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香菱
瑞珠道:“不曾有,玉映每日老老实实伺候夫人,规规矩矩用膳就寝,一步都不曾出府,也不曾和府外的人交头接耳。”
清浅琢磨道:“你说,这玉映到底是图什么?”
瑞珠道:“上回姑娘让奴婢打听她的身世,奴婢打听到了,玉映身世颇为可怜,父母双亡,七岁的时候被凶残的叔婶卖给人牙子,禄娘子亲自买的。”
青鸢道:“从前只知道她和奴婢一样是死契,奴婢还以为她有家,原来这么可怜。”
青鸢还能一月回一次家,玉映却连家也没有。
瑞珠叹息道:“玉映从不提起,谁也不曾留意,每次休沐她出去,也没人问她是否是回家。”
杨夫人虽然怜惜玉映,但毕竟玉映是个小丫鬟,杨夫人要忧心大女儿,二女儿和儿子,哪里管的了一个丫鬟的家事。
蓦然,清浅想起一件往事,腾地站起来道:“不对!”
青鸢不解道:“姑娘?”
清浅吩咐瑞珠:“将禄娘子和锦药叫过来,我有话要问他们。”
禄娘子先过来了,她是从前杨夫人陪嫁过来的,后来许配给了闻府小厮,如今的禄管家,成了管家娘子。
禄娘子行礼道:“给姑娘请安。”
清浅抿了一口茶水问道:“禄娘子,玉映这丫头是你当年买进来的,你可还记得从何人手中买的,她的生平如何?”
禄娘子想了想,方笑道:“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这些年换了好几个人牙子,奴婢记得也不太真切,依稀记得玉映当时卖身的是死契,奴婢瞧她眉眼清秀,府里又缺人,故而买了进来伺候夫人。”
清浅摆手道:“我问的不是这个,玉映当年的身世你可记得?家里有何人,家人在何处?”
禄娘子摇头道:“玉映父母双亡,叔叔将她卖了,她并没有亲人。”
清浅笑一声道:“好,知道了。”
禄娘子惊疑道:“莫非玉映有什么不妥当?姑娘说出来,奴婢去责罚她。”
清浅微微笑了笑道:“并没有不妥当,只不过我见她不肯嫁人,担心她还惦记着当父亲的妾室,想问问她的境况罢了,既然没有,那便当我没问。”
禄娘子道:“奴婢瞧玉映应该不会,也不敢有这种心思。”
清浅点点头,禄娘子垂手应了退出去。
瑞珠道:“禄娘子说的和奴婢打听到的,并无不同。”
清浅点头道:“稍后叫锦药过来,你便能知道哪里不妥当了。”
青鸢密密道:“锦药是老爷的书童,姑娘审问锦药,难道不担心老爷问罪?”
上回清浅问话玉映,可是被老爷狠狠责罚了一通,甚至连夫人都有不是。
“若我叫锦药过来问话,父亲也要问罪的话,那我这闻府姑娘也没什么意趣了。”清浅的手握着杯盏,“父亲如今是阁老,难道连府上的丫鬟小厮的事情也要过问?”
若是过问,岂不是更说明了不妥当?
锦药在门口请安,清浅吩咐他进来。
锦药掀开帘子,外头的热浪如洪水扑面而来。
面对的是姑娘,即使隔着里头的珠帘,锦药也并不敢抬头,半跪着道:“锦药给姑娘请安。”
清浅让他起来,笑道:“老爷如今回府少了,你清闲了不少,如今在忙什么?”
“老爷吩咐奴才收拾整理书房,有空的时候晒晒书。”锦药道,“老爷回来,奴才再伺候笔墨茶水。”
清浅微笑道:“这阵子,玉映可曾去请安?”
锦药愣了愣道:“三姑娘问玉映姐姐?这阵子并没见外人给老爷请安。老爷政务忙得很,回府倒头便睡,连夫人的院子去得都有限,哪里会见一个丫鬟。”
“上回母亲去京郊养病,玉映奉母亲的命给父亲送汤水,你可还记得?”清浅笑意中带着尖锐。
锦药想了想道:“似乎有这么回事,差不多有小半年了。”
清浅含笑问道:“当时玉映给父亲请安,说过什么,父亲又是怎么回答的,你可还记得?”
锦药想了想,苦笑道:“姑娘,奴才实在是记不得了,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问问罢了,我也记不真切了,只是见玉映这丫鬟迟迟不肯出嫁,担心她还想着不该想的事情,问问近况罢了。”清浅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锦药打了一个千儿,告辞出院子。
瑞珠和青鸢都有不解之色,问道:“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奴婢们越瞧越糊涂了。”
清浅长长吁了一口气道:“上回我带着青鸢,夜里去探望父亲,遇见玉映也去探望父亲,锦药说玉映每日给父亲送汤。”
青鸢忙道:“奴婢记得,但后来夫人也证实过,玉映是奉了她的命给老爷送汤水的。”
“没有这么简单。”清浅问道,“你可还记得,当时我问锦药,除了送药,玉映和父亲说了什么话,锦药怎么说的?”
青鸢摇头道:“奴婢着实不记得了。”
清浅冷笑一声道:“锦药说老爷忙的时候,顾不上理玉映,但老爷不忙的时候,会问两句玉映家中琐事。”
青鸢睁眼道:“这有什么不妥当?”
