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香菱
粉黛哭道:“按说姑娘的面子,奴婢一定是要给的,可是第二日,我便梦见母亲被几个小鬼毒打了一顿,关押在黄泉大牢里头,都是她……”
怪不得披麻戴孝。
盈芳气道:“你究竟想如何?”
粉黛冷笑道:“小鬼说将我母亲要关押一个月,我也不要别的,我母亲放出来,我就和你和解。不然赔我银子吧。”
盈芳深深出了一口气,能赔银子就好。
接下来粉黛狮子大开口:“我要两千两银子。”
盈芳气道:“上回你说四百两。”
粉黛坐地还价:“上回因为我母亲没被关押。”
盈芳气道:“这还不是由得你瞎编?大人,她无理取闹。”
杨咏又给清浅使眼色。
清浅当和事老:“行了,本不是什么大事,让盈芳赔给你一千两也罢了。”
盈芳叫苦道:“这怎么拿得出来?”
丁姨娘正想说自己出银子,突然发现,自己的私房银子都被丁羡月掏空了。
即使不掏空,她一个姨娘也不好出这么多银子。
算算盈芳的家当,应该勉强拿得出一千两。
先过了这一关,到时候等自己当了正室夫人,再想法子补偿她。
丁姨娘便没有做声了。
粉黛叹了一口气道:“姑娘都开口了,那么就是一千两吧,什么时候到账了,什么时候撤案子。”
盈芳道:“我不出去怎么给你筹钱?”
粉黛可不答应:“万一你跑了呢?”
盈芳再次气道:“我有家有宅子的,跑哪儿去?”
丁姨娘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将印信给我,我替你变卖田地筹钱吧。三日内必定筹好。”
盈芳道:“多谢姨娘。”
袁彬扭头问粉黛道:“你可满意?”
清浅本只要求粉黛拖三日,粉黛顺势道:“有什么法子,姑娘都发话了,三日就三日吧。”
杨咏很满意,自己还是有面子的。
丁姨娘有些着急,恨不得马上回去,即刻筹了银子接出盈芳。
清浅笑了笑道:“丁姨娘真是主仆情深,难得难得,连亲姐妹都很难做到这样了。”
丁姨娘低头道:“盈芳陪妾身一起共患难过的,想来若是粉黛出事,姑娘也不会放弃她的。”
清浅笑笑道:“很感人。”
丁姨娘匆匆告辞,推着杨咏走了。
盈芳一日不出来,她一日不安心。
清浅使了一个眼色,粉黛也笑眯眯告辞下去。
哪能让丁姨娘顺利换银子,对吧。
管卖田卖地倒换契书的衙门小吏,和小林子是好友,明日请过来胡吃海喝一顿,醉醺醺地为姑娘拖拖时间呗。
顺带着自己也能饱口福。
粉黛出门便将白袍子脱了,嘴里呸呸呸了三声,母亲对不住,女儿不是故意咒你。
清浅并没有让盈芳下去,而是聊起了家常。
盈芳惶恐道:“姑娘,上回在杨府,奴婢真的不是针对姑娘。”
盈芳很害怕清浅报复,毕竟,上回她给清浅下药,想让杨章和她成其好事。
尽管当时蒙混过关了,但盈芳觉得,清浅恐怕没这么好骗。
清浅含笑道:“上回的事情,你也得了惩罚,我也不是这种斤斤计较的人,咱们不说从前了,聊聊当前吧。”
盈芳十分警觉,很紧张听着清浅每句问话。
清浅笑道:“你和丁姨娘共过患难,一起相处过将近二十年,对吧?”
盈芳点头道:“是。”
并不多说一字,怕多说多错。
清浅问道:“这二十年没有离开过吗?”
盈芳道:“中间有三年,丁姨娘在老家养病,奴婢在京城伺候三爷三夫人。”
清浅问盈芳道:“你为何一直跟着一个姨娘呢?没想过自己开一个铺子,或者经营些小本买卖吗?”
盈芳道:“奴婢不是做生意的料,安心跟在府上伺候才踏实。”
清浅含笑继续问道:“杨府一等丫鬟的月例才二两银子,你不吃不喝,二十年最多五百两银子,为何你能置办宅子?听说还是三进的宅子?怕不得上千两银子。”
盈芳低调道:“奴婢这些年,蒙三爷和丁姨娘赏赐了不少。”
清浅继续微笑:“我查了杨府的账目,这二十年你从杨府得的年节赏赐一共是一百八十两,不算少,但不足以支撑你在府外买宅子。”
前头说了不曾做买卖,那么银子从何而来?
