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团子
而先前朱氏对皇上与太后说的那篇谎话,正是叶贵妃让粟姑姑教她说的,不然,朱氏如何知道苍梧的名字?!如何让皇上与太后,甚至是魏千珩信服?!
叶家出事后,叶贵妃受牵连,被罢了掌宫之权,还被禁足在了永春宫里。
而叶贵妃也明白,皇上如今为了掩饰丑事,不对叶家下手,但日后等此事风波过去,必定会找各种缘由对叶家秋后算账,所以,叶家的富贵与尊荣从这一刻起却是沉沦破灭了。
连着她,余下的漫长人生,只怕要也在这永春宫这口深井里熬到死,烂成泥。
等魏千珩登基,长歌得势,她只怕更难活命。
可是,一直做着太后梦的叶贵妃,岂会甘心就这样败下来,绝境中的她却是想到了苍梧,心中瞬间生出计谋,设下局,让叶玉箐引苍梧进局……
苍悟看着叶贵妃慌乱害怕的面孔,桀桀怪笑道:“贵妃娘娘这一声武昶唤得好亲热,可你竟忘记了,当年是何人亲口对我说,我连自己的真名都不敢认的?如今贵妃娘娘亲口再将这个名字唤出来,就不怕被我拖累?!”
叶贵妃是冒着十足的风险再与苍梧牵扯上,若不是这一次叶家遭遇大难,再难翻身,她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再见到眼前这个可怕男人。
如此,她咬牙稳定心绪,故做凄凉笑道:“我知道你恨我……而我叶家如今遭遇了与你家当年一样的事,几近灭门,我也被困在了这深井般的后宫里,注定要烂死在了这深井里……”
“如今这一切,也算是上天对我的报应,报应我当年因胆小怕事,不敢跟你走。如今你瞧见我这般落魄凄惨的形容,心里定是出气高兴了……我也不求你再可怜我原谅我,只求你带这个可怜的孩子走,她……她实在是……”
叶贵妃说得倔强又可怜,待最后说到怀中的叶玉箐时,眼泪更是滚珠般的落下,一副欲言又止,满心委屈悲恸的样子,看得苍梧眸光一沉。
下一刻,他手中大刀一挥,却是架到了叶贵妃姑侄二人的脖子上,吓得叶玉箐尖叫出声。
“我今日来,不是来看你装可怜的。我只问你一句,她到底是谁?为何当年我母亲送与你的流花银琏却戴在她的身上?”
叶贵妃早已料到了苍梧不会轻易原谅自己,也知道他此番找来,是要问自己要一个答案。
她连忙一把推开叶玉箐,用自己的身子挡住苍梧的刀,白着脸颤声道:“你可以杀我,却不能对她动手……你应该……你应该知道她是谁……”
闻言,苍梧全身一颤,狠戾的子里透露出一丝亮光来。
而叶玉箐从叶贵妃身前离开后,苍梧也看清了叶贵妃身上的形容打扮,心口顿时一紧,多年前的旧事不觉涌上心头。
他眸光惊疑的看向缩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叶玉箐,想到自己打听来的她的出生年月,心里却是不由的相信了叶贵妃的话,手中的大刀也从叶贵妃的脖子间移开。
叶贵妃一直紧张的盯着他神情,见他放下大刀,心里一松,知道他是相信了自己的话了,连忙对粟姑姑道:“姑娘受到惊吓,你带她下去沐浴更衣,让她去偏殿好好歇息,小心行事,不要被人发现了。”
粟姑姑领命连忙领着叶玉箐下去了,偌大的寝宫里只留下叶贵妃与苍梧两人。
叶贵妃款款站起身,走到苍梧身边,望着他的眼睛动容道:“当年,我母亲病逝,我从宫中回家奔丧,你趁我出宫,潜入叶府想杀我,却又……强要了我,就那一次,我就怀上了箐儿……”
原来,二十三年前,叶家老夫人病逝,身为嫡女的叶贵妃回家为母奔丧,当时同在京城的苍梧,借此机会进叶家刺杀叶贵妃。
紧要关头,叶贵妃为了保命,凭着楚楚可怜的扮相,违心说着爱慕他的话,勾起了苍梧心底对她的旧情,苍梧饶过她一命,却报复性的强要了她。
