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镜里片
她以为自己有了身孕,又惊又怕,什么都不敢做,连归筑也没告诉。
庄怀菁想喝些药把孩子掉了,但她心里过不去那关,一个开始做母亲的总会有各种奇怪的想法。
可她还是个未出阁女子,身怀有孕一事传了出去,受损的不会只有她。庄怀菁没想多久便放弃了,咬着牙请来了可信的大夫。
她让大夫无论查出什么都不要声张,那大夫以为有什么重症,把脉时脸色严肃,就差把看家的东西都拿出来。
他诊了好几次后,确信没有错,便满脸疑惑告诉她,她只是最近的压力过大,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最好喝些药缓解一下。
庄怀菁那时已经做好了不要孩子的准备,没想到这孩子根本就没存在过。
虽说值得庆幸,但也有种怪怪的感觉。
之后她每回都会让归筑熬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药是好药,倒不会伤身子,但短时间内,会很难有孕。
这短时间到底是多长,庄怀菁不清楚,太子说他会护着庄家,她便应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了姑娘们,我试试三更赔罪!要是没有就算了
第39章
庄怀菁回了府, 也没和府中人说别的。第二天早上辰时, 果真来了位老御医。
这位老御医姓张, 身量不高, 但医术高明, 从前是先祖帝身边的御用太医, 见识颇广,少有他不认识的药物。
六年前致仕回府后, 也没闲着, 开了家济世救民的药堂, 以前还能请出诊, 现在人老了,千金都难请动。
庄丞相从前随先祖帝征战时,张御医跟在先祖帝旁治病,他们时不时都会见面, 算得上是老相识。
张御医同样是嗜酒之人,两人还约过酒馆斗酒。
他的手指隔着层布, 搭在庄丞相的手上, 替庄丞相诊完脉之后,摸着长长的胡子唉声叹气, 摇了摇头。
一旁的庄怀菁心骤然缩紧, 以为庄丞相要不好, 太子说过庄丞相的毒要是不解,活不过三年。
张御医慢慢收回把脉的手,拿出药箱里的诊具, 摆出一排干净银针,开口说:“庄相,看来你以后得戒酒了。”
庄丞相叹气摇头。
庄怀菁站在庄丞相后面,开口问道:“张御医,父亲这毒能解开吗?他现在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动笔写写。”
要是解不开,便只有三年来活,轩儿现在才六岁大,哪离得开父亲?
张御医拿出几根银针,让庄丞相把两边的袖子挽上去,又吩咐下人准备蜡烛,随后对庄怀菁说:“解不解得开我倒说不准,但缓一缓还是行的。如果当初被下毒的饭菜还在,说不定能更好些。”
庄怀菁眼睛一亮,回他道:“我听说大理寺查魏公公那个案件查到了不少药瓶子,其中就有父亲中的毒。”
“太子前段日子给了我,不着急,”张御医摇头问庄丞相,“我就是想问问庄相吃了多少,要是吃得太多,现在能活着就已经是运气,治好就有点难说了。”
庄丞相拇指和食指相合,做了个小圈,示意自己只吃了一小口。
张御医看见了,点了点头。他拿银针在烛火上烧了烧,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在庄丞相手上找穴位,捏着银针慢慢扎进去。
“得亏我这眼睛还没花,要不然看都看不清。你这毒是埋身子的,要是不仔细些,都看不出来,太医院那些毛头小儿没见过,他们肯定没和你说别的。”
庄怀菁问过太医院的太医,都说治不了,至少嗓子是肯定保不住,活命倒还可以活。
庄丞相的手臂上扎了一排针,张御医让他们等一等,然后站起来,去面盆架边的洗水盆净手,再用上面的巾帕擦干净。
他放回帕子,捶了捶酸痛的老腰,旁边的小药童慢慢扶他坐回去。
庄怀菁给他倒了一杯清茶,抬手敬给他道:“有劳张御医。”
“不敢当不敢当,”他连忙摆手说,“大小姐可是未来的太子妃,这我受不起。庄相的事慢慢来,不可操之过急。”
庄怀菁眉眼弯弯,笑得好看道:“您救父亲一命,便是对庄家有恩,没什么受不起的。”
张御医倒也再没拘泥,受了她这杯温茶。他喝完之后,便开始拔针。
光亮的银针细尖部有淡淡的黑色光泽,每拔一根都差不多,张御医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等银针都拔下后,他才道:“我便说这东西不简单,你要是再多吃那么一点,或许就已经不在人世。往后饮食戒辣戒酸,味道重的不能吃,尤其得戒酒,你这几日是不是又喝了酒?”
