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良月初八
谢玉庭端起茶盏,清茶入口,唇齿留香。
指腹摩挲杯壁,光滑的瓷片泛出凉意。
日光倾斜,照耀在玉琅身上,突然,他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恭恭敬敬呈给谢玉庭。
“属下险些忘了,这是派去姜国的细作传来的密信,上面盖了事关重大的朱红戳。”玉琅口吻严肃。
谢玉庭微微挑眉。
他与自己的手下通信都会盖章,寻常消息多为墨章,要紧事盖青章,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才会盖红章。
姜国有何天大的秘密,居然用上了难得一见的红章?
玉琅正欲退下,谢玉庭喊住他,让他老老实实待着,不必回避。
谢玉庭慢慢拆开信封,里面的信纸折成四道,展开信纸捋平,上面空白一片。
白日无灯,玉琅立马把案上的矮烛台拿近,点亮烛火,摆到谢玉庭手边。
明亮烛光映衬雪白的纸张,谢玉庭拿着信纸再烛火上烤炙片刻,很快几行符文显现出轮廓。
谢玉庭一一解读符文,眸色骤然一深。
玉琅在旁观看,素来冷淡的小脸上也浮现出惊诧,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
室内静到诡异。
“殿、殿下,上面说姜国皇宫里还有一位跟太子妃长相一模一样的人……”玉琅说话都在抖。
怎么可能呢,除非是闹鬼,否则怎么可能有两位安宜公主。
难道说姜帝为了不让心爱的女儿来联姻,找了一个冒牌货替嫁?
这事若是捅出来可真是翻了天了,弄不好两国会再起烽烟。
心里一阵后怕,玉琅斟酌道:“殿下,东宫里这位不会是假的吧……”
姜国皇宫里的那位绝对是真的安宜公主,能让姜帝百般保护,甚至好吃好喝养在宫里,除了备受宠爱的亲女儿还能有谁?
他可不信姜帝会把一个跟自己女儿长得像的人留在宫里。
谢玉庭眸色深沉,立马烧毁信笺,火光扑朔迷离,书案残留一抹细灰。
一阵风吹来,了无痕迹。
“姜国皇帝为了女儿如此铤而走险,是真不怕玩火自焚。”谢玉庭冷笑。
之前他发觉太子妃本性良善,不会用鞭,大字不识种种异常,以为此事另有隐情,就像他不得已装纨绔一样,却没想到姜帝胆子大到偷梁换柱,送来的压根不是自己女儿。
玉琅皱眉:“太子妃……会不会是故意安插到咱们北梁的细作?”
揣测并非没有可能。
太子妃这个位置与储君朝夕相伴,想窃听朝堂机要易如反掌,再加上谢玉庭对外乃是草包形象,未必能察觉枕边人的异心,于姜国而言,梁国东宫是个安插细作的绝佳去处。
但谢玉庭不相信姜帝会如此轻率,找一个心软至极的人来当细作,更何况姜国公主的画像并非秘密,万一对方真实面容暴露,岂不是连狡辩的余地都没有?
玉琅也想到此处,说道:“听闻姜国有一些巫术师擅长易容术,做的人皮面具跟真的一样,必须用特质的凝露才能把面具扯下来。”
“现在立马去弄一瓶凝露。”谢玉庭笑得危险。
“殿下是打算……”
谢玉庭放下茶盏,抬起锐利的桃花眼:“自然是去把某位小公主的脸皮撕下来,看个究竟。”
第23章 醉酒明明昨夜非要缠着孤,甩都甩不掉……
“呜……好多鸟儿在飞呀!”
