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笨蛋美人计 第42章

作者:陆放鱼 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甜文 马甲文 轻松 古装迷情

转过了几个急弯,马儿似乎恢复了冷静,车速也渐渐慢下来了,梨瓷只觉得自己的心咚咚在狂跳,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车门处,试着去拉缰绳,甚至还学着车夫的样子,像模像样地“吁”了一声。

也不知是哪个步骤起了效,马车当真慢慢地停了下来,梨瓷赶紧跳下了车,又把徐书翠抱了下来,牵着她的手,两人一块儿跌跌撞撞往外走。

此处偏僻安静,隐约可以听见身后紧追不舍的马蹄声,还有不断呼喊“站住”的吼声,声音越来越近,像是催命的鼓点,敲得梨瓷心头直跳。

她和徐书翠沿着宽敞的车道跑了一段,可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抓住的。

不行,得换个路。

梨瓷喘着气,拉着徐书翠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子里昏暗潮湿,脚下堆满了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

徐书翠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好在梨瓷牵紧了她的手,才没有绊倒。

小姑娘心里既委屈又害怕,想要说点什么,但是两人身上的力气虽然恢复了,嗓子的药性还没有过,只勉强发出“呜呜”的声音。

梨瓷也试着张了张嘴,嗓子依旧干涩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能捏了捏小女孩的手,用眼神示意她跟上。

徐书翠虽然紧张得眼泪直打转,但也没忘记要继续往前走,还是很懂事地点了点头,紧紧跟在梨瓷身后。

梨瓷心里其实也怕得要命,手心都冒出了冷汗,可看着徐书翠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只能强装镇定,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就算是害怕,也绝不要在小女孩面前表现出来。

就在这时,天边又传来“砰”的一声,一朵烟花骤然升空,银亮的火花在夜空中炸开,像是撒了一把碎星,照亮了整条小巷。

梨瓷和徐书翠同时抬头,眼中映着烟花的绚烂光芒。

真好看。

借着烟火的光亮,梨瓷小心翼翼绕过脚下的杂物,心底也没那么害怕了。

她想起来自己今夜原本还约好要与谢枕川看烟花,他答应过会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戌时之前能不能到。

届时还可以把徐书翠也一起带去,谢大人若是见到自己带来了这么重要的人质,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烟花的光芒渐渐消散,巷子里又恢复了昏暗,但梨瓷的心里却亮堂堂的,脚下也更有力气了。

两人一鼓作气跑出小巷,终于听见了人声。

如墨的夜色里,不远处一座祠堂灯火通明,朱漆铜环的大门敞开着,里边人来人往,似乎正在准备什么活动。

人多的地方总是好的,梨瓷总算看到了希望,拉着小女孩快步走了过去。

祠堂内,老老少少都在忙碌地筹备灯会游街祈福的仪式,还有不少穿戏服、着严妆或戴面具之人,徐书翠好奇地盯着一个身着黄金锁子甲,头戴凤翅紫金冠,扮成齐天大圣孙悟空的男子,他手腕一抖,手里的金箍棒便飞速旋转了起来,只见金光霍霍,虎虎生风,看得她一时忘记了害怕。

梨瓷原本也是看热闹的年纪,但她只看了美猴王一眼,便硬生生忍住了,转头找人求助,可嗓子还像被堵住了一般,只能发出几声沙哑的气音,她只好焦急地比划着手势,试图引起别人的注意。

很快,一个中年妇人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她走过来打量了梨瓷几眼,恍然大悟道:“你是哑娘吧,怎么来得这么晚?快,快去换衣服,游街马上就要开始了!”

梨瓷一愣,还没来得及解释,也没办法解释,只好任妇人牵起她的手,将她拉进了一间屋子里。

屋内摆满了各色戏服、妆奁、胭脂和花钿,中年妇人挑挑拣拣,选了一件素白的长裳递给她,“你身上这件也不错,就是花俏了些,还是换这件吧。”

徐书翠也被另一个妇人拉了过去,嘴里还念叨着,“童子也来了,正好,快换上衣裳!”

