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不散眉弯 第31章

作者:安宁 标签: 古代言情

  不会儿,一道身影悄悄出了浣珠阁。

  却说饮绿居那边,邵印把同样的说话复述了一遍,张绿漾一听,即刻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把扯下头巾,娇颜上自有一股刁蛮中不失英爽之气,她不怒反笑,“世非哥哥居然这样对我!”走到桌边,拿起合卺酒便自斟自饮。然后象是想起什么,忽然咬紧银牙,恨声道,“莫言!”

  “奴婢在。”

  “可恶的夏闲娉!真是个烂小人,居然使人拦我轿子!”奶奶的,竟敢惹她张小霸王,“你帮我想想法子,我非整死那夏闲娉不可!”

  “小姐你尽管放心,你和白公子从小青梅竹马,她想取代你在公子心里的位子还早得很呢!便是那大夫人,外头都说她不得公子欢心,我看这府里以后肯定是小姐你最有地位。”  

  

  张绿漾侧头想了想,脸上浮起极恶意的笑,“不行,你去给我看看世非哥哥今儿晚上住在何处。”如果他敢去浣珠阁,她立马闯过去大闹一通!就不让世非哥哥喜欢那个坏女人!   

 

  片刻之后,便见又有一道身影悄悄出了饮绿居。

  邵印往浣珠阁和饮绿居都通传过后,回来时去了趟疏月庭,早已灯烛尽熄的庭院里黑漆一片,寂静无声,他在紧掩的门外低声道,“坠姑娘,公子今儿略有不适,白镜已扶他回第一楼寝下了。”    

  良久,内里依然没有半点声响,只隐约听闻仿佛谁在床上翻了翻身的轻微窸窣,邵印提着灯笼悄悄离去。

  那时白世非说,“今夜哪厢都不去,大夫人当初是怎样的,这两位也照办吧。”   

 

夜渐深,人渐静,不知府外何处的深街小巷,遥遥传来隐约的梆子声,斜倚床屏的白世非合上手中书卷,掩嘴微欠,眸光落在茶案上精美的杯子,微微笑了笑,挥手灭掉烛火,滑入被窝前侧耳凝听了会,只闻窗外桃枝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后花园的秋水无际湖上却没有笛声。

第八章 昔誓未成空

翌日,便传出白世非宴饮伤身,脾胃不适,需卧床静养。 

  张绿漾闻讯后在第一时间内赶了过来,然而才刚靠近第一楼垂花门,就已被守在门口的小厮恭恭敬敬地拦下,解释说院子里有法力高强的先生摆下了催财旺势的阵法,严禁任何女子入内。   

张绿漾闷闷地嘟了嘟嘴,哼声道,“真讨厌!”领着莫言转身离去。  

  小厮们松了口气,才待散开,却见夏闲娉也领着丫鬟从繁华簇拥的树丛后走了出来。众人连忙又次鞠躬问安。 

  

  夏闲娉摆了摆手,打断白镜的说话,“才刚你和三夫人的说话我都听到了,既然公子贵体违和,我也不想进去打搅他,还是让他好好养病。”微微侧首向后,“昭缇。”  

  “奴婢在。”昭缇应声上前,从袖底掏出一把碎银,好言相劝着往几个躲闪的小厮手里各塞了些,又满脸笑容地把一锭大的交到白镜手中,“以后还有劳几位帮衬着我们小姐一点儿。”  

  “一定,一定。”白镜笑眯了眼,转而回头骂道,“你们这群不识好歹的蠢货,还不快谢夫人赏。”     

  夏闲娉脸上掠过满意之色,终于也领着昭缇离去。  

  直到两人走远了,白镜才对着夏闲娉的背影扮了个鬼脸,抛了抛手中的银锭,然后脸色陡沉,颇有几分威势,对小厮们喝道,“不管是哪位夫人的赏,你们尽管统统收下,但是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都拿自个的小命给我掂量清楚了,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公子怪罪下来,我可保不了你们!”  