当时,叶贵妃也是穿着这样一身素净的衣裙,头挽坠髻,耳鬓插着白色绢花,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样子,与今日的装扮一模一样,引得苍梧一时心动,舍不得将手中的刀朝她挥下去……
见苍梧凝神听着自己说话,叶贵妃又道:“回宫不久,我就发现怀上了孩子,当时,我怕东窗事发,被人发现,想过将孩子除掉,可想到她是你的孩子,你一个人闯荡江湖无亲人骨肉,而当年我负了你,心想,为你生下这个孩子,就当是补偿当年我对你的亏欠……”
叶贵妃说得哀怨动人,苍梧早已心动相信,面上去冷冷道:“你与那狗皇帝也早有夫妻之实,又怎能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
叶贵妃早已料到他有这一问,自嘲道:“我记得很清楚,那段日子因着母亲病危,我在佛堂日日夜夜为母亲吃斋念佛,皇上好几个月都没有踏进我的永春宫;尔后我从府里回宫,为着替母亲守孝,也是怕皇上发现我肚子里的秘密,一直称病没有侍寝……”
“如此好辛苦瞒到孩子足月,一生下我就差粟姑姑将她悄悄送回叶府,托我兄长代我抚养……武郎,女儿确实是你的……”
叶贵妃说得滴水不漏,然而,这些全是她事先编造好的,朱氏当年在叶家老夫人病逝时已怀上身孕,只是时日尚短,与叶贵妃和苍梧行苟且之事的时间上下相隔不到半个月,所以她拿叶玉箐假冒自己的孩子,时间年月却是恰恰对上了。
再加上叶贵妃的一张利嘴,由不得苍梧不信。
果然,听到她说得这么清楚明了,苍梧彻底信了,阴戾的面容微霁,收刀进鞘,在叶贵妃对面坐下,自顾倒下茶水灌下,冷冷道:“既然是你的女儿,你为何最后将她弄成这样?身败名裂不说,还险些被赐死?!”
看着他的形容,叶贵妃知道他是彻底相信了箐儿就是他的女儿了,心里的大石顿时放下,眼泪却流得更加汹涌,哽咽道:“当年敏妃过世,我为了替箐儿打算,收太子为养子,就是希望将来他能听我话,娶箐儿为王妃,这样,我的女儿就能做为我的儿媳,长长久久陪在我的身边了……”
“可不诚想到,太子却是个忘恩负义的无情之人,娶了箐儿后又将她晾在后宅,她也是太过伤心难过才会在醉酒之下做出了荒唐之事,谁知最后又东窗事发,落了这样一个悲惨下场……”
说到这里,叶贵妃泪眼切切的看着锁紧眉头的苍梧,痛哭失声道:“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心里瞧不起我,若不是为了女儿,我定肯烂死在这宫里,天天被人欺凌,也不会舔着脸皮来求你出手相救……可如今我无能为力。自能难保,女儿只能托付给你了。”
苍梧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尔后冷冷道:“从今日起,女儿的事不用你再管,我会好好护着她。”
说完这句话,苍悟起身一言不发的往外走去,却被叶贵妃一把拉住。
“可她心里的苦你可知道?”
叶贵妃颤抖着手拉住苍梧,痛心道:“她辛苦生下的孩子死在了大牢里,眼睁睁的看着夫君因宠信别的女儿将她抛弃,自己却身败名裂成是朝廷逃犯……我的箐儿从小被金枝玉叶般的养大,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与痛苦,若是不能替她讨回公道,只怕她一辈子都不得安心。”
叶贵妃话音一落,殿门再次打开,叶玉箐满脸泪光的跌进来,对叶贵妃哭道:“还是母亲懂我。我可怜的孩子昨日在大牢里哭了一天一夜,那牢房里那样冷,他又饿,他就在我的隔壁牢房里哭着,我却不能抱抱他,只能听着他的声音一声弱一声,最后咽下气息……”
“爹、娘,他也可是你们的亲外孙啊,魏千珩为了赶我下位,让位给那个贱人,就害死我的孩子,将我们母子逼入绝路,若是不能报此深仇大恨,我枉为人母,这一辈子都无法安宁了。”
