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 第54章

作者:卿隐 标签: 女扮男装 朝堂 正剧 群像 古装迷情

话虽这般说,可语气难掩担忧。心里不免叹气,袁家那小姐,好好的姑娘家,这是怎么了,如何就不能安生过自个的日子。

陈今昭走出堂屋,看向院中怔怔看着她的女子。

好在对方还知道分寸,知道等天黑了过来,身上也没穿显眼的大红大紫,而是披了件银灰色的斗篷。此刻对方通红着双眼痴痴看着她,嘴唇嗫嚅的喊了声昭郎,便未语泪先下。

陈今昭本是要冷语责怪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余光瞧见西厢房开了条缝,两女在那探头探脑,她就转头朝堂屋高喊了声,“稚鱼,稚鱼快过来!”

稚鱼当即放下碗筷,登登登的小跑出来。出来时还好奇又小心的朝对面袁妙妙那瞄了眼,而后眼神飞快移开。

陈今昭朝西厢房那给稚鱼个眼色,稚鱼当即明白,小跑着冲过去,堵在门缝处伸出手来使劲推着两女的脑袋。

“别看了,怎么就这么好奇呢?快回自个屋吃饭去!”

陈今昭带着袁妙妙走到东厢房处的廊下。

“二娘,以后做事别再莽撞了,要是被人撞见你夜访陈家,那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袁师能压一回,怕也压不了两回。”

袁妙妙没有说话,只是无声打量着这个温馨精致的小院。一进的院子不大,却修缮的格外精心,院里整齐的铺了青石砖,墙角种了几枝腊梅,东厢房对面搭了个葡萄架,旁边是随风轻轻摇动的秋千。

整个小院弥漫着饭香,堂屋里的灯火照亮了这个家。

可如此温馨之处,却无她袁妙妙的容身之地。一如此刻,纵是她强势的闯进来,却也只是与她昭郎在檐下暂立而已。

不甘心啊,她是真的不甘心。

“我听人说,你纳了两妾。”

“尊者赐不敢辞,我只是容她们暂住罢了。”

袁妙妙擦了把眼泪,再次看向她,“我知道会是这样,可我还是想来听你亲口说。”

陈今昭避开她的目光,微微垂了眸,“二娘,回去罢。”

“为何每回见你,你一上来就要赶我走!”袁妙妙的声音有些尖锐,说着泪又涌出来。她用力擦过,眼神朝堂屋的方向愤恨看过眼,“昭郎,我来也是想与你解释中秋那夜的事,是那幺娘,是她一口一个相公挑衅我,刺激了……

“我本来就是她相公。”陈今昭视线落在地砖上,一字一句,“二娘,她无错。”

袁妙妙倏地看她,双手控制不住的抖。

这一刻她想发狂,想喊想叫,甚至想上前厮打面前这个待她如此无情之人。”我想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陈今昭抬眸,凉月下的面容似寒霜,“杀妻之仇不共戴天,二娘,你确定要与我结下如此深仇大恨?”

袁妙妙一时间又苦又涩,又恨又怨。

“昭郎,我恨你,恨你!”尖锐的喊着,她冲对方扬起了手,可见对方不闪不最后,袁妙妙捂着嘴哭着跑开了。陈今昭站在院中看了会月色,情绪平了平后,方再次回了堂屋。

陈母朝外看了看,“她走了吗?没事了吗?”

“没事,继续吃饭。”

上书房内,御座那人两指捏着密录,无甚表情的看着火舌将纸张舔舐殆尽。”将晚膳都撤下罢。”

“是。”

姬寅礼起身来到临窗处,双手用力将福扇窗推开,任由初冬的寒风迎面扑扫来,借着凉意让情绪冷却几分。

刘顺从旁递来巾帕,姬寅礼接过,随意擦了擦手上沾的纸张灰烬。

“你倒是亲眼见了那庸妇了,你觉得其可有何长处?”

