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卿隐
可纵是如此,她内心还是充斥着极大的恐惧与无助,对他即将如何行事的恐惧,对未来自己可能陷入不堪境地的无助。自己苦心竭力经营的一切,就此要毁了吗?她不知道。但此刻她能清楚的是,国朝最高掌权者的压迫相逼无人能拒,若她想活想家人活,就只能任其摆布,任其为所欲为。
姬寅礼忍不住低头拿脸贴着对方那温软的脸颊,温柔摩挲,灼息流连。幽淡的清香与清甜的梅子果酒香交缠在一起,让他忍不住喟叹,怎能如此软又如此香。
将人再次放上床榻,他抬手开始一颗一颗的解那红衣襟扣。一想到两人的肌肤相贴,他不由呼吸加重,浑身血液隐隐沸腾。襟扣解开,白色的中衣显露出来,他视线流连,眸里全是占有的欲望。
早该如此的,他想,这世间谁人敢管他,谁人又敢不从他。
灼烫的躯膛靠上去之际,他忍不住低头去轻啄那温软的面颊,眉眼,可触及的却是一片濡湿。
他停顿稍许,抬手抚了上去,掌腹触摸处,冰凉的脸颊上满是濡湿的泪。对方微侧着脸,咬唇无声落着泪,热汤的泪水好似烫进了他心底,烫的他肺腑都隐隐作痛。
“吾会补偿你。”姬寅礼忍住心底的不适,覆在她耳畔,灼息流连她细巧的耳珠,“高爵厚禄,功名富贵,你想要什么?”
没有人出声,只有眼泪依旧无声的流淌。
这一刻,姬寅礼甚至希望对方能出声与他叫嚣、对抗,指责他的无耻、龌龊,能极尽恶毒之言诅咒他,如此他便也没了那么大的负罪感。
偏对方无声落泪,哭得他心都软了。
也将他那为数不多的良心哭了出来,这还要他如何能忍得下心来继续行事?简直都要心疼死他。
妄他以前还以为自个胸腔里的这颗心是木的、钝的,哪知还会疼会喜,面前之人也算让他体会了百般滋味,这般跳动鲜活的感觉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许久,他轻叹了声,“是孤冒犯了。”说着就拢好她的中衣,指腹勾起那红衣襟扣,缓慢又仔细的一颗颗重新系好。
最后一刻襟扣系上后,他抬起掌腹抚了抚她面上濡湿的泪,片刻后俯身亲了亲她软白的颈侧,沉缓吐息,“以后见了孤,记得躲远些走。”
语罢,他翻身而下,捞起绸缎寝衣披上就拉了帷帐下地。
去净房前,他朝外平静吩咐了声,“刘顺,送他回去。”
第54章
朱漆马车在胡同口停下,车上的人下来,拒绝了宫监的搀扶相送,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深巷。直待人进了陈家门,马车方掉转了方向,于阗寂无人的深夜里往皇官方向驶去。
陈家在短暂的嘈杂后,又重新归于平静。
耳房内,陈今昭合衣躺在榻上,睁着双眸无声望着昏暗中的帐顶。
幺娘担忧的看她,唇翕动了几下,可到底没发出声。
好一会,不大的卧榻间响起陈今昭微轻的声音,“幺娘,我给你个方子,改日你给我抓副药来。”
幺娘没有问方子是何作用,只柔顺的应是。
“不要一次性抓齐,隔几日就抓个几味药。”陈今昭轻声嘱咐,稍顿,又格外提醒,“去不同的药店抓,每味药需单独放置。且每日抓的药里,另外添个一味或两味其他草药,莫要让人察觉到方子。”
又想了想后,她就撑坐起了身,“算了,我干脆将你每回需要买的药、去哪家药店去抓,给写个明白,你照做便是。”
幺娘细细的应声,也随之起了身。穿了绣鞋下地点了烛台,她小心翼翼放置在靠墙的那张半旧书桌上。
陈今昭翻找出纸笔,摊开宣纸于案上,就提笔濡墨。
那方子她早已熟记脑中,对于这等可能留有隐患的东西,她从不会落于笔端,留人把柄。
若按照她的抓药方法,幺娘得陆陆续续抓上十来回药,大抵接连一月方能抓齐。日子是长了些,但也好在也安全。
她只将前两回需要抓的药写好就提了笔,待笔墨晾干的时间,嘱咐幺娘,“每抓回药,务必将前张纸烧了,待这两回药抓完,我再将后续的方子给你。还有,抓药间隔的时间长一些,哪怕拖久点都不打紧。”
现今她倒没有发育的迹象,所以倒也不急,能月余时间抓齐这副药更好,实在不行,拖至两月或半年也成。