  众皆连声应诺。  

  白镜转身入内,把经过与卧在床上看书的白世非细细复述了一遍。  

  白世非浅笑着以书卷掩唇,懒懒半欠,挥手让他退下。 

 

  第三朝清晨,两位新夫人回门之日,白世非遵循迎亲时的例礼,谁也不陪,在得知夏闲娉与张绿漾都已离府后,他便出了第一楼,往疏月庭而去。  

  走到正堂门口时刚好遇上从里出来的晚晴,他止住脚步,从袖底抽出一封信来,“把这个拿去交给大夫人。”  

  目光扫过门内,屋里空无一人。看样子,那丫头似乎并不在内。在门口站了那么会儿,足下始终还是没有跨进去,最后转身走人。  

  没几步行至院落的拱门下,抬手拂开坠额的花枝,下一瞬间眼前一花,从拱门外匆匆拐入来的娇小身子已急急煞住,差点没撞上他,而尚坠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一道俊雅清影已翩然挡在了她的跟前。     

  白世非含笑道,“早啊,小美人。”  

  两环平梳绾鬓在他眼底福了万福,她头也不抬,只是缓声道,“公子爷早,尚坠给公子爷请安。”垂视着地上一格一格的青砖,心里不由自主地想,他怎地会在这里?今儿不是应该陪那两位新夫人回门么。   

  “去哪了?”他问。  

  眸光定在她垂鬓上缠缚着的一根五彩缨线,脸上笑容慢慢便消失不见,这分明是定亲女子的装束,以示自己已是待嫁之身。  

  “昨日任医官过府,顺道儿到疏月庭来给小姐也诊了诊脉,说是今儿会差人送些补养身子的药丸来,奴婢才刚和大管家讨去了。”  

  白世非盯着她因眨动而轻颤的绵密长睫,低下头,绣金冠带一荡,逼迫她不得不抬眼回视,一双如黑玉闪亮的瞳子带着丝淡然,似竭力掩藏万千情绪而强自镇定,然而在如此近的距离,两人仿佛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此刻她脸上最微不可察的一丝变化,都尽然映入了他的眸子内。  

  不来常忆君,相对亦无言。  

一抹笑颜清新得如同晨曦,仿佛不经意便展现在了他的唇边,柔声问道,“我新婚大喜,你不送我几句好话么?”  

 

  他夺人心魄的双眸就在方寸眼前,蕴涵万千笑意的眸光仿佛温柔含情,软语脉脉,然眨睫的一瞬间眼波流动后即变成如水深端,渊泫得让任何人也无法看透他内心真正所想。  

  尚坠脸色平静,“奴婢祝公子与两位夫人永结连理,早生贵子。”  

  “真乖。”他浅笑着夸奖,却忽然抬手,以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她的颊边刹时现出一道红痕,在她把脑袋别过去前他已收回了手,长袖拂落身后,淡声道,“我要你待在这府里看着我成亲,就是为了要让你亲眼看着,我可有违背当初对你的誓言,如今你可还有话说?”  

  不意他言出这般,尚坠哑了哑,白世非已越过她径自离去。  

  原地静立了会儿,尚坠挽起裙摆步入疏月庭。  

  两个人往两个方向背道而走,谁也没有回头。 

 

  一进屋就见晚晴惊慌失措地站在晏迎眉的房门外,尚坠不由得愕然,“你怎么了?”  

  晚晴奔到她身边,压低声音急急道,“公子才刚给夫人送来封信,谁知道夫人一看完马上脸色大变,眼泪当场流了下来,我给吓坏了,可又四处寻你不着,都快把人急死了!你赶紧进去看看罢!”  

  尚坠一听,又急又怕,直接推门而入。房中紫檀桌上放着一张纸笺,晏迎眉双眼通红地坐在床榻上,脸上泪痕未干。  

  “发生什么事了?”尚坠小心地问,趁着铜盘里的水犹温,拧了把面巾给她。  

  “白公子捎来我娘的亲笔信,说我爹牵涉到几件案子里,今儿已被罢了相,交由御史台审理。”  

  尚坠目瞪口呆。

“娘怕朝廷会降罪下来,所以叫我近日不要回去,说白家毕竟和太后多少有些渊源,我现在是白世非的娘子,这个身份或能保我一命。”

  尚坠想了想,“你何不去请白公子帮老爷疏通疏通?”  

  晏迎眉被一言惊醒,看完信后她心乱如麻,一时失了方寸,全然想不起那得力之人就近在眼前。

  然而,当主仆两人在第一楼门前被告知公子没回来过之后,从林苑一直找到前庭,整个白府已不见白世非的人影,他好象忽然消失了,直到在管事房中遇上白镜,才得知白世非与庄锋璿已经出府去了。至于去了哪里,又何时回来,无人知晓,他出门前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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