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香菱
这些冯元寿做得极为巧妙,既不留下任何痕迹,又让两个女子隔空互相憎恨。
除了两个女子外,第三个女子枝姨娘则日日在指甲里头藏着令人发怒发狂和昏睡的两种药粉,只等待合适时机。
这一日,郡主来到孙府赏花,正巧沈雨默也在赏花,枝姨娘乘机将药粉弹到茶水中奉给郡主,郡主服用茶水后,脾气暴躁下叫了沈雨默来责骂,沈雨默也是个暴脾气,吵了几句后,郡主将茶水倒在沈雨默脸上,沈雨默则顺手取了如意砸在郡主头上。
如意应声而碎,玉屑将郡主的头皮弄出血,郡主有晕血之征,顿时昏迷过去。
因是晕血之征,太医无法从脉象上瞧出端倪,只能让郡主静养。
因为茶水里头还有昏睡的药粉,故而郡主一直昏睡到半夜,更让人以为郡主的伤势严重。
夜里,冯元寿早早准备了如意在袖中,中途支开了郡主的贴身侍女片刻,将如意再次重重砸在郡主头上,郡主此次真是受到头部撞击而死。
如意特特用布包裹着,故而这回不会有任何碎屑留下。
枝姨娘说完整个过程,叹了口气道:“万万没想到,我们都被冯元寿利用了,不过我也不后悔,我孩儿的仇是切切实实报了。”
“我还有一事请教。”清浅客气问了一句道,“若当时在孙府花园沈姑娘不动手,或是如意没有被打断,郡主并没有出血昏迷,你们接下来会如何?”
很多时候,事情的进展会偏离最初的预计。
“沈姑娘的性子我们再三确认过,被孙老夫人宠得唯我独尊,不可能受如此大辱而不动手,不动手也不打紧,我另外再寻机会便是。”枝姨娘笑意如秋花凉薄:“至于血,我袖子里头藏着刀片,若是郡主不流血,我会上前阻止沈姑娘,然后装作被她划伤流血,郡主瞧见血,还是会晕倒。”
原来从一开始,郡主便难逃宿命。
第一百二十八章 解决之道
拿到签字画押的袁彬,丝毫没有觉得轻松。清浅明白这种压力来源于宫中,这桩案件本是周贵妃的一个圈套,若是破不了说明袁彬无能,若是破了不是得罪孙府便是得罪德安王府。
德安王府或是孙府,谁都得罪不起。
袁彬揉了揉太阳穴道:“如今,只有拿了口供给太后,让太后定夺。”
孙家人犯罪,孙太后处置,唯有这样才能平息众方的议论和质疑。
“只能这样了。”清浅站起身道,“今日事今日毕,索性咱们今日便去宫中。”
“我让人送你回府。”袁彬转过身道,“我一人进宫是,此事与你无关,你不用跟着进宫。”
清浅心中有淡淡感动,他是担心自己受连累,但自己又如何能置身事外呢?
“为何不让我进宫?”清浅故意笑道,“怎么?袁镇守使担心我抢了你的功劳?”
袁彬哈哈一笑,心中有难言的畅快道:“走,咱们一道进宫。”
孙太后听闻袁彬和清浅同时求见,知道必定是案件有了进展,几乎没停顿分毫便让两人入宫觐见。
袁彬高大的身影将清浅笼罩住,他吩咐:“若是太后怪罪,你便往锦衣卫身上推,往我身上推。”
清浅在这阴影中,觉得似乎是遮挡一切的屏障,低低嗯了一声,心中却在思量如何对付即将到来的风暴。突然,清浅心中一惊,难道自己不仅将袁彬当成屏障倚靠,还在全心全意为他谋划吗?
这种感情,清浅咬了咬唇,对于前世和今生的自己都是危险的!
自己最最不应该的便是为他谋划,清浅握了握拳,这一回是最后一回。
太后宫中皇帝和太后端坐上头,皇后、周贵妃依序而坐,人人脸上神色肃穆,显然太后府上的案子牵动着每一人。
太后略有些急切,不等袁彬和清浅跪拜,她倾斜着身子问道:“案子可有了进展?”
