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男人登基了 第81章

作者:未妆 标签: 甜文 情有独钟 强强 古代言情

  皇后就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竟是身着受册、谒庙时才穿的正式礼服,头戴翡翠金凤冠,身着深青色翟衣,端庄威仪,她素来带着的温和笑意早已褪去,面无表情,眼神此时显得异常冷厉,眼眶微红,她定定地盯着靖光帝常服上的龙纹团花,紧紧抿起唇,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靖光帝踱了几步,从这个位置看过去,大殿门外,夜幕漆黑,远处唯有闪电在重重乌云之中隐隐跳跃着,要下大雨了。

  宫灯早已被点起,在这茫茫的夜色之中,仿佛上下都是悬空的,漂浮在一片虚无的漆黑之中,无端端透着一股子压抑沉重的意味来。

  当第一道惊雷落下来时,刘春满小跑着从殿外进来了,靖光帝饱含威严的目光移向他,道:“人呢?”

  刘春满躬着身立即答道:“太子殿下已入宫了。”

  “嗯,”靖光帝面上喜怒不显,吩咐道:“去,将侧殿的贤妃请过来。”

  “是,奴才遵旨。”

  刘春满捧着拂尘,又一路小跑出去,到了侧殿的时候,对门口守着的两名太监使了个眼色,门被打开了,贤妃正端坐在椅子上,手边放着的茶盏里早已没了热气,她抬起眼,朝门口看来,道:“皇上是要提审本宫了?”

  刘春满只是垂着头,道:“太子殿下已入宫了,皇上召见娘娘,您请。”

  闻言,贤妃站起身来,款款走向门口,正欲踏出殿门时,忽然间,闪电撕开了重重夜幕,将四周的一切照得好似白昼,一片雪亮,紧接着头顶一声闷雷轰轰响起,令贤妃心惊肉跳,一股子不祥的预感自心底升了起来。

第110章

  四名小太监抬着一顶舆轿匆匆走过宫道,灯笼将四周映照得昏暗无比,急急的脚步声将这夜色衬托得分外压抑,令人生出一种无法忍耐的焦躁之意,抬轿的人脚程快,眨眼便消失在了宫门后。

  而与之相反的是后面不远处的一顶舆轿,晃晃悠悠的,全然不着急,听得雷声轰隆隆自头顶滚过,姒幽掀起帘子看了看,远处天空的闪电隐隐约约在云层中跳跃,给这夜色莫名添了几分紧张的气息。

  她轻声道:“要下大雨了。”

  在大雨来临之前,他们赶到了谨身殿,看见了面沉如水的靖光帝,太子与贤妃正伏跪在他面前,贤妃涕泪交加,连连哭诉着:“皇上,臣妾冤枉啊皇上,臣妾从未加害过寿王殿下,当年的事情臣妾真的不知道,定然是有心之人想要诬陷臣妾,皇上您要相信臣妾,臣妾真的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太子也叩首道:“父皇,此乃诬告,儿臣与母妃绝没有谋害寿王,还请父皇明察!”

  他声音恳切万分,靖光帝没有立即表态,而是转向一旁的皇后,表情喜怒不显,道:“皇后,你说呢?”

  皇后神色冷肃,视线投向地上跪着的二人,冷冷地道:“臣妾之前与皇上说的话,句句属实,就是这两个人,为了区区一个太子之位,不惜设计谋害我儿,让他坠马失去双腿,如今纵然十几年过去了,臣妾每每想起此事来,仍旧夜夜不能安寝,心痛如绞,今日来向皇上陈情,还请皇上彻查当年的真相,还我母子一个公道。”

  她才说完,贤妃便抬起头来,眼泪簌簌,声带哭腔:“皇后娘娘,您贵为六宫之主,说话行事都是要有依据的,岂能空口白牙就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皇后冷笑一声,目光如刀一般看着她,仿佛要将贤妃钉死在那里似的,她道:“本宫若没有证据,岂敢贸然来烦扰皇上?”

