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尽风流 第125章

作者:莫西凡 标签: 古代言情

  纳兰胤烨在听闻此事时,便大概心中有数了,除了她,不会是旁人,惊讶于她的手段,更惊讶于她手中的势力。

  这么短的时间,他自问,换成是他,未必能做到。

  这事,父帝心中必是芥蒂很深了,在帝都城,在他眼皮底下,有人拥有这样的能耐,无疑让他感到了莫大的威胁,可是,很快他就没精力去在意这个了。

  就着昨天说的问题,纳兰秦风说了几句,依照惯例,寻了各部的事宜,“好了,既然没其他的事,现在就说说轩辕国即将来访的事吧…”

  “启禀父帝,儿臣有事启奏。”

  纳兰胤烨一开口,全场肃静,这圣子手上捧着的东西,他们一早就看到了,这今儿个又是有什么事?

  一听到圣子说话,纳兰秦风就莫名不悦,坐在龙椅上挥了挥手,“圣子有何事,说吧。”

  “儿臣今日带来一物,请父帝过目。”说完躬身呈上。

  张敏迟疑了下,得了纳兰秦风的眼神,这才小跑下了御台阶从纳兰胤烨手中接过布包,转身回到台阶上,送到纳兰秦风手中。

  “父帝,此乃南方三州六郡盐税账本,请父帝过目。”

  盐税?这两个字一出,朝堂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纳兰胤烨的身上,圣子刚才说的是盐税?

  就是古相和元哲也是一脸震惊,这个问题,历朝历代都是都是慎之又慎的问题,一旦在朝堂上提及,都是一场血雨腥风。

  圣子他…要动南方三州六郡的盐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纳兰秦风拿着布包还没解开,手僵住瞪眼看向圣子,盐税?仿佛手中拿着的东西突然变的千斤重。

  “圣子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眯着眼,握着手中之物,问的异常严肃。

  他竟敢触及盐税!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是要做什么?

  见纳兰秦风的表情,纳兰胤烨心中已经有数了,父帝一定知道什么,知道后却粉饰太平。

  可是今天,他必须捅破这层遮羞布,让三州六郡现在的真实情况暴露人前,让满朝廷的文武百官知道知道,当朝的盐税是个什么情况。

  偷税漏税瞒天过海就算了,官营私盐,称霸一方,鱼肉百姓,三州六郡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地方呈报上来的折子,不是歌功颂德,就是一片大好之势,百姓安居乐业。

  负责留守当地的官兵,本该是保护百姓,维护朝廷利益,禁止走私官盐,私设盐田,防止海上匪类的,结果,这些混账东西,竟然与当地官员,上上下下,沆瀣一气,贼喊捉贼,走私、抢夺,能做的不能做的,都被他们做尽了。

  还把地方弄的个铁桶一样,朝廷的地方言官都送不出一份折子来。

  “请父帝阅览儿臣上呈账本,账本内涉及南方三州六郡盐税偷税漏税走私、私占盐田、圈禁百姓,官贼勾结的详细账目!”

  此话一出,纳兰秦风手一抖,布包掉落在地,布包散开,基本账册散落在地,被风吹的翻开数页沙沙作响。

  “这…”

  朝堂一片震惊,一个个瞠目乍舌,这不是说某一个地方,某一处,某一人,是富庶一方的三州六郡,国库一半的来源之地。

  历朝历代之所以对盐税一事避之不谈,不是不知道里面的问题,可不到万不得已,哪一朝愿意轻易碰它?

  即便知道他们私下不法之事颇多,可每年朝廷的国库进项,三州六郡就占了一半,一旦动了,这一半上哪补上?

  或者说直白点,三州六郡只要不过分,没有闹出多大的民愤,朝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能去那里任职的也不是一般人。

  可今天,这层遮羞布被圣子这么堂而皇之的揭开,圣上查与不查都是左右为难。

  户部尚书霍敬东身子抖了几抖,胡子一颤颤的,嘴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这查盐税,不就是查国库查户部吗?

  这每年,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除的,三州六郡,不光是给国库送来一半的进项,还有…。还有圣上私库的一份!

