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笨蛋美人计 第111章

作者:陆放鱼 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甜文 马甲文 轻松 古装迷情

信国公不过一时气愤,很快便冷静下来,转而问道:“今日朝会,褚萧和可曾为难于你?”

“褚萧和近日倒是难得地长脑子了,谨言慎行,”谢枕川唇角微扬,眼底却凝着寒霜,“他如今并未登基,还算收敛,不过那些夤缘攀附之辈,倒是个个趾高气扬。”

“他们……”

谢枕川截住话头,径直道:“濯影司直属天子,只要龙椅不曾换人坐,便没有他插手的份儿。”

信国公神色稍霁,又道:“流萦……皇后娘娘那边,你可有什么消息?”

与宫外私通消息本是大罪,更何况大皇子已经封禁宫中,不过濯影司眼线遍天下,信国公总觉得儿子自有办法。

谢枕川果然不负所托,低声道:“圣上这两日都昏迷不醒,惠贵妃主理宫中,以侍疾不力为由,僭越将皇后娘娘禁足在坤宁宫,二皇子殿下也被吓得病倒了。”

信国公面上忧色更重了,除了女儿,他担心的就是二皇子了,褚萧和要宫变,嫡子便是他最大的绊脚石。

谢枕川便道:“父亲莫急,王家既要留着二皇子殿下作筹码,便暂时不会下手。孩儿已在宫中布下暗棋,必保娘娘与殿下周全。”

“如今看来,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信国公长叹一声,忽又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问道:“听说前些时日,梨家借出了三千营的军饷?这可不是小数目。”

谢枕川的眉眼柔和些许,颔首应了声“是”。

信国公点了点头,出言赞道:“此举实乃阳谋,听闻王党也不得不忍痛将神机营的亏空补上了。”

他也是最近才听闻此事,十几万两的银钱,梨瓷眼都不眨一下便出了,也从未以此邀功。如今看来,儿子的眼光也没那么差,儿媳妇懂事明理,是家宅兴旺、瑞气盈门之兆。

至于入赘不入赘的……在危急存亡之际,也不那么重要了,他甚至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反正自己都尚公主了,还管那么多作甚,由他去吧。

“比起王党贪墨,不过九牛一毛而已,”谢枕川勾起唇角,“军营内本就派系林立,为了筹措这笔军饷,恐怕也无暇他顾了。”

信国公也颔首道:“五军营的李副将,与我有些交情,听闻营内如今人心涣散,一边惶恐濯影司彻查贪污军饷之事后,一边又要强行镇压麾下不满。上头弹压得越狠,下头怨气越重,听闻还有不少将士连拖欠的军饷都顾不得讨要,私自外逃了。这样也好,至少五军营应是腾不出手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这个素来主意很大的儿子,“你是怎么打算的?”

“兵贵神速,”谢枕川神色自若,语气平静得就像是讨论何时用膳,“趁褚萧和根基未稳,对朝堂的把控力度不足,自然是宜早不宜迟。”

信国公长叹一声,“可那神机营的火器,一人便可以敌百,纵是骑兵精锐,到底是血肉之躯,如何抵挡?”

谢枕川一面沏茶,一面从容道:“神机营这些年除了欠发饷银,军备也未妥善维护,只要三千营按兵不动,想来他们也不愿主动开火。”

一谈到军事,信国公便忘乎所以了,直言不讳道:“可三千营不动,你如何攻破皇城禁军?”

他的消息也算灵通,信手拈来道:“就算禁军二十二营已被五军都督府收编,那几位都督也都是不爱沾事的老泥鳅,剩余腾骧四营也有三千六百四十七人,濯影司卫不过一千五人,皇城又有高墙固防,如何对敌?”

谢枕川将茶盏递给信国公,“依李副将所言,五军营有不少兵力外逃,父亲可知他们逃去了何处?”

信国公瞳孔骤缩,很快又谨慎道:“京中形势复杂,如今临阵变换阵营,你怎知他是真心弃暗投明,还是有意卧底?”

谢枕川饮了一口茶,将茶盏轻轻搁在案上,“来投诚的并非京师卫军,主要是地方十六都司卫所的班军,领头的那两位把总,皆与王家有过仇怨。”

“既是如此……”信国公心中有数了,低声道:“何时动手?”