  贤妃心下顿时一惊,只是面上却不显,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宫人的通禀声:“寿王殿下到。”

  靖光帝转过身来,看了看门口站着的赵羡夫妇二人,神色平静,道:“都来了,好,宣他进来。”

  不多时,便有宫人推着赵瑢从殿外进来了,猛烈的风从大开的殿门外吹进来,他的衣袍下摆被吹得飘起,让人不自觉将视线落在那双腿上。

  靖光帝的面色愈发冷峻了,看着赵瑢被推过来,就在宫人们上前搀扶他下来行礼的时候,靖光帝抬了抬手,语气柔和了几分:“朕说过,你腿脚不便,这些便免了。”

  赵瑢却只是道:“父皇好意,儿臣心领,只是礼不可废。”

  说着,便执意拜了下去,行了大礼,靖光帝叹了一口气,吩咐道:“行了,扶寿王起来。”

  宫人们这次立即拥上,将他搀扶着坐回了轮椅上,赵羡与姒幽二人也过来行了大礼,而后起身退回最下首的位置,这样一来,便只有太子与贤妃是跪在地上了。

  大殿内空气沉闷无比,令人觉得压抑,靖光帝对皇后道:“皇后,你继续说。”

  皇后看着地上的贤妃与太子,道:“十三年前,我儿在东宫骑马的时候,马忽然受惊发疯,将他甩下马背,致使他摔断了双腿,本宫原本只以为是一次意外,我儿运气不好罢了,怨不得别人,不想本宫近来得知了一些事情,才知道,原来不是运气不好,而是有人存心设计,谋害我儿!”

  说到最后,她声音尖利得仿佛一柄薄薄的刀,刺破了平静而压抑的气氛:“贤妃!你敢不敢认?!”

  贤妃登时叫屈道:“臣妾冤枉!皇后娘娘,臣妾从未做过这种事情!无凭无据,您怎么能如此污蔑臣妾?!”

  “无凭无据?”皇后冷笑起来:“贤妃,你当真以为十三年前,你的布置天衣无缝,没有人知道吗?”

  贤妃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神色依旧是委屈不已,道:“皇后娘娘,臣妾清者自清,行得正,站得直,不惧旁人流言蜚语,娘娘若是非要这么往臣妾身上泼脏水,臣妾是万万不能认的。”

  皇后望着她那副咬死不认、唱作俱佳的模样,心底恨毒了她,咬着牙关,一字一字地道:“贤妃,你知道散魂水吗?”

  话音未落,头顶登时一个滚雷炸响,整个大殿都微微颤抖起来,闪电倏然撕裂重重夜色,从门窗外映照进来,到处都是雪亮一片,叫人心惊肉跳,贤妃不知是被什么吓着了,登时跌坐在地上,表情惊惧不已。

  “母妃!”

  太子的声音骤然响起,贤妃一个激灵,猛然回过神来,抬眼便看见皇后冷冷的目光,与此同时,更糟糕的是,靖光帝正盯着她,眼神晦暗不明,里面透出来显而易见的探究和打量。

  贤妃的心登时凉了半截,她连忙爬起来,对靖光帝急急辩解道:“什么散魂水,臣妾不知道,臣妾真的不知道啊!皇上,您要信臣妾啊!”

  靖光帝只是低头看着她,语气意味不明道:“你急什么?朕自有分辨,从不偏听偏信,先听听皇后怎么说,到时候自然会还你一个真相。”

  真相?贤妃看着对方严肃的神情,心里慌得不知所以,冷风从殿外吹进来,这夏日夜里,竟让她如坠冰窖,手足发冷,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额上冷汗涔涔。

  哗啦啦的雨声如瓢泼之势,在殿前的台阶上溅起一片水花,酝酿已久的大雨,终于落下来了。

  皇后声音冷厉,道:“当年贤妃与太子派人将散魂水掺入东宫马匹的饮槽中,此水原本无毒,但若是碰到了龙涎香,便会致使马受到惊吓,乃至于骤然发疯。”

  “而一旦离了龙涎香,马便会再次恢复平静,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太医与仵作查验了许久,也没有查出问题的原因所在。”

  她说着,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个白瓷瓶子来,放在桌上,道:“这就是当年装散魂水的瓶子,贤妃,你觉得眼熟吗?”

  甫一看到那个瓶子,贤妃的瞳仁便猛然一缩,她立刻辩解道:“臣妾没有见过这个瓶子,也不知道什么散魂水,皇后娘娘怎么能凭着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瓶子就污蔑臣妾?岂不可笑?”

