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 第35章

作者:月上无风 标签: 古代言情

  手臂重重击上假山石的声音传来,在石破山惊声里,属于骨头断裂的一声脆响却十分清晰地钻入耳中。原本僵直立于原地的翟羽身形微微一晃,干涸的眼角倏地垂落一滴泪来。捂住胸口站了须臾,她才拾步而行,越走越快,逐渐变成毫不知目的的狂奔……

  直到快到前院时,眼前有身形一晃,阻住了她的步伐。

  “翅膀,怎么了?”

  原来是夏风。

  一手抓住夏风的小臂,翟羽怔怔抬首,直直看着夏风,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声又一声地喘气。

  “扶她过来坐会儿吧。”

  夏风欲去把她的脉,翟羽却回过神避开,抬眼看到方才说话的另外一人,却是一身大红喜服的翟珏。这时先前摆宴的庭前屋内已是空无一人,唯余杯盘狼藉,怪在也没有下人在收拾打扫……

  收回停在翟珏外袍上的目光,翟羽对夏风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脱离开他的怀抱,再稳稳地向院外行去。经过翟珏身边时,她驻足,没有看他,只沉声道:“兵权可得。”

  翟珏笑了笑,也低声说:“四哥和六哥车马下人仍在,我特意提早散席,空出后院,知你必定不会让我失望。”

  “嗯。”翟羽也不惊讶,淡淡应了声后,便大步出了布置喜庆的珏王府。

  门前鞭炮碎屑仍在,却已有些为春露润湿,有小童牵来“流霞”和夏风的坐骑,翟羽翻身上马,抚着流霞光滑如绸缎的颈侧,抬首望着有微星闪烁的夜空又是沉默。

  待夏风上马后,翟羽才忽然看向他,轻声开口:“大胡子,我不疑你,但我不希望你和翟珏走得太近……”

  她怕夏风为了想帮她而付出什么,更怕夏风因此被那人找到理由伤害。毕竟今晚过后,很多事情都明朗了。那人,失去了翟琰的支持,不知道接下来会做什么……

  夏风闻言,向翟羽朗然一笑,“只是在等你。”

  翟羽怔住,本是一片苍凉的心口却渐渐涌上极其窝心的暖意,唇边也泛出浅浅的笑意来。可当她眼角收入珏王府在夜色中绵延的外墙时,笑意又沉寂了下去。

  想起翟琛刚才说的话,翟羽缓缓抬起右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他认为她是沉浸在爱与恨里无法抽身,他以为现在她逼着他说爱,是因为她还爱他,所以她才如此计较感情,所以偶尔才会依旧为了白翠之流吃醋、别扭、发莫名其妙的脾气;所以她才更一口咬定她不爱他,一切只是为了报复……好像她依旧无法抗拒他一样……

  可是这些其实都是她演出来的啊……

  她刻意装得恨他恨到咬牙切齿,故意漫不经心曲意逢迎,再偶尔露出真性情,就是让他误会的呀……

  她用美色、甜蜜和这偶尔泄露的点滴真实来缠住他,如他以前刻意用不明不白的言辞让她误会沉溺一般,这样连根带本地还给他不是很公平么?

  可为什么偶尔还是会有迟疑?为什么偶尔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是装的演的,什么是真实的?为什么刚才听到六叔断骨,她会觉得大半个自己都被凭空抽了出来,自己只剩一个躯壳,空荡荡的可怕?

  而又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承认他其实爱她呢?

  她其实就是个小孩子呀,如果他承认,她或许……

  “会为难好一阵子也说不定……”

  唇角又复勾出浅笑,翟羽默然自语,“六叔说以你的性子,连瞒骗都不屑……那你是真的不爱,还是真有苦衷?你当我真不舍得杀你?可如果不杀你,我应该如何停下来呢?四叔……”

  “翅膀,怎么了?”见她久久没有动静,神色却又哀讽到让人不忍卒看,夏风便出言相询。

  “哦,没事。走吧,我们回去。”翟羽神色恢复清明,扬鞭,狠狠一下击在马臀。“流霞”一声长嘶,夺蹄奔出,带着翟羽极快地消失在低垂的夜幕里。

  春暮夜色温和,百姓在经历白天的热闹后,大多都已安眠。可这个夜晚却被记载入南朝史册,在后来众多史学家眼中,成了十分与众不同的一夜。

  是夜,珏王大婚,获得了南朝富可敌国的庄家相助。

  是夜,夜国齐聚十万大军正式对南朝宣战的急报传入皇宫,边境告急。

  是夜,大将军王翟琰于婚宴上醉酒摔跤致使右手骨折,身怀六旬的琰王侧妃闻讯胎动,险些小产。琰王上书求敬帝恕他无法领兵出征。

  是夜之后,本已支持者众的琛王以身体不适为由,疏于朝政,整日闭门不出,于王府竹林中下棋念佛,修身养性。

  而次日早朝,京城十将各自上书请兵出征护国,然珏王领珏王妃庄楠入宫请安后约十将较量,大败十将于京北校场,十将莫不心服。珏王请旨出征,誓败敌寇。敬帝允,封护国大将军,点兵十万,前往边境赤城。