  都是经他的手,圣上若开口查,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圣子这是哪根筋抽的,还是…

  “启禀圣上,臣这有一份远州万名血书,是停朝期远州地方呈上的万民血书,巧的事,正好与圣子呈禀的盐税有关,请圣上阅!”

  户部侍郎龚长康从袖中摸出一份景绢恭恭敬敬的举过头顶,送到御前。

第199章 天崩地裂?(4更)

  在入朝前,纳兰胤烨修书一封琉璃急速送到龚府的。

  时间紧,龚长康根本不知怎么回事,只的按着信上说的,在什么时候,站出来说什么话,只盐税二字,便让他上朝来的一路心惊胆战的。

  现在,他终于知道,圣子要做什么,他要动三州六郡,动户部,这是在挖朝廷的一块肉啊。

  是伤敌三千自损八百,可圣子的箭已然离弦,他不得不跟上,不能让圣子孤军奋战,他是户部侍郎,他来呈这份不知哪里来的万民书最合适。

  朝堂上,有些人暗暗变了颜色,见龚长康动,没一会,便又有几位站了出来,如那日在大理寺一样,请圣上查盐税,查三州六郡。

  古相看了元哲一眼,元哲也是表情凝重,此事一旦开始,若没个说法,后果不堪设想,一旦三州六郡闻到什么风声,不知会有什么连锁反应。

  圣子这一只箭射的太突然了,也容不得他们三思熟虑,必须尽快做出决断,再则,他们也想听听,如今这九黎的盐税到底到了一个什么地步。

  从圣子的态度来看,该是不能再忍,也罢,今日他们不为圣子,为九黎三州六郡黎民百姓,为这一身官府,陪圣子一程。

  “启禀圣上,盐税自古便是历朝历代的一块心病,我朝如今疆域稳固,正是整顿内患的时候,为社稷计,请圣上查看三州六郡盐税相关!”

  元哲作为内阁首议,殿前这一句话,那可是分量不轻,他刚说完,古相爷跟着动了。

  整个朝堂,约有半数悉数站了出来,虽然他们自己心里都十分没底,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到底打向哪里,可他们必须站出来。

  看着大殿上的形势,纳兰清风面色铁青,看了看地上的账本,亲自弯身将其,将惊的过来帮忙的张敏一把推开。

  账本放在桌上,一脸颓废之色,这一次,远比在大理寺感触更深,他现在终于肯定,他的九黎朝堂,已有一半在圣子手中了,这些人,这个逆臣贼子,早就追随圣子了。

  不,或许不止一半,那些没动的人中,或许还有圣子的人…先帝选中的接班人,果然了得。

  他还是什么圣帝,他如今被架在火上烤,扫了大殿一圈,视线最后落在纳兰胤烨身上,目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既圣子如此了解三州六郡的事,孤也不用看什么账本了,想必圣子早已心有成数,你们也说要查,那就查吧,由圣子亲查。”

  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从来查盐税的都没好下场,不过,圣上也是说的没错,这事是圣子自己挑出来的,他查也是理所当然。

  “儿臣领命!”

  古相默默看着,心中略有担忧,圣子手中并无兵权,接了这个案子,可是十分凶险,三州六郡非常之地,就算有证据,也未必能让他们认下。

  那些人,也确实到了该整治的时候,可…圣上不下定决心整,就单凭圣子,能行吗?不动用武力,怕是镇不住还会出乱子。

  群臣则是神色隐晦,这是真要查盐税了?圣子查?就这么一道口谕?没有天旨,不行昭告,没有调各部配合,这…

  圣上与圣子的较量,还真不好说。

  只是圣子竟以身犯险,去触碰盐税,还不到大位稳坐的时候就去触碰这些不该触碰的东西,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那三州六郡,真是那么好查,哪还用等到现在。听说那些个人,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要查盐税,必是要前去当地,这不是入虎穴吗?

  “启禀父帝,儿臣还有一事启奏!”

  就在大家还没回味过来时,纳兰胤烨又开口了,他这一开口,朝堂又是一片安静,圣子这又有什么天大的事?