  “可笑?”皇后反而笑了:“若只是一个瓶子,本宫岂敢来见皇上?贤妃求仁得仁,本宫这就满足你。”

  她说着,扬声道:“来人,将人带进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往大殿门口看去,姒幽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碰了碰,她疑惑地回过头来,却见赵羡正将她的手拉过去,然后捂住了,他们站在了风口的位置,尽管夏夜并不冷,但是外面下着暴雨,姒幽的手被吹得发凉,赵羡将她的双手放在掌心轻轻捂住,见她朝自己看过来,便微微笑了笑。

  正在这时,殿门口出现了两道身影,一个小太监扶着一个老人进了门,那老人身形佝偻,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让人不由疑心他会不会被一阵风给刮跑了,路过门槛时,还险些被绊倒。

  他被扶着到了靖光帝面前,瑟缩着跪了下去,趴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声音有些哆嗦地道:“草民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靖光帝审视着他,问皇后道:“这又是谁?”

  皇后缓行了两步,道:“是当年知道内情的人证,贤妃,十三年前,你串通东宫九牧监马牧使王程,让他在东宫的马槽里下散魂水,后来又担心事情败露,将他杀了灭口,未曾想到还有知情人活着?”

  贤妃的表情不由自主地闪过几分慌乱,她摇头道:“没有,皇后娘娘,臣妾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您为何非要污蔑于臣妾?”

  皇后懒得听她狡辩否认,语气转为温和,对那老人道:“王勘,你将当年的事情细细说与皇上听。”

  “是,”老人立即叩首:“草民遵旨。”

  苍老的声音颤颤响起:“草民当年在东宫九牧监做一个小小的管事,马牧使王程是草民的表兄,有一日,他忽然连夜来找草民,说他替贤妃娘娘与、与太子殿下做了一件事情,深感不安。”

  靖光帝声音冷峻道:“做了什么事情?”

  王勘答道:“他说,贤妃娘娘让他在东宫的马厩水槽里,加了一种药,他总觉得要出事,担心日后为贤妃娘娘与太子殿下灭口,便特意来告诉草民一声,还将那盛药的瓶子交给了草民,说若有朝一日他真的死于非命,要草民为他收敛身后事,打点妻小。”

  贤妃立时回过头来,厉声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本宫何曾做过这样的事情?你这刁民,是不是受了他人指使想要诬陷于本宫?!”

  “贤妃!”靖光帝加重了语气,喝止道:“朕还在听着呢。”

  贤妃面色惨白,紧紧咬住了下唇,不敢再开口,王勘神色惊惧,但还是强自镇静道:“后来果不其然,东宫就出了事情,草民的表兄那几日神思不属,一日久久未归,第二日才被发现,他人已淹死在了护城河里,说是夜里酒醉失足跌入了河里,可是草民的表兄,他从来不会喝酒啊。”

  他说完,磕了一个头,声音颤颤道:“草民的表兄死得冤枉,还请皇上明察。”

  靖光帝紧紧盯着他,问道:“如此重要的事情,你当年为什么不立即禀告,要等到十三年以后,才说出来?”

  王勘道:“草民、草民地位卑贱,命如草芥,不值一提,然草民上有老母,下有妻小,还有表兄一大家人性命,皆系于一身,草民生怕步表兄后尘,这才不得已举家搬离了京师,还请皇上、请皇后恕罪!”

  太子终于忍不住了,斥责道:“你住口!休要血口喷人!”

第111章

  太子开口怒斥王勘,王勘吓得身子一缩,状如鹌鹑,太子又回头来对靖光帝道:“父皇,此人满口胡言,儿臣与母妃绝没有做下这等事情,还请父皇明察!”

  他说完,贤妃似乎也回过神来了了,嘤嘤哭泣,悲切道:“皇上,臣妾与太子真的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定然是有人在诬陷我们,皇上,皇上您要相信臣妾啊!”

  皇后只是报以冷笑,道:“人证物证俱在,贤妃,太子,你们如今竟然还敢叫冤,真是死不悔改!”

  贤妃红着眼圈道:“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没有做过的事情,如何能认?且不说那瓶子里究竟是不是毒药,难道就凭着这么一个瓶子和一个人的瞎话就能定臣妾的罪名吗?”

  她说着,又看向靖光帝,哀求道:“皇上,您要为臣妾与太子做主啊!”