  后,珏王果不负众望,大败夜军于赤城,更逐夜军五百里之外,再夺夜国两城。敬帝闻讯,喜,下诏招珏王班师回朝。珏王竟不从。忽向天下举当朝太子数十罪状,以“清君侧”为名,反。

  

  第41章:红颜

  

  这个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正是酷暑。

  彼时,敬帝还为了翟珏战胜大夜而喜悦,在京郊行宫荷塘水榭设下宴席,与臣子同欢。不料急报突来,当快马加鞭自边境而来的信使,在敬帝逐渐狠戾的目光下,颤颤巍巍地念到翟珏所举的太子数条罪状的第三条时,竟又有噩耗到——江南及鄂州等地居然有人“响应”翟珏,同时聚起大量民间势力,将前几年朝廷救治灾荒不利及官贪民困的情况一一列举,百姓起义,开始推翻官府统治,已经私自聚集砍了几位州府贪官的头……

  很会察言观色的禁卫司指挥使赶在急报上呈前,便先带着禁卫军自珏王府将珏王妃庄楠扣押。敬帝此时震怒,果然传旨将原本就密切监视的珏王府中一干人等下狱,并要见珏王妃。可不料庄楠毫不畏怯地款款走上水榭,在敬帝及一种伸长脖颈神色各异的大臣面前端庄行礼,随后亭亭站立,直视敬帝怒叱“皇帝不公,朝堂无道,天下必反”!敬帝一拍御案,所有大臣都随之战栗,禁卫军押她跪下,她却忽地唇角涌血,眼神愤然地倒下,再无声息。

  随侍御医为专为敬帝看诊的柳医正,上前摸了摸庄楠颈脉,便颤抖跪地称珏王妃已经服毒自尽,敬帝听罢,身形即是不稳地一晃。而跟随柳医正一同待命的夏风却看出庄楠面色非常,疑惑地上前,竟自“庄楠”面上揭下薄薄一层人皮面具……

  敬帝见罢,竟直直往后栽倒,水榭上顿时乱作一团。

  翟羽目睹一切,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柳医正匆匆替敬帝施针,禁卫军拦开了诸位大臣并将他们劝回,倒是几位皇子跪了一圈,将敬帝围在其中。翟羽有些焦虑地看着柳医正施针,目不转睛,却能感觉有道视线自右后方若有若无地往自己身上放,让她有些如芒在背,却只能当做错觉。

  自入席以来,她只悄悄看过翟琛一眼,他几上放的都是些颜色清淡的素斋,青色朝服的他神色较以往更加淡然,微垂双眸,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清淡飘逸地仿佛能融入他身后荷塘碧波。风吹荷动,隐隐也拂起他衣袖,再吹回了她有些怔然的目光……

  只在心里默默地讽他干脆去当神仙好了。

  那既是如此,此时他又为何要这般看着她,真当她察觉不了,分辨不出?

  在柳医正的神针下,敬帝悠悠醒转,翟羽跟随其余表现得稍嫌夸张的人一起如释重负。柳医正吩咐太监与医童一道小心翼翼将敬帝抬回寝宫,在担架徐而稳地离地时,敬帝一把抓住了离他最近的翟羽的手,努力睁开双目般看着她,用气声虚弱地说了两个字:“出兵……”

  翟羽微愕,随即醒悟过来,点了点头,反握住敬帝已然枯老的手,掩住声音里的抽噎,望着敬帝双眼,道:“皇爷爷请放心,龙体为先,一切先交给孙儿……”

  敬帝点了点头,又复疲惫地闭上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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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帝病倒,一切调兵遣将、梳理朝政的事理应是落在太子身上。可太子自太子妃辞世便借口重病,在东宫整日不出。今天的宫宴,连这段日子同样行事低调的翟琛都来了,太子却依旧缺席。传言他实际每天做尽荒唐,醉生梦死。此时翟珏一反,带动百姓起义,南朝上下一片人心惶惶,朝堂上人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备受煎熬,惟恐大变发生,灾难临头,就连以前站在太子身边的清流党此时都不忍愤愤自己当初为何如此迂腐,早该看透太子实是扶不上墙的阿斗……

  如此,曾经也被看做太子党的琛王、琰王的王府门口俱是热闹非凡,所有人都想问他们有何良计,看他们是何出路,也试图寻个依托。可两人却都默契地对这些大臣避而不见,只与原本翟珏那派的二皇子翟璞和五皇子翟玮一道,每日各自携家眷仆人在家吃斋念佛,为敬帝祈福,为南朝祈福……

