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仙苑其灵
那晚?
秀兰连忙回头朝柳惜瑶看,柳惜瑶将头垂得更低,那双颊一阵红一阵白,支支吾吾道:“你……你别说了……我、我要回去了。”
“别怕,我今日并非是要纠缠于你,只是想和你将话说清。”宋濯似当真怕吓到了她,朝后退开了一步。
“知你病倒,这几日我亦是寝食难安,然我反复思量,觉得你那晚说得对,你我之间不该再有任何纠缠。”
宋濯说着,那薄唇中幽幽地叹了口气,眉宇间虽有不舍,但那语气与神态却仿若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柳惜瑶哪里敢信他的话。
他前几日可是当着她的面,承认自己疯了,也全然一副不管不顾非要与她欢好的模样,如今不过几日工夫,他怎又忽然变了主意?
柳惜瑶缓缓抬眼朝他看来,然与他那眉眼相撞的瞬间,忙又移开目光,还是咬着唇瓣不肯回话。
宋濯眉宇间忧色又重两分,连嗓音也透了出了一丝沙哑,“瑶儿,我今日最后再问你一遍,从前你与我之间的种种情意,究竟是真是假?”
秀兰偷偷朝面前宋濯看了一眼,这如谪仙一般俊美的尊荣,再配上此刻幽怨又深情的模样,任哪个小娘子看了,都要跟着他心碎不可。
秀兰垂下头,朝身后的柳惜瑶眼神示意,要她快回两句话,至少先将人应付走了,至于旁的事,待她们回了朝霞院再说。
柳惜瑶听到此处,已是头皮发麻,她也想快些脱身,便咬了咬牙根,终是低低地开了口:“表兄,人要向前看,从前不过是误会一场……”
“误会?”宋濯似被她这句话伤到一般,顿了片刻,才又怔然开口,“你是说……从前你与我在塔楼中的一切,皆是误会?”
柳惜瑶头垂更低,几乎是用那轻不可闻地声音“嗯”了一声。
宋濯深吸一口气,唇角扬起一丝自嘲的笑意,“好,从前既是误会一场……那前几日你我的琴瑟和鸣,怕也只是错上加错了?”
秀兰呼吸猛然一滞,拧着眉毛又朝柳惜瑶看去。
话到此处,柳惜瑶终是忍无可忍,左右这园里也没有旁人,纵然有秀兰,她
也与自己是一条心的。
“表兄方才不是说,已是想明白了吗,那再提这些,又有何意义?”柳惜瑶声音不大,语气也算不得冷硬,可与宋濯那温润深情的模样相比,此刻的她更像是那个将人用之则抛的无情之人。
宋濯神色微怔,眼底浮出一丝难辨的情绪,他缓缓闭了闭眼,像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又像是在做某种最后的决定一般。
片刻后,他怅然睁眼,低声说道:“你与兄长的婚期,我也已是知晓,还有那入族的文书,也会提前送至洛阳,一旦入了族谱,你便为我长嫂……”
他声音愈发低沉,那看似淡然的眸光中,是藏不住的落寞,“你说得对,你我之间已是没有意义了。”
柳惜瑶已是抬起眼来将他细细打量,然她心中虽不确信,可观他模样,眉宇间似有隐忍,眼中又透着决绝,竟又让她觉得不似作假。
待宋濯一番话落,她便小心翼翼地带着几分试探道:“那表兄日后……不会再寻我了?”
“不会了。”宋濯眸光穿过秀兰肩头,静静地望向柳惜瑶,“你与我,日后只是叔嫂,哪怕……再动情,我也得知何为进退有度啊……”
柳惜瑶心头一颤,莫名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但乍然一听又觉不出何处不对,她一时不敢轻信,忍不住又低低问他,“你……你上次就与我说好了,可你还是寻了我……”
“瑶……”他似下意识唤她乳名,然只道出一个字,便是一顿,似无奈地浅笑了一下,改口道,“表妹记错了,上次我只是说,要你离我远些,我怕自己情难自已,然如今我已彻底有了决断,又怎会再去扰你清静?”
