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日常 第89章

作者:九月轻歌 标签: 古代言情

  便是自己处在元娘这处境,也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

  她能对所谓的娘家不管不顾,可大多数人与她不同,都要考虑到双亲,一心想让双亲因为自己过得更好。不说别人,府里的钱友梅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宁元娘也没多坐,起身携了香芷旋的手,“我是过来才知道府里出了大事,都惊动官府了,你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你了。日后再来找你说话。”

  “你遇到什么事,可千万记得知会我和你四哥啊。”香芷旋道,“便是我拿不出主意,不是还有你四哥帮你斟酌轻重么?”

  “我知道,什么事到了四哥手里就不算什么了。”宁元娘手上用了些力气,“幸好我有姑姑和你们,不然真是不知如何是好。”话到末尾,已经有点儿哽咽。

  看起来,必是受了宁三太太甚至于姐妹的责难。香芷旋有意开解,笑道:“你总归还有亲戚可以依靠呢,我要是有个什么事,都不能指望亲戚的。知足吧,你比我强多了。”

  宁元娘心绪一缓,笑道:“四嫂现在也很好啊,有我姑姑和四哥,另外,等我日后要是有了点儿出息,也会尽力帮你排忧解难的。”

  “嗯,是啊。”香芷旋笑盈盈地看着宁元娘,“这话我可是记住了。”笑开来之际,又忙敛了笑意,“这关头,我可不能这么笑。”

  宁元娘被引得满心笑意,却也知道她说的是实情。

  到了宁氏屋里,香芷旋给宁三太太见礼。

  宁三太太眼睛哭得有些红肿,敷衍地摆一摆手,“这些虚礼就免了吧,都什么时候了。”

  什么时候啊?袭府不也是七事八事的不得消停?我有闲情给你见礼就不错了。香芷旋不由腹诽着,觉着这话莫名其妙的。打心底倒是并不意外。婆婆不挑剔她,可宁家几位太太对她却是一向敷衍甚至傲慢的。也在情理之中,她要所有人改观,还需时日。

  宁氏则是歉意地对香芷旋笑了笑,“三嫂心绪不佳。”

  香芷旋回以一笑。

  宁元娘却因此对母亲心生不满,“娘,袭府出了这样大的事,我们不能帮忙也别添乱,早些回去才是,让姑姑和四表嫂安心处理正事。您留在这儿算是怎么回事?”说着就上前去搀扶母亲,“走吧。”

  宁三太太却道:“我还得见见你四表哥呢,让他帮我拿个主意。”

  “我已跟他说清楚了。”

  “你能与他说什么?你又懂什么?”

  宁元娘抿了抿唇,定定地看着母亲。当着人,重话是不能说的,婉言规劝又是做不到的。

  宁三太太斜了她一眼,不予理会。

  气氛静默下去,有些尴尬。

  

☆、第90章

  宁氏与香芷旋各自携了宁三太太和宁元娘打圆场。

  碧玉则出去了一趟。

  过了一会儿,两名小丫鬟进门来,分别找宁氏和香芷旋通禀事情。

  这样一来,宁三太太也不好再逗留,得知袭朗去了外院,便道辞离去。

  宁氏与香芷旋送到院门外,往回走的时候,宁氏苦笑:“我三嫂那个人,心地很好,只是遇事急躁,说话有时候就没个分寸,你别放在心上。”

  “我晓得。”香芷旋虚扶了婆婆,“我一个小辈,怎么能挑长辈的礼。日后的事怎么操办,您还得给我拿个章程。”

  宁氏点头,“是这样的死法,要等官府确认是自尽才能让人们进府吊唁,丧事必然不会大操大办,得空了叫丫鬟问问老太爷的意思。”又嘲讽地笑了笑,“我估摸着,加上仵作验尸的时间,他只准停灵七日。进去说。”

