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香菱
婆子忙道:“奴婢遵命。”
清浅又道:“青鸢,你去跟道里的道长说一声,请他方便一二,且暂等一两个时辰,容李府认了人之后,再报官请仵作前来验尸。”
青鸢领命而去。
道长听闻出了命案,而且是闻府得脸的姑姑,生恐闻府认真计较,本就有些慌乱,听到青鸢的请求,巴不得闻府全权处理此事,一口应了下来。
杨夫人是个没主意的,吩咐青鸢道:“清浅是个女孩儿家,你让她不要出面,等李府认了尸后就报官,若心疼瑞珠不妨多给几两葬送银子。”
青鸢一一应了,但并不转告姑娘。如今姑娘本事和主意都大得很,自己还是少说话多做事的好。
李瑞来得很快,从得知消息道策马青峰山不过三盏茶的功夫。
清浅心中冷笑,可不是来得快吗,他压根就没有出京城,他在府上等着嬷嬷的死讯呢。
清浅独自一人在峭壁上等着李瑞,她带着头帷,隔着帘儿哽咽道:“瑞叔,是我没有照顾好姑姑。”
清浅身边没带丫鬟,李瑞并没有觉察到这一异样,擦了一把泪,连忙行礼道:“姑娘这么说折煞下官了,天寒地冻的,地上滑溜得紧,拙荆一个不留神从崖上摔下去也是有的。”
清浅拭泪道:“姑姑前些日子似乎说过,今日是婆婆的忌日,想要上山来祭拜,必定是祭拜之时失脚的。”
李瑞看着蒙着白布的尸首,带着悔恨的神情道:“今日是家母的忌日,可不拘在哪里焚香祭拜就尽了心意,拙荆太过孝顺,想不到……都是我的错呀!”
清浅惊讶了一声道:“我怎姑姑说,上山祭拜是瑞叔的意思呢?姑姑还说,瑞叔前几日随卢大人出京办事,嘱咐她一定要好好祭拜婆婆。”
李瑞忙道:“并无此事!卢大人和我这些日子都在京城了。再说,天寒地冻的我怎会让拙荆受如此苦楚呢,想必是拙荆孝顺,一心想要祭拜家母,又害怕姑娘和我担心……”
“斯人已逝!”清浅脱下头帷,金簪衬着霜雪格外耀眼,“瑞叔去认认尸吧。”
李瑞草草掀开白布,草草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脸叹息道:“应当是了。”
乘他起身不备,清浅从身后推了一把李瑞。
李瑞身子不稳顿时跌落山崖,他是行伍出身,返身一把攀住一块摇摇欲坠的山石,怒目道:“三姑娘,你什么意思?”
瑞珠从清浅身后的青松丛里出来,怒目而视道:“姓李的,应当是我问你什么意思?”
李瑞吃了一惊:“你没死?”
瑞珠气极反笑道:“怎么?我没死让你很失望吗?”
李瑞反映过来:“原来,你们在算计我?”
第十八章 被抓现行
听到李瑞说算计两字,清浅嘲讽一笑。
瑞珠蹲下身子问道:“是你算计我还是我算计你?我问你,你不是出京了吗?为何还会在京城?为何听到我坠崖的消息,立即赶过来认尸?为何矢口否认是你让我来祭拜的,我问你,我一片真心待你,你为何要联合道人谋害我?”
瑞珠的问题实在是太多,问完之后她在风中直喘气,显然是许多疑惑得不到解释。
山石摇晃,李瑞快抓不住了,他大声恳求道:“我错了,是我不该受人蛊惑,珠儿你饶了我这次,救我上来,我这辈子都对你好。”
瑞珠不死心,一心想问出端倪来,蹲下身子问道:“你说,究竟是受了谁的蛊惑?”
李瑞此时只想着保命,喘着粗气道:“是宫中慧嫔,她托人带信给我,她说若是我能除掉你就保我当百户。”
“慧嫔?慧主子?她为何要除掉我?”瑞珠的脸色如同白纸,“还有你,为了一个百户的位置,居然要杀妻?”
李瑞似乎没有了余力道:“必定是你在宫中伺候不周,得罪了主子,否则为何你出宫好几年,慧嫔还要追着你不放。我若是不同意,今后岂不是连我也要受累。”
瑞珠有些失神:“就为了一个百户?为了一个不受累?”
李瑞恳求道:“今后不会了,珠儿,我一定好好待你,咱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不要与他多说,人多眼杂。”清浅提醒道,“稍后道观就会报官,姑姑还要回去布置呢。”
李瑞高声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珠儿你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
瑞珠摇了摇头起身:“今日若是你我换位置,你能放过我吗?李瑞,夫妻一场你太让我寒心了。”
瑞珠正要离开,谁料她的衣角被一股风吹到李瑞眼前,李瑞见了连忙扯住她的衣裳,瑞珠一个不留意,半个身子被扯了下去。
李瑞狞笑道:“要死一起死。”
瑞珠手脚并用往上爬,口中骂道:“混账东西,是我有眼无珠错看了你,方才就不应该和你说这么多话。”
李瑞顺着衣角抓住了瑞珠的脚踝,身子竟是爬上来了半尺。
瑞珠大声道:“姑娘快逃,奴婢就是死也不会让这贼子得逞。”
清浅沉着冷静走上前两步,打算用金簪扎李瑞的手,刚想落簪的时候,清浅顿住,不成,若是仵作看到李瑞手上的金簪扎伤,必定会联想到谋杀。
清浅将簪子直接向着李瑞的眼睛,毫不留情地扎过去。眼睛是最柔软的地方,没有人眼睛遇到危险会不避让。
果然李瑞撇头让过,身子的劲泄了,手中无力再使劲,只能一寸寸滑落下去,最后无力地放开瑞珠的脚踝,直直地坠落下去。
只听一声惨叫加一声闷响,世间再无李瑞。
清浅拖着瑞珠上来,瑞珠浑身大汗淋漓,身上狼狈不堪。
清浅一刻也不耽误吩咐道:“按照前头的布置,咱们继续把这出戏唱完,姑姑这一身倒是省了装扮了,快去吧。”
瑞珠深一脚浅一脚去了。
清浅俯身将道士的白布合上,叹了一口气。
后面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想不到一向以淡雅清丽著称的闻姑娘,居然如此狠心,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谁?”