姜月萤双颊醺红,举起双手上下挥动,嘴里不断发出啾啾的声音,模仿小鸟飞舞鸣叫的动作声音。
为了不引起注意,今日少女穿着一身素白色裙裾,此刻裙摆层层叠叠散开,倒真像一只雪白灵动的白羽小鸟。
青戈早已逼她喝下醒酒汤,可惜没什么作用,似乎醉得更厉害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遵从之前的命令,打算把姜月萤打晕带回去。
她从前常替安宜公主料理下人,无数惩戒手法谙熟于心,自然明白攻击哪个穴位能让人暂时昏迷。
“殿下,该回东宫了。”
姜月萤眨着迷蒙醉眼,缓缓停下手里动作,疑惑地看向青戈。
青戈刚要伸手,姜月萤嗖得一下钻进桌子底,灵巧得不像个醉酒的人。
她探出小脑袋,表示自己不回去。
无奈之下,青戈只好使出点力气,把她从桌底下拖出来,被逮住的姜月萤好一阵委屈,神情壮烈得仿佛即将要被关回笼子里。
青戈抓住机会,当即抬起手——
“咚咚咚。”
有人敲响了门框。
之前为了更好地听说书,姜月萤特意敞开门雅间门,只挂了一道绸帘。
因此能够看清帘子下方的缝隙。
青戈注意到来人的乌黑长靴,靴身镶金嵌玉,分外眼熟。
“是谁?”她心里涌起不妙预感。
外面响起懒洋洋的声音:“你说呢。”
熟悉的声音入耳,青戈惊讶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太子谢玉庭为何会找到这里来。
她连忙移步来到门前,掀开帘子,一脸笑容的谢玉庭正摇着扇子,神情格外灿烂。
“喝酒怎么不喊孤一起,小公主没义气啊。”谢玉庭的目光越过青戈,往姜月萤身上瞟。
姜月萤早已醉得不知天地为何物,自然也没有认出谢玉庭,自顾自地晃着胳膊学飞鸟。
“奴婢知罪,没有照顾好太子妃,眼下她已经醉了,奴婢这就带她回东宫。”青戈决定先下手为强,不能让醉醺醺的姜月萤落在谢玉庭手里。
她扶着姜月萤打算出门,却被一把折扇挡住去路,谢玉庭无赖地挑挑眉,意思十分明显,就不放你们走。
急切之下,青戈额头出汗,偏偏她扶住的姜月萤还在撒酒疯,吱吱歪歪不要她碰,嘴里说着什么小鸟要飞,还我翅膀之类的醉话。
谢玉庭直接把人从青戈手里抢过来,并且让青戈先回东宫,太子妃由他照顾即可。
闻言,青戈浑身紧绷,心里百般不愿,可对方是主子,她没有违抗的余地,只能低着头退下,暗暗祈祷姜月萤继续啾啾叫,千万不要说人话露馅。
离开时她把门顺手关闭,随着脚步声下楼,屋内只剩他们两人。
谢玉庭扫视整间屋子,没有异样之处,桌案上的酒壶饮去大半,空气中漂浮淡淡酒香,辛辣的味道像是欢伯楼最有名的春花酿。
此酒名字风雅悦耳,可酒性很烈,入口辛辣泛甜,多喝几盏就很容易上头,后劲极大。
居然喝了半壶,谢玉庭哑然失笑,真是天赐良机,冒牌小公主怕是已经醉晕了。
这种时候最好套话。
他抬眸看向怀里少女,轻轻拍了拍她丽致的脸颊。
姜月萤脸颊滚烫,如同煮熟的桃花瓣,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携带朦胧雾气,由于神志不清,看人的时候总是眨着眼凑近,近在咫尺的长睫毛好似羽扇,扇起微小的风。
她直勾勾看了谢玉庭好久,懵懂且茫然。
谢玉庭试探道:“你到底是谁?”
“啾啾!”姜月萤说自己是小鸟。
谢玉庭:“……”
完蛋,这是醉傻了。
他伸手捏住她下颌,讳莫如深细细打量。
你到底是谁,倘若是培养多年的细作,怎么可能如此没有防备心?为何偏偏是你代替安宜公主来北梁,难不成姜帝脑子被驴踢了,觉得纨绔太子不足为惧,所以派来一个小傻子替嫁?
种种疑惑层出不穷,不知不觉手上用了点力。
“嘶…
…”
姜月萤被捏得有点痛,委委屈屈缩脑袋,谢玉庭松开手,本以为对方会趁机逃跑,岂料少女盯着他的手愣了一会儿,忽然,低头啄了一下他的手背。
啾。
柔软唇瓣泛着丝丝微凉,好似一颗露珠滚过。
谢玉庭怔愣,随后是无尽的错愕。
姜月萤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做了什么坏事,揉了揉自己的嘴巴。
“醉鸟。”他屈指敲她的脑袋。
姜月萤不满地甩甩脑袋,想要再啄人一口,刚探过去头,太子殿下立马伸手捏住她嘴巴,嘴巴被无情捏扁。
“唔呜……”她瞪大眼睛看着他。
“太傻了。”
谢玉庭趁机从怀里掏出药瓶,往手上涂抹卸掉人皮面具的凝露,右手指腹变得晶晶亮亮,焕发吸引人的光彩。
挥动两下手,准备撕脸皮。
他真的很好奇,这个小傻子的真容。
然而他忘记有些鸟儿喜欢亮晶晶的物件,在他伸手的刹那,认为自己是小鸟的姜月萤突然兴奋,圆润的眼睛迸发惊艳之色,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直勾勾盯着他指腹沾湿的凝露,露出极度渴望的眼神,甚至有一丝……贪婪。
他满脸诧异,来不及反应,姜月萤顾不上许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脑袋直接贴上去,探出嫣红舌尖舔了一下,指腹的凝露被她轻巧卷入口中。
一股微小电流从指尖直窜天灵盖,温软划过的瞬间,谢玉庭如遭雷劈。
整个人恍恍惚惚,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姜月萤垮起小脸,轻声嘟囔:“不好吃……”砸吧砸吧嘴巴,凝露的味道在舌尖扩散。
谢玉庭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神色严厉:“什么东西你都吃,快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