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允清吖
孟冬闻声爬了起来,颠颠地走到唐陶面前,朝他伸出来手。
唐陶笑着,又从布袋里掏出一个馒头来。
“你们两个以后就跟着我吧,有饭吃。”
孟秋和孟冬,他们那时候还不叫这个名字,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这是唐陶给他们取的名字。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原先叫什么了,只记得自己后来跟着唐陶,为他做了很多的事情,为他杀过人,也为他跑过腿。
短短三年时间,她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变得冷酷无情,杀人如麻,只会乖乖地执行唐陶的命令。
孟冬倒和之前没什么两样,还是好吃懒做,胆小如鼠,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在孟秋面前哭了很久。
他说,我们逃跑吧孟秋,我们回村子吧。
孟秋冷冷地看他一眼,你还有家吗?
孟冬不说话了,从此再也没提过要逃跑的事。
他们跟着唐陶也没什么不好,有吃有喝,除了出任务的时候,唐陶对他们总是笑着的。
就为了那个笑容,孟秋不愿意离开。
后来他们知道了唐陶是南谷被驱逐的皇子,知道他和他的哥哥曾经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成仇。
那个女人现在是南谷的王后。
“我替你杀了他,你就能和王后在一起了。”孟秋对着唐陶道。
她自知是配不上唐陶的,但她想让唐陶能够快乐。
他还记得唐陶当时的反应很剧烈,那是他第一次对她发脾气。
“你不许动他!”
孟秋一时间有些迷茫,为何?杀了他,你不就是王上了吗,不就能拥有你爱的人了吗?
看着唐陶又对着手中的同木鱼出神,孟秋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曾经偷偷地看过,那个同木鱼上,刻了一个小小的“瑾”字。
她听说,南谷当朝的君王,唐陶的哥哥,就叫唐瑾。
孟秋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她有一段时间茶饭不思,闭上眼睛就是那只同木鱼。
孟冬还和以前一样,吃吃喝喝睡睡,有任务时就杀杀人,根本没看出来她的不对劲。
跟着唐陶来了京都,看着唐陶盘下那家裁缝铺的时候,孟秋心中是欢喜的。
可能唐陶不想再杀人了吧,想安定下来,做个裁缝也挺好的。
她知道唐陶的手艺比大多数女子还要好,他一时兴起给她做得那个荷包,现在还在她的身上,就放在心口的位置。
可她想错了,唐陶不仅没打算安定下来,还在密谋着一场刺杀。
他勾引了席言芸,对她说甜言蜜语,派他们去探查大弘皇帝的动向,让他们拿着那块花神令去找夜行阁的人。
孟秋想过要阻止他,他们在南谷杀了那么多人都没有被追究过责任,孟秋能猜到是因为什么,可这里不一样,这里是大弘,不是南谷,没有人会护着他。
唐陶不听,他的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孟秋又一次闭上了嘴,她从心里爱着这个人,如果注定要死,为唐陶而死也是值得的。
只是,她心疼他,她知道,唐陶和她一样,也是爱而不得。
如果无法得到,就这样死去也好,至少还能在你的心里,留下一生的印记。
疼痛再一次袭来,孟秋觉得,如果明天再来一次这样的刑法,她可能会受不住。
既然如此,孟秋从心口掏出那只荷包,上面是火红的枫叶,荷包里,一枚小小的刀片静静地躺在里面,那是她里给自己的最后一条路。
孟秋拿起刀片,在自己的腕上轻轻一划,鲜血缓缓留着出来,浸湿了她周围的草席。
少主,我们来世再见。
孟秋闭上眼,嘴角带着微笑,脸上的伤痕如枫叶一般,染红了这个寂寥的秋。
席风荷在知道孟秋自杀的消息之后,心里有些压抑。
她已经知道了那天云瑶就是孟秋假扮的,真正的云瑶怕是和云枝一样,早就死在了她的手中。
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她们最好的年华逝去,而始作俑者也轻易地结束了自己。
孟秋是罪有应得,但是……
算了,不该怜悯这种人,席风荷决定不再想她这件事了。
“你打算怎么处置唐陶?”席风荷看向顾钟越。
“按律当诛,他若是大弘人,他的家人应该也逃不了。”顾钟越顿了顿,果然看到席风荷皱起了眉。
“不过,他哥哥已经把生杀大权交给大弘了,待明日定了罪,秋后就要问斩。”
“这个南谷国主当真心狠,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居然就这样撒手不管了。”
“不,他派的人就要到了,他要求给他弟弟留个全尸,作为回报,他把同木鱼作为赠礼给了我。”
“那……岂不是不能斩首了?”
