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 第48章

作者:卿隐 标签: 女扮男装 朝堂 正剧 群像 古装迷情

鹿衡玉白她一眼,不过到底松了口,略带些恹恢道,“今昭,我就是觉得世态炎凉了些。想那沈砚,昔日观他尚可,与吾等平辈相交似是副贤兄模样,可如今一朝升迁便大不相同,目中无人,对人爱答不理,与从前完全是两副嘴脸。想来世情大多如此,虚情假意,趋炎附势,一般无二。”

“不能吧?”陈今昭皱眉,想了想道,“泊简兄不是那般的人。他那性子素来都是冷冷清清的,不熟悉的人瞧他似有那么几分目下无尘的意味,但你我都熟悉其脾性,知他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并非真的是目中无人。衡玉,是不是你会错意了,或许他只是对上官爱答不理的?”

鹿衡玉稍许沉默后,道,“那日我上前恭喜他,他分明听见,却直接转身走了。”

陈今昭抿了抿唇,沉思几许后,宽慰道,“或许是他当日有急事,又或许是旁的缘故,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就要与吾等绝交罢。先别瞎想,待看看来日再说。”

“也许吧。”鹿衡玉转向陈今昭,瞪着双眼道,

“陈今昭,咱俩可是兄弟,比亲兄弟还亲,来日

无论官做到哪步,咱俩的情分可不许淡了啊。”

“当然不会了!”陈今昭拍拍胸脯,眯眼笑着保证,“我可以起誓的,只要你管我喝一日的酒,你就是我一日的酒肉朋友。这情分哪能淡呢,你说是不是。”

“果真,从你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我也是,在期待个什么劲。”

“也是,大抵只有你嘴巴里能吐出两根白白的象牙来。”

两人一路互怼说笑着往上书房西配殿的方向而去,因为沈砚升调去了詹事府,所以日后授业之事就只由他们二人来负责。

快到上书房时,两人就敛了面上的嬉闹之色,抱着书卷面色板正的先去了西配殿。

上书房正殿里,临窗远远眺望这一幕的姬寅礼,见她心情还算好似与往常并无不同,便也稍稍松懈了心神。他知道越是清风朗正之人,就越见不得污秽之事,尤其是这般纯粹干净的少年郎,只怕眼里更见不得污物。

他就怕对方接受不了自身发生的,那般罔顾人伦的秽行,怕对方过不去心中那道坎,受到打击后会一蹶不振,继而学那软弱之人郁郁寡欢,再……若其真走到那一步,他又于心何忍。

此番见对方谈笑如常,他也放心了不少。

刘顺在旁小声道,“陈侍讲这两日去了趟牙行,将他在永宁胡同租赁的这小院给买了下来,花银二百八十两。另又让牙行给联系几个泥瓦匠,让他们五日后的休沐日来家里,将那西厢房给修缮出来。”

“买下来?他打算在那常住?”他眉峰微敛,对那胡同他大抵也有些印象,毕竟那夜送人归家时,难免也会朝那方向扫去两眼。印象里,是个偏狭逼仄,窄巷深深的破败地。

人住那,未免太过委屈了。

“待会他授完业,让他过来。”

陈今昭从西偏殿出来,刚欲到旁边的西配殿吃些茶水歇会,却冷不丁见着殿外专程候着她的刘

得知是那位千岁召见,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此刻还是青天白日。随后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光天化日之下,西偏殿是进学的武官们,东偏殿是处理公务的朝臣们,那位身为人主应不至于如此荒唐。

想来,是有事寻她罢。

收敛好心神,她随那刘顺来到了上书房正殿。

殿内依旧是燃着沉木香,丝丝缕缕的青烟自镂空香炉盘旋而上,淡淡清苦的香气弥漫着整座殿宇。

陈今昭在踏进殿的那一瞬间,就明显感到上方一道灼灼视线径直落在她身上。随着她走进大殿,那道视线亦随她而动,紧随不放。

“上来说话。”

她本欲立在阶前行礼,却还没等她停步,就听见了上座那人温和的语声。遂也只能应是,提了官服袍摆,拾级而上。

“两日未见,你倒清减了许多。”在她开口问安前,他却先出了声。远远见着倒未曾察觉,如今人近前一看,他方发觉这张脸儿明显比两日前瘦了。

姬寅礼抬手示意她坐,目光却在她面上反复的细细打量,片刻都不曾落下。不仅瘦了,原先多少有些红润的好气色也没了,面庞愈发似那通透无暇的白璧,隐约散着些清清泠泠的凉意来。

红木圈椅上就置放在御座的旁侧,相距堪堪半臂的距离。

陈今昭端坐在圈椅上,低下眸光躲避着对方胶着在她面上的灼热视线,只是垂了眸光却又难免见到,此刻两人已经交缠在一起的袍摆。

对方朱红袍摆下的长腿朝她微侧,她退无可退,只能任由对方的腿骨强势的抵着她的膝。她偏移了视线尽量让自己不去看这样糟心的一幕,不成想刚一动作,脸庞就得覆上抹温烫,接着面上传来粗粝指腹缓缓摩的触感。

“怎么不说话,是还在生我的气?”

