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凶猛 第59章

作者:黑香菱 标签: 古代言情

此时的沈雨默是可怜的,但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清浅掏出信函道:“沈姑娘自己瞧吧。”

沈雨默抓过信,颤抖着念出来:“雨默见信,你自小寄居府上,府上对你视若嫡出,可此回事涉皇家,若不从实招供,太后也无法为你做主,好自为之。”

是外祖的字迹,从小自己瞧得熟的,没错,连纸张和墨汁都是从前熟悉的。

可是外祖母什么意思?难道连太后都要放弃自己了吗?

沈雨默哇地哭出来道:“我是无心的,是德安郡主先动的手,外祖母、太后姨母,我真是无心的。”

清浅安慰道:“若沈姑娘是无心的,太后也不会置之不理的,此时取决于孙府和郡马对沈姑娘态度了。”

“纸笔呢?”沈雨默惶恐道,“我这便写信。”

清浅微微一笑吩咐青鸢:“给沈姑娘送纸笔。”

和方才不同规制的纸张和松烟墨送上来,沈雨默的精神一下子上来,似乎她要抓住救命稻草。

清浅将方才伪造的信函,不着痕迹地收起来。

当袁彬和清浅再次坐在镇守使衙门之时,袁彬伸出手道:“你伪造孙老夫人的信给我?”

清浅从袖子里头拿出信道:“你不先瞧瞧沈姑娘的信函?沈姑娘可是着急了,一连写了三封,分别给太后、孙老夫人和郡马。”

袁彬伸手:“孙老夫人的信给我。”

粉黛上前挑出了清浅伪造的信,袁彬接过去,点了火折子,将信函烧毁,这才吐了一口气。

火光照得袁彬脸色坚毅,也一点点吞噬着清浅的心,他难道这么担心自己陷入危机吗?或许是担心他自己吧?

患得患失中,清浅打开第一封给太后的信,轻声念道:“太后千岁,雨默万死给太后惹祸,但雨默并非故意,德安欺人太甚,辱骂雨默寄人篱下还罢了,甚至辱及先母,雨默情急之下犯下大错……”

袁彬笑了笑道;“沈姑娘有些小聪明,隐晦提及德安郡主辱骂太后的妹妹,太后见了必定会动情。”

是的,身为贵女都有自己的行事法则。

清浅拿起第二封信,依旧是写给孙老夫人的,沈雨默很明白,最关键的是孙老夫人,她是太后的母亲,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要孙老夫人支持自己,太后也无可奈何。

不忍见到亲情被利用,清浅吩咐青鸢道:“青鸢你接着来念。”

青鸢取了信念道:“外祖母见字如晤,前封信雨默收到,心中百感交集,诏狱虽然暗无天日,吃不饱穿不暖,但每每想到外祖母,雨默从心中觉得温暖,似乎回到十年前初到孙府的情形,雨默必定会好好交代,争取早日回府孝顺外祖母。”

与预料的相差无几。

袁彬拿起写给冯元寿的,亲自打开道:“有了这封信,明日咱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去郡马府。”

清浅补了一句道:“咱们明日直接前往便是,不必先给郡马送信。”

“你说得极是。”袁彬颔首道,“到了府门口后再给冯郡马送信不迟。”

两人凑在一起瞧沈雨默写给冯元寿的信:“表哥,雨默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和表嫂动手,可雨默真的是一时气不过,咱们从前是一道长大的,你知道雨默的性子容易冲动。表哥,请你一定要原谅雨默。雨默敬上。”

袁彬笑笑道:“瞧这语气,表兄妹的情分不错。”

清浅想起郑府的表少爷,笑道:“表兄表妹,日日相见的,青梅竹马也是正常。”

袁彬咳了咳道:“那也不一定。”

清浅嘱咐青鸢道:“让瑞珠将孙府信函送给老夫人,这回我便不登门了。但郡马府和宫里,可是需得走一趟的。”

袁彬脸上有难色:“郡马府我可以一起去,但宫里没有皇上太后的宣召,恐怕不能擅入。”

“袁大人不忙吗?”清浅奇道,“我自去便是,袁大人是对我不放心吗?”

