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天小弗朗
嘉菉插不进嘴,只能郁闷地吃西瓜,一个西瓜都吃完了,两人的聊天才终于到了尾声。
田酒咬了块瓜,意犹未尽:“好久没聊得这么畅快了呀,既明。”
既明放下刀,抬手擦去侧脸溅到的西瓜汁水,眉眼浸着笑。
“你讲得相当有趣呢,我听得很入迷。”
田酒笑着笑着,又叹了口气。
嘉菉正要问,既明先一步开口道:“小酒,在烦什么?”
“还不是桂枝姐,她相好是隔壁村的王铁匠,也就是王家老二,今天来闹事的是他亲大哥,两家人闹成这样,也不知道她们以后还能不能成。”
田酒托着腮,遥望着黄昏树梢上的薄薄月牙,眸中带愁。
既明沉吟片刻道:“今天撕破了脸,这事只怕是难说了。”
嘉菉立刻反驳:“那可不一定,只要王铁匠坚持,桂枝姐还喜欢他,她们自然就能成亲,管他王大王八,旁人怎么样又有什么干系呢。”
“这话就不对了,人活在这世上,即便是小小乡村,也有宗法同族,她们又岂能在王大的反对中结亲?”
既明话里带着淡淡的不赞同,看嘉菉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嘉菉冷笑,浓眉压眼,在浮动夜色中显得凶蛮。
“这就是你所谓的力量?你乐意听话,乐意被捆缚,可不代表旁人也愿意。这事若是落到我头上,就算我大哥以死相逼,我也绝不屈服!”
既明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听出某些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涌动暗流。
他抬眼,眼尾上扬的慈悲凤眼对上一双桀骜不训的凌厉眉眼。
既明眸色幽深,嘉菉毫不后退。
好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你们干嘛呢?”
不远处传来田酒的声音,她正蹲在木桶旁,用棍子逗水里挤挤挨挨的鱼。
鱼尾一撩,溅她一脸水花。
两人一转头看见这幕,无声对峙悄然消散。
嘉菉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干嘛呢?”
田酒戳戳:“我在挑一条最灵活的鱼。”
既明:“为什么要挑最灵活的?”
“最灵活的鱼游水最多,鱼肉肯定锻炼得厚实,红烧起来更香啦!”
田酒说着,吸溜一下口水,从水里拉出一条鱼来。
“就是它!”
这条鱼果然很灵活,被提着在空中还弹动个不停,鱼尾啪啪啪直往田酒脸上扇。
她哎呀哎呀地叫,嘉菉立马接过鱼,往水桶外壁上一敲,鱼终于不闹了,估计是敲晕了。
嘉菉笑着看她,下巴一抬:“怎么样,还是缺不了我吧?”
“缺不了,你最厉害了!”田酒张嘴就夸。
既明开口:“既然小酒都挑好了,那今天就做这条鱼吧。”
“我再挑一条,煮汤喝!”
田酒又凑到木桶旁,埋头用棍子戳戳戳,试图找出最灵敏的一条。
既明嘉菉和地上躺着的鱼干瞪眼,嘉菉一扯嘴角:“怎么样,你敢杀鱼吗?”
既明平静答:“倒不是不敢,只是怕脏了我的手,你代劳吧。”
“切,废话真多,不敢就不敢。”
嘉菉不理会他,提刀杀鱼。虽然是第一回,但他用刀熟练,上手很快。
等田酒第二条挑完,他第一条正好杀完,接上第二条。
“嘉菉,你还会杀鱼呢?”田酒吃惊。
嘉菉一挺胸,骄傲道:“我什么不会,以后你有什么不想做的,都交给我做。我可不像某人,天天嫌脏。”
他暗戳戳地鄙视既明,既明这会早进灶房忙活了,只留下一个东张西望的田酒。
“好啊。”
就两字,没了。
灶房炊烟袅袅升起,鱼汤的香气飘散开,勾得人馋虫都上来了。
雨彻底停了,空气中都是雨后清新的味道,天地浊气似乎洗涤干净,让人只想要满足地大吃一顿。
田酒和大黄在廊檐下玩耍,一个毛球大黄都能玩得乐此不疲。
嘉菉照旧在灶房里帮忙,但既明时不时就支使他,去摘个葫芦再摘把葱。
他为了学手艺,只好忍辱负重,被使唤得团团转。
大黄都玩累了,趴在堂屋下,脑袋搭着门槛吐舌头,田酒瘫在椅子上。
嘉菉手里拿着一把葱,正走进来,奇怪道:“桂枝姐门口有个男人在,又高又壮长得很黑,不会是王铁匠吧?”
