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香菱
清浅点了点头,便要下车。
青鸢一路有些恍惚,忘了扶清浅。
清浅瞧了她一眼,也不深责。
有些事情需要自己慢慢想明白。
尤其是感情。
米铺子里头忙碌又井然有序。
好几辆大车停在外头,上头一袋袋的谷子,精米运送下来,里头有伙计即刻接了米,入账造册。
铺子里头有百姓在购米,一斗或者两斗。
间或有商贾进来瞧米面的质量。
小林子忙得脚不点地,见清浅过来他忙上前请安。
清浅含笑进了内屋,问道:“小林子,忙得过来吗?香铺子和米铺子同时让你操持,辛苦你了。”
“姑娘说的哪里话。”小林子做了一个揖道,“从前给铺子里头当学徒,一月下来累死累活,不过一串钱,自从跟了姑娘做事,每月足足有好几百两银子的入账。”
粉黛忙道:“赶紧和姑娘说说,香铺子如何了?”
小林子笑道:“香铺里头规矩都已经定了,新品也研制了些,我招了三个利落伙计,如今快到中秋了,生意格外好,这个月去掉本钱,怕不得有一万两银子的入账呢。”
清浅含笑道:“生意做大了,便忙不过来,若你觉得吃力,我不妨再让出半成利,按照你的例子,分给得力的伙计。”
让伙计们觉得是为自己干活,热情会更高些,也省了许多磨洋工,吃里扒外的顾虑。
粉黛忙道:“姑娘,咱们的工钱足足有二两银子,包茶饭,已经是京城最高了,多少人挤着头要来呢,不必涨了。”
“小财迷。”清浅笑道,“小林子,米铺如何?”
小林子忙笑道:“这几日又谈了几笔大单子,咱们给银子痛快,许多京郊的地主,收了租子直接拖到咱们铺子。咱们仅这两日便收了二十万石。”
清浅含笑道:“价格要公道,若有佃户上门,一斗两斗的,也要客客气气。”
小林子敬佩道:“姑娘说的极是,做生意和气生财,店大不欺客,这才是长久之道呢。”
外头伙计禀道:“掌柜的,姑娘,卫老板又上门了。”
小林子拍了拍头道:“忘了这回事了。”
清浅问道:“怎么?”
“这一条街上的另一间米铺子,生意一直不好,存了许多陈米,老板想沽清铺子,问咱们要不要陈米。”小林子摸着头道,“咱们新米生意都做不过来,陈米收不收的,小的得请姑娘示下,再有,陈米是个什么价格,也要姑娘定夺才是。”
陈米?
清浅心中盘算着。
明德八年秋,会有一场大饥荒,连绵两年,死人无数。
若是能用相同的价格买下更多的米,哪怕是陈米,都可以救活无数人。
清浅不是活菩萨,并不打算用一己之力,挽救整个王朝的贫民流民。
那是朝廷的事情。
但是能尽力少死一些人,清浅十分愿意。
陈米可以用来熬粥,虽然是陈年的大米,但是对于流民来说,是无上的美味,是救命的稻草。
几乎是瞬间,清浅定夺下来:“这铺子你有过交道吗?”
小林子点头道:“都是米铺子,又都是一条街上的,掌柜的过去曾见过三五面,这姓卫的是二掌柜的,这两日也常见。”
清浅问道:“有无作奸犯科之事?”
小林子摇头道:“若是有,也不至于要沽清存货回老家了。”
清浅站起身道:“铺子里头不能少人,小林子继续忙着,我带着粉黛、青鸢去瞧瞧,若是那米没有霉烂,没有沙土,价格也合适,咱们可以拨出一个仓库来收着。”
小林子忙笑道:“姑娘稍后,我去同卫老板说,粉黛去备车。”
卫老板爽快答应带清浅去瞧陈米,小林子再三托付。
与此同时,粉黛拉着青鸢道:“哥哥临时有事,托了他的心腹朱大哥来赶车。”
青鸢心不在焉问了一句道:“可曾确认身份?”
“当然!”粉黛笑道,“锦衣卫的腰牌还能作假吗?我哥哥如今是小旗,手下有好几十人呢,可威风了。”
青鸢微微笑了笑,情绪并不高。
第二百六十七章 绑架
清浅再次出米铺的时候,米铺的生意更喧闹了,七八辆车马一字排开,里头沉甸甸的全是米。
零散买卖米的人排起了长队。
清浅吩咐:“粉黛留下帮小林子,我带着青鸢去瞧陈米便是,横竖在一条街道上,快则一盏茶,慢则三炷香便回转了。”
粉黛应道:“姑娘早些回来。”
取了黑色面纱罩着,清浅带着青鸢出了米铺。
见赶车的不是春成,清浅有几分诧异,停住脚步问道:“青鸢,春成呢?这位大哥是?”