翌日清早,陈今昭照旧点卯上值。
依然是与鹿衡玉插科打诨的斗嘴两句,之后去西偏殿授业,晌午在西配殿用膳,而后再回翰林院继续做他们繁琐的公务。
日子似与平常并未差别,好似风过无痕,一切如常。
要非说上值的日子有什么不同,那便唯有新来的那群同年们,带来诸多笑料。尤其是当年殿试的第四名罗行舟,与第五名周明远,更是为他们寻常公务平添几分意趣。
前者是自恃才学,诗赋文章自成一格,压根听不进上官丁点谏言,执拗己见的厉害。他还往往因那行文措辞之故,就叉腰与上官据理力争,唾沫横飞、寸步不让,话语跟连珠炮弹似的,可把上官气个仰倒。
而后者更是一绝,行事宛如坐定的老僧,慢慢悠悠不疾不徐,浑身透着股万事看淡的佛性。对于上官交代下来的公务,他从来都是能拖再拖,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完成。即便面对上官的催促,他亦不急,只会慢吞吞的来一句,上官稍安勿躁。就算上官急得要上火,他能给对方的,依旧还是这句。
因这两人,上官没少被气得脸青鼻歪,背地里更是破口大骂两人一个贱嗖嗖,一个慢腾腾,骂这翰林院尽来些奇葩。可除此之外,却也拿他们无可奈何,谁让两人背景深厚,一个是当朝勋贵之子,一个是当世名儒之孙,哪个他也开罪不起。
陈今昭等人坐观他们斗法,看的是津津有味,这也算是他们公务繁冗之际的小乐趣了。
秋雨潇潇,丝丝缕缕都挟着深秋的凉意。
翰林院班房,陈今昭裹紧身上的薄毯,却依旧能感到从窗棂缝隙透进来的凉风。
这会外头的风好似更大了,秋风怒号,不时有疾风卷过落叶拍打向了窗户。雨也不复先前的淅淅沥沥,亦是越下越大,在一阵刺目的电闪过后,伴随着雷声而下的,是倾盆夜雨。
她拿镇尺压了书页,而后就起身挪动桌案,试图将桌案离福扇窗远些。这会雨太大,把窗户上的桑皮纸都浸了半透,她怕再过上会,浸润的水滴就会落上桌案。
檐下水滴如注,叩打青石板砖叮当作响。狂风呼啸,暴雨倾盆,屋外的其他声响,皆被掩盖于这样风雨喧嚣的秋夜。
突然又是一阵电闪雷鸣。
耀眼的白光撕裂天地,刹那照亮了整座皇城。
屋内案桌挪动的声响戛然而止。陈今昭僵直转眸望向殿门的方向,那里,一道模的人影映在朱漆殿门上,随闪耀的白光忽明忽暗。
一门之隔的屋外,有人撑伞无声立在门外。
陈今昭趔趄后退,碰掉了桌上的镇尺。
镇尺落地发出沉闷声响的同时,两扇门被人从外猛力推开,裹挟风雨而来的,是一道墨影沉峰般的高大身影。
一阵疾风扫过殿内,吹得案上的纸页哗啦作响,也吹得烛台上的火苗忽明忽暗。晦暗不明的烛光投射过来,将来人那高大的身躯投在墙壁,落上斑驳的阴影。
姬寅礼带着被酒意熏红的脸庞堵在殿门处,誉发浸透,袍摆尽湿,青罗伞面还往下滴答着雨滴。他半阖着凤眸直直朝对面人盯去,晦暗与沉翳交织,狂肆与恣情纵横。
那般似要极情纵欲的恣肆模样,如何能看得人不颤了手脚。陈今昭在这般直白放纵的目光下,无意识的后退,姬寅礼盯视着她,抬步进殿。
踩着落地的青罗伞,他疾步朝她逼近,手掌扯开腰间金玉带,用力朝外掷去。她看得心惊胆颤,手撑着案面仓皇的后退,却被来人三两步逼至了墙壁与书案的夹缝角落。
他挟裹着一身酒气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醉红的凤眸里灼灼烧着暗火,是寤寐求之的爱欲,也是欲壑难填的私欲。
“殿下……”
“恨我罢,陈今昭。”
肩上的薄毯滑落下来,委顿于地。
在室内昏暗明灭的烛光中,姬寅礼抱着人绕过两排长书架,径直朝幽暗逼仄的寝卧而去。里间只有一张狭窄的单人小榻,他抬脚踹开薄薄的房门,三两步过去直接将人压到了榻上。
小小的寝卧昏暗无灯,黑暗里的声音就愈发明显。
伴随着极轻或急重喘息声,有裂帛声随之而起。很快朱红蟒袍与青色官袍被从榻间扔出,紧接着被扔出的,还有被撕裂的中衣、亵衣。
“陈今昭,恨不恨我?你说,恨不恨。”
湿热的灼息狂乱的扑在她面上,唇上,颈上,陈今昭只觉热得窒息,还有他那充满力量感的灼烫躯体,更似挟裹着强势的侵略气息将她严密围剿,逼迫的她简直喘不上气来。