梨瓷有些生疏地脱下外裙,换上这件圈银绒绣墨竹的观音帔,那妇人也没闲着,为她戴上莲花冠、素披巾和红璎珞,又寻来插着一枝杨柳的净瓶塞到她手里。

妇人拉着她坐在镜前,稍稍妆扮了几笔,便放下了胭脂,夸赞道:“哎呀,哑娘这样貌真是好,真真是‘眉如小月,眼似双星,玉面天生喜,朱唇一点红’,怪不得要请你来扮观音呢。”

徐书翠则被换上了童子的锦衣罗带,头上扎起两个发髻,手里捧着一盏莲花灯。

帮忙化童子妆的妇人也惋惜道:“是啊,这么好的样貌,就是可惜了,怎么是个哑巴。”

“行了,少说两句,”先前那中年妇人又为梨瓷眉心点上一点朱砂,满意道:“这便妥了。”

梨瓷往镜中一看,情不自禁地睁大了眼睛,那妇人不过稍微描画几笔,自己便仿佛变了个样子。

只见镜中人容貌秾丽圣洁,双眸温莹如玉,一派悲天悯人的慈悲之色,只是被眼神里的惊讶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哎呀,这可不行,”那妇人赶紧道:“哑娘一会儿游街祈福的时候,可不能再这样了,冯老爷规矩多,你这样坏了扮相,可是要扣工钱的。”

她手把手地教着梨瓷挥洒净瓶里的杨柳甘露,“到时候你就这样祈福,脸上再带点笑,哎呦,再收着点,对,就是这样。”

梨瓷虽然是被赶鸭子上架,但此刻已经差不多忘记了先前的紧张,对于这样的事情,更是一点就透,她微微弯起一点唇角,垂下眼眸,看起来便惟妙惟肖了。

镜中还映出徐书翠红通通的小脸,她站在一旁眼也不眨地看着梨瓷,眼睛瞪得滚圆,嘴巴也张得大大的,一脸的憧憬与景仰。

那中年妇人也觉得差不多了,便带着她们往游街的花车队伍走去。

祠堂后院,扮神祈福的游街队伍已经排列整齐,花车四面悬着彩绸,车架上缀满了各色花灯,打头阵的是玉皇与王母,后面还跟着财神和土地、织女和牛郎,大圣、哪吒和八仙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那大圣似乎也被带去妆扮了一番,此刻脸上画着“倒裁桃”,眼睛也被描成金色,时不时做出抓耳挠腮的动作,看起来更像了;哪吒的花车上则铺满了红艳艳、黄澄澄的彩灯,远远望去,的确是脚踏风火轮、手持火尖枪的少年英姿。

梨瓷与徐书翠被带去了观音娘娘的车架,比起其他神仙花车上的花花绿绿、热闹非凡,这辆花车则要素净很多,底座是精心雕刻的淡蓝水纹,中央是洁白如玉的莲花宝座,宝座上嵌着层层叠叠的彩灯莲瓣,花车行进间微微颤动,犹如微风拂过莲池。

就在这时,祠堂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先前那两人已带着官兵追到了祠堂,一间间地搜查起来,祠堂里不时发出姑娘与孩童的惊叫声。

梨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把将扮成童子的徐书翠拉上了花车,便像方才那位妇人教过的那样,抿着唇,露出微微的笑意。

徐书翠不知道坏人已经追上来了,只是单纯没有过这般被众人簇拥围观的经历,一时也紧张起来,她偷偷地抬头看一眼神仙姐姐,只觉得她周身仿佛散发着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息,自己不过是看她一眼,便在这慌乱之中寻得了一丝依靠,心里的紧张也随之舒缓了。

花车缓缓启动,驶入街道,周围的人群立刻欢呼雀跃起来。

“大圣来啦!”

“观音娘娘,送我一个大胖小子吧。”

“财神爷在上,佑小人财运亨通,大财小财滚滚来!”

……

那两人带着官兵们搜遍了祠堂的房间,却一无所获,年轻的那个眼睛尖些,已经发现了后院的花车,立刻将人拦下,正要搜查之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带着祠堂里年轻的后生们匆匆赶了过来。

他将手中拐杖重重叩在地上,怒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游街祈福是大事,误了时辰,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两人带来的官兵已经停了下来,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那年轻些的朝自己的同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再将冯家的信符拿出来,那个年老些的却摇了摇头,指了指祠堂的匾额,夜间灯火照亮了上面的“冯”字。

他只好作罢,一边示意放人,一边陪着笑脸道:“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都是误会。”

两人说了半天的好话,总算是得了冯家这位老爷子的谅解,正准备带着人告辞,却见一个衣着素净、满脸焦急之色的年轻女子匆匆赶来,找到这次游街主事的人,口中“啊啊”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比比划划了半天。

“不是我不讲情面,”那管事的大手一挥,“冯老爷子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你耽搁了这么久……”

他说着说着,似乎发现有什么不对,“诶,不对啊,观音娘娘已经上车了呀。”

这游街的两人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绑人的两人却是听明白了,他俩对视一眼,赶紧道:“追!”