田酒一听就精神了,噌地一下站起来:“我去看看。”
她悄咪咪趴到门上看了眼:“还真是王铁匠。”
“好像没人给他开门。”嘉菉趴在她身旁看。
田酒点头,看着王铁匠落寞孤立的身影,分析道:“肯定是桂枝姐生他的气了。”
“那她俩这是掰了?”
嘉菉啧声,或许是因为和既明那一场辩论,他还挺希望李桂枝和王铁匠能终成眷属的,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心安,才能让某些连他自己都没意会到的念头昂扬起来。
田酒也不确定:“不一定吧,他是桂枝姐最喜欢的一个男人了。”
“最喜欢?”嘉菉发现问题,追问道:“难道她还不止一个男人?”
田酒点头:“当然不止了,桂枝姐长得这么漂亮,村里好多人喜欢她,围着她转,但也好多人看她的笑话,尤其是那些被她拒绝过的人。”
嘉菉消化了下这个信息,看了眼田酒:“你们村这么开放的吗?”
“开放吗?”田酒趴在门缝,回头瞥他,慢吞吞道,“我以前去看戏,戏里说上京的男人都有三妻四妾,皇帝还有一大群妃子,要说开放,他们才是最开放的吧?”
嘉菉张张嘴,无法反驳,被田酒的话震住。
从来在世人眼中,皇帝三宫六院、贵人三妻四妾是常理,可在消息闭塞的小山村里,在田酒口中,他好像才终于从一个人的角度重新思考这件事。
田酒的话也蛮有道理,在这小山村里没有金贵的皇帝王侯,大家都是农民,那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该能做才对。
凭什么只有男人三妻四妾呢?女人是不是也能……
想到这,嘉菉忽然觉得不对。
田酒如果是这么想的话,她和李桂枝关系还那么好,难道她也想开放一把?多搞几个男人?
想到以后田酒的小院子都是搔首弄姿的男人,她左拥右抱,他只能站在角落里挑水砍柴卖力气……
嘉菉被自己的想象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
不行,绝对不行。
“什么不行?”田酒回头。
原来嘉
菉下意识说出了声,他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却忘了手里还有一把小葱,不慎拍了自己一脸土,他呸呸呸。
正这时,灶房里的既明扬声叫人:“小葱呢?你把自己栽地里了?”
嘉菉默默抹掉脸上的土:“……来了。”
走出几步他回头,田酒还看得津津有味,大黄趴在她脚边,也朝外看去。
嘉菉莫名感到一阵心酸,自己像个任劳任怨伺候妻子的丈夫,眼巴巴地给人煮鱼汤,可妻子却一味地去看外面的野男人。
“嘉菉……”既明又喊起来。
“来了!催什么催!会做鱼汤了不起啊!”
嘉菉气呼呼地回了灶房,把气都撒既明身上,黑脸做鱼汤。
夜幕笼罩,月牙高悬,星子漫天。
桌上一道洒了绿葱段的勾芡红烧鱼,热腾腾香气四溢的乳白鱼汤,一盆加辣子和黄瓜丝的拌面,还有十几牙切好的冰西瓜。
色香味俱全,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田酒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入口中,鱼肉分着瓣,一抿就在嘴里化开,又鲜又香,拌上浓厚芡水,滋味丰富,空口吃都不会咸腻。
吃完再喝上一口香气浓郁的乳白鱼汤,和红烧鱼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并不寡淡,反而醇厚香浓,回味无穷。
正好中和掉红烧鱼肉的厚芡,让人一口鲜甜。
鱼汤炖了许久,一条鱼鱼只剩下挂着肉的骨架,鱼肉在汤中散开,和软嫩的菜葫芦缠在一起,一口喝下去,口感极其丰富。
吃肉喝汤,冒出一层薄汗,就吃上几筷子鲜辣拌面,再来一牙清甜凉口的西瓜,实在是痛快。
三个人话都不说了,一味地埋头吃,抬头噗噗噗吐刺吐籽。
大黄在桌边打转,高高兴兴地捡骨头吃,咬得嘎嘣响。
田酒三碗饭下肚,吃得肚子圆圆,享受地往后一靠,开始慢吞吞地吃西瓜。
虽然很饱,但感觉还能再吃几块西瓜溜溜缝。
“吃饱了?”既明问。
“饱了,”田酒懒洋洋歪着,“既明你手艺真好,比阿娘做的还好吃。”
既明只笑笑:“你钓的鱼还有好几条,留着明天做炸鱼。”
“好啊。”田酒应声。
嘉菉从饭碗里抬起头,虽然吃得爽快,可这些话他听着不爽快。
“我也帮忙了,鱼汤火候是我看着的,红烧鱼我也去翻了好几铲子呢。”他不服输地辩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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