袁彬有一丝尴尬道:“最近不是太忙,有些功夫,可以同清浅姑娘一道多了解了解案情。”

崇山并不知清浅等在镇守使衙门,急急忙忙进来大呼小叫道:“文质,这都忙成什么样了,你还在衙门闲坐呢,难不成又得像前几日那般,白日陪着清浅姑娘,夜里到三更还忙?”

崇山冲进来,一愣:“清浅姑娘……在呢?青鸢姑娘也在?”

青鸢狠狠瞪了崇山一眼:“哪哪都有你。”

崇山摸了摸头惭惭一笑:“你们都在呢。”

清浅心中扑通扑通跳着,他……为了陪自己,深夜办差事?

袁彬面无表情道:“什么事?”

“没什么事?锦衣卫闲着呢,我出来逛逛。”崇山呵呵一笑,“我是来……来……”

“我是来问青鸢姑娘要荷包的。”崇山瞧着青鸢,似乎找到一个极好的借口,笑道,“上回答应我的荷包,可绣好了?”

青鸢红着脸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凌大人记错了!”

崇山咦了一声道:“上回在诏狱……”

青鸢咳了咳,崇山连忙收声,笑了笑道:“我……我先忙差事去了,不……差事不忙,我先回去探望母亲和怀海。”

第一百一十一章 驸马元寿

郡马府在孙府和德安王府中间,德安郡主出嫁时作为陪嫁带过来的,深蓝底色上头暗金色的郡马府三个字带着皇家底蕴,但府门口的两个大白灯笼和袅袅升起的香火提示路人,府上有哀事。

清浅和袁彬在郡马府停下来。

瑞珠上前敲门,今日青鸢休沐,她告假回家探望父母兄弟,瑞珠和粉黛跟着。

郡马府咯吱开了一道门缝,里头小厮问道:“谁呀?我们府上不见客。”

瑞珠朗声道:“锦衣卫镇守使袁大人并皇后之妹闻姑娘,奉皇太后之命前来查案,你去通知郡马。”

那小厮懂什么,听得太后、皇后,锦衣卫三个称呼,吓得飞也似的跑去禀告。

郡马冯元寿和小妾枝姨娘连忙出来迎接,清浅大致打量了一番冯元寿,身着白色缎衣,头上涫着白玉冠,生得倒是颇为英俊,只是鼻子微微有些鹰钩,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并不明朗。

枝姨娘一身麻布孝服,不施粉黛。

冯元寿领着六品中书散人的闲差,见到袁彬自称下官:“下官见过袁大人,见过闻姑娘。请两位里屋奉茶。”

袁彬鼻子一嗅:“你喝酒了?”

冯元寿身上有散之不去的酒味,脸上也带着醉色。

枝姨娘忙道:“回袁大人的话,郡主死后郡马哀伤不已,每日在灵前醉酒,妾身劝过好几回,但郡马依旧止不住哀伤。”

清浅扫了一眼,府上到处是白灯笼,连树上都挂着白色的缎子,和尚道士分两拨念经超度,木鱼声念经声不绝于耳。

分主宾坐下后,袁彬道了声节哀。

冯元寿礼节的笑了笑,笑容里头带着哀伤道:“袁大人和我堂叔孙显是好友,从前我们也见过的,还有锦衣卫的方向明方大人,与我是至交好友,咱们算得上自己人了。”

袁彬不置可否笑了笑道:“袁某奉命问案,若有得罪处,郡马宽恕则个。”

冯元寿忙道:“配合审案是应当的。”

袁彬先问道:“不知郡马和沈姑娘是什么关系?”