两人眸光相视,一个犹疑,一个坦然。
一个犹疑是因为见识过对方的执拗与疯狂,不得不叫自己谨慎。
一个坦然是因他早已布下棋局,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然两人的一切,落在那不知情的人眼中,便是那犹疑之人做贼心虚,而那坦然之人情根深种,哪怕他也曾有过错处,但也是因为被情所困,叫人不忍苛责。
尤其是当宋滢看到柳惜瑶拉着秀兰,两人低眉垂眼仓皇逃离的模样,那心头便更加恼火。
原本她查到二兄身上的香味,与朝霞院送去的香胰子味道相近,还在心里替她开脱,想着许是事有巧合,或者是哪个不长眼的婢女所为,如今她亲耳听到,亲眼看见,才知原谅两人早在慈恩堂就有了苟合!
不对,不是苟合!
是柳惜瑶勾引的二兄!
也是她骗了自己!
枉她还将她视为姐妹,她却在背地里做了这般不耻地勾当!
还有她的兄长,她兄长待她那般好,连成婚礼都未办,就急急先让她入宋氏族谱!
可她呢?她对得起兄长吗?
宋滢恨不能追上去将柳惜瑶按着暴打一顿!
也恨不能自己抽自己两耳光子!
还有二兄!她也想跳出去将他好生捶上一顿!
他这般端方如玉的一个君子,怎能为柳惜瑶这样的人糊涂到如此地步!
想起两人方才在园中的话……
什么那晚,什么前几日,还有那琴瑟和鸣,错上加错?
敢情二兄身上的痕迹,还有那脖颈被吮咬的血痕,都是出自柳惜瑶之口!
他们两个!竟背着兄长做了如此勾当!
啊——
宋滢觉得自己心口快要炸裂开来!
秀兰也觉得自己快要炸裂,她与柳惜瑶几乎是一路跑回的朝霞院。
一进屋中,她立即合窗关门,拉着柳惜瑶冲进净房,用那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朝她咬牙道:“娘子,我活了二十多年,我还是头一次想寻个地缝将自己塞进去!”
柳惜瑶身子发虚,坐在椅子上抹了把额上细汗,亦是委屈地落下泪来,“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他今日会寻我……”
秀兰摆摆手,抚着心口压声道:“娘子别怪我怨你,你说你……你怎么就不知提前给我交个底呢?你害我夹在你二人中间,听那二公子将你俩这几日在房中行的那事说出口时……你、你可知我脑顶如同被那响雷劈了一般!”
“我想与你说的,可……可你不知道,他会派人暗中来听……”柳惜瑶神色难堪地顿了一下,想到秀兰如今什么都知道了,且又是宋濯亲口说出的,便也没了那顾忌,直接道,“他会偷听,他连我与表兄床笫之事,都一清二楚……”
“啊?”秀兰抬手捂住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然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怪不得那日晨起后,柳惜瑶会被吓得失魂落魄,原那二公子从来都不是那体面之人,竟背地里还有如此疯癫痴狂的一面。
“那你也可以告诉我啊,你为何不说呢?”秀兰缓了语调,眼中满是心疼。
柳惜瑶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秀兰,哽咽着朝她倾诉着心中委屈,“我害怕啊……他罔顾人伦寻了我两晚,而我将他误认成了表兄……此等有违人伦之事,若他得知我告诉了旁人,我实在害怕他又会做出何等疯事……”
“娘子……”秀兰鼻尖也是一酸,拍着她后背缓缓说道,“不哭了啊,不哭了……秀兰知道了,娘子是忧心秀兰的安危……没事的、没事了啊……”
“会没事吗?”柳惜瑶哭着问她,“会吗?他今日那样说……可是真的不会再纠缠于我了?”
“这、这……”秀兰结结巴巴也难以下定结论,只觉脑仁到现在还是蒙的,心头那震惊也还未消散,“娘子莫怪我说话糙,我今日当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柳惜瑶愣了一下,那哭声瞬间止住,待她反应过来秀兰说了什么之后,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朝她怨怪地看了一眼。
秀兰嘿嘿一笑,也搬了椅子坐在她身侧,半是安抚半是分析道:“我觉得娘子莫要惊慌,那文书送去洛阳,顶多就是五六日的工夫,只要入了族谱,娘子便是宋家的人了。”
“你是不知,他若执拗起来有多吓人……万一到时他又、又寻来呢?”柳惜瑶想起那晚的场景便还是会心悸。
秀兰眯眼道:“他这两次寻你,是因为大公子去了京城,且你们二人只是有了夫妻之实,那名分说到底还未落成,一旦夫妻名分成了定局……对,我觉得极有可能是因为这个缘由,就如方才他在园中时说得那般,他知道你们之间再无可能,所以才会彻底与你说开,往后再无瓜葛,就此断了念想!”