书房的支摘窗高高撑起,框住窗外景色,西边犹悬半轮残日,余晖未尽,东边已经悄悄升起一弯浅白的月。

谢枕川抬头望了一眼天色,悠悠道:“月离于毕,俾滂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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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国公离去后,书房重归寂静。

谢枕川独坐案前,一盏茶饮尽,残留的茶汤映出他微蹙的眉峰。此役他已在军营沙盘前推演过无数次,正像他在父亲面前所言那般成竹在胸,可回府待得久了,却又无端生出一丝难以名状的心绪。

他未去翻阅那些繁冗的文书、军报,反而摊开一张素笺,取来紫毫笔蘸墨。

谢枕川今晨出门时替梨瓷诊了脉,此刻笔下药方渐成,只是担忧她的身子,又多了些嘱咐。

药方越写越长,心绪又渐渐平静下来,直到有细碎的金器相击声自门外传来。

梨瓷今日着了一身雪缎短袖衫,外边笼着碧色的宽袖褙子,十二圈的臂钏在珍珠纱下若隐若现,细细的金圈和铃铛清泠作响。

大皇子监国一事已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更有真真假假的流言,身处旋涡之中,她自然不是一无所知。

梨瓷飞快地迈过门槛,也不管谢枕川在做什么,挤进书案后头,将脸颊贴在了他肩头。

谢枕川忽觉心安,他搁下笔,作势往后挪了挪位置。

梨瓷绕到他身前,却发现他一双长腿仍旧将椅面占得满满当当,她小心翼翼挨坐在他膝上,素笺上铁画银钩的字迹已经映入她眼帘,“恕瑾哥哥在写什么?”

谢枕川伸手一揽,将她整个人圈入怀中。

清凉的微风破开夏日的沉闷,带来丝丝缕缕的甜香。

他眉眼舒展起来,手指轻轻搭上她的手腕,感受着指下跳动的脉搏,“闲来无事,将阿瓷的药方略改了改,再过半月,便应当无碍了。”

除却寻常的药物剂量、君臣配伍,后面还有冗长的补缀:若有发热、脉象沉迟,药方可添附子三钱,与生姜同煎;若见弦数则换柴胡,添一钱黄连……

梨瓷第一次见这般详尽的药方,她本就怀揣着心事,此刻不由得拉着他的手,将自己圈得更紧了些,声音也有些急切,“若是我觉得药苦呢?”

她是抱着药罐子长大的,喝药时最是乖巧,从不要人哄,难得的无理取闹,却越发让人心疼。

腕间轻柔的力道松开,修长手指替她翻过一页,上边事无巨细地写着:若觉涩口,药房备有陈皮梅,以丁香和甘草新晒,不可多食。

眼泪在纸上洇出圆圆的墨痕,晕开了字迹。

细白的手指攥紧了谢枕川的衣袖,梨瓷垂眸,卷翘的长睫依然盛不住泪光,“应天帝病重,你要去勤王吗,会不会有危险?”

谢枕川望着她,深邃的眸光凝住,由浅及深地漫开一层更沉的色泽。

他自然知道外边的流言是怎么说他的,拥兵自重,暗怀不臣之心,心腹幕僚也揣测不透他的心思,甚至有人进言以“清君侧,靖国难”之名起事,毕竟谢枕川身上也流着先帝的血,这皇帝让谁当不是当?

他对那个位置没兴趣,他家阿瓷也没有,哪怕流言已经甚嚣尘上,唯独她坚信他只是去勤王。

阿瓷说的对,勤下一个王,自然也算是勤王。

温热的唇掠过微凉的肌肤,谢枕川吻去她面颊的泪,“大皇子伪造了圣旨玺印,妄图监国篡位,若不反击,下一个便轮到谢家。”

他握住她的手指,在案上虚虚画出宫城轮廓。

“禁军防守,以玄武门为重,守军二百,每两个时辰换岗,此处围墙高逾三丈,城楼更甚,基部是汉白玉石须弥座,火攻也难破。”

他语气一转,手指从正北划至东侧,落在另一处。

“东华门每日寅时开启,运送蔬果物资,”他屈指在案几上轻叩,“届时便从此处,里应外合。”

”应天帝所在的养心殿,精锐不过百余,届时可从东一长街入,养心门出,骑兵五百踏破金阶。”