青鸢按照粉黛的回答:“这位大哥是锦衣卫朱大哥,是春成大哥的下属,春成大哥有事临时走了,让朱大哥顶替。”
赶车人拱手道:“属下朱逢给闻姑娘请安。”
清浅扫了一眼朱逢的腰牌。
生铁的锦衣卫腰牌熠熠闪光,绣春刀更是做不得假。
清浅含笑道:“春成呢?”
朱逢拱手道:“李大人蒙皇上恩典,升了小旗,卢大人方才请李大人过去,核对新差事,李大人担心姑娘这边没人招呼,和妹子粉黛说了一句,又让下属过来为姑娘赶车。”
清浅点点头,从朱逢的说话,办事,都瞧得出来,这人是锦衣卫的。
不过只有一条街的距离,而且核对新差事,这话又和前头春成的话对得上。
清浅不再怀疑,与青鸢上了车。
青鸢吩咐道:“跟着前头卫掌柜的那辆马车。”
朱逢点头道:“姑娘们坐好,下属要赶车了。”
走了好一阵,清浅见还未到,耳边的喧闹声渐渐低了,不由得拉起帘子。
车马已经走出了主街道。
清浅厉声道:“你是什么人,放我们下来。”
边说便边要跳车,青鸢顿时清醒过来道:“你到底是谁?”
朱逢加快了赶马的速度,口中笑道:“姑娘让我跟着前头车马,你瞧,前头没有停呢。”
青鸢伸头去瞧,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被一根木棒打昏了过去。
紧接着,卫掌柜的跳上来,将清浅打昏。
朱逢瞧了一眼青鸢道:“卫胜,扔了这丫头下车,上头没要丫鬟,只要闻姑娘。”
叫卫胜的忙道:“若是这丫头报官……”
“上头的意思,便是要搞臭闻府的名声,搞臭袁彬的名声。”朱逢笑道,“她去报官岂不正合适?不用半日,全京城都知道,闻府姑娘被劫持了,咱们的差事也完成了。”
卫胜啧啧道:“可惜了这么个花容月貌的姑娘。”
卫胜并不是锦衣卫的人,乃流氓地痞之流。
掐了青鸢的脸蛋一把,卫胜见车辆行到无人处,直接扔了青鸢下马。
时值九月中,道路两旁稼禾尽熟,荠麦沉坠。
偶尔风过,麦浪起伏如黄海生波,汹涌叠嶂如潮起潮落。
在一片麦香中,清浅缓缓醒来。
清浅醒来没有说话,缓缓瞧了一眼四周,依旧是车马之上,只不过到了郊野。
已经换了卫胜赶车,车里头朱逢瞧见清浅醒来,警告道:“闻姑娘若是敢大声叫嚷,别怪我不看袁彬的面子,将你堵住嘴。”
清浅不说话,心中迅速盘算。
朱逢的话很简单,但是透露出来的信息很多。
第一个信息是语气,这人不会要她的性命,只要自己懂规矩,对方甚至会以礼相待。
第二个信息是从对方似乎不是亡命之徒,而且很像是锦衣卫的人,至少和锦衣卫有交集。
第三个信息则最重要,对方不忌惮闻府,不忌惮皇后,但独独忌惮袁彬。
朱逢见她不答话,问道:“怎么?吓傻了吗?”
尽管清浅很冷静,但是她必须装出寻常姑娘的模样,必须装出害怕的模样。
这样她的安全才能最大程度得到保障,才能让对手放松警惕,寻找逃跑的机会。
清浅瑟缩道:“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我是皇后的妹妹,是闻阁老府上的姑娘,你们不得无礼。”
卫胜在赶车,笑道:“你若不是皇后的妹妹,闻阁老府上的姑娘,我们还不绑你了。”
清浅故作哭意道:“放了我!”
朱逢从鼻子里头哼了一声,低声道:“往常都道袁彬未过门的夫人怎么了得,我瞧不过如此!”
此话更加确定了他的身份。
清浅唯一不确定的是,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害命,不至于!
谋财,不值得!
且养足精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