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良月初八
他笑得无所谓,懒洋洋:“孤离了太子妃孤枕难眠,昨日太子妃出发后,孤就跟来了。”
“太子妃没告诉你们吗,孤昨夜与太子妃在后山携手同游,不知不觉忘了时辰,反应过来时天已大亮……”
秦忘幽胸口起伏:“殿下昨夜一直跟太子妃在一起?!”音调骤然拔高,尖锐得暴露内心恶念。
绝无可能,她分明派了人挟持……
难道那几个人临阵脱逃跑了?
“哎呀,孤与太子妃感情深厚,四皇嫂怕是不能懂。”他的声音轻飘飘,显得格外无辜。
此言一出,秦忘幽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其余贵女纷纷憋住笑意,谁不知道四皇子与四皇子妃感情浅薄,太子殿下这话真会戳人痛处。
与此同时,姜月萤惊到失语,不敢相信谢玉庭居然会突然出现,而且撒起谎来草稿都不打,自己什么时候跟他携手同游了?
谢玉庭为何要撒谎帮自己圆谎,是为了自己的颜面着想吗……
她小心翼翼抬头,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岂料被谢玉庭逮个正着,得到了太子殿下一个风流倜傥的挑眉。
这种时候都不忘记骚包。
一时间,姜月萤不知该哭该笑。
此刻最尴尬的人莫过于之前咄咄逼人的四皇子妃。
秦忘幽诡计落空,还遭到谢玉庭嘲讽,气得两眼发懵,冷着脸拂袖而去。
直接头也不回离开了庭院。
众人面面相觑,亦纷纷告退。
青戈与蒲灵十分识眼色地退下,曲芊衣向谢玉庭行了一礼,也一步三回头离开庭院。
片刻功夫,只剩谢玉庭与姜月萤两人。
白雪簌簌洒洒,落在墨发间,二人相对而立,互相凝视。
她率先避开视线,他紧盯不放。
谢玉庭故作委屈:“孤快冻死了,太子妃不请我进屋?”
姜月萤瞥了眼对方身上厚实的大氅,扁扁嘴巴:“大男人这般娇气。”
嘴上如此说着,身体不由自主推开门,让讹人的太子殿下进屋。
关紧门,隔绝外面凛冽风雪。
由于姜月萤彻夜未归,屋里炭火早已熄灭,充斥一丝丝凉意。
谢玉庭毫不见外,把大氅解开搭在衣架,往榻上一坐,歪歪倚在床头,饶有兴味道:“昨夜去哪儿鬼混了,小公主不解释解释?”
此言不像盘问,轻浮得好似调侃。
姜月萤抿抿唇,语调严肃:“男人脚印是旁人故意栽赃,我绝不骗你。”
“哎呀,我没在意那个漏洞百出的脚印,”谢玉庭笑吟吟,耸了耸肩,“我只是好奇你昨夜身在何处,怎么会被人逮住把柄罢了。”
想起山洞里与寒衣剑客共度的一夜,姜月萤垂眸沉默,眼前仿佛又浮现那人凌厉的袍角,就算二人清清白白,终究是孤男寡女独处……
倘若坦然承认,谁能保证谢玉庭心中不产生芥蒂?
谢玉庭这种走到哪儿都兴师动众的人,恐怕更在乎自己的颜面。
她不想真的跟他吵架,也不能出卖救命恩人。
沉默大半晌,屋里空气变得焦灼。
谢玉庭也不催促,支着脑袋等她开口。
姜月萤深吸口气,隐瞒一部分实情:“昨夜我遇到一些麻烦,来不及回厢房,其余的你没必要打听,问了我也不会说。”
“公主还真是坦诚,啰嗦一大堆不如直接说无可奉告。”谢玉庭打了个哈欠。
“哦,无可奉告。”她从善如流。
“……”
这种时候倒是听话。
谢玉庭没有追问,转而往榻上一躺,大有霸占床榻的嫌疑。
看着咸鱼一样的某位太子,提心吊胆的姜月萤松了口气,给自己斟了杯茶压惊,缓缓平复心情。
突然,她想起一件事,谢玉庭怎会来这里?这家伙不应该趁着自己不在东宫,跑出去花天酒地吗?
“谢玉庭,你来鸣泉寺有事?”
谢玉庭趴在榻上,眨了眨困倦的桃花眼,语调倦怠:“嗯……来找你啊,你不信?”
孤枕难眠那一套姜月萤万万不信,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身边没人睡不着。
那对方大老远跑来图什么呢?