  此时,留在朝堂上的皇室子孙竟只得翟羽一人。

  所有大臣,不管中间有没有翟珏埋在朝堂的暗棋,都齐齐围在了她周围,就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毫不质疑她既年幼又是孙辈,更是此次被挂上数十条罪过的太子的“儿子”,反而她说什么便是什么,无人敢不从不听。

  翟羽也确实没让人失望。她迅速地组织粮草,调集兵力,遣派大将携兵前往江南一地支援当地的守备力量,力求先将民反平息。她特意选了两名较中庸温和而不嗜杀的中将委以重任,在兵部单独与他们长谈后请他们务必以劝服为先,谈判为上,武力镇压为最末。这两位中将此前和翟琰走得最近,而自早前,翟羽便刻意与他们有了接触,将他们的底细查了个一清二楚。之所以选翟琰的人,并不为其他。站在她的立场,即使这二人忠心于翟珏,此次骗走兵力,一去不返、覆水难收也无妨。她只是知道敬帝肯定还派有他人监视着她,若草率行事,使敬帝对她起疑,执行下步计划将加倍困难。

  得她这般看重,知心相待,二将都是感激不尽、受宠若惊,连连领命谢恩便退了出去。倒是翟羽目送他们离开后,一动不动坐在原处,走了神。

  江南和鄂州是解决了,边境那边呢?

  她苦恼于该选谁去应战,又或是该如何处理……

  拖着?

  的确,她深觉这件事其实轮不到她做决定。何况她想自己领兵,总不能自己给自己安个大将军拿着兵权就跑……但敬帝又何时能好呢?

  想的有些心烦意乱,翟羽起身,往外间去透气。

  此时正是一场夏雨后。空气间有泥土的腥闷气味,却是翟羽喜欢的自然。她深深吸了两口气,放宽了情绪……拖着便拖着吧,反正兵力和粮草筹集也一样需要时间。几天而已,任翟珏往内多走几步也未尝不可,又与她何干呢?她是翟珏那方的呀,她才是翟珏埋在京城最大的一步暗棋呀……

  心底这份焦虑,是迫不及待,还是愧疚作祟呢?

  想了想敬帝的身体安危,再想想自己的前路,翟羽心情又低了下去。

  不小心踩入一方水洼,浅蓝色的云纹锦鞋边缘开始渗水,翟羽自嘲地摸了摸鼻子。

  还是去看看敬帝吧。

  她转身往敬帝寝殿凌绝殿行去,走到殿前便远远发现门口竟无守卫宫女待命,只得敬帝近旁服侍的高公公和柳医正两人。翟羽挪步过去,高公公看到她似是想说什么来阻止,却最终默然低首,翟羽由此直直走到门前,尚未靠的很近,便能听见里面敬帝沙哑又苍老的声音痛到极点的责备怒斥——

  “太子,你且说说这三十四年来,朕待你如何?幼时亲自教你读书写字骑马射箭,只盼你有朝一日能继承朕所打下的这美好江山,不求你威震四海,成为千古明帝,却至少稳当无过,顶天立地。你性子生来良善柔顺,缺乏杀伐果断的气度,我便请最好的儒师教你仁义道德,还想你虽可能无法用强大的武力战胜诸国,却能以‘仁’治天下,使四海归心也是不错。早先你做的不是很好么?可只是为了一个女子,不过一个女子!你便将所有仁德廉耻抛在脑后,骄奢淫逸,腐败枉法,为所欲为!置朕于何地,弃这个天下于何处!?

  朕和你母后,自小青梅竹马相互扶持。当年朕并非太子,娶她为正妃后,却又因为野心,娶了白后,并诸般宠纵。自那之后,你母后除了敬语,再没与朕说过一言半句。在白家的支持下,朕登上皇位,封了你母后为皇后,封你为太子,昭告天下。本是最尊宠的地位,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母后一天天憔悴消瘦,最终早早辞世,离朕而去。她在闭目前才对朕说了句话……她求朕废了你的太子之位,说你不配担此重任……

  朕本以为这是她的负气话,却不想还是她看的真切……这么多年,朕想着要补偿你母后,补偿你,恨不得将全天下所有你想要的东西都给你,你所有的胡作非为,朕通通包容,并想方设法为你遮掩……可最终是朕错了,错的离谱,你实在没有一点能当太子和国主的德行,朕太溺爱你,总想着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总有一天会迷途知返,朕只要为你撑着,等到那一天就可以了。但如今,朕也是无能为力,再保不住你了。羽儿是个好孩子,朕希望她能代你尽这本该属于你的责任,你却挡了她的路……咳咳咳咳。”

  在敬帝的剧烈咳嗽声中,翟羽却是惊的手心出汗,听敬帝这意思,竟是要在此时废太子?的确,若此时废太子,等于废了翟珏造反所打的旗号,如果翟珏继续坚持,便是确确实实的乱臣贼子,野心当诛……但,同时,如果此时废太子便等同于敬帝承认了自己之前的错误,低声下气地向翟珏请和,以敬帝那好战与骄傲的性格,似也是不可能的……

  那便是……让太子……去死?

