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温一笑
悠然颇有些歉意,“原本答应过令尊令堂,让你和仲凯成婚后住到西园……”那时想的挺美,小两口和岳父家是邻居,又不致过于拘束,又有长辈照看,逍遥似神仙。
“别呀,西园左邻右舍都没有主人居住,我俩孤孤单单住在那儿,多冷清啊。”阿迟笑道:“不瞒您说,我俩前阵子想起过了正月十五就要离开爹娘,还掉眼泪了呢!实在舍不的。”
这孩子真会安慰人!悠然拍拍她的小手,“虽则如此,总归是我们失信了。阿迟,令尊令堂必定很纠心,我们实在过意不去。”
阿迟忙道:“娘,仲凯留任京城,是您和爹爹去求陛下的么?”悠然摇头,“自然不是。”阿迟甜甜的笑着,“既不是,哪里谈的上失信?”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我们全家都住在凤凰台徐府,如今却不是了。回南京虽是自在,却略显孤单。
阿迟小脸粉晕,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其实,我只要跟他在一处,便会很快活,在哪里都好,怎么着都好。明日回娘家,家父家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只会替我高兴。”
这双小手很滑腻,手感很好,悠然拉着不放,笑咪咪又拍了拍。劢劢啊,你小媳妇儿很不坏!她对你情深义重的,你可莫要辜负她。
张橦一脸同情的凑了过来,“二嫂,往后你要对着太夫人和三伯母……”我偶尔见见她们,已是觉着她们面目可憎,令人难耐;你要天天应付她们,不得烦死?她们这些人吧,真本事没有,也未必能坏到投毒、害人性命的地步,可始终会嗝应到人的。
悠然正想开口说,“怎么对付她们,娘有法子。”阿迟已口吻笃定的开了口,“橦橦,我是很会吵架的。”别以为我只会斯文客气啊,革命又不是请客吃饭。
张橦瞪着美丽的大眼睛,你,会吵架?“失敬失敬,竟不知二嫂有这个本事。”以为你会吃会玩会撒娇而已,竟然还会吵架,刮目相看,刮目相看。
傅嵘浅浅笑着,袅袅婷婷走了过来,在悠然身边坐下,“甚好甚好,阿劢会打架,会打仗;阿迟会吵架,善理家;如此,师公和爹娘可以放心了。”弟弟、弟妹要是弱一点,敢把这俩小屁孩儿单独留在魏国公府?莫说长辈们了,师哥先会睡不着觉。
张橦拍掌笑道:“大嫂说的好!大嫂,咱家除了二哥二嫂这一对之外,还有一对会打架、会吵架的长辈,您猜是谁?”
傅嵘嗔怪,“橦橦不许胡说!”为人子女,怎能这般说父母?爹爹会打架,娘亲会吵架,这话可不是咱们该说的。
阿迟笑的很开心,“是呢是呢,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师公会打架,外公会吵架……不对不对,是师公武功高强,外公口才不凡!”呸呸呸,说外公“会吵架”,太不斯文了。
张橦笑着伸出大拇指,“二嫂猜的又快又准!”悠然象征性的一人打了一下,“敢编派师公和外公!”张橦撅起小嘴,阿迟眨眨眼睛,您这是打人啊?连灰都拍不掉。
…………傅嵘呆了呆,可以这样么?可以……这样说师公和外公?想着想着,傅嵘伸手捂住嘴,她有点胸闷、想吐。
“嵘嵘怎么了?”悠然关切问道。张橦殷勤凑过去,“大嫂,我给您捶捶。”小拳头轻轻替傅嵘捶着背。阿迟忙伸手倒了杯茶,“大嫂,您喝口热茶顺顺。”
傅嵘接过来喝了一口,茶盏还到阿迟手中,“多谢,我没事。”是有点胸闷,可大过年的,也不能为这个请大夫,太不吉利了,怎么着也过了今天再说。
悠然唤来侍女吩咐道:“请老爷子来。”侍女答应着,转身去了。悠然转过头笑盈盈看着女儿、儿媳,“你们竟不知道么,师公可不只会打架,他老人家,本事大着呢。”
说来极巧,师公和张并下着棋,眼看着大势已去,回天无力,正琢磨着怎么正大光明的抹去这一局。侍女一来,师公精神了,“阿悠有请,那定是正经事。阿并,棋局先放着,师父去去就来。”一溜烟儿跑了。
一旁观战的张勍、张劢都捧腹,张并淡淡看了眼棋局,师父,不出十步,您必输无疑,您走的……可真是时候。
这会儿师公已神清气爽的到了上房,悠然笑盈盈迎上来,“师父,烦您给嵘嵘瞧瞧,这孩子方才不大舒服。”师父瞅瞅傅嵘,“好像有一点点萎靡。”替傅嵘捉了捉脉,挠头,“脉如滚珠……”
话才出口,悠然已笑道:“师父,我知道了。”脉如滚珠,这要么是伤食、实热,要么就是妊娠。过会子细问嵘嵘的换洗日子,大约能推断出来。
师公舒舒服服在老红木太师椅上坐下,笑呵呵跟阿迟开着玩笑,“女娃娃哭了没有?我们怕看见你哭,故此方躲去下棋的。”
阿迟笑着摇头,“我才不哭呢,倒怕您要哭。师公,原本答应要陪您游玩燕子矶、阅江楼、清凉山,还答应给您买好吃的,好玩的,这下子可全都泡汤了。”