姜月萤细细凝望昏昏欲睡的谢玉庭,发觉他脸上带有明显的疲倦,眼底微微发青,似乎一宿没睡。
等姜月萤想开口再问几句,谢玉庭已经眯眼睡着,发出轻轻的酣睡声。
想说的话咽回肚子,索性不再纠结,也罢,反正她也有事瞒着对方,没必要对谢玉庭的目的刨根问底。
又不是感情深厚的夫妻,互有秘密也在情理之中。
她踮起脚尖来到榻畔,弯下腰,扯过棉被替他盖上,认真掖严实被角。
垂眸而视,谢玉庭俊美的脸庞如玉干净,长睫如同浓密的小扇子垂着,投下一片鸦色阴影,轻佻的一双眼此刻轻轻阖着,显得沉静安然。
与平常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不管怎么说,谢玉庭的出现恰好替她解围,否则今日不知要传出去何等荒谬的谣言,想想就令人恶心。
以后对他好一点吧。
将床幔拉紧,她轻手轻脚退出门去。
屋外飘着细雪,霏霏而落,染白庭院内廊顶屋檐,青翠的松树。
青戈与蒲灵正站在回廊底下,等候已久。
她抬步走过去,蒲灵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两手抱住她的腿,抬脸眼泪汪汪。
“太子妃昨夜舍身相护,奴婢没齿难忘,以后愿为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姜月萤被她哭傻了,整个人怔住,心下纳闷,自己昨日也没做什么呀……那群歹徒本就是冲着她来的,没必要拖累上蒲灵,而且这丫头还被打晕丢在了雪地里,想想都觉得对不起她……
“你起来。”
由于被抱住双腿,姜月萤一步都挪不动,只能无奈站直,以免一不留神被拽倒。
蒲灵哭哭啼啼,抹着眼泪站起身,两只眼睛通红一片,像山里的红樱桃。
姜月萤忽然有点头疼,昨夜怕蒲灵受到伤害没
想太多,现在这丫头会不会察觉到了她的古怪?
好在蒲灵乃是姜国人,就算发现她并非真正的安宜公主,应该也不会声张。
否则她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哭得本公主头疼,你赶紧退下吧。”姜月萤装模作样捏了捏额角,挥手命令。
蒲灵嘴角耷拉下来,垂着脑袋离开,委屈得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见状,姜月萤莫名感到心虚,干嘛用这种可怜的眼神看她呀……她赶紧摇了摇头,板起脸来。
等到蒲灵离开,青戈上前关心她有无伤势。
即便是面对青戈,姜月萤也不打算说实话,编造借口道:“放心,我趁他们熟睡偷偷跑了,没有受伤害。”
“昨夜发生的事,你一五一十说清楚。”
青戈点点头:“奴婢回房的时候发现你和蒲灵都不在屋内,就出门去寻,结果就看见蒲灵孤零零倒在雪地里,捶了她几下才把人弄醒,结果……”
“结果她说你被歹徒劫走,哭着喊着要去禀告众人,派人去救你。”
“然后奴婢拦住了她,打算找几个靠谱的侍卫去救你,之后再把几个侍卫灭口便是。”
姜月萤一惊,感叹青戈果真是个狠人,杀人灭口在她嘴里好像喝水一样简单,完全不经过深思熟虑,全是本能反应。
心突然又悬了起来,她急切询问:“你真的要把那几个侍卫灭口?”
青戈摇头:“奴婢还没来得及找侍卫,就遇见了曲小姐,曲小姐冰雪聪明,一眼就看透奴婢撒谎,问我太子妃究竟身在何处……威胁之下,奴婢只好坦白相告。”
“没想到,曲小姐命令尚书府的死士帮忙上山寻人,并且保证对此事守口如瓶。我们找了整整一宿,后来的事太子妃你都知道了。”
姜月萤睁大眼睛,不敢相信曲芊衣如此用心良苦,不光动用尚书府的死士寻人,甚至豁出去为她作伪证。
她与她不过几面之缘,何德何能受她诸多恩惠。
但曲芊衣为何以身犯险帮她呢?
百思不得其解,总不能是因为曲芊衣格外心善吧。
“对了,事先你也不知道谢玉庭来寺里?”
青戈茫然摇头。
看门口侍卫惊讶的眼神,就知道谢玉庭是清晨突然出现的。
真是古怪,姜月萤愈发琢磨不透谢玉庭,总觉得这人行踪颇为蹊跷。
她的脑子本身也没多好使,再加上一宿未眠,眼下浑身酸疼,泛起疲乏,干脆不再细想。
反正太子殿下做事随心所欲,说不定他就是单纯来逗她玩的。
深思其目的反而显得自己很傻。
姜月萤整理裙摆,朝外走:“我先去找曲芊衣道谢。”
青戈拉住她:“曲小姐说太子妃不必特意登门感谢,只希望日后她有事相求的时候,你能帮她一把。”
姜月萤皱起眉头,曲芊衣不会真觉得她能当皇后吧,这算是提前示好,为自己求个护身符?
唉,可惜对方看走眼了,谢玉庭不适合做皇帝,她也不适合当皇后……
“好,我先回房,你累了一夜也去歇息吧。”
青戈没有离开,反而严肃提醒:“太子妃,这遭灾祸的罪魁祸首就轻易放过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