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兰舟
赵恒立刻狂打眼色,疯狂求饶,温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冷哼一声,转身朝着山坳旁的那处宅院去。
夜风徐徐,温婉罗衣飘飞,流萤绕灯而行,一片静谧美好。
直到——
温婉走进院内,看见窗牖上那房内独自撑着拐杖练习走路的魏峥身影。
很显然,这厮早已听到她的脚步声。他很早就收起拐杖置于墙角,乖巧坐在床上,但额前细密的汗水和绯红的双颊却出卖了他。
温婉又好气又好笑,她进屋后顺手插上门栓,“大夫不是说欲速则不达吗?你一边跟踪我,一边还做复健,也不怕适得其反。”
魏峥见她不生气,抿唇一笑,“你怎么找到我的?”
又蹙眉,“定是赵恒泄露了行踪!”
“别老针对他!”温婉很自然的坐在床边,又拿了帕子沾水给他擦汗,“今日午膳时间,我瞧着刘参将出去了好半晌,回来的时候身上有酒气。我便猜测他中午和人吃了酒。”
魏峥按住她在自己脸上乱动的手,“你就猜出是我?”
“那酒…是瑞果浆的香气。”温婉戳他脸,屋内点了一盏灯,光线却依然昏暗,“整个京都,除了咱们国公府有瑞果浆,还有哪处有?我当然猜出是你跟上来了。”
“你!”温婉又生气的将帕子往他身上一甩,“总是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你腿上有伤,我又有刘参将护送,临行前你也答应我,说乖乖在京都等我,眼下你跟着我做什么?”
魏峥将她往怀里一扯,男人刚做完复健,身上汗淋淋的,是好闻的木子松香,他伸手撩开她额前的一缕碎发,“娘子,我想你了。我又害了相思病,睡不着觉,也吃不下饭,所以就跟上来了。”
温婉被他气笑,“少甜言蜜语。家里都安顿好了?”
“留了孟元杰。爹娘和孩子们都很好。”
“陛下只让我一个人跟着赵映真走,你这样私自跟上来,陛下可会恼你?”
魏峥唇角一勾,“在你出发前一日,我就已经奏请陛下,请他允准。我和刘参将一人在明,一人在暗,赵映真也绝想不到我在腿脚不便之时还躲在暗处。”
温婉叹气,手勾着他,“我是担心你的腿。”
魏峥在她唇上啄了啄,“只要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不抛弃我,我便什么都不怵。”
“你!”温婉瞪他一眼,“我找你有正事。”
他开始亲她的嘴、鼻、眼,手也不规矩的往她小衣里探,却“啪”一声被她打开,“说正事!”
温婉整理衣衫坐好,又指了指外面的天,“魏峥…”她舔舔唇,眼睛亮得吓人,“我想到一个能够除掉赵映真的办法。但需要冒险,你…敢不敢?”
魏峥眉头一拧,收了玩闹之色,“说来听听。”
果然春夏遇水多,入了山没多久,天边黑云压境,似有大雨袭来。
刘参将拿出舆图,选择距离最近的驿站暂时歇脚。
一行人将马车停靠在驿站院中,立刻有驿丞来报,说昨夜驿站失火,烧毁前院房屋,只有后面几间房可供他们使用,而且上等房只有一间。
赵映真倒是不嫌弃,笑眯眯邀她同住,“我和温娘子是旧友,不若你与我住一间房,晚上你我还能说说体己话。”
温婉不冷不热,“不敢。”
“温娘子怕我杀你?”
“这间就留着公主自己用吧。”温婉只对身边那人道,“去看看二楼的房间吧。”
下午时分,天色昏暗,天边黑云逐渐逼近,远处可见电光。空气潮热而闷胀,叫人喘不过气来。
赵映真喃喃一句:“是要下大雨了。”
话毕,远处狂风袭来,麦田被狂风压倒一侧,廊下铜铃也“泠泠”作响。
片刻楼梯处又有脚步声传来,温婉推门而入,冷着脸道:“底下没有房间了,我和长公主同住。”
她说话毫不客气,“我知长公主在想什么,但这驿站到处都是我们的人,今夜又有我陪着你,你休想得逞。”
赵映真摊手,“你多虑了,陛下派人将我看得这样紧,眼下暴雨将至,我能去哪里?”