陈今昭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跳。正待她下意识要扭头去看周遭候立的宫人时,却突然被他俯身过来捧了脸转向了他。

“别怕,他们不敢听,更不敢看。”姬寅礼噪音柔缓,眸光直视着她有些惊慌的双眸,“生没生我气?”

“没有,微臣并未生殿下的气。”

“那为何这两日没好好用饭?

“是这两日家中事务繁忙,忙下来就没了胃口。”

“吾还以为,是孤恶心到你了。”

“没有!”陈今昭骤然一惊,不期对上他那似笑又似带些旁的情绪的眸子,强缓下心神,“劳殿下费心,微臣日后定会好好用饭,养好身子,为殿下效力。”

双掌在她面上焐了悟后,姬寅礼就松了手,重新朝后坐直了身子。

“若是心中实在憋屈,难受,你便是骂我两声都不打紧,莫要憋在心里气坏了身子。”说着他端过案上放温了的参茶,随手递给了她,“给那群武夫们授业可不轻松,喝口茶歇歇乏。”

陈今昭接过参茶,尽量让语声心平气和,清润的噪音亦不轻不重,“殿下多虑了,微臣心中并未有何不甘。”

姬寅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亦没看向她,转而翻起案上的一本奏折,边提了朱笔蘸墨,边随口闲谈似的问道,“这两日在家中干什么?”

见对方恢复了往常公事公办的模样,陈今昭暗暗轻呼口气。对此也没有隐瞒,就说了买了房子过户的事。

“我记得你那住处不仅偏狭幽暗,且出行也不,买房常住应不是件划算事,你缘何会做此打算?

“是家中老小在此住惯了,有了些感情,便也不舍得搬去别处。遂臣便想着,与其常年租赁,倒不如买下划算些,如此也算家有恒产了。”

陈今昭如是答道。先前她是打算着去东街租赁房屋,但经历了那夜的事后,她如何还敢搬过去?东街可不比永宁胡同,那里的哪户人家没个守夜的下人,只怕她夜里刚坐了宫里的马车离开,不用天明大半条街的人都知道了。

更何况,东街里住着的,大多还是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僚们。她深夜被召入宫,一回两回还好说,但时日久了,那只怕谁也挡不住闲言碎语流传出来。

与其陷入那般尴尬境地,还不如一直待在永宁胡同,好歹能瞒一时是一时。所以在她娘与她提及买房的事后,她想想便就同意了。

姬寅礼提了朱笔落在折子上,眉目未抬,“西街多住着王公贵胄,你住那太过醒目。东街各处房屋府邸,你想要什么规制的,我让你给你寻个。”

“谢殿下厚爱,微臣住惯了现在的住处,不欲搬往他处。”她第一时间出声拒绝,话落后唯恐自己的话伤了对方的脸,又忙将声放轻了解释了句,“殿下,望您莫要特意偏待微臣,那……会让微臣心中难安。”

朱笔落在折子上,划下重重的一笔。

“随你。”

陈今昭的手有些不安的扣了扣膝盖的衣料。

姬寅礼低眸瞥见那绞得有些发白的手,到底缓了声,“你开心便好。”

陈今昭心神一松,低声道谢,“谢殿下体谅。

旁人给予的馈赠是要索取回报的,尤其是居高者愈显怪吝,施恩图报,馈赠必有所求。这是她从来都明白的道理,所以,她不敢接对方分毫馈赠,唯恐他朝她索取时会更理所当然,肆无忌惮,至最后待她再无所顾忌。

那时,便是她的末日了。

“殿下,若无事,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去罢。”

陈今昭起身要走的刹那,手腕却被他扼住。

她浑身僵了下,“殿下?”

“初几过来?”