叶玉箐在被粟姑姑拉到隔壁偏殿去后,粟姑姑已将叶贵妃的计划同她详细说清楚,并告诉她,若想杀了长歌与魏千珩替儿子报仇,只有利用这个假父亲了。
叶玉箐为人虽然狠毒虚伪,但对儿子却是百分百的珍爱,不然当初她也不会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要生下孩子来了。
而昨日她在大牢里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死掉,她心里仇恨滔天,让她恨不能喝魏千珩的血,啖其肉。
所以如今姑母设计救她出来,并替好找好了替她报仇血恨的棋子,她何乐而不为?一声‘爹、娘’却是喊得情真意切,顿时就将苍梧迷惑住了。
苍梧再精明厉害,也架不住叶贵妃滴水不漏的筹划。
再加之他人到中年,孤身一人,如今骤然多出了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他心里也是慰藉高兴的,所以,女儿的仇恨就成了他的仇恨。
何况,他本就与魏千珩有仇,甚至是死敌,如今见女儿也受他的折磨,他更是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尸万段……
叶玉箐说话时,贵妃一直小心的打量着苍梧的形容,见此连忙对叶玉箐道:“如今皇上让人四处抓捕你们,这宫里耳目众多,而我如今自身难保,被皇上幽禁在这永春宫里,还不知道此生还有无希望可以出去,所以如今,我却是护不住你了,你跟着你阿爹走吧,有他照拂你,我尚且安心些。”
闻言,叶玉箐眸光不觉露出一丝嫌恶的神情来,她听粟姑姑讲了苍梧的身世,知道他是朝廷逃犯,无钱无势,她打心底瞧不起他,更不想跟他一起走。
可想到粟姑姑的叮嘱,让她留在苍梧身边,假扮女儿骗得他为她们卖命,为姑姑做事,她连忙怯怯的看向苍梧,卑恸道:“我如今是大家的拖累,我不想拖累阿爹,还是让我自生自灭吧……”
看着女儿无助可怜的样子,苍梧心里又气又恨,咬牙恨声道:“老夫在此向你们保证,余下这一生,老夫什么事都不做,只为杀了魏千珩替你们报仇!”
“还有长歌那个贱人——一切都是她害的!”
叶玉箐眸子里一片狠毒之色,咬牙切齿道:“他们害死我的康儿,我也必定让她们的儿女不得好死,让他们偿偿失子之痛!”
第115章 张罗新的太子妃
叶贵妃顺利骗到苍梧后,就让他带着叶玉箐赶紧离宫,这段日子先蛰伏起来,等风声过了再做后面的打算。
叶玉箐实在不习惯跟着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人走,但为了保命,更为了达到自己复仇的目的,她只得咬牙装出对苍梧亲热的样子,一口一句‘阿爹’的唤着他,将苍梧哄得团团转,被苍梧带离着偷偷离开了皇宫……
而另一边,昨晚辛劳半宿的长歌,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一醒来就从心月处听说了叶玉箐被救走一事。
闻言,长歌惊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尚在梦里,听岔了。
心月一边拿来热巾子给她敷面一边道:“殿下一大早就被白夜叫走了,我亲耳听到的,说是叶氏在天牢被人劫了。”
长歌怔怔的敷着热巾子,心口怦怦直跳着,心里更是疑云重重——是谁救走的叶玉箐?
叶家此时自保还来不及,断然不敢在这时候再做出忤逆犯上之事。
而叶贵妃被禁足在永春宫,听魏千珩先前说,她为了保住自己,不惜在皇上与太后面前公然请求他们处置叶玉箐,况且她如今被禁永春宫,又失去了掌宫大权,那怕想救人,只怕也没有这个能力。
所以,既不是叶家,也不是叶贵妃,那到底是何人出手劫走的叶玉箐?