第三百六十七章 太久远了
盈芳没料到清浅不问香料案子,问起自己的家当,心中隐隐觉得不妙,但又不得不回答。
盈芳继续道:“奴婢儿子在外头当官,这两年也挣了些银子。”
清浅有备而来道:“你儿子是大前年捐的官,他的俸禄是八两银子一个月,这三年的俸禄还不够你捐官捐出的银子。”
盈芳见清浅连儿子的俸禄都知道,有些慌张道:“从前奴婢的表哥没了,他无家无室的,将身家全都留了给奴婢。”
哦?
清浅笑问道:“你表哥对你有情?”
不然怎么会将全部家当留给表妹呢?说不过去的呀!
盈芳连连摇头道:“表哥对奴婢只是兄妹情,并无私情,家当也是给小儿的,并非给奴婢的。”
清浅笑道:“明白了,不过是闲话,你下去吧。”
见盈芳下去,袁彬递过卷宗道:“这是马夫的资料,你瞧瞧。”
袁彬的嘴角带着笑容,显然他觉得清浅足以对付此案,不必他多说什么。
清浅接过卷宗,细细瞧着:蒋维,杨府马夫,十年前为三夫人管氏驾车,不慎车翻人死。
清浅指着车翻人死几个字道:“蒋马夫是祸从天降,他难不成知道自己会死,提前给家当给了盈芳的儿子?”
袁彬挥手让锦衣卫去查。
清浅又道:“再怎么无父无母,总有几个亲戚,难道任凭他的家当给了表妹的儿子,没有异议的?再有,马夫能有多少家当?”
袁彬继续挥手让锦衣卫查去。
清浅又拿起另一份卷宗:穆若杨,盈芳之养子,二十岁,前年就任于河南道豫县县丞,八百两捐官。
清浅笑道:“这更加奇怪了,盈芳不曾婚配,收了养子还好说,但养子养子,是为了养儿防老用的,怎么她倒舍得捐官去了外省?”
锦衣卫的速度很快,一个四十余岁的陈姓马夫被带了上来。
袁彬问道:“当年有一个叫蒋维的,你可认识?”
陈马夫跪下道:“蒋马夫是小的好友,当初都在杨府赶车,他已经死了十年了。”
清浅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将你记得的都说来听听。”
陈马夫仔细回忆道:“小蒋长得很高大,人也白净,一点不像是赶车的,倒像是个读书人,他很少说话,安安静静的。”
清浅连忙打断他道:“等等,我听说蒋维不曾娶妻生子,按照你的说法,这不应当呀!”
高大白净的男子,怎会没娶妻。
陈马夫笑道:“我们都笑话他,他也不恼,每天下了工便去找他的表妹,两人一起吃饭,一起说话,甚至连月例银子都放在表妹那里。”
表妹?
说的必定是盈芳了。
清浅问道:“表兄表妹两人可有情?”
陈马夫连连摇头:“他的表妹也没有嫁人,但领养了一个孩儿,那小孩儿身材小小的,但是挺伶俐,小蒋特别喜欢他,两人每日带着孩儿玩耍,像极了夫妻。我们当时起哄他们两人,但是最终两人并没有在一起。”
很诡异的画面。
表兄妹带着孩儿有如一家,三人却并无血缘关系。
陈马夫继续道:“小蒋其实是一个极好的人,但夫妻缘分差了些,命也不好……”
显然说的是马车翻车的事故。
清浅问道:“出事之前,蒋马夫可有异样?”
陈马夫摇头道:“并没有。”
这可奇怪了,除了心志极为坚韧之人,办这种大事前都会亏心,总会有些蛛丝马迹露出来。
或许是时间久了,陈马夫忘记了?
清浅问道:“听说当时是下山的时候,马匹受惊,马夫急着拉辔头的时候,车轴松了,车辆不受控制,夫人当场摔了出去,杨三爷也被压在车下。”
“是的。”陈马夫心有余悸道,“小蒋当时也被甩了出去,当场没了。”
似乎问不出更多了,清浅谢过了陈马夫,让人带了下去。
袁彬笑道:“可整理出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