  翟羽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匆匆掩住嘴,像是怕自己叫出声来。

  “朕累了,你下去吧。”

  “是,不孝子翟珹告退。愿父皇龙体万安,洪福齐天!”

  隐隐听得太子重重叩首的声音,翟羽回过神,往边上让了许多,看着门打开,额头发红的太子从殿内出来。他脚步并不慌乱或惶然,只看出些许不一般的沉重,却没有回头地走了。

  “高德……”听敬帝脱力般的喊声自殿内衰弱传来,翟羽匆匆对慌张转身的高公公做了个让他不要说的手势便急急离开凌绝殿,赶往东宫。

  在太子所住的园子前,心急火燎的她被人拦住。眉毛一竖,她冲那两名侍卫怒喝:“大胆!也不看清是谁就拦!我是你拦得住的么?”

  两名侍卫竟被她吼的一怔,园内恰好传出一把虽有些沙哑却还算温和好听的男声:“让皇长孙进来罢。”

  翟羽从恭敬称“是”的两名侍卫间冲进园内,从盛夏葱葱茏茏的树荫间看见太子正坐在亭下,悠悠然给自己斟一壶酒,四周既无美人也无丝竹,倒是难得的清静……

  “不要喝!”翟羽急喊出声,心里还盘算着是该就近撇一只树丫或是弯腰抄一块碎石向那酒壶掷去……却不料太子一顿,抬眸看行色慌张的她一眼,再失笑地晃了晃手中酒壶,“你不必急,这并不是毒酒。”

  嘎?

  翟羽险些摔上一跤。原来他并不是想就此清静地死去,倒是她误算了天时地利。

  她缓下脚步,整整衣襟,再一步步走上亭子,在白地蓝釉的瓷墩上坐下,又平缓了呼吸,才直直看向眼前她恨了十五年的人,发现原本心中面目可憎的太子其实有着温润的眉目,想来再年轻十余岁,也是位丰姿玉树的美男。可惜此时已是憔悴无比,两鬓苍苍。

  翟羽镇定了下情绪,说出心里想了一路的话:“请你不要死,至少不必为了我死。”

  皇爷爷当他是她的生父,此时让他这个“无用”的生父为她牺牲还勉强算个道理,但她和他都是明白,两人间不仅毫无血亲,还有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仇与恨,这件事便是大大的没了道理。她怕他想不开,早就想寻秦丹而去,此时只是得了个借口与理由。

  “哦,没事,我活着本就没有什么意义,这你也明白,”太子饮下一杯酒,冲她无所谓地笑笑,“何况早前徐太医替我诊脉也说过,以我现在身体的状况,就算不酗酒,也很难安稳地活过这个冬天。”

  停了停,他笑着看向翟羽身后的宫墙及高远的蓝天,“此时出了这事,想想倒觉得徐太医像个算命的。”

  翟羽原本正拿起酒壶,想为自己也斟一杯酒,听他此言,手重重一颤,美酒洒出酒杯,溅在光滑润泽的瓷桌上,散出一阵清冽的酒香。

  他看她神情,叹息着摇了摇头:“没想到你会为此事觉得难过,你和你娘一样心底良善。”

  翟羽嘴唇一动,想说些什么,却半个字都没说出,而太子停了停,见她眼眶泛红似快要哭出来,便又取笑她:“还一样是红颜祸水……以前我偶尔看着你便会想,若翟羽着女装,天下美人怕是尽失颜色矣。”

  翟羽也终是将情绪稳定下来,勾起唇角笑笑:“我倒想做祸水,历史上能成为祸水的红颜多半心狠;若心不狠,红颜不是祸水,红颜命薄。”

  太子微怔,随后大笑出声,笑罢后用酒杯碰了碰她面前的:“有理,为你这句话,当喝一杯。”

  翟羽也微笑,举杯饮下杯中酒。

  “现在这般局势,你想好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没有?”一杯饮尽,太子问翟羽。

  “我想领兵出征。”翟羽没有防他。

  太子有些诧异:“哦?你以后真打算继承皇位?”

  “不,我要自由,”翟羽坦然对上太子的视线,“领兵出征后,我会败给翟珏,再遁走,过无拘无束的日子。”

  太子隐笑一声:“你对我倒是坦诚,不怕我告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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