下一瞬,和魏千珩一样,长歌也想到被关在天牢里的朱氏和那个孩子,她以为派去救叶玉箐的人,也会将朱氏与那孩子一并救走,可不曾想,却被得知,孩子已死在了牢里,劫狱之人只独独救走了叶玉箐,朱氏却被留在天牢里没有人搭理。
如此,却是更加让长歌看不明白了……
到了晌午,又有消息传来,说是太后得知了叶玉箐被劫狱后,气恨不已,等不及三日后了,直接赐了朱氏鸠毒,七窍流血死在了天牢里,连着那个孩子的尸身,一起拿破席卷了扔到乱葬岗喂野狗去了。
魏千珩得到消息后,蓦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赶到乱葬岗去,却发现朱氏与那孩子的尸身已被人带走,魏千珩却是晚了一步,没有抓到苍梧与叶玉箐。
魏千珩一直想不明白叶玉箐与苍梧是如何联系上的。但他却知道,叶玉箐这一逃走,必定会记恨上自己与长歌,他担心她会对长歌与两个孩子下手。
如此,魏千珩同魏帝商议,将太子册封大典推迟,接下的日子,他哪里也不去,亲自守在主院,守着长歌和孩子……
如此一来,乐儿却是高兴了,又像在甘露村一样,能天天有阿爹陪着,虽然如今冰天雪地,不能抓鸟捉鱼,但魏千珩却教他骑马射箭,还另请了讲学的老师给他开蒙授课,每日下来也是充实忙碌得很。
趁着魏千珩在府里,长歌想着这些日子天天到主院拜访求见的姨娘们,就想着要不要趁机办场家宴,让魏千珩同大家见上一见。
虽然之前魏帝下旨言明她以正妃身分入住主院,但她毕竟不是真正名义上的燕王妃,也就不好擅自操办这场家宴,就去找魏千珩商议,寻求他的许可同意。
而且夏如雪的事一直没得空同他说,长歌也想一迸同他禀报了。
彼时,魏千珩正在书房教乐儿写字,长歌寻过去,趁着爷俩歇息之时,将这件事同魏千珩说了。
“殿下,你回府已有大半个月了,其他妾室姨娘们也一直挂念着你,如今趁着你在府上,不如今日在主院办场家宴,让大家聚一聚,见一见殿下,也好让大家放心。”
一提到后宅的那些妾室,魏千珩就皱起了眉头,没好气道:“本宫好不容易得闲休息几日,就要去应付她们?不办!”
被他一口回绝,长歌不禁为难的皱起了眉头。
府里已有声音在私下议论,说她们母子三人恃宠而娇,霸占着殿下,让其他妾房连殿下的面都见不到。
魏千珩不怕人说,可长歌却不得不放在心上,所谓人言可畏,从上次在慈宁宫那次,她已看出,太后并不喜欢她。若是再传什么传言到太后耳里,只怕没她的好日子过。
而皇上也不会乐意看到魏千珩身为太子,却不肯雨露均沾,让膝下子嗣单薄的。
想到这里,她正要开口再劝,乐儿却抬头一本正经的问魏千珩:“阿爹,什么是妾室?那些天天守在门口的娘子们,都是你的小老婆吗?”
乐儿陡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却是将魏千珩给问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如何同儿子解释。
乐儿见他不回话,面色露出不悦,闷声道:“阿爹,你有了阿娘为什么还要娶那么小老婆?阿爹真是花心。等我长大了,我只娶一个娘子。”
‘噗!’一旁的白夜与心月却是忍俊不禁笑了起来,魏千珩脸上浮起了可疑的红云,长歌连忙去捂乐儿的嘴巴,讪然道:“你才这么小,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说罢,连忙示意心月将乐儿牵下去。
白夜也跟着一迸下去了,书房里顿时只剩下长歌与魏千珩两人。
魏千珩从书桌后面起身,板起脸严肃的看着长歌,一步一步向她逼近,问她:“这些话是不是你教乐儿说的?”
长歌被他的气势吓到,不自禁的连连后退,慌乱道:“殿下明鉴,我从未同乐儿说过这些的……”
“你是不是不高兴本宫后宅那些妾室们?听说最近她们天天到主院门口吵你,所以你就要办家宴,出卖本宫好让她们不再来吵扰你?”
魏千珩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长歌心里怦怦直跳,被魏千珩堵在了榻边无路可退,只得嗫嚅道:“她们想见殿下的心情可以理解……毕竟、毕竟殿下是她们的夫君……所以办场家宴让她们见到殿下,也就能安心了……”
魏千珩身子越压越下,直逼得长歌无路可逃,最后整个身子都扑上去。
长歌脸红滴血,双手连忙去推他,慌乱道:“殿下,这可是白天……”
魏千珩却赖皮的抱着她不肯松手,故做恨声道:“你知道想办法让你表妹夏氏脱离王府,为何不帮我将那些妾室也一迸打发了?如此,不就省了许多麻烦,也就没有人再打扰到我们了。”
长歌惊疑的看着他,都忘记将他推开了:“殿下都知道了?”
魏千珩得意一笑:“这府里的事何时逃得过我的眼睛——叶氏跋扈,一进城,我就问过白夜,她可有趁我不在时欺负你,自然就知道了夏氏的事了。只是先前不知道她会是你亲表妹,难怪这么像呢。”
说罢,魏千珩忍不住在长歌懵懂的脸上亲了一口。
长歌怔怔看着他:“殿下不怪我逾越、自做主张放表妹出府么?”
先前她还担心,夏如雪一事自己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更没有同他商量,怕他知道后怪自己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