清浅大惊之下,连忙回身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是他!
前世和自己道恩爱说恩情的他!
还是那么挺拔,那么伟岸。
只不过在清浅看来,这人如同地狱恶魔。
清浅脸色煞白,退后一步:“袁大人为何尾随小女?”
袁彬咦了一声,踏上前一步反问道:“你认识我?”
第十九章 相互憎恶
清浅暗自懊悔,忘记这辈子还未与袁彬相识,怎么就一见则乱,脱口叫了袁大人。
寒风凛冽,清浅咬牙道:“袁大人能叫出小女的名讳,小女叫出袁大人的名讳又有何不妥?”
“我今日三次见到闻姑娘,第一次在道观门口的人群中,姑娘风度雅然如芙蓉出水,第二次是姑娘假扮成丫鬟推道士落崖,第三次是方才姑娘用金簪逼李瑞落崖,姑娘给我的印象真是非同寻常,我很好奇姑娘为何要杀他们!”
袁彬的侧脸棱角分明,他转过脸来,“不过,如今我更好奇的是,今日之前我从不认识姑娘,姑娘怎会认识我?”
这人还是这般机智多谋!
清浅脑子转动得飞快,终于她找了一个借口:“家母说皇后娘娘要为我赐婚,给了袁大人的画像,故而我能认出大人。”
袁彬走上前一步问道:“故而闻姑娘留了心,对我芳心暗许?”
身后就是悬崖,退无可退。
清浅实在不想看这人的脸,侧过脸尖叫一声道:“你离我远一点!”
袁彬停住了脚步,看着清浅煞白的小脸和慌乱的眼神:“你在憎恶我?”
“方才袁大人也说过,我们不过是初次见面,谈何憎恶。”清浅飞快地平复了情绪,“家母还在前头等我,小女告辞。”
清浅快速而又略带狼狈地离开。
崇山从一旁的树丛中闪出,笑道:“有趣有趣,京中女子的梦中情人文质兄,居然被女子如此嫌弃,真是有趣。”
袁彬不苟言笑道:“什么梦中情人,一派胡言。”
崇山笑道:“你还敢否认?你可是咱们锦衣卫年轻一辈的第一人,不说别人,苏府姑娘对你暗送了好几次秋波,还绣了鸳鸯帕子给你,统统被你拒绝了,这可都是我亲眼所见的。”
“崇山,今后此话慎言,苏姑娘即将是抚远将军府少夫人,郑老夫人与宫里周贵妃、指挥史卢大人交情匪浅,少替我惹祸。”袁彬微微蹙眉,“只是这闻姑娘……”
崇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闻姑娘替我们收拾了姓李的,你说咱们是报官还是置之不理?”
袁彬沉思了片刻道:“你去将现场处理一番,咱们走。”
崇山笑道:“怜香惜玉了吧?”
“这种心肠狠毒的女子,我多看一眼都嫌污了眼,若不是看在皇后娘娘昔日对我有恩,她又是皇后的亲妹妹的份上,我才懒得管她的死活。”袁彬冷笑了一声,回头吩咐道,“快去快回,咱们需得在顺天府来之前离开。”
崇山虽然嘴上爱说笑,但办事极认真,飞也似的奔向悬崖旁边处理各种痕迹。
袁彬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道:“奇怪,这女子连杀两人都泰然自若,为何一见到我吓得如同见了鬼一般?”
百思不得其解。
崇山飞快回来,奇道:“怪了,没有半分痕迹,一切看起来就像李瑞是不当心滑下去的,手法老到,换做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袁彬深深看了一眼清浅远去的背影,脚步不停道:“我们走!”
袁彬下山的同时,清浅也回到了杨夫人身边。
杨夫人见清浅小脸通红,手却冰侵侵的,拉着她坐下道:“浅儿,可受了惊吓?”
方嬷嬷吩咐小丫鬟上了热茶。
清浅摇了摇头,挨着杨夫人坐下道:“坠崖的不是瑞姑姑,姑姑已回了房间,听闻是在梅林里头迷路,又被石子绊倒在地崴了脚,故而迟迟没有回来,掉落悬崖的另有其人。”
杨夫人合掌道:“无上天尊。”
青鸢慌慌张张跑来道:“夫人,姑娘,不好了!”
方嬷嬷忙迎了一步道:“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别唬着夫人和姑娘。”
青鸢看了一眼清浅,禀道:“婆子们误以为掉下山的是瑞姑姑,通知了李府来验尸,李大人亲自过来,谁料……谁料李大人不当心失足掉下了悬崖,当场毙命,如今瑞姑姑哭得死去活来。”
杨夫人惊道:“这……居然有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