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爱美人纤阿 第221章

作者:伊人睽睽 标签: 古代言情

  齐王恍惚道:“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

  范翕立在宫殿中,肖似周天子的面孔,让齐王不敢直视他。

  范翕幽静如鬼魅。

  他站在寒夜中,面容玉白,眼睛如星。他凝视齐王片刻后,垂下浓长眼睫,声音低柔的如同说情话一般:“死老魅,刺激么?”

第152章

  幽殿晦暗,外头大雨滂沱声大, 盖过了所有声音。

  轰鸣雷声和哗啦雨声交融在一起, 在范翕一步步走来时, 呈现一种幽森冰冷的诡异扭曲感。

  齐王喘着粗气。

  他拼命想是哪里出了错:明明范翕应该死了!为何范翕会出现在这里?齐王宫固若金汤,本该只完全被自己所控制!范翕凭什么能来到这里!

  心中念头乱起, 齐王表面却镇定。

  齐王打量着这座宫殿, 虽不是自己平时住的宫舍, 但看殿中布置, 当也是齐王宫。那还好……至今他们还在齐王宫中,范翕并没有手眼通天, 直接将他从王宫中弄出去!

  齐王:“燕王殿下, 你深夜闯我齐宫, 不知所欲为何?若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商量。”

  他枯干的手紧扣榻沿, 作出悲愤状:“九夷掳走燕王一事, 是天子下的命令。老朽我也不过是依令行事, 毕竟齐国到底是属国, 老朽并不敢反抗天子。老朽对燕王的遭遇也十分痛心, 若有机会,老朽也愿与燕王合作。只看燕王想要什么。”

  范翕幽声:“我只想知道丹凤台事变,你们是如何下令的。是哪些人下了令,是哪只军队出的兵。你们是追杀我父王, 连累到了我母亲, 还是一开始, 你们就想拿我母亲威胁父王,一开始就准备杀我母亲?”

  齐王大震。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你、你、你……你怎知?!”

  你怎知丹凤台发生的事?!

  你怎知周天子和虞夫人是死于我们之手?

  范翕淡声:“亲眼所见,如何不知?”

  齐王呆若木鸡。

  ——亲眼所见,如何不知?

  亲、眼、所、见!

  霎时间,周身寒气,顺着脊梁骨向全身涌去。

  齐王一下子就想通了很多事——

  为什么昔日公子翕那般温柔和善,现今却这般沉郁幽冷。

  为什么公子翕死也要和自己的孙女于幸兰退亲,为什么公子翕宁可被于幸兰杖打都要退亲。

  为什么公子翕做了燕王后,会如此……针对齐王!

  盖是……亲眼所见!

  原来丹凤台事变时,范翕也在丹凤台!然而无人知道!知道的人全都死在了丹凤台!

  楚国!对,楚国一定也在其中隐瞒了他们!然而楚国怎么可能这么做?当日楚国王女,和公子翕分明是仇敌啊。

  齐王想得大脑混乱,一时清晰一时迷糊。然有一点,他立时就明白了。范翕若是亲眼看到周天子死的那一幕,范翕若是那日真的就在丹凤台……那么,范翕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齐国和解的了!

  范翕会想尽法子除齐国!

  因为当日出兵丹凤台的,不管卫国相助了多少,明面上,都是齐国派的兵!

  齐王一下子绝望。

  他却仍想稳住范翕,问:“不知王君对当日之事知道多少?”

  范翕眸底阴暗。

  他蹙眉。

  微侧了身。

  他踱步两步,幽幽望着烛火,眼中光空虚,并不看齐王。他阴郁无比地喃喃道:“当日我去丹凤台拜访我母亲,我一年未见我母亲,很是想念她。楚宁晰说她要杀我母亲,我自然要杀楚宁晰……”

  他说的颠三倒四。

  记忆显然有些混乱。

  丹凤台那夜发生的事是范翕心中的噩梦,每每想起来都让他置身人间炼狱一般。

  范翕手撑着额头,睁眼闭眼,感觉到眼前尽是血光。他看到母亲冰冷的面孔,看到父王从湖边上岸。他看到泉安一身血站在他面前,他想向前走,泉安却流着血泪,劝他后退。

  那一声声、一叠叠——

  “公子!”

  “公子!”

  “公子——”

  范翕脸色苍白,他立在宫殿中,侧身对着齐王,面容抑郁阴冷。

  范翕现今精神状态一直不太稳定,他情绪波动太大时,便会神智昏昏,记忆错乱。他此时就糊涂了,撑着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道:“我本来想放泉安去外面做事的,他的能力不应该只是对我跟前跟后。我看到他身上全是血,我每晚都和他说话,但他总不原谅我……”

  齐王察觉到范翕现在的状态不对。

  他心动:这人……疯了?

  齐王不动声色地下床,看范翕还在喁喁自语,齐王配合地问:“谁是泉安?”