温婉示意女婢将行囊搬进来,她又指着屋内的美人榻道:“今夜公主睡床,我睡塌上。”
如此一来,便没两个贴身女婢的住处。
“只能委屈两位姐姐去二楼通铺将就一晚。”
“这…”女婢面色略有迟疑。
温婉便笑道:“这驿站里全是我们的人,两位姐姐不必担心。况且你二人就在楼下,若有急事,我大声呼喊便可。”
那二人临走之际,温婉又唤住她们,让她们打水上来净手。
显然这二人离开后,赵映真心思开始活泛,她四下察看,驿站虽然偏僻,但毕竟是主道上,再往前行便有村落,如今这房内又只有她和温婉二人——
温婉一边用皂角洗手,一边劝她:“长公主,歇了这份心思吧,今夜雷雨交加,你跑不了。”
说话间…
“哐当”一声。
铜盆从温婉手中脱落,水流满地,温婉显得十分焦躁,作势踢了那铜盆一脚,随后才拿帕子蹲下身擦干水渍。
“这些事让下人做便是了。”
温婉不做声。
似发泄般的将帕子甩在地板上。
第497章回程
赵映真看出她心绪不宁,笑她,“昨日你分析得头头是道,我还当你是真无知无畏。你说我机关算计垂死挣扎,可我好歹现在还活着。”
四下无人,赵映真露出凶恶獠牙,“只要我一日不死,魏家便一日休想安枕。”
温婉并不理会她,只是拿帕子擦干地上的水,将铜盆重新放回木架上。
此刻天色灰暗,远处一声惊雷,房间亮若白昼。
温婉捂着胸口,面色一白。
趁着赵映真在行囊里找书的功夫,温婉拿出一串铜钱,悬于靠窗位置。
这雨说下便下。
暴雨先是砸在青石板上,随后是房檐,像是千万颗金豆倾倒进盆里,发出脆响。
雨势哗哗而来。
惊雷阵阵。
温婉扶住窗棱的手上青筋毕露。
赵映真见她盯着那串铜钱发呆,便起身走来,指着那铜钱问:“这是什么?”
温婉无意瞥过她脚上那双绸面绣花鞋。
赵映真站在一米开外距离。
离那摊盐水还有半寸。
只要半寸,赵映真便进入她精心准备的包围圈。
温婉心跳如鼓,飞速错开视线,看着那枚被雨水丝丝打湿的铜钱红穗,捂着胸口,蹙着眉头:“你不会想知道的。”
赵映真冷哼一声,“说来听听。”
小娘子脸上泛起奇异的笑,“国公爷送的。”
“我这次出远门,魏峥怕我遭小人陷害,因此将这枚开过光的铜钱串送给我。”小娘子扭头来,挑衅的冲她笑,“这枚铜钱,还是老国公爷在世的时候亲手所串。因此…”
她声音慢慢吞吞,“专克小人。”
赵映真受不得激,三下两步凑过来。
温婉瞳孔一眯。
心脏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赵映真作势要取,温婉拦着她,狂风撞开木窗,温婉和赵映真二人站在靠窗位置。
不。
还没到时候。
且等。
等下一波雷电。
温婉擒住她的手,忽然间恶声恶气,“你做什么?”
赵映真挑衅扬眉,“我连魏凤山的人都杀得,一个死物有什么看不得?!”
温婉死死扣住她的手腕,身子一侧,不动声色将她整个人拽进那摊盐水之中。
高浓度盐水…还有木地板上提前插入的铁钉,可以引雷形成闭环电路…
屋檐上还放置着兽首尖角可做引雷之用。
万事俱备。
唯一的变量就是赵映真。
-—轰隆隆。
惊雷碾过,那小娘子的脸仿佛吃人恶鬼!
温婉逼近,“你只杀老国公爷一人,可老国公爷却杀了你一子一女,让你生前做孤家寡人,死了做孤魂野鬼。你那两个子女为偿你的业障,轮入畜道,你就是死了去了阴曹地府也见不到他们!”
——轰隆隆。
惊雷闪过。
赵映真“啪”一声甩开温婉的手,赤红着眼,“你想激我?你要作甚?难不成你敢杀了我?!”
温婉冷笑,“我只是不愿你触碰老国公爷的遗物。你难道就不怕老国公爷找你索命?”
赵映真觉得哪里不对。
层层乱麻之中,她已经隐约觉得不对劲,可手却已经探了出去,她抓着那串铜钱,冷笑森森,“他若是活过来,我便再杀他一次!”
——哗。
整个房间仿佛白日流火。
温婉后退半步,视线落在她抓着铜钱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