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不散眉弯 第33章

作者:安宁 标签: 古代言情

  昭缇陪笑道,“小姐尽管放心,这奴婢还不懂么?”

  话虽如此,她在夏闲娉面前讨了骂,心里终究不舒服,回到浣珠阁后说不得把气撒在了别的丫头身上。

  却说管事房那厢,邵印眉头深锁,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踱步,不住长吁短叹,“你说现今可怎么办好?”

  邓达园端坐案后,谨慎地道,“你且忍一忍她,等公子回来再说。”

  “她若只是想做当家主母,我便样样移交给她,也是应份。可是从晚云、晚风到晚帘、晚文,才多少时日?已经一个接一个暗中来找我,哭着求我给她们换院子。便我亲眼看到的,她们的手背上都有藤条印子,我看不见的——也不晓得到底伤成怎样,再这样下去,我可去哪里找人来服侍她?”

  白家家风一贯宽大为怀,便白老爷白夫人在世那会儿,也不曾试过如此责罚佣仆,那些从小养在府内的丫头们无不细皮嫩肉,整日里活泼泼笑嘻嘻地,几曾见识过这种狠心主子?如今倒好,一个个全变得沉默寡言,见到人时畏缩如惊弓之鸟,怎不叫他这个看着孩子们长大的管家觉得心疼。

  “不如让牙婆子挑几个年纪大一点、干惯粗活、皮粗肉壮的妇人送进府来,先让那房使唤着。”

  “这我不是没想过,可别的房里都是水灵灵的姑娘们,偏这房——我只怕她会不会又趁机生事,便如今已是十分乌烟瘴气,到时会不会连累更多的人遭殃?”

邓达园笑了笑,“她就算没把你我二人放在眼里,难不成连这府里几十年的规矩,她也眼高于顶全置之不顾了?你且用这法子先拖延些时候,待公子回来便没你的事了。”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邵印长叹,苦笑着道,“届时她便要寻晦气,总不见得还拿藤条抽在我这身老骨头上罢。”

  看看窗外天色,斜阳渐向西坠,他忙与邓达园告辞,准备晚膳去了。

  夏闲娉几句话便把厨子换掉一事,在府中遍传之后自然而然也就传到了疏月庭里,晚晴先把从外边听来的经过一五一十告知晏迎眉与尚坠,紧接着又愤愤不平地道,“我还听说了,凡是去了那院子里的丫头,没有不挨打的。”

  晏迎眉摇了摇头,“只要她没骑到咱们头上来,咱们也不好管别人的闲事。”

  晚晴原本还想说什么,听闻晏迎眉此语,再偷看了眼她一脸无奈的神色,也只好乖觉地闭了嘴。

  一旁尚坠将晚晴的表情看在眼内,不会儿,跟在她身后一起出了正堂。

  走远之后尚坠开口问道,“怎么了?”

  晚晴气鼓鼓地一把抓过她的手腕,“你跟我来。”

  扯着尚坠出了疏月庭,三拐两拐到了东厢的下人房舍,连门也没敲,便直接推开了其中一道房门,屋子里的人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抬袖拭眼。

  尚坠一看,晚玉脸上尽是泪痕,陪在她身旁的晚弄也是眼眶发红。

  两人行近过去,晚弄待要说些什么,却被晚玉飞快地扯了扯衣袖,她一时哑口,尚坠看了看坐在床边的两人,见晚玉只是无声抹泪,心里多少已有些了然。

  晚晴先急了,“这会儿还把我们当外人么?倒是打了哪儿?重不重?”

  晚弄再顾不得晚玉的阻止,一把撩起她的裙摆,哽咽着道,“你倒是自己看看重不重。”

  就见晚玉两边小腿都布满了一条一条渗血的红痕,左脚脚踝附近更象是被硬物狠狠抽打过,不但青紫发黑,还肿如馒头。

  晚晴一下子就气红了眼眶,“这也太欺负人了!”胸口抑愤不已只想破口大骂,可情急之下却短了词,一些难听说话又出不了口,只气得冲着晚弄就发作起来,“你就不会陪她去找大管家么?!怎地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打成这样?!”