庄怀菁看了眼庄丞相,庄丞相慢慢放下挽起的袖子,没太敢看她。
她皱眉道:“父亲当真喝了?大夫吩咐过要您戒酒,是谁给您带的?”
庄丞相假装没听见,庄怀菁看了眼后边的小厮,小厮吓得头冒汗,支支吾吾道:“以前相爷书房里就藏了酒,不是我们给的。您和夫人只吩咐不许给相爷酒,没说不能让他……”
庄怀菁的眉越皱越紧,小厮赶紧住了嘴,不敢再狡辩。
张御医收起银针,讶然道:“庄相胆子也太大了,这毒严重点的话,能要命,我可没骗你。”
“多谢张御医,”庄怀菁道,“往后必定让人多看着父亲。”
张御医提了一句可千万别再喝酒,随后拿笔写了个方子,对庄怀菁说:“先照这个方子熬药,熬十天,每日早午晚饭后喝,十天之后我再看效果,如果这几天肚子不太舒服,不要担心,是正常的。”
庄怀菁点了头。
“太子殿下既然找了我,我便不会辜负他的期望,”张御医看了一眼庄怀菁说,“活命没事,毒先清着,若是无事,我得先去向太子殿下禀报了。”
庄怀菁让人看好庄丞相,亲自出去送他。这张御医医术确实高明,一眼便看出庄怀菁有些体虚。
他临出门前对庄怀菁说:“大小姐这几个月是不是喝了一些不入流的药?最好还是停了,往后切记不要再喝,要是伤了身子,治也治不回来以前的好。”
庄怀菁顿了顿,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她喝过避子汤,只是颔首应他:“我往后会注意一些,多谢太医提点。”
“现在养养倒不是难事,在安神药的方子里加上半两百年人参,一两柏子仁,睡前熬来喝,约摸就可以了。如若怕苦,也可加味小紫仁。”
庄怀菁是喝安神药就睡半天的身子,近来睡得不好,熬剂安神药也刚好。
……
张御医从相府出来后便去了东宫,太子殿下来了雅致,正在亭台水榭中弹奏琴乐。
太监领着张御医过来,他手便停了动静。
张御医被小药童搀扶着,他向太子行礼。太子让旁边太监扶他起来,问道:“庄相爷的病怎么样?”
张太医说了句谢太子,又回道:“他中毒不深,还有得救。庄相运气也是真不错,就吃了一口饭,要是剂量再大点或者再多吃那么一口,便是华佗在世也保不住人。”
太子颔首,他的手指修长,按住琴弦,开口淡道:“确实。”
张御医又说:“庄家大小姐身子有些体虚,殿下说的那方子的确适合她,我便直接和她说了。”
他去之前太子便就直接提了句庄怀菁体虚,提了个方子,让他和庄怀菁说。他们是快成婚的夫妻,张御医也没多嘴问太子怎么知道。
太子出生时身体寒毒,出宫养身,张御医奉命私下为他医病。他以前是见过不少次庄怀菁,不过她那时才几岁大,身体也不太好。
到了庄府后,发觉庄怀菁身子虽好了些,但眉眼间又莫名有种淡淡的虚弱气,也不知道误喝了什么东西。
人参偏阳,可以驱驱寒,补阳气。
张御医让自己身边的小药童上前,拱手对太子说:“这是我的小孙子,在家排行最小,不爱读书,但医药天赋高,我已经离宫好几年,陛下哪儿也说不到话,不知殿下可否帮忙引荐入太医院,让他进去向诸太医学学。”
得太子引荐进的太医院,比他一个离开许久的御医要好许多。
太子抬头看了一眼这小童。
他半大的岁数,可能还不到十岁,人看着机灵,手有磨茧,是个能吃苦的。不过胆子有些小,攥着张御医的袖子不愿放。
“孤会给大医院御史写封信,皇宫内院多有忌讳,”他拔动琴弦,发出铮的一声,“若是做不到守口如瓶,便最好不要进去。”
张御医忙谢恩道:“殿下放心,这孩子有点好,就是不爱说闲话,定做得到您要求的。”