  靖光帝面上没什么表情,过了片刻,才对刘春满道:“去,叫太医过来,看看这个瓶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刘春满立即应声去了,大殿里虽然有不少人,空气却分外寂静,针落可闻,压抑而沉闷,唯有外面风雨声声,吹着门窗,树影摇晃,仿佛鬼怪一般。

  过了许久,几名太医才匆匆随着刘春满来了,因为不敢耽搁,他们浑身上下都被雨淋了个通透,湿哒哒地进了殿里,往地上先是一跪,三呼万岁。

  靖光帝摆了摆手,道:“你们都给朕看看,这个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臣遵旨。”

  刘春满连忙小心捧起那个小小的白瓷瓶子,递给了太医院的院首,他拿着那瓶子打开来,先是嗅了嗅,而后凑到灯光下看了半天,眉头皱起,又递给了第二名太医。

  等那药瓶传到张院判的手中时,他甚至伸手进去点了点,放在舌尖尝了一口,紧接着面色剧变,连忙又吐在了袖子里,与其他太医低声商议了几句,频频颔首。

  靖光帝见了,沉声问道:“怎么样?可看得出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有没有毒?”

  那为首的太医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道:“回皇上的话,这瓶子里的东西是一种药,原本是没有毒的,但是若与温性的药混合,便会致使人产生幻觉,精神混乱,严重者,甚至会暂时失心疯,不过因着年头有些久远了,药性已大不如前。”

  闻言,贤妃脸色一白,眼神顿时慌乱起来,靖光帝又问:“若是与龙涎香混合呢?”

  太医答道:“龙涎香药性燥温,二者切不可混合在一处。”

  皇后的眼眶顿时红了,转向靖光帝,凄声道:“皇上,您听到了吗?他们心肠如此歹毒,处心积虑谋害我儿,当初瑢儿才只有十二岁啊,他们便能下此毒手,若是当初摔断的……不是两条腿呢?”

  她声声控诉,哀泣到声音哽咽,不能自制,赵瑢微微垂着眼,袖中的两只手紧握成拳,素来温文的面孔也蒙上了一层寒霜,眼神冷漠地望着地面,不发一言。

  “皇上!臣妾冤枉啊!”

  贤妃嘴唇颤抖着,膝行两步,到了靖光帝面前,两手紧紧抓住他常服下摆,两眼含泪,道:“真的不是臣妾做的,是有人要害臣妾!”

  她哭泣喊冤不止,靖光帝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忽然问她道:“哭得累了么?”

  贤妃骤然听了这一句,愣了愣,表情迷茫,靖光帝抬头向刘春满道:“来人,上茶,给贤妃与皇后解解渴。”

  所有人都被他这一出给搞得怔住了,刘春满哪里敢怠慢,立即使人上了茶,每人一杯,就连站在角落里看了半天戏的赵羡和姒幽都没落下,靖光帝还特意吩咐给三名冒雨前来的太医倒了姜茶。

  皇后与贤妃两人,之前一个字字控诉,一个哀哀喊冤,你来我往,丝毫不让,宛如拉锯一般,岂料靖光帝冷不丁出手,直接就把锯给拉断了。

  皇上让喝茶,众人不敢不喝,大殿里终于安静了,只能听见外面风声大作,雨水淅沥,趁着他们都在喝的时候,靖光帝坐在龙椅上,两手撑着膝盖,慢慢地道:“行了,你们这说的说完了,哭的哭完了,也该轮到朕来说话了才是。”

  贤妃与皇后俱是垂下头去,靖光帝扫了她们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太子身上,问道:“太子,今日遇到这样的事情,你该如何做?”

  太子听罢,立即放下茶盏,起身下拜,急切道:“父皇容禀,儿臣冤枉,儿臣从未想过要谋害寿王,还请父皇明察!儿臣——”

  从他喊出冤枉两个字的时候,靖光帝的眼神骤然浮现出深深的失望,及至听了几句,不等他话说完,忽然大力一拍桌子,茶盏登时跳将起来,杯盖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吓得太子猛地一跳,未说完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他伸着脖子,惊惧地瞪圆了眼,宛如一只被掐住的鹅一般,分外滑稽,他还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满面都是张皇无措。

  贤妃端着茶盅的手也是随之一抖,靖光帝紧紧盯着太子,目光锐利,沉声道:“朕刚刚问的是,你遇到这种事,身为东宫太子,一国储君,应当如何做?”

  他的声音里有了隐约的怒意:“朕不是要听你如一介妇人一般,只会喊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