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良月初八
这一步究竟是对是错……
“父皇五十大寿快到了,到时候宫中设宴,咱们得一同出席。”
“又有宴会?”
谢玉庭一脸无所谓:“吃吃喝喝罢了,宫里有一道水晶肘子特别好吃,到时候我去抢皇兄们桌上的,咱俩一人一个,夫君够不够疼你?”
“……”
听谢玉庭的口吻,以前没少抢别人桌上的吃食,宫规在太子殿下眼里不过是摆设。
“你消停消停吧,有这功夫不如
花点心思备贺礼,讨得父皇欢心,保住你的太子之位。”姜月萤说,“往年你都给父皇送什么?”
谢玉庭骄傲挺胸:“每年孤都亲手写寿字送给父皇!”
姜月萤无语凝噎。
“你那鸡爪子爬的字有什么好送的?”
太子殿下不服,大声嚷嚷:“太傅说我鸡爪子便罢,公主你也跟他学,是不是存心气死孤!”
“孤要是气死了,你就得守寡。”他狠狠威胁。
姜月萤面不改色:“求殿下给我一个守寡的机会,臣妾感激不尽。”
这是她头一回自称臣妾,堪称阴阳怪气的典范。
气煞某位太子殿下。
“想守寡啊?”谢玉庭笑得恶劣,拍拍她的小脸,“别做梦了,孤可是要万寿无疆的人。”
“厚脸皮。”
“公主也不遑多让。”
二人吵了半天嘴,空寂的卧房热腾不少。
不知不觉间,姜月萤低落的情绪烟消云散,开始用心琢磨起宫宴的事。
宫廷宴会不可避免要饮酒,尤其是在北梁,贵族个个千杯不醉,酒水当茶水喝,三杯倒的人定要遭受嘲笑。
从前她没有喝过酒,唯独一次饮酒还是在新婚夜,当时只记得晕晕乎乎,还被谢玉庭趁机戏耍,如此不胜酒力,怕是难以招架宫宴上等的琼浆玉液。
万一醉酒后意识不清,出丑还是小事,暴露秘密才最要命。
入睡前,她合上眼睛默默做决定,得偷偷找个酒楼喝几斤练练酒量。
不能被谢玉庭发现。
……
京都欢伯楼,酒香飘飘。
二楼雅座间,茶白色绸布隔帘遮住视线,姜月萤坐在雅间内,身旁站着贴身婢女青戈,身前是一方束腰圆桌,桌面摆着欢伯楼最好的春花酿。
欢伯楼的酒在京都远近闻名,不论是士族权贵还是江湖散客都爱来此处喝酒,身份各异,人流众多,这也是姜月萤选择这个酒楼的原因,不易被发现。
难得出来放松一回,姜月萤托腮,手肘支在桌面,安静听外面说书人口若悬河。
说书先生对各路消息无一不知,姜月萤在这儿坐了一会儿,已经听到不少东宫里听不到的趣事。
比如,宣王新过门的侧妃是礼部侍郎千金,三皇子近日气性颇大,总对无端训斥周边官员,自然还有太子太子妃联手在赌坊大赚一笔,并且整垮了京都第一赌坊,还有太子妃因为纳妾与太子大吵一架……
讲得绘声绘色,姜月萤身为故事的主人公都被吸引进去。
青戈为姜月萤斟满酒,奉至手边。
姜月萤低头闻了闻,微微皱眉说:“倘若我喝醉了,你就把我打晕再带回东宫,不然我怕自己发酒疯真的宰了谢玉庭……”
第22章 密信还有一位跟太子妃长相一模一样的……
青戈只得点头。
姜月萤端起酒盏,小心翼翼抿了一小口,砸吧砸吧嘴巴,有点辣。
为了不呛到自己,她慢慢一口一口饮酒,动作不紧不慢,顺便把耳朵竖起来听大堂说书声。
率先传进耳朵里的,是百姓对太子和太子妃的议论。
“太子殿下居然真的把银子都赢走了,自己给自己下注,我真是长见识了!”
“那也得有太子妃愿意配合才行啊,在胡作非为这方面,这两个人莫不是相见恨晚?”
“拉倒吧,这俩刚赢完钱,回去就因为纳妾一事吵得不可开交,可见之前憋急了。”
“以后太子当了皇帝,也不可能只有一位皇后啊。”
“能不能当还说不准呢,没听人家都说陛下更属意……”
“咳咳,议论家事就罢了,朝政说不得。”
话头掐断后,众人赶紧催促说书先生继续讲。
只听醒木一拍,说书先生开始说起别的趣事。
“话说从江北逃窜来的难民无家可归,吃不饱穿不暖,流落街头可怜的很,就在这时!寒衣剑客领着他的追随者从天而降,带来无数银两,花了大笔银子建粥棚,搭帐篷,请了大夫为受伤的流民治伤。”
“到的比朝廷还快啊!”
有人忍不住问:“寒衣剑客难不成是什么富家公子,否则怎么突然拿出这么多银子?”