他拉了拉那小药童,那孩子也赶紧向太子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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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丞相:OK
第40章
庄丞相偷喝酒的事被庄夫人知道了, 庄夫人瞪视他一眼, 让人把书房里藏着的酒都翻了出来, 严命小厮看好他, 不许再动任何酒。
庄鸿轩读书的地方搬到了他书房, 既是让他看着庄鸿轩习字, 又是让庄鸿轩监督他。一对父子在书房里读书写字,难得安静。
没两天后, 宫中便派人来相府下了聘礼, 隆重庄严, 摆满了一整条街道, 不少人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上次随圣旨来的只是一小部分,而后的礼单罗列长长一条,太监一样接一样高声宣读,没一件是重样的。
纵使庄怀菁见过大世面, 也觉着这手笔实在大了些。
皇帝对太子有歉疚,她倒是知道, 当年太子生母躲避大应朝追兵, 携太子逃亡,她身子本就不太好, 回来之后没多久就便染病去了。
为防有人害太子, 他便把太子养在皇宫外, 无人知其去向。
皇帝登基之后便追封她为德仁皇后,宫中也只有这一个皇后,柳贵妃虽孕有一子, 颇得宠爱,但也知趣没肖想过那个位置。
庄怀菁倒没想他对还未过门的儿媳也这样大方,心中诧异,却又有种庆幸,当初没去求二皇子,是正确的。
皇帝首选的继承人是太子,没有任何人敢有异议。
庄家给她的嫁妆同样是花了心思的,庄夫人为她议亲时便开始准备,什么好东西都往里面塞一份,铺子和庄子也拿了最挣钱的两家给她。
庄怀菁在一家中是最得宠的,现如今要做太子妃,庄夫人自不可能让她被看扁。
女子出嫁要做女红,绣嫁衣,如果是贫苦人家的女儿,还要绣被褥,自己带过夫家。
庄怀菁用不着,宫中的嬷嬷为她量了身子,又拿平时的绣鞋比对,一一记下在纸上,等全都测完之后,退了下去。
但庄夫人还是要她绣了条喜帕,红布喜帕。
她提醒说:“要花开正艳,叶片深绿,系在喜轿上,往后多为太子开枝散叶。你要嫁进去,我们也帮不了太多,有个孩子傍身最好。”
庄怀菁抿了嘴,点头应下。
太子是强势的人,庄怀菁同样矜傲,但她求他,实在太是多次,以至于她现在都没有法子反对他的话。
皇帝命不久矣,他想要个嫡长子,庄怀菁便是对他心有抵触,也答应了。
庄夫人坐在床上,让丫鬟拿个刻如意纹的木匣过来,又让里边的人都出去。窗幔遮住光线,她打开上面的锁扣,露出几本没怎么翻过的书。
庄夫人还没开口,庄怀菁脑子里便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
“你养在深闺,必是什么都不懂,当初我也是出嫁时母亲才说的,”庄夫人给她看了一眼之后,合上木匣,把它放到庄怀菁怀里,“男女之道,夫妻之礼,这些东西里面都写有,这是常事,勿要羞怯。”
庄怀菁收了下来,也不知怎么回她,最后微红着脸,点了点头。庄夫人若是知道自己与太子的越距,恐怕会气得半死。
庄夫人叹了口气,“太子此人我也不是很了解,回来的小厮也说不清楚。但他脾气倔,你日后能少惹他便少惹他,宫中的人总是多几分心思,他养在宫外,你不必在意太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