朕与夫人 第19章

作者:阮阮阮烟罗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谢夫人从腕上褪下一只手镯,递给谢疏临道:“你拿去给慕晚,跟她说,今天是娘不好,娘太急躁了,以后不这样了。”又叹了一声,“也跟她说说,以后要机灵些、懂事些,别每回面圣都呆呆的,别再惹事气着我了。”

  这只翡翠手镯是娘亲多年随身之物,谢疏临接过这手镯后,一时倒不好再对娘亲说什么了,且他要尽快把书送回清筠院,不能让陛下久等,不能在这儿多耽搁。

  在临走前,谢疏临想起上次慕晚入宫换衣的事,特意为这事向妹妹谢淑妃致谢道:“上次慕晚入宫跌脏衣裳的事,多谢娘娘赐新衣给慕晚。”

第42章

  ◎她清白无辜、纯净无暇。◎

  谢疏临急着送书回去给陛下,向妹妹道谢后,就匆匆走了,留谢淑妃在原地一头雾水,不知哥哥在说什么。

  上次慕晚入宫,就是慕晚生病歇在家中之前,那天,慕晚进宫后先到了清宁宫,教她穿衣打扮,后来,在内监的催促下,去尚功局为太皇太后绣像去了,期间哪里跌脏过衣裳,她又何曾为此给慕晚赐过新衣裳?

  但哥哥的性子,怎会胡乱说话,哥哥既有这话,定是慕晚那天回府时身上换了衣裳,哥哥以为慕晚身上的新衣是她所赐。

  也许慕晚那天是在离开清宁宫后跌脏了衣裳,是尚功局的人给了慕晚新衣……可若是如此,哥哥为什么会误解是她赐给慕晚新衣呢?

  尚功局能自己做主赠人的衣裳,只有普通的宫衣,若是她赐衣裳,是不可能给嫂子赐一件普通宫衣的……慕晚那天身上新穿的,应不是普通宫衣,才使哥哥误以为是她赐的……

  慕晚那天究竟穿的是什么样的新衣,又来自何处,为何不与哥哥说清,要由着哥哥误解呢?难道慕晚身上新衣的实际来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谢淑妃越想越是疑惑时,听身边母亲问她道:“你哥哥刚刚说的什么事?什么衣裳?”

  谢淑妃这会儿自己都想不明白,也就没和母亲多说,只简单地说了一句“没什么”,自将这事按在心中。

  谢疏临捧书回到清筠院时,见圣上仍和阿沅待在东茶室里。谢疏临上前向圣上复命,说他实在找不着那本《幽山怪谈》,只能另找了几本圣上可能喜欢看的志怪书籍。

  皇帝说着“无妨”,就接过那几本书,随意翻了起来。皇帝并没有真正看书的兴致,想着今天没借口再将谢疏临支到别处去,没机会再进寝堂看慕晚了,在茶室里心不在焉地坐了两盏茶时间后,就撂书站起身来,说是乏了,要起驾回宫。

  遂今日圣上驾到之事到此为止,谢家人除慕晚外,齐至谢府门前,恭送圣上与淑妃。临走前,皇帝同舅舅、表兄随便说了几句家常话后,方对舅妈道:“朕记得小时候来舅家时,舅妈十分地和蔼可亲,今日却不大一样,好像舅妈脾气随着年岁,长了不少啊。”

  虽圣上似是说笑的语气,但谢夫人窘到不行,诺诺地不知说什么好时,又听圣上语气微沉道:“都说家和万事兴,舅妈要记着这一句为好。”

  谢夫人羞惭不已,红涨着脸恭声说“是”,在圣驾已然远去后,脸上的燥红犹褪不下来,不好意思杵在人前,由丫鬟扶着赶紧回房去了。

  谢疏临也携阿沅往清筠院走,路上,他感觉阿沅比以往安静许多,像是心情十分低落,以为阿沅是在为他娘亲担心,暂停脚步,揉了揉阿沅的头,温声安慰他道:“你娘亲只是受了点小伤,歇几天就无碍了,不必太过担心。”

  但阿沅犹是闷沉低落的样子,男孩沉默片刻,又仰起头来望他,像有话想对他说,但又欲言又止地咬住了唇。

  “怎么了?”谢疏临弯下|身来,耐心地问阿沅道,“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阿沅想着皇帝的恐吓,实在无法说出他今天在寝堂后窗看到的事,只能别别扭扭地说道:“爹爹,我希望娘亲只有你一个丈夫。”虽然皇帝说娘亲也可以是他的妻子,但阿沅不喜欢喜怒无常的皇帝,阿沅只喜欢娘亲和谢爹爹一起。

  谢疏临不知孩子为何突然说这话,含笑道:“你娘亲当然只有我一个丈夫,难道还能有两个吗?”