  **

  顺天府尹华秀林亲自带着一行人慢悠悠到了袭府,命仵作左海前去验尸,自己则在外书房落座,等着询问袭朗几句。

  同样是三品大员,但他自知自己的分量比不了袭朗。只听说皇上对袭朗的说辞,就已知道该怎么做了。

  皇上希望这件事快些了结,别让袭朗因为这些事分心甚至卷入是非。

  说到底,倚重是一回事,皇上面子也是一回事——刚刚提携的人,若为家事出了岔子,当事人便是没什么,皇上也会觉得面上无光。

  是因此,华秀林打定主意走个过场快些结案。再者,说白了,袭朗这种杀人无数的人,要是想在自己的府邸杀个把人,完全可以做到无迹可寻,哪儿还用惊动官府。兄长自尽,必是因府里的是非而起,与他无关。

  只是手底下那杆子人一时间却想不明白该如何行事,大多数觉得棘手得很,恨不得都远远地逃开。他生了会儿气,找了几个愿意陪他办案的来了袭府,在路上吩咐道:“若是情形诡异,你们只管与我细说;若是一点都能找到解释,便公事公办。”总不能将自己的盘算如实告诉下属。

  等了一会儿,袭朗过来了。

  华秀林连忙起身拱一拱手。

  袭朗拱一拱手,示意华秀林落座,“为了袭府家事,劳动您亲自过来,晚辈实在是惭愧。”华秀林年近四旬,两人隔着一辈。

  华秀林忙道:“不如意事常八九,袭大人言重了。”自心底,他是很欣赏袭朗的,虽然也听过袭家老四少年时一度跋扈行事,可如今战功赫赫正得恩宠时却不骄不躁,待人从来温和有礼,只这一点,便已是难得。

  袭朗笑了笑,“家父想过来见见您,等会儿仵作验尸之后,若有疑问,他也能当场回答。”

  华秀林闻言站起身来,“听闻国公爷缠绵病榻,几度前来探望,他却总是不肯见客。今日怎能劳动他移步,我去拜见他才是。”

  他说的是实情,老太爷病情是越来越重,能进门探望的人是越来越少。而老太爷多年前对他还是有过提携的恩情的,只是没几个人知道罢了。否则,以他的年纪,还要熬个十年八年,才能官拜三品。

  袭朗见他态度诚恳,便歉意地笑了笑,带路去了老太爷的书房。

  刚到院中,赵贺前来通禀:“秦六爷过来了。”

  华秀林道:“我与国公爷说说话,你只管去忙。”

  袭朗寒暄两句,去外院见秦明宇。老太爷应对的说辞,他已心里有数,没必要再听一次。

  **

  左海带着两个人去了袭脩房里,一看那情形,便知是自尽而亡。

  一面凝神验尸,一面心伤。

  这个英年早逝的人,对他有着知遇之恩,否则他不知会落魄到什么地步,哪里能进衙门做事。

  到底是为了何事,才绝望之下自尽的?

  他要找到答案!

  看到袭脩被废的双腿,他的眼泪险些掉下来。随后开始从头到脚地细细检查,想看看袭脩有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可是没有,翻来覆去找了几遍也没找到。

  便又开始在室内细细寻找。

  陪同前来的两个人耐着性子帮他寻找。

  还是一无所获。

  左海不死心,询问了钱友梅几句,想去正屋、袭脩的书房搜寻。

  钱友梅哭得双目红肿,点头应下。心里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昨夜,袭朗已命人一寸一寸地搜查了各处,那些人的手法比仵作还要仔细并且快捷,任谁也找不到于袭府不利的证据。

  而在报官之前,老太爷见了她一面,告诉她要如何答对官差的询问,警告她一定要谨记在心,不能出任何纰漏,否则,袭脩便是死了,他也不会轻饶了他,要将他逐出宗族,连带的,她们母子也要被逐出去。

  她当时指着老太爷痛骂一番的心都有了,心说不是你这个老糊涂作怪,袭脩能走到那地步?人死了就死了,她与安哥儿有什么错?