袁彬和清浅行了大礼后并不起身,如一对璧人。
袁彬拜道:“太后娘娘,微臣有罪,昨夜冯郡马死于诏狱内。”
听说侄儿死了,太后浑身发颤道:“什么?”
皇帝和皇后连忙扶着太后道:“太后节哀。”
“岂有此理!”周贵妃起身指着袁彬怒道,“太后三番两次口谕不允许对孙府之人用刑,你们居然敢私自囚禁郡马,还让郡马死在诏狱里头,你们可知罪?”
东厂督主,太监夏时在周贵妃身后阴阳怪气道:“袁镇守使主管诏狱,向来不允许别人插手,如今可惹出大乱子了。”
周贵妃凤眼凌厉道:“是谁动的手?”
太后咳得痛彻心扉道:“雨默伤人,你们怎么私自囚禁了元寿?到底是谁杀了元寿?”
“指挥史卢达亲自下手。”袁彬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好几个锦衣卫在旁边,卢指挥史亲自用绣春刀将郡马斩于刀下。”
周贵妃一愣:“卢达?怎会是他?”
卢达早已投靠周贵妃,周贵妃此举无异于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皇帝怒道:“好好的,卢达为何要杀郡马?”
袁彬声音沉稳没有起伏道:“郡马夜闯诏狱,卢指挥史以为是贼人进来,下手重了些。”
太后脸色有些变了,渐渐回过味来,问道:“元寿为何要夜闯诏狱?”
清浅奉上枝姨娘口供道:“案情都在白纸黑字间,请太后过目。”
檀香姑姑取了口供呈给太后,太后瞧着瞧着身子颤抖起来,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一丝一丝抽空了,最后颓然软绵绵靠在椅子上头,捂着胸口。
口供飘飘落地,小太监捡起来递给皇上。
皇帝扫了一眼,勃然大怒道:“此人如此功于心计,理当诛其九族。”
皇后捂着帕子咳了咳,皇帝恍然醒悟,冯元寿是孙府的外甥,孙府是太后的娘家,这九族怕是连太后连自己都算了进去。
皇帝咳了咳吩咐道:“袁爱卿是国之柱石,朕的肱股之臣,此事交给你全权处置,如朕亲临。”
袁彬忙磕头道:“臣遵旨。”
“儿子还有奏折要批阅,母后节哀,儿子晚膳再过来给您请安。”皇帝又安慰了太后几句,嘱咐皇后等道,“好好陪母后,不要为不值得的人伤心。”
皇后忙应道:“臣妾遵旨。”
太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是哀家当年的错,不该指婚给冯元寿和德安,冯元寿的死是咎由自取,但是德安,她葬送了一条性命,这让哀家如何向云涵交代呀!”
正说着,外头宫女来报:“德安王妃求见。”
德安王妃派人日夜留意诏狱动向,昨夜诏狱出了大事,德安王妃略一打听便知道详细,甚至消息还在太后之前。
太后颤颤巍巍起身道:“哀家去迎德安王妃。”
以太后之尊迎接王妃,可见太后心中的悔意和歉疚。
德安王妃由红蕖等搀扶进来,她满脸泪痕道:“若微,居然是冯元寿,冯元寿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杀了我的女儿呀!”
德安王妃并不自称臣妾,太后也并不怪罪,只亲自扶着她的胳膊道:“云涵,坐下说话。”
“今日是德安的七七之日。”德安王妃哭得撕心裂肺,“我可怜的女儿居然被枕边人所害,德安呀,你魂归来吧,瞧一眼吧,冯元寿这个狗东西已死了,真是便宜了他!”