  说话时,谢疏临想起了阿沅的生父,将话说得严谨了些,“你娘亲从前的丈夫是你的亲爹爹,现在的丈夫是我,女子一生,可能在不同时候有不同丈夫,但是,是不会在同一时间有两个丈夫的。”

  阿沅问:“……那男子也是这样吗?同一时间只能有一个妻子?”

  谢疏临道:“当然。”

  阿沅接着问道:“陛下……也是这样吗?”

  谢疏临说道:“圣上虽可有后宫三千,一生或许有多位皇后,但同一时间内,也是只能有一位皇后妻子的。”

  陛下也只能有一个吗?可是今天陛下和他说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说的好像天下间的妻子,都可以同时是他妻子一样?这和谢爹爹说的不一样。

  阿沅心中迷惑不解时,听谢爹爹又问他道:“怎么忽然想起来问‘妻子’‘丈夫’?还闷闷不乐的样子?”

  阿沅不敢说皇帝的事,只能结结巴巴地道:“因为……因为我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我的生父……”这是阿沅第一次对谢爹爹说谎,他心里甚是惭愧,不想再继续对谢爹爹撒谎了,赶紧终结了这个话题,牵住谢爹爹的手道:“我没有闷闷不乐,我们快回去吧。”

  谢疏临不了解妻子的上个丈夫,无法和阿沅谈论他的生父,这时看阿沅似乎精神一些了,也就没有再问说什么,随阿沅回到了清筠院。

  回到清筠院寝堂后,谢疏临将母亲的那只翡翠手镯给了妻子,再替母亲向妻子道歉。慕晚这会儿根本不在意腿伤的事,满心想的都是阿沅,她勉强神色如常,同谢疏临说了几句后,劝谢疏临自去处理公务,说阿沅可以留在这里陪她。

  谢疏临勤勉政事,常将官署文书带回家中批看,他觉得妻子和孩子这会儿都需要安静休息,就没有留在此处打扰,听妻子的话,去了书房。

  待寝堂中只剩下孩子与她后,慕晚却不知要如何面对孩子,在被孩子看到那样不堪的画面后。在垂首多时,强行镇定心绪后,慕晚将阿沅拉坐到她身边,轻声问他,陛下在把他抱走后,都对他说了什么。

  阿沅将皇帝对他的威吓之语,原原本本地向娘亲说了。慕晚抑着复杂的心绪,低声对阿沅道:“陛下的命令不能违背,你要听他的,不将今天看到的事对任何人说,包括你的爹爹。”

  阿沅在娘亲的嘱咐下点了头,但还是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皇帝的话和谢爹爹的话在他心中打架,他不解地问娘亲,陛下和谢爹爹,到底谁是对的?娘亲可以同时拥有两个丈夫吗?

  今日看到的震撼画面,对阿沅来说,冲击不啻于五雷轰顶,阿沅忐忑地问娘亲道:“以后……以后娘亲还会和陛下像今天这样吗?”

  孩子纯真忐忑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慕晚,她将阿沅搂在怀中道:“不会了,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她满心愧疚地吻着阿沅的脸颊道:“阿沅把今天的事都忘干净好不好?以后不会再有今天这样的事了,绝对不会。”

  并不只是哄孩子的话,今日在家中被皇帝逼迫,且被孩子撞看见的事,深深地刺激了慕晚,对丈夫和孩子的强烈愧疚与痛楚,促使慕晚暗下决心,定要了断与皇帝之间见不得人的关系,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要断了这种关系。

  回到宫中之后,皇帝心中犹是后悔,本来明天慕晚就会进宫,经他今天一“脚贱”,慕晚又可以养伤为由,在谢家拖歇几天了。皇帝也同样为自己连累慕晚受伤后悔,他想令御药房送些好药给慕晚,又觉自己这样“小题大做”,会惹来他人疑心,只能作罢。

  在左思右想之后,皇帝忽然发现了一件事,今日在谢家见到慕晚时,他完全忘记了慕晚是那蛇蝎女子的可能,其实之前几天也是,他只顾着为慕晚生病担心,为慕晚不进宫恼火,却忘了慕晚也许就是那曾戕害他的蛇蝎女子,他只顾着思念慕晚,只顾着……喜欢慕晚?