  糊涂了的范翕就回答:“是我的仆从,自小和我一起长大……”

  齐王看那个青年还在神神叨叨地对着灯台说话,眼睛一亮,顿觉得这是个好机会。齐王拖着自己老迈的身体,这瞬间他灵活得如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一般,背对着范翕,齐王从床上跳下,就向殿门口跑去。

  口上大呼:“来人!救命——”

  “砰——”

  一股大力从后席卷向齐王。

  齐王一声闷哼,就被身后的力道扣在了门上。他额头撞上木板,本就年岁大了,齐王这么被一撞,额头就撞出了血,向下渗出。同时,身后那人按住他手腕,轻松咔擦两下,就卸掉了他一条手臂。

  齐王惨叫:“啊——”

  身后人一拽他,冰凉的手掐住了齐王脖颈。“哐当”,齐王被转个身,后背压到了门上。鲜血从齐王两眼间向下流,两鬓斑白都被染上了一片红。而齐王喘气微弱,惊恐地看着掐住他脖颈的隽逸青年。

  范翕俯眼望他,低声:“往哪里逃呢?以为我病了,就能把你忘了,放你走?你这个田舍翁,何不以溺自照?真以为做了这么多事,我会放过你?”

  齐王被他掐住脖颈,脸憋得紫红。他想推开范翕,但是他手臂被范翕所卸,动都动不了。他只能喘着粗气,拼命开口:“竖子敢尔!这是寡人的王宫,是寡人的地盘!你怎么敢!”

  范翕笑一下。

  他道:“老头子还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事已至此,你的儿子们卖了你,你还不懂么?如果不是你儿子配合,我如何能进的了齐王宫。真是可叹,你拼命抓着手中权不放,你的儿子们又想从你手里抢权。真是有趣。”

  他收紧手掌。

  齐王开始翻白眼了,彻底喘不上气了。

  齐王意识开始昏沉,忽然觉得脖颈一阵轻松,范翕放开了他。他颤颤地倒在地上喘气,惊恐地看着范翕。范翕却不向他走过来,而是淡声:“老头子,你叫吧。叫得再大声,也没人会听到。外面雨下得这么大,你现在所处的宫殿,又是你们齐王宫最偏僻的……”

  齐王怒:“你少时,来齐国做客,老朽还亲自陪你在王宫游玩,你竟这么对老朽!”

  范翕目中噙笑,若有所思道:“这都是缘分。如果不是你曾带着我参观过齐王宫,我还想不到这里。”

  齐王看范翕向他走来,暗金云纹拖过地砖,青年清雅高贵,此时却让人生惧。

  齐王恳求道:“看在幸兰的面上,你饶过我……”

  范翕含笑:“于幸兰?王君开玩笑,她哪来的面子。”

  齐王:“你们毕竟曾差点做了夫妻……”

  范翕幽声:“可我都是骗你们的。我一直不过想利用齐国势力而已,谁喜欢你们呢?我不喜欢啊。”

  他走向齐王,齐王浑身颤抖,却见范翕平静地走过他,没有俯身动手。齐王才松口气,就听身后一声砰,灼热袭来。他愕然回头,见范翕长袖一甩,将齐王身后的莲花灯台直接掀翻了。火烛卷上帷帐,刹那间,火就烧了起来……范翕走向第二座灯台。

  齐王恐惧:“你做什么?”

  范翕不吭气,他轻轻松松,几下将殿中的灯烛全都掀翻推倒。轰轰烈烈的火向下塌,火舌和飞扬的纱质帷帐卷到一起。帷帐助了火势,火光瞬间包围他们,向齐王扑杀而去。齐王惨叫,慌张逃,但是殿中就这么大。

  齐王奔向门口,大力拍门:“救命!救命……我是齐王!我是齐国君主!来人啊,来人啊——咳咳、咳咳!”

  范翕大笑。

  他笑得疯狂。

  齐王咳嗽得喘不上气,听到笑声,他发着抖回头,看那个黑衣青年就站在火海中,好像压根不担心火舌卷上他的衣袍一样。

  轰轰火势在身后燃烧,范翕笑得肆意张扬。

  他忍俊不禁,他大笑不住,他欣赏着齐王的样子,看着平时威武的齐王,如今像个普通小老头一样被火追着四处逃。范翕哈哈大笑,他疯了一般,笑出了眼泪,笑得齐王又怒又抖,觉得这个人彻底疯了……

  范翕蓦地收了笑容。

  他阴沉道:“我早就疯了。我是被你们逼疯的。”

  而他说一句后,又觉得快乐,欣赏着齐王。范翕柔声:“我父王母亲、泉安,丹凤台所有兵马,不管是本来的卫士,还是后来登岸的龙宿军,全都死在那场大火中。想来齐王从没见过那么大的火。那么王君,你就去陪他们吧。”

  范翕眼睛钩子一样盯着齐王,眼中神色扭曲而病态,充满了狂和欲。他一字一句道:“你就感受下,被火活生生烧死,是什么样的感觉。”

  “你到了九泉下,再去向我父王解释——你是如何杀他的。”

  “老头子,去死吧!”

  ——

  齐宫偏北宫殿,半夜被雷电所劈,从而失火。雨不知何时停了,竟让那大火越烧越烈,直到整个宫殿都被包围。

  大火在半夜中烧起,宫人都觉得地方太偏,没有及时去救火。离得近的几宫,深更半夜听到隔壁宫殿“咚咚咚”的敲门声,声音充满了绝望和哀求。但是竟无人在此夜出门,去隔壁那被火所烧的宫闱去看一眼。

  年迈的齐王被烧死在火海中。

  只有少数几人知道,默然等待。

  范翕在一位公子的相助下,离开了王宫。出了宫,吕归、梓竹等人早已等了许久。看公子平安出来,梓竹松了口气。吕归跟上来,飞快地看一眼范翕。见范翕眸底赤红,几抹疯狂色仍未退消。

  吕归并不想知道范翕是怎么恐吓那个齐王的。

  不知道范翕做了什么,就可以麻痹自己范翕还是个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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