她脑中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当即就觉得呼吸不畅,想逃避这个话题,想改日再谈。这一刻她好像有了那周明远的心态,想着能拖再拖,拖不过去再说。

姬寅礼一手扼着她的腕骨,另只手依旧握着朱笔批阅折子,他声音平缓,却挟着不容拒绝的强权与威势,“既然你没定日子,那我来给你定。两日后,你下了值就直接来昭明殿,别让我等太久。”

第57章  

两日转瞬即逝。

公孙桓捧着折子从东偏殿出来时,才发现正殿已经落了锁。不由就诧异抬头望望尚未完全西沉的日头,天还尚早着呢,往常殿下不都直待宫里头下钥了,方回昭明殿的吗?今个怎会这般早。

有宫监趋步过来,躬身传话道,“殿下道是今个困倦了,要回去早生歇着,先生若无紧急要务,不妨待明日再议。”

本来抱着折子要往昭明殿走去的公孙桓闻言,就止了步,想了想自己要禀的不算急务,明日再议也不迟,的确也不必前去打搅殿下歇息。

想至此,他便上了宫监替他备好的马车,出宫回府去了。

此时的昭明殿里,四壁悬挂的明黄云锦帷幔全都放了下来,琉璃嵌宝宫灯也早早挂上,梅花几上的镂空香炉也燃了香,非是往日那淡淡清苦的沉木香,却是撩人心魄的暧昧暖香。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天气见冷,寝殿便铺设了金丝密织的云锦地衣,其上叠加着柔软厚实的驼绒暖毯,人赤足踩上也不见冷。

姬寅礼寝衣松垮着坐在临窗书案前,听着净房隐约传出的细微水声,捏着画纸的指节不自觉发紧。深重的呼吸几番,他眸光再次落上那极尽糜艳的画上,画中男女吮吻绞缠的姿态纤毫毕现,那扑面而来的冲击力直让他口干舌燥,头晕目眩。

他忙将视线移开,撑额喘息着缓了会。

不得不说,与此画本相比,宫里传下来的那些教化之物都堪称粗制滥造了。虽他不过翻了寥寥两页,但也足见画师运笔之精妙,笔触之细腻,画上人物表情生动,嗔痴爱恋皆跃然纸上,当真让人浮想联翩,心猿意马。

虽是秘戏图,但画却是风流而不下流,从画中甚至能让人感受到,画中绞缠二人是情至浓时的鱼水之欢,那股情意绵绵与浓重爱欲好似都能突破画纸,直冲人迎面扑来,让人情海翻涌。

最为关键的是,他观这图,竟能毫无违和的将画中两人代入自己与另外那人,单是观那唇齿纠缠之态,就能刺激的他浑身血液都热了起来。

“此画本是何处寻的?”姬寅礼索性将寝衣都扯了开来,如此方觉呼吸稍微顺畅些,“我瞧着画纸似有些年份了。”

刘顺忙回,“是从京都一个家道中落的浪荡子手里,高价买的。听此人说,画本是从几年前从吴郡购来的,是太初五年至六年间,在当地闺阁中风靡一时的避火图,当年也是他花了大价钱才缠磨着友人转让的。”

姬寅礼望着手里显旧的画本,一想到曾在浪荡子手里翻阅过,心下隐生些不悦。

“没有新本?”

“回殿下,奴才打听到,自太初六年起,吴郡便再无那位画师的丹青问世。那卖画的书坊也不知画师来历,只道是个包着脸的下人拿画本过来,还是趁着天擦黑时才来,每次结了账拿过银钱就走并不多言。”

刘顺见主子继续翻阅起画本,心下便思量开来,之后便遣人去吴郡查探下画师踪迹。虽说过了些年头,查起来怕是不易,但也不妨去碰碰运气罢,若能寻到最好。

好歹给主子画个新本。

何况,他还想着,或许能让那画师试着画些旁的。

想到今日主子铁青着脸,将他从楚馆里寻的秘戏图直接掷向他的场景,他心中暗道,或许若由那画师来画,主子就能接受了。

姬寅礼忍着燥热往后翻阅,阅览着画中人的诸多情态,越后越翻,便越知自己的孤陋寡闻。再想那夜,自己行事是何其潦草,竟也不过贴着怀里人的身,亲着人的嘴,自个纾解出来罢了。

原来,原来此间乐趣,可以更多。

纵是不行至最后,亦能让人得到无上欢愉。用力合上了画本,他后仰了肩背深喘缓息,此时浑身已起了层热汗。

屏风后传来了细微动静。

他寻声偏眸望去,就见一道清瘦身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但见那人鬓角微湿,几缕散乱的青丝贴着茭白的面,披着素白的寝衣身上犹带水汽。见他灼目看来,对方稍许僵直的停在了当处,如水墨丹青似的眉眼低低垂着,水润的唇也微抿着。

即便对面之人面上似并无抗拒之态,但他又如何看不出对方那闪避的情绪。

姬寅礼起了身,抬腿径自朝她走过去。

刘顺轻敲云板三声,很快宫人跪安退出,而他自己也随之躬身退下,阖上朱漆寝门。

“上回我吃醉了酒没个轻重,弄痛你了,这回不会了。”姬寅礼从身后将人抱住,掌腹沿着散乱的衣襟探入,细细的摩筝皮肉。他低头拿脸贴了贴她湿凉的面颊,又侧过脸亲了亲,沉哑着嗓音缱绻温柔,“别怕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