“会如此么?”柳惜瑶一想起宋濯说话时的语气与神态,便觉得后脊好似又生出了一股寒意,“秀兰,你觉得他今日说得像是真的吗?”
秀兰蹙眉深思了片刻,最后也摇头叹道:“这我哪里能看出来呀,我只能说……不管是真是假,总归大公子在府邸时,他没有纠缠你吧?”
柳惜瑶摇了摇头。
“你看!”秀兰当即双手一拍,“只要大公子在,他就不敢!”
提起大公子,柳惜瑶才恍然想起,她袖中还收着宋澜的信。
她忙将信拿出,摊开在眼前与秀兰一起看。
宋澜在信中的头一句,就对她表达了歉意,说近日来事务繁忙,实难抽身回来探望……
看到此处,别说柳惜瑶,连秀兰都忍不住啧啧,难怪她家娘子被灌了迷魂汤,哪个女子得了大公子这样的夫君,能不迷糊?
那信中说了文书与婚期的事,到了最后,还与她说,已在京城择了宅院,清净雅致,待二人完婚,阖家一道搬去。
柳惜瑶心中大喜,又朝那最后一句话看去。
“如此,便再不必白日苦思,夜深苦力。”
柳惜瑶脸颊噌的一下红了脸,立即合上信封。
秀兰睨了她一眼,长出一口气道:“娘子还是命好,想什么来什么,只要咱们随大公子去了京城,便不必再忧心二公子了。”
柳惜瑶心中虽还有不安,可也似乎没有别的法子,只是尽可能不与宋濯碰面,夜里还是
会让秀兰或是安安来陪,白日便不曾外出。
到了三月初一这日,柳惜瑶身子已是大好,再不去荣喜院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特意起了大早,让安安领来宋瑶和宋璟,三人一道去荣喜院请安,便是宋濯再疯癫,也总不至于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做那疯事。
荣华县主从前不太待见那两孩子,总觉二人没规没矩,如今回府已是有些时日,又想起宋澜不再续嗣一事,看见这两个孩子时,便也多了几分亲近。
她唤两人上前,拿了那羊乳糕给二人吃。
宋璟扁嘴,“祖母,羊乳好臭啊,我只吃牛……”
宋璟话说一半,被宋瑶斜了一眼,赶忙闭嘴不再说话。
荣华县主并未气恼,反而还想起许久前,自己与弟弟在安南时的场景来,赵世子从前也是畏她的,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她身后,还成日里要她教他骑马射箭,如今想来,她与弟弟已有十余年未曾见面了。
荣华县主正感慨着,宋滢蹦蹦跶跶地来到了屋中。
自是先上前挽住荣华县主,母女俩说了几句,又揉了揉宋璟的小脑袋,最后来到柳惜瑶面前,拉了椅子坐在她身侧。
“表妹身子好了吗?”宋滢关切道。
柳惜瑶笑着朝她点头,“已无大碍。”
宋滢高兴道:“那就好!”
说完,她又掩着唇,朝她挤眼,“嫂嫂可要将自己身体照顾好,不然过几日兄长回来,可是要心疼了呢。”
柳惜瑶脸颊一红,嗔了她一眼,“还未到时候呢,你别这样唤我。”
宋滢端着茶盏的手不经意间用力握了一下,她垂眼喝了口茶,再抬眼时,眉宇间多了丝愁色。
“怎么了?”柳惜瑶问她。
宋滢朝上首看去一眼,荣华县主正在与那两个孩子说笑,未曾听到两人闲谈,她轻轻叹了口气,朝柳惜瑶撇嘴,“上次你也听到了,她们都笑我没有好婚事……”
柳惜瑶蹙眉,也低了声音,“不必理会她们,是咱们三娘眼光高,要寻那良人。”
宋滢一脸苦恼,不由扬了几分语调,“可我寻不到啊……”
柳惜瑶正要开口,上首的荣华县主忽然抬眼问她,“你要寻什么?”
宋滢一惊,忙朝柳惜瑶眨眼,示意她别多嘴,随即笑着朝荣华县主道:“娘,没什么,这不是快至上巳节了吗,我听人家说,三月初三去那潜龙寺祈福,最是灵验,要不然母亲带我去潜龙寺祈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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