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允清吖
“小姐……”
席言芸将一支宝蓝点翠珠钗簪在头上,投给云生一个眼神,云生瞬间住了嘴。
“我从后门出去,若是有人来找我,就告诉她们我在休息。”
席言芸两手空空,直接出了门,撂下云生一人。
“诺……”
云生心中恐惧,自从那日小姐从后门把满身是血的陶唐扶进来,慌慌张张地让她准备药,还不许她请大夫的时候,她心中就是这般不安。
席言芸把陶唐安置在了后院里一间杂物间,不允许她们下人接近,每天都亲自去给他送饭。
整个席府中除了云生和席言芸,怕是没人知道这后院里还藏了一个人。
自从陶唐住进去之后,席言芸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之前的小姐刁蛮任性,如今却是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云生每每看到她的眼神,都觉得瘆得慌,后背发麻。
她曾提起让席言芸将此事告诉老爷,却被席言芸狠狠地斥责了一番,罚了她一个月的俸禄,还打了她板子。
席言芸之前经常会对她发脾气,但到底是从小服侍她的,席言芸再怎么恼怒,也从未这样责罚过她。
自家小姐,是真的变了。
从此云生再也不敢提起此事,只规规矩矩地执行席言芸的命令。
她不知道陶唐对小姐说了什么,让席言芸的心性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但她心中愈发的不安,总觉得再这样下去,会出什么事。
席言芸出了席府,却没有去长明街,看着四下无人,拐进了一条偏僻的的小巷。
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从角落里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将席言芸吓了一跳,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样,吓着我了。”
黑衣人没理会她的抱怨,面纱遮住了她的脸,隐约可见一片狰狞的伤口,开口是个女人。
“少主的伤,可好些了?”
席言芸不知道这个女人长什么样子,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对陶唐,怀着和她一样的心思。
“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席言芸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这大热天的,包裹的那么严实。
定是长得丑陋,才不敢示人。
“麻烦席小姐了。”黑衣女人恭恭敬敬地道。
席言芸没理睬她,若不是陶唐的请求,她才不愿意来见这个女人呢,如鬼魅一般,阴森森的。
那女人又交给席言芸一些药,交代了用量和用法,嘱咐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席言芸端详着手中的白玉瓷瓶,打开嗅了嗅,这个女人给的药她从未见过,效果却是出奇的好,也不知道如何得来。
许是他们南谷的私方吧。席言芸拿着药便往回走。
两人都没有注意,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们,黑衣女人走后,一道黑影迅速消失在了房顶。
第三十八章
那日席言芸在院中,忽然射过来一支冷箭来,剑上绑了一块白布,布上是血字:“陶唐有难,速来席府后门小巷”
席言芸还在生陶唐的气,她还没有原谅他临阵脱逃,陶唐就失去了踪迹。席言芸又气又担心,私下里一直在找陶唐,但遍寻无果。
如今接到这封血书,席言芸慌了神,匆匆地就去了后门,果然看到满是是血的陶唐虚弱的躺在了巷中的草堆之中。
陶唐的身上被利刃刺了好几刀,他看着席言芸,虚弱地说了一句,“别找大夫。”
此事蹊跷,但席言芸没多想就把他接了回来,安置在了后院。也听陶唐的话没有叫大夫,找了之前剩下的金创药,粗略的给他包扎了一通。
后来陶唐醒了过来,席言芸便悉心照料他。
陶唐此番,与以望大有不同,从前的他,眼神像是林中小鹿,纯净又懵懂。
而如今他的,周身像是蒙了一层暗淡的黑雾,憔悴又落寞,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防备,看得席言芸心疼。
“陶唐,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不好?”又一次去送饭时,席言芸忍不住问道。
陶唐双臂抱着自己的双腿,坐在床边,把头埋在腿间,将自己缩成了一个球。
席言芸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感受到他身体在颤抖,“陶唐……”
“芸儿……”陶唐抬起头,眼中噙着泪,红红的眼圈让席言芸的心里又是一颤。
“芸儿,我若告诉你实情,你会不会将我交出去?”陶唐问道。
为什么要把你交出去,席言芸心中疑惑,但她还是坚定地告诉陶唐,她不会。
陶唐缓了缓,才絮絮道来。
原来,陶唐本名唐陶,是南谷国的三皇子,他的母亲是南谷国王一个小小的妃子,生下他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国王怜他自幼丧母,又生的可爱,就对他格外的宠爱。
可这引起了王后和她的孩子的不满,表面上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来,却在老国王死后要对他痛下杀手。
唐陶那时才知道,自己的母亲也是被王后害死的。
靠几个忠心耿耿的属下的拼死相助,唐陶逃离了南谷,来到了京都。
他知道他对当今的南谷国国主来说,就像是一只蝼蚁,碾死他轻而易举。
本想着就这样在京都定下来吧,过着安稳的日子,不再理会宫廷中的腥风血雨,就做一个自由自在的裁缝。
“听乳娘说,我的母亲曾经只是城中一个绣娘,她在临终前只希望我能平安喜乐。我就想,放下那些仇恨吧,何必为了报仇搭上我母亲给我的一条命。”
“可我没想到,他们不肯放过我,追到了京都来,他们偷袭,把我伤成了这副样子。”
唐陶看着席言芸,眼中的深情要溢出来一般,“芸儿,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见你的父母,但我听说皇上也在,我怕他会认出我来,我不想再过那种四处逃亡的日子了,你能原谅我吗?”