  晚弄着急分辨,“这丫头本来胆子就小,又被那贱婢吓唬一番,开头连我也瞒着死不肯说,要不是我瞧出来她不对劲,只怕到现在还被她蒙在鼓里。我倒是逼着她去见了大管家,可大管家听了也只是叹口气,让人把她换了出来便已作罢。那贱婢背后有主子撑腰,连大管家也奈何她不得,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又有什么法子?”

“先别吵了。”尚坠沉声阻止两人,蹲下身去,执起晚玉的脚踝轻轻捏了一周,又抬起转了转,“疼不疼?”

  晚玉痛得齿缝间嗤出一口冷气,含泪点了点头。

  尚坠回头对晚晴道,“你去药房讨些马鞭草、石上莲和谢婆菜。”又转头对晚弄道,“你去取些白酒、纱布和一个药臼来。”

  两人应声而去。

  尚坠这才轻轻问晚玉,“可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晚玉咬了咬唇,把衣带解开,慢慢撩起衣摆,右肋上同样有大片乌紫。

  尚坠看了,脸色愈沉,眼底冒出一团火簇。

  不多会晚晴和晚弄把东西拿了回来,尚坠一声不发,把草药拌在白酒里细细捣烂,用纱布包起来缠在晚玉腿上伤处。

  晚晴俯身去摇尚坠的肩膀,“坠子,要不你劝劝大夫人出面——”

  “不可能的,你别想了。”尚坠打断她,太后不但钦点夏闲娉为白世非之妻,还为此把晏迎眉之父晏书贬谪出京,在这种风头火势下晏迎眉如何能轻举妄动,只怕一不小心便会为娘家招来无妄之灾。

  夏闲娉的背景如此特殊,这也是为何邵印明知道她的侍女恃势欺人,却也始终束手无策。

  晚晴恨声骂道,“白府那么大就真的没人治得了她?难道就让那贱人一直横行霸道下去?!”

  尚坠不理她,边为晚玉包扎,边细语叮嘱,“小姐有一樽消肿化瘀的花露,我回去后向她讨来给你,记得每晚临睡前涂在身上,再用手掌把乌青的地方搓热了,这样好得快。”直到起身之后,才回过头来对晚晴慢慢说道,“也不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你有什么好主意倒是快说啊?!急死人了!”

  “若想治那丫头——”尚坠顿了顿,定睛看向晚弄,“说不得要委屈晚弄一回。”

  晚弄即刻从床边站起,“只要能为晚玉出这口怨气,别说委屈我一回,便委屈我十回又怎地!”

  尚坠轻轻一笑,“那好,你今儿便去寻大管家,向他请缨到那房里去听差遣。”

  “你说什么?!”晚晴和晚玉异口同声惊叫出来。

  “你们按我说的去做便是。”尚坠再多不话,只寻清水净了手,然后偕一脸疑惑的晚晴离去。

第九章 诛敌好借刀

晚弄虽然对尚坠的说话有些将信将疑,却还是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决心去找了邵印。听罢她的来意,邵印大为惊讶,要知道浣珠阁如今可是神憎鬼厌的地儿,府中侍女只恐避之不及,哪有象她这样,还自己提出想进去送死的?

  然而不管邵印如何好言相劝,晚弄就像撞了邪一般,就是铁了心要去那院儿里。也不知是为了晚弄着想,还是出于其他方面的考虑,尽管邵印被她苦苦相缠得一脸无可奈何,却始终坚持不允,只叫她回去安生歇着。

  最后晚弄被逼急了,一冲动便把尚坠抖了出来,“大管家你真以为是奴婢想去那院子里遭罪么?可不是为了坠子!我早已应承她,你如今死活不肯放我进去,教我如何向她交代?”

  邵印脸容一窒,“你说什么?是坠姑娘——吩咐你这么做的?”

  “可不是么!”事到如今,晚弄也顾不了那么多。

  邵印先是大皱眉头,异常不解为何尚坠会给她出这么个馊主意,一旁晚弄尤自细语央求,他思索片刻之后,抬起的目光停在晚弄着急期盼的脸上,困惑的思绪逐渐被某种隐隐浮现的可能所代替。

上一篇:龙飞凤舞

下一篇: 江山为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