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 第49章

作者:卿隐 标签: 女扮男装 朝堂 正剧 群像 古装迷情

陈今昭只觉自己好似被猛禽禁锢,身后那人沉哑声色中那压抑不住的浓重欲色,更是听得她胆颤心惊。

不等她多思,腰间力道骤然一紧,下一刻她就被人从身后提抱了起来。他臂膀箍在她腰上,提抱着人几个大步直奔寝榻而去,屈膝入榻瞬息抬手挥落床帐。

临近子时,殿内的两盏壁灯的光渐渐微弱,梅花香炉里的暖香也早已燃尽,唯有淡淡的幽香遗留在整座寝殿中。

周遭光影斑驳,暗淡的光线穿过摇曳的床帐,模糊的落在榻间绞缠的身影上。如胶似漆,缠绵悱恻,似是一刻也舍不得分开,宛若交颈缱绻的鸳鸯。

“我真是,要疯了……你说,你是不是,要逼疯了我?”

“殿下,别……我手还有些痛。”

“让我看看,怎么这般娇啊,小娘子似的。来,我亲亲。”

“殿下……”

伴随着榻间的呢喃与唇舌绞缠细微声响,帷幔的摇曳时疾时缓。不知过了多久,帐内的动静方渐渐平息。

姬寅礼揽抱人紧拥在怀里,同时捉了旁边人的手放在唇边细细亲吻,深哑的嗓音犹带事后的潮湿情态,“真是个娇娇儿。不过也是我情难自已,累着你了,多少亦是我的不是。”

陈今昭疲惫的睁了睁湿润的眼皮,轻微蠕动着唇,声儿不大稳的微颤道,“能让殿下满意,是臣的本分。”

说话间,她眸光朝旁侧微移。她现在有些不大敢看向对方,明明他生了张天骨道美的华丽面相,明明他往日是疏朗宽缓的人主气度,可在榻间伏于她身上时,他的那双漆黑的眸极深,好似换了个人般,整个人透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凶狠。

尤其是那盘踞颈上胸前的刀痕,行事时宛如活过来的恶龙,好似要张牙舞爪的朝她直扑抓来,她每每视之都被骇得眼眸急颤。

姬寅礼拉着她的手去摸他濡湿的颈子,眯眸喘息着笑了,“爱卿要如此说的话,那你日后要行的本分,可就多了。”

她蠕动了下唇,最终又抿上,无力的闭了眸。

“对了爱卿,我听闻你成婚亦有数载,但家中却只有一子?可是家中夫人,不是个好生养的?”

本来昏昏欲睡的陈今昭骤然惊得睁眸,心都提了半截。脑中思量他此番话的用意之际,话语亦斟酌着出口,“非是拙荆之过,是我的身子虚,这方不利于生养。”

他短促笑了下,展开她的手心按压在他脖颈的刀痕处,上下摩擎,“既然自知身子骨虚,那就多养身。须知纵欲伤身,当心精元耗竭,身子亏损,一旦伤了元气,来日补可就难补回来了。”

手心传来粗糙不平的触感,她极力忽略这份不适,亦压着极力想抽回手的冲动,只暗自思索着,他此番话的用意何在。毕竟,他此刻所行之事与他口中所言,截然相反。

好在,没让她困惑多久,对方接下来的话就传了过来,“少年人别太过贪花好色,夫妻房事莫要太过频繁,要节制。细水长流方能持久,若是一时贪欢伤了元气,岂非得不偿失?”

她刹那明白了,觉得荒唐的同时,心下也微沉。

对方此话无不隐隐预示着,有插手管她家中事之意,这于她而言,是个不妙的信号。

“是,微臣谨遵殿下的训海。只是微臣素来修身养性,房事上面,并不算频繁。”

姬寅礼直接拉着她的手往下,陈今昭惊蛰般的要收回,却被他强势按住。

“半月五回,你说你节制?”

动作骤然一僵。五回这个字眼入耳,她脑中空白了瞬,这个数字,分明是幺娘去抓药的次数!

意识到这点,她差点失态露了端倪。

这一刻她如何还不明白,她家周围已经被人布置了耳目!