刘顺道,“奴才观她,瘦小平庸,畏首畏尾,便是不论家世,就德言容功而言,却也是样样拿不出手的。配探花郎,也着实是拙妇配良夫了。”

实话说,他甚至觉得那探花郎是被什么糊了眼了,京中那么多姿容甚佳的贵女都不选,偏选了个那么个妇人,当宝似的捧着。更何况,那妇人还是那般的德行。

想了想后,他又低声补充道,“或许探花郎只是遵循道义。据奴才来看,探花郎当真是世间少有的,有情有义之人。”

姬寅礼没再言语,只是目光穿透窗外,长久的望着初冬月色笼罩下的宫阙。

接下来的日子,陈今昭对司部的公务愈发得心应手。

熟悉了各项公务后,她开始按计划开展各项工作,画好图纸安排人打造新型农用器具。当然,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打造出来需要时间,试验及层层上报需要时间,推广亦是,见成效亦是。

所以,近来她有空就往都水司勤跑,力求争取个去治水的名额。

陈今昭这边在屯田司过得如鱼得水,而鹿衡玉那边却是过得焦头额烂。因而他很不幸的被一纸调令,给平调至户部任员外郎去了。

听说户部员外郎的工作极为繁琐,不仅要管文书核验,督办各专项如军需协拨、赈灾钱粮等,还要管盐课、关税、赋税等等,别看官职不算大,但管理的事务繁多,职权重。

去了不过几日功夫,鹿衡玉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听他家常随偷偷告诉她说,他家少爷每日清早醒来,都要生无可恋的问上一句,'我怎么还要活着去上值'。当真是,天可怜见的。

屯田司在成武时期是挂在户部的,虽说自文帝一朝至今,其改做为工部管理,但屯田司的赋税一项还是归户部管。

所以每月初,她需得派人带着账目,去户部核查赋税。

因为想去看看鹿衡玉的情况如何,所以十二初的时候,她就带着账目亲自去户部了。当然也带了杨员外郎,毕竟从前核查赋税都他来经手,对此项目他最为熟悉。

没想到,鹿衡玉这个时候恰不在户部,听他同僚说,对方今个有事外出督办了。陈今昭暗道真是不赶巧,心道,等看看晚上再碰个面。

等核查完了账目,陈今昭带人往回走的时候,恰与抱着算盘、账目的江莫迎面她对此人没甚好感,当即连招呼也不想打,眼神瞥向旁处,就要视若无睹的从其身旁经过。没成想与其擦身而过时,对方突然朝她倾了身,似在嗤笑,“你那姓鹿的好友要死了,知道吗?” 他的声音极小,说完就站直身,也不停留直接走了。陈今昭脸色大变。

第63章  

出了户部,陈今昭让杨员外郎先回去,嘱咐他若有人寻她,就说她与户部员外郎对接屯田赋税的相关细则,晚些时候才能回来。之后就让长庚驱车,带着她火急火燎的去寻鹿衡玉。

这一路她的心砰砰直跳,一股浓烈的不安涌上心头。虽她不大相信那江莫会好心的对她做提醒,但也不觉得对方会无聊到拿些危言耸听的话故意吓她。她现在越想,越觉得江莫的那话不似作假。尤其是鹿衡玉现在的诸项工作被陷害的可操作性太大了,一个不慎,真的很容易就阴沟里翻船。

她找到鹿衡玉时,对方正在跟几个户部主事核查仓储。

见她找过来,他很是惊喜,赶忙跑着迎上前去。

“今昭你怎么过来了?”

陈今昭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眼不远处,正朝这边似有若无看过来的几个户部主事,就扯了抹笑,道,“这不是到了月初去你们户部报账的日子嘛,但屯田司赋税的几个相关细则我不还甚明白,唯恐有所疏漏,所以过来要与你再对接下。账本在车上你随我过来。

她带着满肚子疑问的鹿衡玉来到了骡车处,叮嘱长庚在车外守着,就与对方上了骡车。

刚进了车厢,鹿衡玉就四处打量,还兀自疑惑,“账本呢,在哪?”

陈今昭放下车帘,一把抓住他胳膊问,“最近上头都给你分派什么公务了?有没有什么异之处?”

“啊?”

“别啊了,快说!”

鹿衡玉虽满腹疑惑,但见对方如此焦急,还是一五一十的说了他最近的情况。

“协助上官核查各省钱粮奏销、查盐税、查关税、稽核奏销册……诸项事务零零总总一大堆,反正就没闲着的时候。”说起公务他就忍不住用力抓抓头发,恨不得仰天长啸,“公务特别多算不算异常?我也不明白,就一个小小员外郎,哪来那么多事啊!

陈今昭从这些话里抓不到什么重点,不由急得要死。

“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异乎寻常之处?最近有没有得罪人,上官有没有分派给你异常的公务,同僚呢,同僚待你的态度有无异样?”

