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良月初八
高殿之上,帝王俯瞰混乱的战场。
“陛下,带头造反的人好像是荣王殿下。”琴贵人声音发抖。
梁帝病尚未全然痊愈,如今又遇上逆子谋反,整个人面色苍白,步履虚浮,需得琴贵人稳稳扶住。
“逆子!这个逆子!咳咳咳……”他气得剧烈咳嗽,双目通红酸胀。
“御林军呢,为何就这么点人,”梁帝率先察觉到兵力悬殊,“其他御林军去哪儿了?!”
小忠子弓着腰说:“启禀陛下,大半的御林军因为喝了御赐的冰饮,如今正昏睡不起,看样子是中了蒙汗药……”
“朕何时赐过他们冰饮?!”
“是福喜公公命御膳房备下的……”小忠子声音越来越低。
梁帝目眦欲裂:“叛徒!福喜竟然背叛朕!狗奴才好大的胆子!咳咳!”
琴贵人连忙帮着拍背,声音温柔:“陛下息怒,龙体要紧。”
“就这点兵马,能成什么事儿……”梁帝头痛欲裂,“那个逆子身在何处?”
小忠子说:“奴才瞧见荣王殿下带着亲兵,往四殿下的宫殿去了。”
梁帝恍然大悟,谢于威是不是觉得他有可能把皇位传给老四,所以才怒而造反,想逼自己改立他为太子?
自从老二被囚禁后,他的确动过立老四为太子的念头。但老四性情自负,他百般犹豫之下,仍旧没有下定决心。
原本想着等几个年纪小的皇子成长起来,或许有更好的选择,没想到啊,素来最老实本分的长子,居然如此迫不及待,暴露了他的狼子野心!
他的这群儿子,果真没一个好东西,实在是令人心寒。
厮杀声愈来愈近,梁帝急火攻心,几欲呕吐。
琴贵人小声宽慰:“陛下莫要伤心,或许荣王殿下只是想要太子之位,未必会伤害陛下,否则定然要背负千秋骂名,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走这步棋。”
梁帝自然晓得这个道理,历来皇帝讲究名正言顺,多少造反篡位的帝王在史书上被戳着脊梁骨唾骂千载,死后亦不得安稳。
谢于威不是蠢货,势必会威胁他写下改立太子的诏书。
望着逐渐不敌反军的御林军,梁帝满目苍凉,心中有苦难言,难道真的要把皇位传给大皇子吗……
原本他想把皇位传给自己最爱女人的皇子,可惜邱贵妃不争气,白费了他的一番苦心。
至于大皇子谢于威的母妃,孟妃逝去多年,梁帝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记不起孟妃的容貌。
梁帝偏头看了眼低眉顺眼的琴贵人,琴贵人倒是从入宫起就分外温顺,可是她的八皇子谢郁帛总是追着谢玉庭跑,这让他很是不喜。
百般思虑,他隐隐想通不少,传位给大皇子未尝不可,到时候顺理成章废了谢玉庭,省得日后寻诸多理由。
不论传位给谁,只要不是谢玉庭就行。
他费尽心机削弱皇后母家贺家的兵权,不能功亏一篑。
梁帝对琴贵人说:“扶朕去内殿,写一份诏书。”
琴贵人神色一动,
垂首道:“臣妾遵命。”
厮杀还在继续。
凉心殿偏殿,后院。
后宫妃嫔们乌泱泱围聚在一起,个个哭得梨花带雨,御林军原本就不多,大部分都被调去陛下身边护驾,如今她们身边无可用之人,而叛军们很快就要杀过来了……
妃嫔们抹着眼泪,哭得声嘶力竭。
“怎么办呀,陛下压根不管我们的死活,那群叛军杀红了眼,万一万一……”
“呜呜呜我还没坐到妃位,我不甘心……”
“咱们找地方躲起来吧。”
“哪里有地方躲呀,凉心殿都被包围了,出去被砍成豆腐渣!”
轰——!
一声震天响,偏殿的门被撞开。
“遭糕,叛军进来了!”
“别杀我,我只是个贵人!”
带头的叛军首领环顾四周,大声道:“先活捉她们,等主子下一步指令!”
“救命呀!”
满殿妃嫔乱作一团,哭喊声响彻云霄。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亮丽绛红的身影从天而降,手握红缨长枪,衣袂翻飞,猎猎作响,她挥动手里的长枪,枪尖发出寒芒,在空中划出凌厉的轨迹。
皇后贺挽红立于风中,枪花如雷霆,唇畔噙着笑意,豪气万丈道:“众姐妹退至本宫身后,今日有本宫在,绝不让你们伤到半根毫毛!”