-

一艘画舫静静倚在金陵河畔,船身宽阔,足有三层之高,舫顶四角飞檐高挑,彩灯熠熠悬于其上,琉璃瓦流光溢彩,灯影摇曳。

两岸的灯会热闹非凡,月上柳梢,彩楼高耸,游人如织,光影交错,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

谢枕川独坐于船头,恍若未闻,只偏头看了一眼船角滴漏。

他的声音从夜色里飘来,语气平缓,却像是带着晚风的凉意,“什么时辰了?”

这已经是问话的第三遍了,至于世子自己看了滴漏多少遍,他便数不过来了。

梨姑娘怎么还没来?

南玄心里叫苦,却只能硬着头皮应道:“快到戌时了。”

他正要问是否着人去催,却听得世子道:“取一支赛月明来。”

这“赛明月”是浏水李家最新研制的烟花,据说燃放之时比月光更亮,因此得名。

世子这是不想等了,自己先玩起来了?

南玄虽然不懂谢枕川的心思,却还是将“赛明月”和火折子一同拿来了。

红纸包裹的烟花筒立于船面上,谢枕川慢条斯理地晃了晃火折子,明亮的火光立刻燃了起来。

一朵烟花冲霄而起,如流星一般撕开墨色夜幕,刹那间,整个应天府都被这光芒笼罩,亮如白昼,碎金般的焰屑纷纷扬扬,坠入金陵河。

她若看见,应当会喜欢吧。

刹那光华照亮那双漆黑漂亮的凤眸,也如这月色一般惓惓而剔透。

【作者有话说】

“眉如小月,眼似双星,玉面天生喜,朱唇一点红”出自吴承恩《西游记》。

第46章 第46章

烟花燃尽,天地又归于寂静。

前去查探广成伯府表小姐行踪的北铭终于匆匆赶回,低声禀报道:“大人,梨姑娘出事了。”

谢枕川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说清楚。”

“梨姑娘不见了,听广成伯府的两位小姐所言,她是去买河灯,之后便再没回来过,属下又赶去了店家询问,也并未见她折返。听闻今日灯会有店家走水,场面十分混乱,梨姑娘应当就是在那时被人绑走了。”

梨瓷来应天府已两年有余了,平日深居简出,少与人来往,为财的可能性不大,更有可能的,还是因为她答应了为自己遮掩,才被卷入了此事。

若是有个什么好歹……

从来冷静自持的谢枕川,第一次有了不敢思量的事情。

“立刻派人去寻,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整个应天府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到,”他语气平静,眼眸中流露出森然之意,“再派人盯紧冯睿才,他若有一丝异动,立刻来报。”

“是!”北铭不敢大意,立刻领命退下。

南玄也在一旁毛遂自荐道:“世子,奴才也去吧?”

谢枕川转身看向南玄,将火折子递给他,“不必了,你留在此处,继续放烟花。”

他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多言,大步走下画舫,岸边影卫为他牵来一匹白玉骢,他翻身上马,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偌大的画舫,此刻就只剩南玄自己一个人了,他望着足有半个人高的硕大烟花筒,心里直发怵。

方才见世子放烟花的时候,怎么就感觉那么简单呢?

他小心谨慎拿起火折子伸向烟花引信,一咬牙点燃,随后像受惊的兔子般迅速跳开,一口气跑到了船边,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火星“砰”地一声升上天空,噼里啪啦地爆成红红绿绿的满天星,惊得河里的鱼也四散。

真不明白这烟火有什么好看的。

南玄又抬头往岸边看去,流连在河岸的有情人瞧见了烟火,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低声诉说着情话;赶路归家的人借着烟火,脚步又加快了些。

他叹了口气,又举着火折子,朝下一个烟花筒靠了过去。

罢了,若是梨姑娘看了这烟火,能想起自家世子的好来,自己这份苦也算没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