  气愤归气愤,老太爷毕竟只是威胁,她自然是面上恭敬的应下了。回到清风阁,将安哥儿托付给香芷旋照看,又回到房里,抹了些辣椒水,做出悲恸的样子。

  左海忙碌到下午,还是一无所获,只得去老太爷那儿找府尹大人,说了袭脩双腿被废之事,怀疑其自尽与此脱不开关系。

  华秀林颔首道:“与我一同去问问国公爷。”

  这一日,老太爷生平第一次家丑外扬,说是在之前丧事期间,得知袭脩在原配病故前后染指一名戏子,在孝期间更是大逆不道,屡次要出门喝花酒。他几次三番训诫阻止,袭脩仍是不知自律,新帐旧账相加,他动了家法,废了袭脩双腿。末了又语速很慢很吃力地道:“这般不成体统的子嗣,我袭家容不得。若不是老四拦着,我早就将他活活打死了!如今死了也好,清净了。”

  华秀林满目同情地看着老太爷。这人一辈子爱惜名声,到头来,三子却是个不成器的,逼着他家丑外扬自毁声誉。

  左海听了,沉默不语。

  袭脩与那戏子的事,他是知情的,甚至于,在那名戏子生下孩子之后,他还帮袭脩给母子两个送过几次银两。

  见不得光的事,老太爷竟抖落了出来,可见对此事是绝不肯容忍的。

  他还是觉得袭脩的死不是那么简单,却已找不出别的证据。

  老太爷淡淡的瞥了左海一眼。他就料到左海知道袭脩曾经做过的那桩丑事,只要把这件事说出来,事情便合情合理了。

  袭脩那个不孝子,想置袭家于不仁不义的地步?想得倒是好。就算是死了,他也要让他遭人唾弃!

  声誉是个什么东西?都头来还不是害得他众叛亲离?还要它做什么?

  左海迅速地转动脑筋,希望灵光一现,能找出让老太爷无从答对的疑点。

  **

  袭朗和秦明宇商量了宁三老爷的事。

  袭府拨出八万两,让秦明宇手下飞马送到东边,安排一个官员相助,将银两化成官银交给宁三老爷。

  其实,想出一笔银子讨好秦家或是袭家的官员大有人在,换成别的事,秦明宇就直接接受人的好处了。但是此事关系重大,人情还是欠的少一点儿为好。

  说定此事,商量完每一个细节之后,秦明宇知道袭府出的事还需袭朗料理,便起身道辞:“我回家了。”

  “回家?”袭朗挑眉。

  “回家!”秦明宇道,“日后我就跟我娘耗上了,她不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我就什么都不干了,每天跪她。”

  袭朗无语。

  “你别管了,我总不会害她。”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宁元娘。

  “知道就行。”反正元娘的孝期还没过,如今说什么都为时过早,袭朗也就随着他折腾去。皇亲国戚,折腾得再不成样子,也有人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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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风阁。安哥儿趴在大炕上,小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元宝的头,又看向香芷旋,很困惑地道:“四婶,她们说,爹爹不在了,是吗?”便是因着母亲的关系,对父亲已是越来越淡漠,到了此时,还是很低落。

  香芷旋没办法骗他,点了点头,“是。”

  “不在了……”安哥儿更困惑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香芷旋满心不忍,“就是他去了很远的地方。”

  安哥儿追问:“不再回来了么?”

  香芷旋沉吟道:“要到很久之后。”做不到将死亡的真相、意义据实相告。

  安哥儿却为之神色一缓。

  香芷旋侧目看向别处。对于这件事,还是让钱友梅悉心安抚甚至善意地欺骗孩子吧,她做不到理智。

  看到这样的一个懵懂无辜的孩子,仿佛看到了曾经傻傻的自己。

  对于袭脩的死,如果事情能够没有波澜地化解,换个角度来想,对于钱友梅与安哥儿来说,不见得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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