  “说吧。”纳兰秦风挥了挥手,只是声音已经冷透,还有事,他到看看,他们九黎的圣子还有什么天大的事。

  “儿臣负责查帝家当年之案,在查案过程中,查出十六前科考舞弊案,十六年前,我朝殿前钦点榜眼千尚玖,科考舞弊,涉嫌当年负责朝中科考相关事宜的一众官员,恩科乃我九黎选举国之良才而设,乃国之根本,事关重大非同儿戏,请求单独立案明察。案卷相关内容儿臣已整理成卷,请父帝阅!”

  又是一枚重磅炸弹扔了出来,一片哗然。

  科考舞弊?这与盐税简直不相上下,一件就够朝廷抖三抖了!

  更荒唐的是千尚玖!一个榜眼竟是舞弊得来,这还了得?榜眼是经过殿前御试的,若是舞弊,岂不是连圣上都参合进来?

  圣子这就过分了,这种事,怎么可能。

  十六年前…怎么又是十六年前,十六年前,当今圣上刚登基不久啊…那好像是圣上登基开朝的第一次恩科。

  纳兰秦风面红耳赤,嘴都气歪了,再没忍住,一个砚台就这么扔了下去。

  “千尚玖人都死了,他纵有千般不是,圣子也不能盯着不放,当年殿前是孤亲自点的榜眼,怎么,你要说孤舞弊吗?”

  纳兰秦风厉声而问,这一次是一点都不忍着了。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呈禀案情。”

  “好,你去查,你要不给孤查出个所以然来,孤唯你是问!”这一次纳兰秦风是真急眼了,也是不相信。

  更是觉得圣子在当朝侮辱他,那是他开朝的第一次恩考,就点出个舞弊的榜眼来,那他这个圣帝,不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在场群臣,见着圣怒,都不敢开口说什么了,有些干脆吓傻眼了,从未见过圣上在大殿上摔东西。

  纳兰胤烨依旧一脸肃色,好像那砚台是不小心掉落的一样。

  “儿臣领命!”

  圣子这是不翻了天,誓不罢休啊!这次,古相和元哲也是诧异非常,龚长康更是急的后背冒汗,圣子这今天是怎么了,这般鲁莽。

  就在朝堂一片安静的时候,外头响起震耳欲聋的鼓声!能在大殿上听的如此清晰的鼓声,是……朝鸣鼓!

  一声声鼓声由远而近传入皇宫,传入大殿,传入众人耳中,也落在满朝文武的心脏上。

  这回,是真的要踏天了。

  “朝鸣鼓响!请朝听案!”一声声通传随之而来。

  天啊!这是怎么了?没听错吧,是朝鸣鼓吧,朝堂上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看向纳兰胤烨,见纳兰胤烨也是一脸不知,这才将目光挪到龙椅上。

  朝鸣鼓是九黎建国之初便立下的,鼓声响起,无论何时,当朝之君都应带领群臣宫门台前听案。

  而敲朝鸣鼓的,必是有大案呈禀天听,案子必是牵涉江山社稷,是为国案,若有儿戏则,当场腰斩。

  所以,这满朝上下才一副惊恐之色。

  “宫门听案!”纳兰秦风勉强站起走下台阶,说出这四个字。

  张敏上前扶着,手也跟着有些发抖,这究竟又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了。

  踏着一声声鼓响,纳兰秦风身后跟随九黎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去往宫门。

  纳兰胤烨亦是面色凝重,悄悄回应几道询问而来的目光,别看他,他也不知道这怎么回事,他今天是捅破天了,但这一出,不是他所为。

  后宫也惊动了,妃嫔们个个握紧手帕让宫人去打听怎么回事,这一声声的,敲的人心慌意乱。

  清歌正在与宫女穗儿说着什么,听的鼓声,夺门而出,朝鸣鼓她知道,可从未听闻过,朝中八成出大事了。

  帝府

  玄凌捧着茶盏闭目半靠在躺椅上,时不时抿上一口,喝茶还是用大杯过瘾,其实,多数时候都是附庸风雅。

  “家主,鼓声响了。”

  “恩!”

  “家主,其实,三州六郡的事,你大可不必做的这般详细,查这事,费了不少精力吧。”那些个地方,他老头子是知道的,进容易,出来难,听说,连信鸽都飞不出三州六郡的天际。

  被这一问,玄凌略有迷色,片刻后把盏一笑,“老常是说,我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