梨瓷的指尖随着他的指引游走,在书案上描绘出横平竖直的宫墙轮廓,她虽然从未进过皇宫,此刻却仿佛看见巍峨的殿宇在眼前拔地而起。

“……若是禁军回防,便在景运门佯攻,此处靠近惠贵妃的听兰宫,大皇子妃近日也借住于此,王家投鼠忌器,必不敢轻举妄动。”

谢枕川的声音低沉平稳,如此紧要而机密的谋划,就这样在梨瓷面前缓缓铺开,她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心中的忧虑已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连一点儿泪痕也不剩。

南玄替世子守在门外,虽然早已经捂住了耳朵,又放轻脚步走远了些。

这两人,一个敢说,一个敢听,自己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的莹白已经彻底地掩盖了落日的余晖,还未上演的权谋大戏也暂告段落。

两个人仍旧紧紧靠坐在一起,梨瓷倚在谢枕川怀中,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夜色静谧,她几乎可以听得到从背后传来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原本像他的声音一样沉稳安定,却又在安静的此刻急促起来。

她扭过头,认真端详他如墨的眉眼,“恕瑾哥哥在担心吗?”

谢枕川喉结微动,却一时无言。

出身世家大族,他很早就站上了权力的中心,踏过尸山血海,也躲过无数明枪暗箭,胜负不过是轻飘飘的两个字,作生死抉择也从来举重若轻,可此刻拥着怀中温软,他才惊觉自己也不过是凡胎俗骨。

他生性便是要走这条路的,只是唯独不该裹挟她。

刀剑无眼,有谁能保证全身而退?哪怕是万分之一的风险,也在失去的恐惧中无尽放大,患得患失,瞻前顾后。

谢枕川深深地望着她,“你会怨我么?”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梨瓷却不假思索地答道:“我相信你。”

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又透又亮,盛的不知是明晃晃的心思还是月光,让人只恨不能溺毙在其中。

清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相依的两人笼在*一片银光里,两张脸庞皆精雕的白玉一般好看,唯独两双眼睛截然不同。

微垂的凤眸漆黑而深沉,人人畏惧而惊疑,皆道里边藏着无尽的算计与杀机,但对上澄澈如明镜、剔透如琉璃的小鹿眼,便这样轻易地被洞穿了。

谢枕川重新调整了两人的坐姿,面对面地贴着那张纯白而无瑕的脸庞,几近虔诚地俯身,在她眼角印上一个吻。

“痒~”

梨瓷眨眨眼,轻嗔一句,细密的长睫轻轻拂过他的唇,像是鸟雀的绒羽掠过。

他的唇齿便转而碾上她的唇,“听话”地加重了力道。

梨瓷被吻得气息不稳,又被更不听话的东西抵着,实在有些难受,但她只是小口小口地呼吸着,连一动都不太敢动。

她结结巴巴地提醒,“还、还没有天黑,窗户……”

支摘窗外月华如水,天色已然转深。

谢枕川呼吸渐重,却并未有下一步的动作,语气克制地辩解,“我没有想。”

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上好的丝绒,混着温热的吐息拂过颈侧,激起一阵战栗。

“那你还……”

顶着他浸着暖意的眸光,梨瓷想要指责,脸颊却先一步红了,声音也越来越小。

“别动,让我抱会儿。”

浅淡的回青橙花香像是可以驱散堆积已久的杂念与隐忧,让人骤然一轻。

谢枕川将人搂得更紧,身体却有些放松,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

天地广阔,听不见远处宫墙的更漏,也看不见天际的星子,只剩下彼此胸腔里同频起伏的心跳。。

月色转暗,窗外传来细碎的虫鸣,“唧唧”地低语,不敢惊扰。

【作者有话说】

“月离于毕,俾滂沱矣”出自《诗经小雅渐渐之石》。

抱歉,三次发生了一些事情,这段时间和父母一起住不太方便码字,一直熬夜更新身体也撑不住了,断更之后就又开始逃避晋江[化了]但是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我的文,也一直抽时间在写,本来想写完一次发出来的,但是又怕拖得太久,先把写好的存稿放出来。

总之很抱歉各位追连载的读者,设置一个抽奖小小补偿一下大家。

第121章 入宫

◎很好,随本宫入宫罢。◎

夜色沉静,两人睡了很安稳的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