正说着话,张并父子三人前后脚进来,都问,“何事?”悠然笑道:“无事。”张橦一本正经,“看你们太自在了,心里不服气。”阿迟替师公剥着香糯的糖炒栗子,“没旁的,想师公了。”师公大乐。
张并低声问悠然,“夫人,真的没事?”悠然眉毛弯弯,“没坏事。”哥哥你不是一直盼着家里有婴儿出生么,这回,许会让你梦想成真。
说了会儿话,悠然笑盈盈开始撵人,“阿劢,你送师公回房歇息;橦橦,阿迟,你们各自回房;阿勍到侧间坐会子去。”等众人都依言离开后,把张并也轰走了,“你也是,到侧间坐会子。”
傅嵘隐隐约约有点感觉,却又不大确定。悠然笑着拉过她,细细问着,“嵘嵘,多长时间没换洗了?”傅嵘想了想,“快两个月了吧。”
“傻孩子。”悠然嗔怪,“时日这么久,竟半分不警觉。”也怪自己,总想着孩子们的私生活不便过问,连这些基础知识也没告诉给嵘嵘。
傅嵘脸红了,“那个,一个不大准的。”一个是不准,一个是腊月里忙忙碌碌,竟没往这儿想。如果是真的有了…… ?师哥非乐坏不可。
“回去好生养着。这些天,年酒都不必出席了,静静养两日。”悠然迅速做了决定。傅嵘心里不大踏实,“娘,万一不是呢?”看着很像,可到底没请个精于妇科的大夫确诊。
万一不是,你和阿勍就继续努力啊。悠然笑咪咪调侃,“放心,万一不是,一样许你偷懒歇着。”知道傅嵘心里正忐忑,着实安慰了几句。末了把张勍叫进来,“陪嵘嵘回去吧,让着她点儿。”
张勍摸不着头脑,扶着傅嵘走了。他俩才回房,府里一位老年嬷嬷便专程过来,从孕妇的早期怀孕迹象讲起,一直讲到如果妻子怀孕之后的各项注意事项,极之详尽。
“师妹,这是真的么?”送走一脸严肃的嬷嬷,张勍惊喜的拉着傅嵘,连声询问。傅嵘温柔笑笑,“还不大敢确定,不过,九成九是了。师哥,我担心万一不是……”
人逢喜事精神爽,张勍这沉稳持重的大哥也会说玩话了,“嵘嵘,不是也没什么,师哥努力耕耘,迟早会有的!”被傅嵘狠狠拧了一把,疼的他呲牙咧嘴的,犹自傻乐。
张劢送师公回了清扬院,服侍师公洗漱过后,上了床。被窝熏的暖烘烘香喷喷的,师公高兴的嗅了嗅,“这味道我喜欢!”很好闻,很舒服。
“您往后不走了吧,天天住这儿。”张劢坐在师公床边,陪他说着话。师公笑道:“等你有了小娃娃吧。若有了聪明伶俐的小娃娃,师公一准儿舍不得走。”
张劢打了个哈欠,“好困,要回去睡。”俯身替师公掖好被子,交代着,“师公乖,闭上眼睛睡觉。”
臭小子害羞了!师公笑咪咪想着,果然闭上眼睛,没多大会儿,已是酣然入睡。
吩咐值夜的小厮“小心伺候着,老爷子晚上若要茶要水,或要如厕,务必跟着过去。轻手轻脚的常过去看看,老爷子有没有蹬被子。”小厮伶俐的答应着,张劢转身离去。
这天是大年初一,府里各处皆挂有明亮的路灯,亮如白昼。各个院子里,有吃酒的,有抹牌的,有放爆仗的,不一而足。张劢行走在这一片繁华锦绣之中,心绪飘扬。
作者有话要说:先到这儿。
☆、87 彼有旨酒
这是自己一直以来想要逃离的地方,往后却要和阿迟在此久居。张劢特意绕了段路,漫无目的地四处走了走。寒风吹到脸上,冰冷中又带着清新,令人精神为之一振。鼻尖蓦然一凉,仔细瞅瞅,天空中竟是飘下了细小的雪花。
回到嘉荣堂,张劢且不回上房,叫过柔翰吩咐着,“明日要用的马车,命人检视了,早早升起炭火,等夫人坐进去时,务必要暖和舒适。还有,差人到花房现采新鲜玫瑰花,扎成漂亮的花束,速速送过来。”
柔翰一一答应,“是,二公子。”见张劢也不回房,站着立等,便知道这束花紧要,忙出门先办这件差事。没过多久,柔翰便回来了,手中捧着一大把娇艳欲滴的深红色玫瑰花,高边卷心,花形优美出众,花姿烂漫绚丽,姿态万千。
张劢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过花束,接过来,施施然走了。柔翰憋笑憋的实在厉害,等到张劢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看不见了,蹲在地上无声的笑起来,笑的肚子都疼了。二公子,没您这样的!您亲自捧着花算怎么一回事呢,狠该让我捧着,或是使个小丫头捧着,等侍女、嬷嬷们全退出去了,您再跟少夫人献宝去!您就这么伶伶俐俐的进去了……很好笑。
张劢走到上房门口,脚步顿了顿。恰巧一个小丫头掀帘子出来,见了他忙行礼问好,“二公子您回来了。”张劢命她捧着花,一前一后进了屋。
“瞧瞧这花,好不好看?”见了阿迟,微笑指着小丫头手中捧着的花束问道。阿迟笑着说“好看”,命佩阿寻了一个剔透的水晶花瓶出来,把花插了进去。
佩阿知趣,见自家大小姐粉面含羞,姑爷眉目含情,悄悄带着知白等人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