“说话,恨不恨我。”
“不,不……恨。”
她微微偏过脸,极轻极细的压抑喘息,闭眸承受着对方的贪欲。今夜见他过来,她意外又不太意外,甚至心中还有种,头顶悬刀终于斩下的落地感。
上位者的仁慈从来都是有限的,所以她很明白,示弱起的作用只是一时的,对方这把贪欲之刀迟早还会向她挥来。
陈今昭咬咬唇,告诉自己尽量平静的接受这一切。她的人生中有太多重要的东西,家人、生命、前程等等,与之相比,自身的情感、感受都要往后排。这两日她已经做好了迎接这把刀的准备,只要他不动她亵裤上的绦带,其他的她都可以忍受。
小榻间的动作愈发激狂起来,或是借酒行凶,或是压抑的暗欲抵达了巅峰,一经开闸,就再无顾忌的释放出狂肆的凶意来。
“殿下我……”
“放心,吾不行至最后。”
姬寅礼的动作几乎失了力道,恨不能将人藏起成为他一人的心头好,又恨不能生出血盆大口,能将人一口吞了。
“你怎能让我失乱这般.……”他湿热的呼吸急乱打在她柔细的背上,要不是还有丝理智压着他,此刻怕已强压了人行至最后。
“陈今昭,你说你何德何能,缘何让我如此为你失狂?”他掐过她的脸,迫她转向他,粗息挟着抹凶意,“纵是妲己转世,为何不去投个女胎?”
外头的刘顺听见屋里主子的唤声,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他端着两套新衣物入内的时候低着眼没敢乱看,当然也看到不到什么,因为他那主子就裸着精壮上身堵在寝卧房门处等着呢。
只是退下时,好似听见了一两声极轻的抽泣声,但声儿压得极低,几乎细不可闻。
“是我孟浪,吓着你了。”
姬寅礼抖开衣裳给她披上,环臂将人温柔揽抱着,掌心抚着她清瘦的背,不时拍拍安抚。微阖凤眸他深吸口气,强压下那股又要再起的火燎似的冲动,心中暗付,今夜他到底还是激进了些。
“今日我吃醉了酒,害你受惊了,确是我的不是。”见人被他折腾的无力倚靠在他胸膛上,不言不语只微不可查的颤着身,他又忍不住心软了。今个他这番强势的逼迫,虽然对方全程没敢反抗,但他亦怕其心中想不开,愤懑至极而至抑郁生疾。
“心中负担莫要过重,只要未行最后那事,便不算龙阳君。因而你我二人,只是比普通君臣亲密些罢了,其他的没什么不同。你也读过资治通鉴,也知史书,便也明白从古至今那些分桃断袖的君臣不知凡几,比之他们的龌龊不堪,你我二人亦算清白。”
他轻抚她肩背,侧过脸在她耳边亲了亲,柔声安抚,“你我也算发乎情止乎礼罢了,不必想太多。你也放心,此间事,不会朝外泄露半分半毫,完全不必担心名声之事。”
握着她的肩,他骨骼清晰的手稍稍用力将她拉开些,借着外间投来的光,仔细观察她的面色。
“现在可告诉我,你现在是如何想的?”
陈今昭下意识的就躲闪他的目光,低了眸,嗓音犹带几分颤音,“我想尽快,去工部任职。”
姬寅礼的眉眼压了三分,他要听的自不是这个。
眸光在她那红肿破皮的唇瓣上流连,再往下便是不必看,他亦清楚的知道那白玉般的皮肉上烙上了多少指印吮痕。
“成,吾会尽快安排。你还有何愿望,尽管提出。”
“其他的,微臣希望一切如常,望殿下不必特意优待。”
一段时间死般的寂静后,姬寅礼最终败在了对方含泪的眉眼中。罢了,或许是少年人的自尊作祟,随之去吧。
“这一切都依你,但一月中,本王希望你能有两回,肯入宫陪陪我。”
陈今昭脑中不由浮现起这一夜的混乱与癫狂,身子骨都不由打了个颤。但她到底还是应了,因为她压根也拒绝不得。
姬寅礼舒缓了眉目,本来欲望得到纾解的他,此刻瞧起来愈发是温情似水。
“我给你令牌,若有事,可随时入宫寻我。”
第55章
约莫子时,姬寅礼就遣人将陈今昭送回了家,并让她补了病假折子,允她于家中歇整两日。毕竟她面上脖上的痕迹有些明显,第二日上值难免引发众人诸多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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