清浅的语气中带了森森的寒意道:“锦药说,父亲得空会随口问问玉映家里可好?玉映每次也简单回一句很好,多谢老爷。”
瑞珠啊了一声道:“原来姑娘说的是这个破绽。”
外头烈日炎炎,清浅寒意凌冽:“若真如禄娘子所说,玉映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父亲怎么会问玉映家中可好,玉映又怎么会回答很好。”
青鸢打了一个寒颤道:“为何老爷知道玉映是有家的?”
清浅嘴角噙着清冷的笑道:“是啊,为何父亲会知道她是有家的,为何她却又不说她有家呢?从七岁到如今,这是要做什么?”
此中种种不敢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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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圣恩
好在粉黛带着林翼回了家,若是听说玉映有疑点,还不得跳起来与玉映理论。
清浅吩咐:“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流露出什么,瑞姑姑依旧盯着玉映,密切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瑞珠有几分担心道:“姑娘方才找了禄娘子和锦药问话,恐怕已打草惊蛇了。”
大家心知肚明,打草惊蛇的蛇指的是闻仲豫。
“故而方才我屡次说明,是顾忌玉映要当妾室。”清浅微笑道,“她们即使有所猜测也无妨,横竖府里上下都知道我顾忌玉映。”
上回清浅夜审玉映,便是顾忌玉映有别的心思,清浅对玉映的顾忌,闻仲豫等知道得清清楚楚,再来一次也没什么。
青鸢惊道:“姑娘这话的意思是,玉映还不止要当妾室这么简单。”
清浅冷笑不语,瞧如今这模样,玉映所图甚大,不止当妾室这么简单。
至于是什么,清浅很耐得住性子,放长线钓大鱼,大鱼要上钩,哪里能这么容易。
眼前发愁的并不是玉映,而是摩耶夫人。
摩耶夫人是佛祖之母,送这种金像给保国夫人,父亲为了揣摩圣上的心思,讨好保国夫人的意思明显。
不惜用府上的脸面,皇后的脸面行事,但这与清浅的意思相悖,也与皇后的意思相悖。
清浅想了想,吩咐青鸢道:“你去一趟粉黛家里,让小林子送一瓮清心养性的成品香过来。”
用一瓮香料代替摩耶夫人金像,也无不可。
青鸢忙道:“奴婢这便去。”
粉黛的家离得并不远,晚膳后青鸢便陪着粉黛一道回来,还带了唐开元宫中香并韩魏公浓梅香。
清浅不问香料,笑问粉黛道:“你爹娘可满意小林子这女婿?”
粉黛笑眯眯道:“当然满意了,姑娘给的第一个月四百两分红银子,我给了小林子二十两零花,小林子全买成米面油盐菜,还买了我爹最爱的烟叶子,整整一车,我爹娘眼睛都笑咪了。”
瑞珠笑道:“小林子还挺会张罗。”
青鸢则问道:“你哥哥可满意小林子?”
“哥哥的脸总是板着的。”粉黛嘟嘴道,“自己不找嫂嫂,还管我找夫君不成?”
瑞珠笑骂道:“独独只有你,将夫君嫁人挂在嘴边,也不怕人笑话。”
清浅笑问道:“小林子给你四百两,你只给他二十两?”
“男子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粉黛笑道,“不是喝花酒便是下赌场,二十两都是多的。”
青鸢听到喝花酒和下赌场两个词,知道她是嘲讽崇山,笑着做势要打粉黛。
夏夜萤火飞扬,从外头瞧去,清浅院子里头欢声笑语,极为热闹,一切都极为融洽。
没人留意,府上暗黑的角落。
禄娘子在角落里头和玉映窃窃私语。
锦药垂手在梧桐树下,密密对闻仲豫说着今日之事,闻仲豫的嘴角有冷笑和嘲讽。
一切在夜色的掩映下,变得模糊了。
第二日,清浅将摩耶夫人金像放在库房内,带了小林子捎来的香进宫。
皇后和平和公主正在翻花绳,陆姑姑和怀公公在一侧伺候,坤宁宫的气氛总是让人放松。
听闻清浅来了,平和公主放下花绳跑过来,抱着清浅的腿笑道:“小姨,你可算来了,母后这些日子天天要管理六宫,没功夫陪我玩呢。”
皇后笑道:“陪你玩了一炷香的翻花绳,转眼便向你姨母告状,羞也不羞?”
清浅抿嘴笑道:“小姨今后多进宫陪平和,如何?”
平和公主嘟着嘴道:“我还是想出宫。”
“等你长大些,小姨带你出宫玩。”清浅摸着平和公主的头道,“天太热,让乳母给你换一身衣裳再过来,瞧都汗湿了。”
平和公主吐了吐舌头,扮了一个鬼脸告辞。
皇后温和笑道:“这些日子忙了些,没功夫陪平和,今日得了空陪她翻花绳,她是个坐不住的,总是想着出去跑,今后不知要花多少心思呢。”
清浅请了安,笑道:“长大些便好了,当初咱们在府上也片刻闲不住呢。”
见皇后这天还穿着夹衣,清浅不由得问陆姑姑道:“娘娘身子可好?怎生转着冰风轮,倒还穿着夹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