皇后轻声细语道:“王妃,德安已过世,冯元寿也得了应有的下场,您还有雅安呢。”
德安王妃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冯元寿,高声道:“德安死于非命,冯元寿想一死了之吗?太后,我要亲自鞭尸冯元寿,再将他的尸首喂狗,才能泄我心中之愤。”
若是如此,孙府颜面,太后颜面全无。
太后沉吟不语。
在众人惊呼中,清浅将枝姨娘的口供撕成两半,扔在地上。
周贵妃怒道:“闻清浅,你这是什么意思?”
清浅伏在地上道:“太后娘娘,王妃娘娘,臣女听闻德安郡主死于落马,冯郡马是死于殉情。”
太后和德安王妃同时转头:“什么?”
袁彬低声道:“清浅,不得无礼。”
清浅微微摇摇头,继续道:“德安郡主是先皇钟爱的孙女,冯郡马和德安郡主伉俪情深,值得颂扬,臣女冒昧请太后以公主礼下葬德安郡主,并赐雅安郡主汤沐地,害得郡主落马的沈姑娘,请太后瞧在她并非本心的份上,让她在家庙修行十年,为德安郡主祈福。”
“至于枝姨娘,平时在府里故弄玄虚,挑拨离间,应午门弃市。”清浅不忘琴瑟提了一句道,“琴瑟这丫鬟放了归家嫁人便是。”
太后和德安王妃同时意动。
第一百二十九章 怅然分开
于太后来说,不过是一个封号加些田地的赏赐,便是不动用内务府,孙府也承受得起,关键是孙府的面子全了,沈雨默的性命也保住了。
于德安王妃来说,德安郡主已然去世,若是能得一个体面的追封,再将哀荣落在小女儿身上,不失为可行之策。
只不过,德安王妃哪里肯轻轻揭过,她摇了摇头道:“臣妾不甘心,德安死得冤枉。”
周贵妃则厉声对清浅道:“太后跟前,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胡乱出主意做什么?”
袁彬挺身而出道:“贵妃莫非忘了,太后曾让清浅审案,皇上方才让臣等全权处置,臣觉得清浅的主意极好。”
好容易能有一个皆大欢喜的解决方法,周贵妃却横插了一句,太后十分不满,扫了一眼周贵妃道:“后妃不得干政,周贵妃禁言,你瞧瞧皇后端庄贤淑,这才是后妃应有的样子。”
周贵妃护甲紧紧掐入肉中,咬牙低声站起身道:“臣妾遵旨。”
清浅转向德安王妃道:“王妃,清浅知道真相大过一切,可外头的闲言闲语会如影随形,郡主没有小日子的消息难免传了出去,死者为大,难道王妃娘娘想郡主死后都不得安宁吗?”
德安王妃有些沉吟。
清浅继续道:“死者已逝,再怎么难听的话德安郡主也听不到了,臣女是担心,那些小人会议论到雅安郡主的头上,今后妨碍雅安郡主的亲事。”
德安王妃倒吸了一口凉气,是了,若是那起子小人嚼舌头,说雅安也不能生养,岂不是耽误了雅安的终身。
终于,德安王妃点头道:“便按照清浅的话吧。”
太后心中一块大石放下,中气也足了几分道:“来人,传哀家的旨意,德安以公主礼下葬,赐雅安郡主汝州温泉为汤沐邑。”
众人皆跪下接旨,德安王妃也跪下谢恩。
太后亲手扶起德安王妃坐下,继续道:“卢达办事不牢靠,传哀家旨意,罚俸禄一年,命他好好思过。此案虽然沈雨默是冤枉的,但她毕竟……哀家让她带发在庙里修行十年,至于枝姨娘即刻腰斩于市。”
德安王妃道:“太后赏罚分明。”
听得赏罚分明几个字,太后颔首道:“文质有担当有谋略,擢升为正四品佥事,至于清浅……若今后成亲了,哀家赐你四品诰命,与文质并肩,如何?”
德安王妃点头道:“很该如此!”
袁彬忙谢恩道:“文质谢太后。”
到底觉得赏赐太虚了些,太后赐了一千两银子给清浅,清浅不好拒绝,只能谢恩收下,德安王妃不敢和太后并肩,赐了八百两银子给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