“嗯,赐毒酒。”
顾钟越和席风荷一样,都不太理解唐瑾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已经不管唐陶的死活了,却还要把他的尸体带会南谷安葬,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不过……顾钟越看了看怀中又在发呆的席风荷,揽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收紧。
他可不管唐瑾是怎么想的,唐陶敢对他的荷儿下手,死不足惜。
席风荷觉得自己最近有些愣愣的,想着唐陶事情,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春困秋乏,又到了赖在被窝里睡觉的季节了,此事解决了,待申牧萱回来了,可以拉着她去赏菊。
席风荷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了,不过片刻,便在顾钟越怀中睡了过去。
看着自己越来越贪睡的皇后,顾钟越无奈的笑笑,轻轻地把她横抱起来,朝床榻走去。
第五十三章
在知道事情的始末之后,众臣也是一片哗然,对席安行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
毕竟席言芸是他的女儿,以这种罪名被带走,即使还未定罪,名声也已经毁了。
面对好友的安慰和政敌的冷嘲热讽,席安行泰然自若。
“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是等大理寺审讯结束再言吧。”
法律为上,若是席言芸真的被定了罪,他也无话可说。
最终的结果,唐陶还是逃不了死罪。
许是良心发现,他在受讯时说此事与席言芸无关,他骗了她,一开始接近她,就是为了能利用她的身份。
“呵,那种傻子,我若和她同谋,不早就被发现了。”
唐陶神色桀骜,眼中尽是不屑。
云生不知怎么的,居然从席府偷跑了出来,找到了大理寺卿,主动认罪,说花神令是她从席风荷那里偷的,只是觉得值钱,没想到会引来那么大的风波。
她详细地讲出了她偷窃的过程,还有听到的席夫人和嬷嬷的对话,证据确凿。
再加上顾钟越把心思都放在处理唐陶身上,对他们的处决结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理寺的人看在席安行的面子上,收押了云生,席言芸被无罪释放了。
云生以盗窃罪被关押入狱,为期三年。
席言芸从大理寺出来的时候,像无数刑满释放的人一样,觉得这阳光真是刺眼。
手中是一枚鱼形的饰物,刻了一个‘瑾’字。
“这是同木鱼,南谷王室的象征,唐陶留给你的,他说,抱歉。”
初阳的话在耳边响起,席言芸握紧那枚掌心大小的同木鱼,冷笑。
“抱歉?”你我之间,一句抱歉便了结了吗?
唐陶不愿见她,她还是没办法知道唐陶到底有没有爱过她,她宁愿相信,至少有那么一瞬,唐陶是对她动过情的。
席言芸掩面,泪水从指缝间滑落。
一杯毒酒送到了唐陶的牢房中,初阳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孟秋和孟冬呢?”撑着最后一口气,唐陶问起了自己最亲近的两个属下。
“孟秋在牢里自裁了,孟冬他罪孽尚浅,已交由南谷使臣处理。”
听到孟秋自裁,唐陶眼中悲痛,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来。
“孟秋她……真是傻。”
唐陶闭上眼,缓缓吐出几个字,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使臣?他是来接我回家了吗?”
还没等初阳回答,唐陶已经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从楼梯上走下来,神色冷峻。
唐瑾走到了唐陶面前,蹲下身将他抱了起来,动作轻柔的像是在对待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
“唐国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死在自己面前,还能如此从容,初阳佩服。”
谁能想到,南谷国主居然亲自来了大弘,看着两张有些相似的脸,初阳忍不住嘲讽。
人都死了,何必再来装兄弟情深。
“舍弟给皇上添了麻烦,烦请将军代唐某向皇上谢罪。”唐瑾像没有听出来他的嘲讽之意,冷冷地道。
“孤王先带罪人回南谷了,礼数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将军见谅。”
初阳冷着脸看着他,没有答话。
外面停了两辆马车,孟冬带着枷锁,坐在其中一辆上,看到初阳,他颤抖着移开眼睛,脸上满是惧色。
“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