清浅点了点头,袁彬的问话很合自己心意,不虚套不啰嗦,先不拿信,直接从信中挑出疑点发问。

冯元寿叹了一口气道:“表妹十年前父母双亡来孙府,当时她才六岁,我十岁,两人一起玩耍一起长大,府里嫡出的姑娘们排挤表妹,是我帮表妹出头,可以说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清浅愣了愣,冯元寿如此直接,并不隐晦这一段过往。

袁彬追问了一句道:“郡马莫怪,郡马和沈姑娘情投意合,难道郡主心中没有怨言。”

“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冯元寿笑了笑道,“自表妹十二岁后,我们便男女分席而坐,彼此联系少了,感情也淡了。后来太后赐婚给我,我才明白自己对表妹只是兄妹之情,对于郡主才是真心喜欢。可万万没有料到……唉!”

冯元寿语出自然,唯有真无感情才能如此轻松说出此话吧。

清浅拿出信函递给冯元寿道:“沈姑娘在诏狱里头不忘郡马,给郡马捎了信函。”

冯元寿打开信函瞧了,叹了一口气道:“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但愿雨默今后吃一堑长一智吧。”

话很圆滑,毫无破绽。

清浅追问道:“郡马觉得,郡主是否因记恨郡马的过往,才会辱骂沈姑娘?或者说,沈姑娘是因嫉妒郡主,才会对郡主下手果决?”

冯元寿茫然摇了摇头,枝姨娘温婉解释道:“郡主一贯是暴脾气,若要发作沈姑娘,绝不会动用心机借故发作,郡主会直接发作。”

袁彬哑然失笑道:“似乎有理。”

“沈姑娘在诏狱里头口口声声恳求郡马原谅,请郡马无论如何写封回信,不然我们无法向沈姑娘交代,毕竟……”清浅笑了笑道,“毕竟沈姑娘能与太后直接通信,我们不能无视她的要求。”

冯元寿想了想吩咐枝姨娘道:“取纸笔来。”

枝姨娘取来纸笔,冯元寿做了个揖道:“两位请奉茶稍后,我回了信函便来。”

枝姨娘为袁彬和清浅续上茶水,身材曼妙,容貌清秀。

清浅问道:“枝姨娘从前受过郡主的气吗?”

枝姨娘边倒水边道:“郡主是人中之凤,我们是奴婢,受气也是我们做奴婢的本分。”

好个聪慧的女子,清浅继续问了一句道:“郡主死了,府上一切都归姨娘管了?”

枝姨娘放下水壶道了一声不敢:“回闻姑娘的话,郡马身份高贵是太后的堂侄儿,今后自然还有名门贵女入府当主母,奴婢谨慎本分,只做自己该做的,对不该想的丝毫也不敢想。”

清浅点点头,滴水不漏,不愧曾是宫里出来的。

袁彬突然问了一句道:“今日是郡主过世第几天?”

枝姨娘一愣,随后迅速掩面拭泪,片刻后方抬头道:“回袁大人的话,郡主她……过世已足足三十八日。”

“难为枝姨娘记得这么清楚。”袁彬淡然一笑不再发问,枝姨娘继续低头拭泪。

冯元寿写完信函出来,递给袁彬道:“劳烦大人转交雨默。”

袁彬笑了笑道:“若是沈姑娘有回信,我们还会上门叨扰,告辞。”

清浅福了一福,扫了一眼枝姨娘后离去。

袁彬和清浅这回不再回镇守府官衙,而是找了一个茶楼的包厢,一道分析今日的案情。

袁彬吩咐茶楼侍女:“上一壶最好的明前碧螺春。”

清浅脸色一滞道:“我不爱碧螺春。”

前世苏静好恰恰是用碧螺春毒死清浅的,清浅见到碧螺春难免想起前世,脸色有些不愉。

瑞珠低声道:“太平猴魁便好。”

袁彬忙吩咐侍女:“换太平猴魁。”

侍女连忙应了,袁彬再瞧清浅,她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似乎坠入某种悲伤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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