“来战!”
她腾空而出,一人一枪气势磅礴,刀枪剑戟碰撞摩擦,发出铛铛的震天响,贺挽红仅凭一人,打出了以一敌百的气势。
在她的攻势之下,荣王的私兵节节败退。
首领不可思议看着贺挽红,不敢置信,久居深宫的皇后竟如此恐怖!
贺挽红看出她所想,骄傲道:“我贺家世代为将,练的是沙场作战的真功夫,就你们这点花拳绣腿,还敢在我面前丢人现眼!”
咔!长□□穿叛军胸膛。
鲜血迸射。
惊呆的妃嫔们抱在一起,有人声泪俱下:“我再也不嘲笑皇后娘娘整日里舞刀弄枪了,呜呜我真该死呀!”
“皇后娘娘不计前嫌前来救姐妹们,是我们的大恩人啊呜呜呜……”
“哇呜我以前居然对皇后娘娘不敬,我好蠢……”
在前面奋战的贺挽红大声说:“哭什么哭,说点鼓劲儿的话精神精神!”
其余嫔妃立马收起眼泪,开始争相大喊。
“皇后娘娘威武!”
“皇后娘娘所向披靡!”
……
行宫药房,安静如常,贴身侍卫紧紧跟着孟书章,帮忙搬运药材。
小侍卫乃是在世子回府才跟着他,并不了解他的脾性和想法,疑惑问:“世子,咱们不躲起来吗,外面乱着呢,咱们搬药材有何用?”
孟书章专注捡药:“你可知大部分御林军为何昏睡不起?”
“听说是中了蒙汗药。”
“对,所以本世子要制作解药,让他们立马清醒,越快越好。”
小侍卫惊讶:“世子,属下听说这蒙汗药与寻常迷药不同,方才几位太医都说做不出即刻清醒的解药,你……”
“你瞧不起本世子?”
“不是,属下就是觉得……还不如出去杀敌呢,世子不是军营待了好多年吗?”小侍卫吞吞吐吐。
“实话告诉你,我在军营压根没上战场,天天跟着军医学治病救人,就这种蒙汗药我见多了,你跟我熬制解药药准没错,”孟书章叉起腰,“你可别告诉我爹,否则他定要打断我的腿!”
“真的假的……”小侍卫瞪大眼睛,搬运药材的动作愈发麻利。
真要是做出来解药,可是大功一件呐!
“世子,属下信你!”
天色漆黑,星斗寥寥无几,坠在天际。
行宫外围,密林幽深。
一声骏马嘶鸣打破平静,密林中,有人纷纷抬头。
月光下,鹅黄罗裙的少女策马而来,夜风拂动她的青丝,圆滚的眸子明亮如星。
马蹄踏碎月光,踩烂枯枝,姜月萤勒马拽住缰绳,举起一块玄铁令牌,扬声道:“骁骑卫何在!”
骁骑卫统领立马站出来,带领一众兵将:“参见主子!”
姜月萤望着从未动用过的骁骑卫,语气坚定有力:“今夜随我杀进汀山行宫,襄助东宫平乱!”
第78章 千岁他们所有人都被谢玉庭骗了!……
凉心殿内殿,改立新太子的诏书已然写好。
梁帝伏于案上,命琴贵人拿过玉玺。
玉玺落印,鲜红如火。
他咳嗽两声,琴贵人端上一碗润肺汤,伺候梁帝服下,并细心宽慰。
殿外杀伐声滔天,梁帝命小忠子收好诏书,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
御前侍卫很快来报,说是荣王带兵从四皇子寝宫出来了。
“老四如何?”
“回禀陛下,四殿下被砍断了脚筋,日后怕是……只能拄拐而行。”
梁帝闭了闭眼,身心疲乏。
他的几个儿子,死的死伤的伤,最老实本分的老大,竟也走上谋逆之路。
皇家,向来如此残忍。
也怪他,没有看出谢于威的狼子野心。
“陛下洪福齐天,陛下福运绵长!”白羽的鹦鹉站在书案上,叽叽喳喳叫唤着。
梁帝苦笑一声,何来的福运,他没被逆子气死就算不错。
畜生就是畜生,不懂得审时度势,只会一昧地谄媚。
“走,扶朕去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