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而危 第28章

作者:晓梦见我 标签: 强强 江湖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正剧 HE 古装迷情

就在这瞬间,贺归之后撤回掌,反扣成拳,直击对方腰腹,没想到对方反应比他更快,立刻左手格挡反缠钳住手臂关节,随后右手迎面托掌,打得贺归之踉跄几步,眼冒金星。

贺归之的下颔骨被牢牢锁住,整个人被按在地上。对方指骨锐利,死死扣住贺归之的脑袋,才免得他后脑勺猛地撞到石地的命运。

“……”

他输了。

贺归之不是没有经历过输局,但他从未这么惨烈地败过。

他冷汗涔涔地抬起眼睛,那张面具始终冰冷地俯视着他。

一股强烈的不甘铺天盖地淹没了他,贺归之的心脏疯狂跳动,胸膛剧烈起伏,因比试而发烫的指尖反射般跳了跳,下意识握住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戴着面具男子已经移开视线,兴致缺缺,缓缓松开自己手,忽然耳边传来布料割碎的声音。

他猛地下移视线,却见贺归之摸地后旋站起,不知何时阴握一把匕首,反手一招横斩切腹。

男子眼神徒然变化,却丝毫不惧,电光石火间猛地伸出右掌,竟想要赤手空拳正面压制住贺归之的进攻。

贺归之惊骇。

他疯了?!

理智回神,贺归之来儒宗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白白杀一个见不得人的试剑石,但此时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锋锐的匕首如入无人之境,掌心血肉被切开溢出鲜血,随后响起一阵金属摩擦后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匕首竟然硬生生被压了下去。

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一条银质的锁链映入贺归之眼底。

是那条拴着男子的脚铐,他用镣铐压下了匕首的刀口。

哐啷一声,锁链与匕首同时落在地上,像是盘旋的一条银蛇,沾着炽烈的鲜血,泛着冷光。

男子眸子静如沉潭,打量了一眼贺归之惊疑不定的表情,慢慢走回他一开始靠着石壁的地方,盘腿坐下。

他消瘦的手腕搭在膝盖上,鲜血滴落在地,如同碾碎的樱桃汁液。

洞壁崎岖不平的石头倒影在地上,诡谲的影子如一个个从地狱中挣脱欲出的魔鬼,在嚎哭、挣扎。

山洞中,似乎只听得见贺归之一人粗重的呼吸声。

“是晚辈技不如人。”

贺归之静默良久,态度谦逊地朝面具男子深深行礼,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双手奉上。

“刚刚一击,实在抱歉,晚辈心有愧疚,这是日月山庄的止血药,希望前辈收下。”

半晌后仍然不见任何动静,贺归之顿了顿,将药瓶放在了地上,沉声道。

“晚辈刚刚所说,前辈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无论儒宗是用什么方法困住您的,毒药也好、镣铐也罢,日月山庄都有能力救出您。”

他声音鬼魅,说出诛心之言:“就算前辈自己不在意,难道希望看见儒宗这些人逍遥自在,忝居高位?”

试剑石眯起眼睛:“……”

贺归之不再多言,一路退到洞口,行了一个拜礼,转身离开。

**

男子再次抬头时洞内已空无一人,只有流动逶迤的风吹动树叶簌簌作响。

他眼睛微眯了一下,左手摸到脚踝镣铐,不知是怎样摁住锁扣,指尖微动,只听见咔嚓一声,镣铐竟然掉在了地上。

尚且沾着鲜血的苍白手指伸进面具之下,劲瘦修长的手指用力抵住舌苔,战栗的喉咙不自觉瑟缩。

等一直到指尖摸索到舌齿的缝隙,猛地往下一压,他才吐出口枷般干呕了几声,灼烧和痛感搅成一团。

喉结滚动,男子单手摘下狰狞的面具,露出一张苍白俊秀的脸。

他眼角嫣红,乌黑的鬓发凌乱地遮住一双桃花眼,唇上尤带指尖的血红。

陆临渊擦了擦指尖的涎水,看了一眼贺归之放在地上的药瓶,轻轻叹息一声。

“真麻烦……”

第24章 妒生怨恨

另一边,魏危跟孔成玉回到尚贤峰。

午后的孔家宅院格外安静,院中绿竹层层叠叠,在空明的院中投下半明半暗的阴影。

孔成玉屏退仆从,从书房的书柜中打开一个暗格,取出一页用琉璃片压着的薄薄的纸,放在桌子上。

“这是君子帖。”她道。

昔年孔子昕与郭郡拒守荥阳整整七日,最后夫妻两人双双殉城。

这封由郭郡所写的帖子被一位义士带回青城,最后为天下人所知。

孔成玉:“按照辈分来算,他们应当是我的二伯与二伯母。”