现在她唯一庆幸的就是,那副药尚未抓齐。

姬寅礼的眸光寸步不离她的面容,细细描摹,一寸一许不落分毫。此刻的人青丝凌乱,倦眸洇湿,朱唇肿艳,潮润皎白的面庞宛如朝露含情,又似杏花烟润,那股清骨中透出的艳光,撩的他血液都在鼓噪。

“殿下训诫的是,确是微臣错了。”

“错在何处。”

“错在……纵欲伤身,微臣日后定会节制。”

“记住你说的话,莫要明知故犯。”

“臣谨记殿下训诲。”

寝榻内静了下来,陈今昭咬咬牙正要将手抽回之际,突然身前光影骤然收敛,一具雄浑有力的滚烫躯体翻身强压了她在身下。她惊睁眼看去,恰跌入一双极深的黑眸中。

“至于你我,一月不过两回,如何谈及得上纵欲二字。”他抬掌爱怜的抚她汗湿的鬓发,遒劲有力的臂膀朝后抄揽过她后背,将人整个抱在怀里,低敛眉目怜声蜜语,“爱卿,你就受些累,再让我满意一回罢。”

第58章  

休沐这日,陈今昭起得较早,刚与家人用完了早膳,牙行的人就带了两个泥瓦匠过来。

“贵府安好!陈官人,小可特意给您挑了城北两个手艺好的师傅来,最擅补瓦,经由他们的手修缮的房屋,保管数年不漏不塌。您瞧瞧可还合适?”

牙人上前打了个揖,满脸笑的向陈今昭引荐他身后那两个泥瓦匠。粗布短衫的两匠人背着工具篓,面容黝黑,双掌布满老茧,指缝残留灰浆,此刻正略微佝偻着腰,稍显局促的站在主家门前。

陈今昭朝那两汉子身上一打量,便知是经年做工的手艺人,遂笑说,“郑牙郎推荐的人,我自然是

信得过的。”

说着就将人请了进来,边将他们带往西厢房处,边与他们说了相关的修缮事宜。当年他们租住这里的时候,西厢房的房顶就塌漏了一处,没法住人。屋主不愿格外出银钱修缮,而他们作为租户更不会当这冤大头白白出钱出力,所幸剩下的房屋也足够一家人住了,所以这西厢房就此这般搁置下来。

如今既已将此院买下,那少不得要将房屋好好修缮一番,如此他们一家也能住得宽敞些。

泥瓦匠干活利索,搬出木梯,就直接上了屋顶。

陈今昭连声嘱咐他们万万小心些,而后就问那郑牙郎,今日可能完工。

郑牙郎打量了这几个见方的小院,有些为难,“西厢房肯定是能修缮完的,不过全院铺青砖的活计,若要今日一并完工,时间上恐有些紧。”

“能不能让两位师傅辛苦些,尽量今日完工,我可以加工钱。”她还是想早些将院子都铺上青砖,省得雨雪天泥泞,无处下脚。若是今日无法完工,那便只能等她下个休沐日了,毕竟一家子妇孺不好接见外男。”

郑牙郎想了想道,“那我让两位师傅尽量罢。”

秋夜凉如水,瑟瑟夜风刮起落叶盘旋在狭窄的巷道上空。

更夫敲梆子的声音远远传来,此时已然是戌时了。这个时辰,胡同里睡得晚些的人家,就点了灯火,一家子人于昏黄的烛光中围坐一起说些夜话,格外温馨。睡得早些的人家则早早熄了灯,安享这个平静安谧的夜晚。

但胡同深处有户人家格外不同,只见那四方小院高悬了数盏灯笼,将整座院子照得亮腾腾的。小院里不时传出人说话的声音,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热闹的紧。

西厢房处搭了个木梯,有人在爬上爬下地递东西,还有个人正在屋檐倾斜的瓦垄间来回走着,时而俯身去木梯处接过工具,时而又单膝跪着,或摆弄翻动着瓦片,再或抽出腰间别着的瓦刀,颇为熟稔地抹着糯米灰浆补着缝隙。

外出巡视京营回宫时路经此地,便想顺道过来看上一眼的姬寅礼,在揭开车帘望见屋顶上的人影后,却当即沉了脸。

尤其在见到屋上那人自那倾斜瓦片上起身时,一个脚滑趔趄了下身子,他脸色更加难看,漆黑的眸子隐现出了怒意。

“去把他给孤叫来!”

陈家小院,陈母等人惊呼了声,脸都吓白了。

“没事没事,我时刻注意着呢。”陈今昭摆摆手示意无碍,刚只是她起身有些急,脚下力道这才没踩稳。”

陈母不放心道,“今昭,还差多少啊?要不就别弄了,反正西厢房这里一时半会的也不急着住,不如就等你下个休沐日,再请泥瓦匠过来一趟罢。”

“没剩多少了,不值当再来回折腾。”陈今昭拿着瓦刀熟练抹着缝,边挥手说道,“一会就完事了,娘,你们也别在这耗着了,夜里凉,都去屋里歇着罢。”