  他好像……真的喜欢慕晚?真的吗?还是只是那隐疾作祟的缘故?皇帝犹想不明白此事,但在心中隐隐清晰另一件事,即他不希望慕晚是那蛇蝎女子,他希望慕晚不是,慕晚就只是慕晚,在清宁宫中,是他与她初见,她清白无辜、纯净无暇。

  依慕晚对他能躲则躲的回避态度,皇帝以为慕晚会用腿伤的事,拖上至少七八天才进宫,却在三天后的午后,就听陈祯向他禀报,说是慕夫人进了宫,且没有再去清宁宫耽搁拖延,而是直接去了梧桐院。

  皇帝精神一振,连日来忍等的焦灼,登时烟消云散,立即放下了手中奏折,净手净脸,换穿衣裳。将自己收拾利落,皇帝就要大步流星地跨出殿门时,又想起件事来,让宫人将他这些时日挑选的礼物都捧了出来。

  在宫中等待慕晚的日子里,皇帝想着待慕晚入宫,送她礼物,为那天在谢家的事道歉,结果礼物是越挑越多,越挑越多,简直似想把他能看上的好东西,都送给慕晚。这会儿皇帝也不能将这些礼物都带去,慕晚若带着一堆珠宝首饰出宫,必会引人侧目,令谢家人惶恐甚至生疑。

  遂这时,皇帝就只从中选拿了一只白玉月牙插梳,小巧的一只,并不十分惹眼,却温润莹泽,如初月破云。看着这柄插梳,皇帝已可想象它插饰在慕晚发上是如何恬静美好,迫不及待地想把它送给慕晚,亲手为慕晚插在发上,他越想越是雀跃,就手握着插梳,大步走出紫宸宫,往梧桐院赶去。

  那厢,谢淑妃也已得到了慕晚入宫的消息,她没有在清宁宫中等到慕晚,得知慕晚是直接去了尚功局那边。

  谢淑妃心里记着慕晚换衣的事。她有掌摄六宫之权,可以随意查看内宫各府库记录,在那天从谢家回宫后,就有查过这件事,却查不到慕晚曾换穿宫中衣裳的记录。宫中一切都有规矩,就算她是四妃之首,要赏赐他人物件,也一定会有记录留档的,慕晚是哪里得来的新衣换穿?又为何没有留下任何记录?

  谢淑妃心中想不明白,但隐隐有不安的感觉,在今日听说慕晚进宫时,就想向她当面问个清楚。谢淑妃细问宫人道:“慕晚是在尚功局何处做事?”

  侍女秋婵回道:“慕夫人在尚功局附近的梧桐院做事。那里本来由老尚功居住,后来老尚功离宫,那里空了出来,慕夫人进宫刺绣时,都在那里做事,从初春时被娘娘召进宫时就是。”

  谢淑妃左右无事,既想解惑,也想散心,就起身扶着秋婵的手道:“陪本宫去梧桐院走走吧。”

  【作者有话说】

  大概几章密报到京,皇帝眼里的天使变魔鬼

第43章

  ◎臣妇只能一死。◎

  只是去和自己的嫂嫂说说话而已,谢淑妃不想弄得兴师动众,没有乘坐辇轿和使用仪仗,只让心腹宫女秋婵侍随带路,在初夏的午后,慢慢向梧桐院走去。

  夏日的午后,地上被晒得热气蒸腾,秋婵怕热着主子,在去往梧桐院的路上,一路都捡走树荫浓密的阴凉僻静地。谢淑妃边随秋婵在树荫下走着,边随口问秋婵道:“是许尚功将慕晚安排在梧桐院吗?”

  按理老尚功离宫,那处梧桐院应由现在的许尚功接着居住才是,但许尚功未住,而是慕晚在第一次入宫刺绣时,就被安排在那里做事。是许尚功看在她这淑妃的面子上,特意如此安排的吗?

  谢淑妃印象里的许尚功甚会做人做事,谢淑妃这般猜测时,其实心里也已认为就是这样,却听秋婵说道:“奴婢从前有问过许尚功,许尚功说,是陈总管令她将慕夫人安排在梧桐院的,陈总管说慕夫人是为太皇太后绣像,需静心虔诚,不可受人滋扰。”

  谢淑妃心头忽地一颤,似一粒石子陡然投入水中,激起一阵涟漪。她也不知自己心里陡然划过什么念头,只是午夏的天气里,忽然间感觉身体发冷、心中慌乱。

  秋婵见淑妃主子突然停住脚步,脸色也异样地发白,心中不安,正要关心询问时,忽被淑妃主子紧紧抓住了手臂,淑妃主子不让她出声,目光死死盯着树后某处,面容上的血色,在初夏日色下一分分地流失。

  秋婵更是惊骇不安,不知淑妃主子这是忽然怎么了。她紧紧扶着主子手臂,生怕主子忽然昏过去,目光随主子视线透过茂密的树叶缝隙,看向远处,隐约……隐约似是看见了陛下与陈总管。秋婵无声地瞪大了眼睛,见陛下与陈总管去往的方向……是梧桐院?!