说书先生摇摇头:“寒衣剑客向来头戴斗笠遮面,老夫也没见过究竟是何方人士,但仁义之士不问出处,受过他恩惠的人只要谨记恩情就好,莫要去探寻他的身份。”
人群纷纷认同。
“当年我家闺女掉到水塘里,就是寒衣剑客给捞上来的!现在我经商赚了不少钱,不知还有没有机会报答恩人。”
“我也是我也是,两年前我被山匪打劫,多亏了寒衣剑客出手搭救。”
“如此侠义之人,上苍一定会保佑他的。”
姜月萤听明白了这个故事,原来寒衣剑客不是话本里的人,是京都真实存在的一位蒙面侠客,处处惩奸除恶,救死扶伤,在民间获得不少声望。
好厉害的人,她产生了一丝好奇心,却也明白自己身为太子妃,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传闻中的侠客。
她又抿了一口酒,默默思索。
剑客应该都佩剑,挥剑斩四方,为人潇洒不羁,一身侠骨,豪气盖云天。
提到剑,姜月萤不免想起家里那位纨绔太子,以及他手里那把花里胡哨的华丽大宝剑,一时又头疼起来。
她端着酒继续喝,一杯接一杯,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开始模糊不清,酒壶重影,手腕无力,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桌案怎么软软的,脑袋怎么硬硬的……
青戈见状连忙半蹲下身子,问道:“太子妃,你醉了吗?”
“啊……?醉没醉我也不清楚……”姜月萤眨巴眨巴眼睛,说话黏黏糊糊。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是……”阿萤,不对不对,姜月萤使劲摇头,“本宫是安宜公主,对,公主!”
青戈松了口气,还记得伪装身份,应该没彻底醉酒。
姜月萤继续往嘴里灌酒,不适的辛辣早已淡化,渐渐的越喝越甜。
少顷,她迷迷瞪瞪趴在圆桌,双颊泛出粉嫩的绯红,如同四月春桃。
外面的说书先生还在滔滔不绝讲寒衣剑客,姜月萤听着听着开始亢奋,忍不住幻想自己也是仗剑走天涯的江湖人,突然站起身,举着喝空的酒盏开始比划。
脚步虚浮,摇头晃脑,脸上表情呆呆傻傻。
这回是真醉了。
青戈低头瞥了眼酒壶,记住了姜月萤的酒量,不能超过半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朝窗牖外看了眼天色,晌午日头正烈,如今离晚膳还早,等太子妃醒醒酒再打晕带回去吧。
……
东宫书房,乾墨阁。
谢玉庭端坐案前,低头整理案牍,有条不紊将刑部文书分门别类,按照案情轻重急缓摆放,手畔搁着一盏茶,已经凉透。
午后日光灼灼,投入窗棂打在俊朗的面庞,笼罩一层暖橙光亮,他身姿挺拔,垂眸沉思,透出不同以往的沉稳肃容,好似剑出鞘后闪过的一抹凌厉寒芒。
书房被敲响,得到首肯后,玉琅推门而入。
玉琅端着刚煮好的茶水进门,搁在书案之上,把之前放凉的茶水收回托盘。
少年禀报道:“殿下,近些日三皇子心情欠佳,阴晴不定,多半是因为明擂赌坊倒台的事。”
京都无人不晓明擂赌坊背后的东家很有势力,纷纷猜测此人是谁,消息灵通的人打探到与皇家有关,便不敢继续探听,以免惹祸上身。
谢玉庭也曾派人打听过,那人藏得极深,几经周折才探得真相,明擂赌坊真正的东家竟是三皇子谢欲遂。
谢欲遂私底下的开销巨大,单靠俸禄必定支撑不住,故而开设明擂赌坊,笼络一些老赌徒来玩乐,一步一步将赌坊经营成京都第一,从此银子如流水进了他的腰包。
如今赌坊的招牌败坏,赌徒们另觅佳处,明擂赌坊门庭冷落,凄凉萧瑟得很。
没了银子入账,三皇子自然食不下咽,估摸着此时正在家里骂太子蠢货,毁了他的好事。
想到此处,谢玉庭弯起唇角:“这个哑巴亏老三不吃也得吃,他可不敢承认赌坊背后的人是谁。”
玉琅点头:“殿下英明。”
“对了,太子妃呢?”
玉琅答道:“太子妃嫌东宫太闷,带了婢女出门踏青,身边
有侍卫跟着,等太子妃进了酒楼,他们就没再跟上去。”
“踏青踏到酒楼里,”谢玉庭笑出声,“好歹去城外装模作样转一圈再去酒楼,直接就往酒楼里钻,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去喝酒的?”
玉琅不明白酒有何诱人之处,更不明白为何要撒谎,直接说要去饮酒又如何,东宫又没有太子妃不许饮酒的规矩。
小孩子不懂,谢玉庭却能猜个七七八八,估计某位小公主正在愁苦酒量,怕陛下寿辰宫宴喝醉后出丑。
新婚夜他便看出她不善饮酒,估计喝不了几杯就得醉。
可是真正的安宜公主不是号称千杯不倒吗,为何会有那么多错误的传闻,她又为何要伪装成心狠手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