今个她怕修缮西厢房与给院子铺青砖的活不能同时完工,所以在观望了会泥瓦匠的活计后,自觉已通晓了几分其法,就干脆撸了袖子挽了裤腿上来帮忙。

后来手艺熟练了,就索性让一人下去铺青砖,而她就直接顶了这人的活计。好在一整日下来,除了西厢房的屋檐还剩下些许首尾的活计外,其他的活都完工了。

“长庚,再递给我递桶糯米灰浆来。”

长庚就急忙下了梯子,转身就要去提地上盛放灰浆的木桶。可刚一转身,却被来人惊得睁大了眼

刘顺并未太近前,对着长庚给个了眼神,示意对方莫要惊呼免得惊着人。而后挥了挥手,声儿放低道,“让你家少爷下来吧,别着急,让他慢些当心些。”

说着又不放心的嘱咐句,“你记得在旁护着些。”

因为屋下的光线不比屋顶的亮腾,所以在屋檐上专心抹缝的陈今昭,一时也没注意到院内的情形,直待被长庚结巴着叫下来时,才终于看清来人是谁。

面对探花郎那怔懵又无措的模样,刘顺也不多做解释,只无声稍微侧身让开些路来。

陈母等人是见过刘顺的,知道是宫中来人,不由都提紧了心。陈今昭勉强回头给陈母等人个安抚眼神,就走出了院门,随那刘顺沿着巷道一路来到了胡同口。

一辆朱漆马车无声的停靠在黑暗中。

她刚在马车前停了步,隔着锦帘的车厢内,就传来了道沉抑的声音,“上来。”

踩着刘顺搬来的马凳上了车,陈今昭轻手撩开锦帘,低眸屏息而入。车厢内,高大暗沉的身影端坐着,朱色蟒纹的袍摆垂落在锦缎软垫上,勾勒其上的金线暗纹在壁灯烛光下若隐若现。

“殿下金安。”

姬寅礼的视线从上至下将人打量,脸上还沾着灰浆,发上带着草屑,鞋上满是泥,腰上别着铁抹子,挽着裤腿露出染脏的小腿骨,双袖也高高撸起露出脏的让人目不忍视的胳膊、手……总之,从上至下,都脏的让人没眼看。

“吾竟不知,朝廷命官竟落魄至去做泥瓦匠了。”

他撩起眼皮看她笑说,想到刚才见到的惊险一幕,眸里的笑意含着凉,“你是连请泥瓦匠的银钱都出不起了?”

陈今昭忙抬袖请罪,“是臣失仪,望殿下恕罪。”

“吾是问你失仪吗,吾是问你是否出不起那请人的银钱。”

“不是……是臣想早些完工,这才亲自上阵。”

“以后孤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别左顾而言他。”

“是。”

“你是泥瓦匠否?”

“……微臣不是。”

“既如此,那你哪来的自信去干那飞檐走壁的活。

“是微臣观泥瓦匠做活,自觉通了其法……”

陈今昭的声音低了下来,直至消了音,而整个车厢内也随之陷入了冷寂。姬寅礼看着她眼睫轻颤,沾着灰浆的面庞微微泛白,做错事般的惶惶忐忑,明明有心训诫,可面对这股堪怜模样,心肠都软了,话又如何能硬的下去。

再想其为家中顶梁,一家老小皆仰仗着对方,长年累月的为生计奔波也着实不易,这般堪堪一想,胸口就似堵了浸水棉絮般,沉甸甸的坠着,他先前那点怒意如何还能存的住。

“近前来。”

陈今昭为难的看着干净的锦缎还有驼绒暖毯,“臣的身上沾着污秽,恐脏了殿下的车……

“没事,你近前来便是。”

她只能起身近前,刚一动身就被他扼住了腕骨,被他稍用力拉到了他旁侧坐下。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话你要牢记,谨记。”他从车屉里翻找出一方干净帕子,提过旁边茶几上的茶壶,慢慢倒水打湿,“陈今昭,你是家中的顶梁,何为顶梁,那是撑起屋檐的梁木。没了梁木,屋倒墙塌,只余一片废墟。所以陈今昭,莫行险途,莫置身于险境,时刻谨记,你一人之身系着全家之危。”

他说的语重心长,确是为她真心着想,陈今昭闻言亦真诚道谢,“谢殿下提点,臣日后定当时刻谨记殿下训诲,保全己身不立危墙之下。”

再想想她自己今日也确是有些冒进,确是如他所说,若有意外,一家老小将无枝可依。

见她能将话听进去,他缓了眸色,执帕擦拭她面颊,

“别动,抬起脸来。”

陈今昭抑制住偏首欲避的冲动,低垂眼睫朝他微微仰了面。她能感受到对方擦拭在她面上的力道细微轻柔,亦能感受到对方垂落在她眉目间的眸光专注炽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