席言芸早在听到他的身世时就已经忍不住眼泪了,初见时那个如冬日暖阳的男人,居然有这么一段心酸往事。
她含泪点头,爱情总是使人盲目的,她甚至都没有想过,顾钟越哪里会见过唐陶,更别说认识他了。
“不过,我如今已经想好了。”唐陶的眼神狠戾,“既然他们不放过我,我也没必要再惜这条命了。”
“横竖都是一个死,我倒不如拼上一把,若我能夺回王位,我便斩了那老妇,为我母亲报仇。”
“芸儿,你愿意帮我吗?”唐陶的声音像是甜蜜的毒药,一步步引诱着你心甘情愿地走入他的陷阱。
“我发誓,只要我成了南谷的王,你便是唯一的王后。”
席言芸像坠在了梦里一般,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她似乎看见了万民臣服在她的脚下,唐陶在她的身边,锦衣华服,笑着朝她伸出手。
“好,我帮你。”席言芸怔怔地道。
唐陶嘴角微翘,烛光照在他有些憔悴的脸上,邪魅又诱人,如此蛊惑人心。
席言芸听唐陶的话,和那个每日带着面纱的黑衣女人取得了联系,从她那里拿药,为唐陶治疗剑伤。
席言芸曾提议去请个大夫,好的快些,被唐陶一口回绝了:现在情况严峻,稍有不慎就会暴露他的身份。
席言芸只好照做,唐陶的伤一直靠那女人的药治着,拖了有两个多月才见好。
席言芸将药拿来,见唐陶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便问唐陶准备怎么办。
唐陶不慌不忙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伤口,胳膊上和腿上的轻伤只剩下了淡淡的伤痕,小腹上却还留着一道狰狞的伤痕。
已经不知给他换了多少次药的席言芸也没有前几次那般羞涩了,见唐陶端详着自己的伤疤,她带着笑看着唐陶。
“怎么,还在意起这些来了?”
唐陶放下衣袖,回她一个笑容:“只是想看看好的怎么样了。”
说罢,他伸出食指在席言芸的鼻尖轻轻点了一下,“一想到伤好了就要离开这里了,有些舍不得你。”
“你要走了?”席言芸错愕地看着他。
唐陶点头,他之前重伤,无处可去,跟着自己的手下实在太过危险,没办法了才来找了席言芸,如今伤好了,自然没有再叨扰的道理。
席言芸心下不舍,仍倔强地道:“走了最好,剩的留在我这里麻烦。”
“你这是舍不得我了?”唐陶眼角带笑。
“没有。”席言芸转身,偷偷擦了擦眼泪。
唐陶起身在后面抱住了她,“芸儿,等我来娶你。”
听着这般许诺,席言芸也没了脾气,转过身来依偎在唐陶的怀里,尽显小女儿的羞怯。
唐陶的伤好了,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席言芸与唐陶道别一番,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小心。
唐陶一一应下,转而忽然想到了似的,问道:“芸儿,你可曾听说过十二花神令?”
流萤山庄
江筝像那日一样站在门口,却是为送别。
竹林苍苍,斜阳影长,流萤山庄开始上演一出离别的戏码。
“皇上,皇后,不在多留些时日吗?”江筝假惺惺地抹着眼泪。
“国事繁忙,我们也不便再叨扰江庄主了。江庄主,你要保重。”席风荷也在一旁附和。
“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和两位再见了。江某实在是不舍啊。”
“有缘自会相见,江庄主,咱们后会无期。”
顾钟越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在那里假哭,冷不丁地道:“秋猎将近,到时候还会再见的。”
正因为送走了他们暗自欢喜的江筝:……
看着江筝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席风荷愤愤地瞪着他。
“我算是看出来了,江筝你巴不得我们走呢。你个没良心的!”
这句话可是让江筝忍不住了,他提高音量;“你还有脸说,你瞧瞧这几天你们待在这里,我天天跟个太监似的伺候你们不说,还得天天看你们卿卿我我,我堂堂流萤山庄的庄主……”
“堂堂庄主,怎么了?嗯?”
看着顾钟越一脸要给自家媳妇撑腰的表情,江筝及时的闭了嘴,不行,这可是皇上,要掉脑袋的。
“没什么,流萤山庄就是皇上皇后的另一个家,随时欢迎你们!”
席风荷冷哼一声,拉着顾钟越走了,上马车以前还向江筝做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