  从紫宸宫去往梧桐院的一路上,皇帝将与慕晚从在清宁宫初见到今日的事,在心中想了一遍。他从前总回避自己可能喜欢慕晚的可能,总将这种可能推给隐疾作祟,但在清晰发现自己希望慕晚清白无辜后,皇帝无法再回避这份喜欢。

  若只是为满足自己一时的欲念,他根本没必要在意慕晚是否是那蛇蝎女子,若查出来是,直接论罪千刀万剐,如若不是,就继续令慕晚悄悄为他治疗隐疾,事情十分简单,根本没必要多想,没必要希望她不是。

  可他希望慕晚不是,真心地希望她不是。他喜欢在清宁宫中初见的柔怯温婉的慕晚,喜欢在梧桐院中安静刺绣的慕晚,甚至喜欢她因他慌乱无主的样子,喜欢她为他流下的眼泪,她的一切他都喜欢,她的一切都令他着迷。

  皇帝希望他可以继续喜欢下去,继续与慕晚保持这种虽见不得光却十分甜蜜的关系。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想要得到更多,为何慕晚就不能像待谢疏临那样待他呢,只要他以真心待她,待她好些再好些,慕晚会不会……也喜欢他呢?

  皇帝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比不上谢疏临的,若非要说,就是他有不可告人的隐疾。但他那隐疾不会对慕晚发作,上次在梧桐院时,他已向慕晚证明了他是正常的男人,只*是那次慕晚不肯给他机会进一步证明。皇帝并不着急,若慕晚不是那蛇蝎女子,来日方长,他可以和慕晚慢慢发展感情。

  慕晚……应该不是。诚然,她故土在江南等事,是有一点巧合,但俗话说,无巧不成书,若天下间一点巧合事都没有,他怎会因为谢疏临请求赐婚,认识慕晚,发现慕晚这个“异数”,他不能因为一句童言、一点巧合,就粗暴地怀疑慕晚,他先前对慕晚的疑心,实在是仓促鲁莽,对她太不公了。

  无法压抑的喜欢,如漫漫上浮的春水,将皇帝对慕晚的怀疑冲得淡了又淡,在走进梧桐院时,皇帝已几乎忘记了对慕晚的疑心,将他还派人去查江州查慕晚的事,抛到了脑后。

  皇帝袖着那柄白玉月牙插梳,走近绣室,透窗见慕晚正在窗后刺绣,几根发丝在轻风中贴在慕晚鬓边,微微拂曳着她白皙的脸颊,绣架上诸多丝线色彩缤纷、繁丽缭乱,而慕晚容色沉静如雪,在这炎炎夏日里,身上似拢着一重冰雪般的疏离。

  皇帝在室外静了静,再走进室内时,慕晚已知晓他到来,人站在绣架旁,向他屈膝行礼。皇帝说着“平身”并伸出手去,要扶慕晚起身,慕晚却向后退了半步,让他连片衣袖都没碰到。

  皇帝对慕晚的态度有些不解。若慕晚对他避之不及,该借着腿伤的事,在谢家歇上好些时日才是,为何这么快就进宫来,若慕晚并不想再回避他,为何此刻又是这般?

  皇帝到底对连累慕晚受伤的事心怀愧疚,又想让慕晚似待谢疏临那般待他,这时就学着谢疏临的好脾气,耐着性子,好声好气道:“你坐下,让朕看看你腿上伤势怎么样了?”

  皇帝说着就要走近前去时,却见慕晚突然抄起了绣架旁的小银剪刀,将锐利的尖端对准了她的喉咙。剪刀寒光锐亮,慕晚眸中似有泠泠雪光,“请陛下莫再靠近臣妇,若陛下执意如此,臣妇今日只能死在这里。”

  皇帝不意慕晚忽然如此,皱起眉头,“你这是做什么,快将剪刀放下”,他说着就走向她,要将她手里的剪刀拿走,却见慕晚在他靠近的瞬间,真将那剪刀向她喉咙戳去,心中大骇,连忙紧抓住慕晚手臂,将那剪刀夺扔到一边。

  纵是当年遭到刺客追杀时,皇帝都不曾如今时此刻这般惊骇过,他心剧烈地跳动着,紧将慕晚钳在怀中,看向她纤细的颈部,见不曾被戳伤,又是庆幸又是后怕,心砰砰跳得停不下来。