听到这,鹿衡玉也隐约察觉出不对了,不由追问道,“你,你怎么这般问?可是出什么事了?”

陈今昭也不隐瞒,将江莫对她说的那句话,一字不漏的传给他听。鹿衡玉一听,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莫不是诅咒我!”他青着脸愤怒道,可怒归怒,心里也明白,无缘无故的,江莫诅咒他做什么。

狠狠搓了手缓了下手上的冰凉,他脑中拼命回想自入户部以来的诸事种种,怎么想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来。

“除了涉及朝中机密要事不能说的,其他的都与你说过了,感觉没什么疏漏的。”

“那账目呢,账目你都做仔细了?有没有让人动手脚的可能?”

“我外祖父特意给我调来个精通术数的账房来,他核对了我那些账目,都没问题。”

陈今昭也有些无法可施了,想说服自己,江莫那话不过是他恶劣的玩笑,当做耳旁风便可,但心里沉甸甸的既像压了块巨石,又像是被未知的恐惧拽住,让她始终做不到将那话完全抛之脑后。

“你何时能核查完仓储?”

“有事的话我可以先离开,让我那常随与账房在此盯着即可。”

陈今昭闻言就掀了车帘子,隔了段距离往那账房的方向望了眼,瞧着倒似是个稳妥人。

“那行,你过去嘱咐他俩一声,然后咱俩回你那户部,找江莫。”

既然江莫如此说,那他肯定知道些什么。关键点,还是在江莫那里。

两人急匆匆赶到户部衙署时,恰见江莫抱着一摞公务从里面走出。见到二人他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似嗤似讽的斜睨他们一眼,就脚步不停地打他们身边径直走过。

陈今昭忙跟了上去,尽量让自己好声好气道,“知道江大人公务缠身,吾等本不该打扰,但事出紧急,不知江大人能否拨冗些一叙?”

江莫停了步,似带些异样的眼神,将她从上到下的扫了一遍。陈今昭觉得,对方大抵是觉得她厚颜罢。

但她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生死大事面前,过往的恩怨算得了什么,别说让她厚颜凑上前来好言好语的说话,就算是让她下跪磕头都可以。

江莫拖腔带调的哟了声,“便是你找我说话,我也不敢呐,是身上挨得板子不够多,还是那些酒灌得不够猛啊。陈大人冰清玉洁似的人,还是莫要与吾等满身浑浊之辈来往,省得沾染了污秽气,回头又去宫里告吾等刁状。”

“为你,也为我好,陈大人还是继续将江某人,当棵草当个石头块,直接无视的略过去好了。”

他说话时候,眼睛斜向下的睨盯着她,要笑不笑的。

明明他人长得人高马大的,但面相却偏阴柔,嘴唇红似滴血,像个吸饱人血的恶鬼。他看人时,总是斜着眼尾睨着看,给人种蔑视、嘲讽之感。<

“江大人误会了,虽过去吾等有些龃龉,但我以信义发誓,绝无背后告讦之举。”

“真的?”

“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妄。”

江莫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眸光阴晦的往她脸上扫过一圈。

“我还有事,旁的改日再说罢。”

他依旧是拖长的语调,几分轻嗤的意味,陈今昭哪里等得及改日再说,在眼见他再次抬脚走开,不由又拉着鹿衡玉急急跟上去。

“江大人,吾等都是为殿下做事,若真涉及性命攸关之事,还望您能暂且摒弃前嫌,提点几番。”她边疾走边快速道,“往日若有开罪之处,吾二人在此给您赔罪,还望江大人多多海涵。事后,若江大人愿意赏脸,那吾等做东宴请大人,专门给您赔礼,道谢。”

“哟,你倒是能屈能伸啊。”

“江大人还望……”

“你问问那小子近来有没有做不该做的事。”江莫嗤笑打断她,满目讥嘲的斜扫了眼鹿衡玉,“有人做局要他命呢,他还傻傻的往里钻,简直蠢的可以。”

陈今昭与鹿衡玉脸色齐齐煞白。

江莫脚步未停,语气带了些幸灾乐祸,“陈大人,别怪我没提醒你,最晚截止明早,若事情处理不好,那你就等着给这小子收尸罢。”

见陈今昭还想继续跟来说些什么,他就问,“我要去东偏殿寻公孙先生,你还要继续跟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