孔家三子,投降靺鞨的孔思瑾是长子,孔子昕其次,孔成玉的父亲孔怀素是幺儿。

这封帖子被天下人所熟知,被天下文人墨客所赞颂临摹,但是实际摆在人眼前才知道,也不过一裁纸的大小。

面对自己血脉相连的后人,君子帖似乎也柔和了许多,字句间的血腥气淡了不少,帖子在午后阳光下反射莹莹的光。

君子之气节,尽在此帖。

“……”

魏危自然能看得出这是君子帖。

帖子末尾“郭郡顿首”四字如心头血染就,纵然被孔氏悉心保存,依旧可以想象当年的惨烈。

但她有些不太明白这和陆临渊有什么关系。

孔成玉的的眼睛黑沉,素来沉稳的她此时依旧形容冷淡,只是手背微绽而起的青筋暴露了她心绪的不平静。

“我曾经很嫉妒陆临渊。”她说。

“直到他差点杀我的那一天。”

**

陆居安,字临渊,师承儒宗掌门徐潜山,天下儒修之首唯一亲传弟子。

十三岁灭求己崖心灯十七盏,十五岁始闭关三年。

五年前闭关那天,三叠峰的石流玉为陆临渊办了一个宴会,将这三十二峰的年轻一辈邀了个遍。

孔成玉当年还不是尚贤峰的峰主,他的父亲孔怀素作为峰主虽然半退隐,始终比陆临渊大一辈。

这邀请的帖子就落到了她手上。

**

孔成玉在此之前和陆临渊从未有过私下接触。

儒宗有两件君子帖,陆临渊手中的君子帖灭了求己崖十七盏心灯,而孔成玉手中的君子帖写满了忠义的血泪。

两人一文一武,又都出身高贵,前途不可限量,有人私下称他们儒宗双壁。

那场宴会上,孔成玉第一次注意到陆临渊。

他比孔成玉想象中的更年少,更端正,玉冠青衣,带着少年独有的冷清,一眼望过去是儒宗掌门弟子应该有的模样。

作为掌门徐潜山的弟子,陆临渊平日里低调地像是没这个人存在。平日他住的坐忘峰上只有石流玉时常过去,自求己崖惊艳众人之后,他就再次沉寂。

石流玉是个快活的小仙鹤,儒宗几乎没有不喜欢他的。

而陆临渊高山之巅的名声在外,众弟子不敢造次,就围在石流玉那边哄着他喝梅子酒。

石流玉不会拒绝人,到最后喝得晕晕乎乎,以至于冷落了陆临渊本人。

陆临渊倒是浑不在意,他微低着头,一双眼睛不知在看向何处。

那双持君子帖灭心灯的手,慢慢转着指尖的白玉杯,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

有一位弟子观察了一会,举起杯子上前与陆临渊攀谈,陆临渊微微笑着,一双桃花眼中波光流转。

孔成玉到底是孔家的人,地位在一群弟子中高出不少,与陆临渊平辈,坐在他旁的位置,隐隐约约能听见他们之间在聊什么。

攀谈的是一位来自扬州的弟子,大约是在夸赞陆临渊少年天才,世所罕见,若是有机会,能不能指点一下自己的剑术。

自然,以陆临渊这个身份来说,指点剑术只是虚名。

徐潜山只有陆临渊一个弟子,他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儒宗下一任掌门,扬州这个弟子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搭上陆临渊这条线。

陆临渊勾唇轻笑,停顿片刻,缓缓对他说:恐怕不行,因为你太弱了。

孔成玉:“……”

难得,孔成玉喝茶呛了一口。

陆临渊的语气虽然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但是说出来的话未免太傲。

孔成玉呛到茶的声音不算大,但是扬州那个弟子却听得清清楚楚,他无比幽怨地看了孔成玉一眼。

从中原各地来儒宗求学的天之骄子,不是家中富贵有权有势,就是学问上的尖子生,总是有一种天生自然的傲气,一辈子大约都顺风顺水,没有遇见过挫折。

何况陆临渊这话确实太不给面子了一点。

扬州的弟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居然忍住了没有发火,只是离开时表情异常精彩。

孔成玉在旁边状似无意地伸手拿起桌上茶盏,很快地、隐秘地看了一眼陆临渊。

像是轻轻地一尾羽毛掠过。

陆临渊此时的表情不如平日看起来那样平易近人,唇角的笑意似讥似倦,恹恹支着脑袋。

他单手拨着桌上的杯子,轻轻一推,茶水就翻倒了,桌面上如一面碎裂的银镜。

孔成玉一噎,说不出此时自己是什么心情。

陆临渊完全不会管这人之后会对自己的名声造成怎样不好的影响,他想这么说,所以这么说了。

有些事情,陆临渊可以做,但她不行。

她女扮男装至今,所言所行谨慎万分,如临深渊。

她的母亲在明鬼峰深居简出不问俗世,她的父亲教导她如今世变滔滔,应当韬光养晦,谨始虑终。

除了读书之外,她干得最多的事是呆在宅院中大的过分的书房里,从孔怀素手中接过冷冰冰的密信与消息,从那些复杂的派系争斗与阴私中,寻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上一篇:定夷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