  慕晚在那天之后,下定决心要与皇帝了断,她没有以腿伤为借口,在谢家拖延不进宫,她身上担着为太皇太后再绣一幅佛像的差事,必要进宫将这事做完,早些完成这份差事,才能早些离宫廷远远的。

  遂在家待了三日,行走无碍之后,慕晚就来到了宫中梧桐院,为太皇太后绣制那幅佛像。当看见皇帝到来时,慕晚心中也没有惊惶,她已决心赌上一把,看能否用她的“死亡”,赌断皇帝对她的纠缠。

  慕晚并不愿死,她爱谢疏临,她爱阿沅,也眷恋这世间红尘,她自小经历坎坷,好不容易走过重重荆棘,才有如今的人生,她不会轻易舍弃她的人生。

  慕晚只是想试试皇帝是否害怕她死,若她自尽死在梧桐院,谢疏临必会追查,依谢疏临的能力,只要他起疑心,就可能查到皇帝身上,更别提还有阿沅这个证人,皇帝应该深深清楚这一点,慕晚想试试能否利用君臣情义,斩断皇帝对她的纠缠。

  但皇帝在慕晚似要引颈自戮的瞬间,根本没有想到谢疏临会因慕晚的死亡追查到他身上,会由此君臣反目、兄弟义断之类的事上,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些,他心里只有慕晚。

  见慕晚安然无恙,皇帝庆幸之余,心中恼怒翻江倒海,“你疯了不成”,他急怒地斥了她一声,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时,又听慕晚冷冷地道:“请陛下放开臣妇,如此于礼不合,若陛下执意做无礼之事,逼迫臣妇愧对夫君,臣妇只能一死。”

  虽身体柔弱,半点无法挣脱他的钳制,但慕晚神色间的决绝之意,清冷如雪。皇帝冷僵着脸不放手,无声与她对峙时,见慕晚虽不做无谓的挣扎,但眸中决绝掺着绝望似是利剑,双腮微动了动,竟似是想默默咬舌自尽,吓得连忙将手松开。

  慕晚急忙脱身,避走到一边。她暗暗觉得自己赌对了,皇帝确实害怕她死在这里,继而惹来谢疏临的疑心,皇帝比她所以为的,还要重视与谢疏临之间的情义。

  慕晚就趁热打铁,向皇帝跪下磕首道:“臣妇谢陛下开恩。”

  皇帝哪里肯“开恩”,他本是怀着一腔雀跃欢喜而来,没想到会要面对这样的事,没想到慕晚会忽然决绝至此。皇帝心中甚是恼怒之余,又不由悄悄浮起几分欢喜,那蛇蝎女子淫|乱无耻,贪婪自私,定然贪生怕死,岂会如此三贞九烈,慕晚这般忠贞不二、视死如归,岂不正说明她不是那歹毒女子。

  皇帝一壁恼怒,一壁欢喜,心境甚是复杂,对地上跪着的女子,束手无策。开恩是不可能的事,但他这会儿也不敢将慕晚逼得狠了,“你起来,起来说话”,皇帝说罢,见慕晚仍是伏首跪在那里,只得叹了一声道,“表嫂请起。”

  慕晚听到“表嫂”二字,方慢慢地站起身来,她今日一定要断了皇帝的纠缠,等了片刻,见皇帝不说话,就低着头恭声说道:“臣妇已是谢疏临之妻,实在无法违背礼教,为陛下治疗疾病,请陛下另寻良医,臣妇会日日在佛前为陛下祝祷,祝陛下早日痊愈。”

  皇帝凝视着慕晚不说话,想慕晚怎就忽地不肯再忍,宁愿一死。是他那天在谢家做的事,刺激到了她吗?在枕流舫,在梧桐院,到底都背着人,但到谢家去,在她和谢疏临就寝的房间里,还让她那儿子看见了,慕晚无法再忍受,她深爱谢疏临,也十分在乎她的儿子。

  “若朕不答应,表嫂就要寻死吗?”皇帝顿了顿道,“表嫂一人赴死岂不寂寞,若表嫂执意如此,朕只能送宋沅去陪表嫂,省得表嫂路上寂寞,也省得宋沅在世间做个没娘的孩子。”

第44章

  ◎来自京外的密报。◎

  皇帝并没残害孩子的狠毒心思,只是想威吓慕晚,使她勿要有为守贞寻死的念头。他见慕晚低着头不说话,以为略有成效,就要走上前时,见慕晚忽然又朝他跪了下来,向他磕首乞恩道:“陛下若要如此,臣妇唯有一个请求,请陛下恩准宋沅死后葬在臣妇身边,允臣妇和儿子在地府作伴。”

上一篇:心机美人翻车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