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王妃初长成 第166章

作者:墨子白 标签: 古代言情

  尤其是绮红,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脸色发白,“大总管,您把话说清楚,王妃怎么走了,她去哪儿了?”

  “姑娘这是问倒我了,”郝平贯说,“王妃前两天跑了,我哪知道跑哪去了?”

  这消息实在是太震惊,绮红腿一软,眼皮子一翻,竟是往地上倒去。郝平贯连忙去扶她,可有个人比他更快,就见黑影一闪,那人已经把绮红抱在了怀里。

  他这才看清接住绮红的人是宁九,宁九有这么快的身手不奇怪,他奇怪的是,宁九为人冷漠,怎么肯出手相助?

  一旁的绿荷也是呆住了,怔怔的看着他。

  宁九微微有些脸红,脸上却还是冷漠的表情,“你就这么干看着?”

  绿荷如梦初醒,啊了一声,忙在前边引路:“劳烦您,送屋里来吧。”

  宁九抱着绮红跟在后头,低头看一眼怀里的人,微皱了眉,瞧着是个高挑的个子,怎么抱在手里没一点份量,他从未见过她吃饭的样子,想必她同那些养在深闺的小姐一样也是个吃猫食的。

  绿荷打起帘子等他,跨进门槛的时侯,宁九弯了一下腰,并没有贴上去,但他俯低的瞬间,闻到了绮红身上那股幽兰的气味,心顿时就跳得杂乱无章了。脸上的红晕蔓延开来,一直红到脖子里。

  他把绮红放在床上,当着绿荷的面,毫不避讳的拿起绮红的手臂,替她搭了脉,屏息静气探了一会,说,“没什么大碍,让她歇着吧,醒了给她喝点热水。”说完转身就走。

  他走得很快,等绿荷替绮红掖好被子回头,宁九已经掀了帘子出去了,她追到门口:“宁九,谢谢你啊。”

  宁九回头看她一眼,没有什么表示,大步流星而去。

  绿荷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这一切有些不可思议,她和绮红进怀临阁就认得宁九,几年过去了,她们和宁九可以说没有什么交集,刚认得时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那样冷漠的一个人,什么时侯也有了热心肠?

  贾桐从那头拐过来,看到绿荷对着宁九的背影发愣,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这是……看上宁九了?

  气呼呼的冲过去,把脸往绿荷跟前一凑:“看什么?”

  绿荷正愣神,被他吓了一跳,气得用力打他,“要死啊,魂都被你吓掉了!”

  “大过年的说什么死,快吐口沫子。”

  绿荷自知失言,对着地上连呸了三下,刚抬头,贾桐苦巴着脸对她叫了一声,“媳妇儿。”

  绿荷横眉冷对,“胡扯什么呢,谁是你媳妇儿?”

  贾桐一听急了,以往叫她媳妇儿,她虽然不答应,可也是一副含羞带怒的小模样,哪象今日这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不等他回神,绿荷见左右没人,一把将他拽进门里。

  这一拽让贾桐猝不及防,先前还沮丧的心情顿时就高涨了,进门顺势把绿荷压在墙上,想讨个甜头。

  绿荷狠狠一脚踢在他膝盖上,低声喝道:“起开!”

  姑奶奶发了怒,贾桐赶紧夹起尾巴做人,老老实实往后退了两步。

  绿荷瞪着他,“我问你,王妃跑了的事,你是不是知道?”

  “昨儿个从宫里出来才知道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

  贾桐张了张嘴,答不上来。

  “好啊,露陷了吧,说什么天底下和我最亲,什么话都不瞒我,骗鬼了吧,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告诉我?”

  贾桐嗫嗫的:“我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个锤子!”绿荷气得想骂娘,“爷怎么说?找是不找?”

  贾桐慢慢往门口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王爷说不找。”

  “嘿,我这暴脾气……”绿荷气得左右看看,想操家伙。

  贾桐赶紧逃之夭夭,跑出老远才吁了口气,郁闷道:“王爷不找,你打我做什么,有本事打王爷去。”

  

第三百七十一章别来无恙

  

  一个时辰后,郝平贯又去请示,墨容澉坐在窗户下,手里拿着书,漫不经心望一眼天,仍是那句,“时辰还早,再等等。”

  郝平贯不知道倒底要等到什么时侯,他只知道,再等下去,天就黑了,真成了名副其实的年夜饭了。

  冬日的天色黑得早且快,象一瓢墨汁倒下去,瞬间就黑透了。

  墨容澉歪在大椅里,阖着眼睛闭目养神,突然,他耳朵动了动,眼未睁开,脸上先浮起一丝笑意,这才慢慢坐了起来,把手里的书搁下,冲窗外扬声叫:“摆饭吧。”

  郝平贯就在外头杵着,听到这句,一直绷着的心终于是落了下来,忙招呼底下人摆饭。

  绮红早醒过来了,虽然满心悲切,却不敢红了眼眶,大过年的怕王爷看到不吉利,绿荷是火性子,心头的那点怒气怎么也压不下去,又不敢发作,俏生生一张脸透着一股子冷意。

  郝平贯看着两人的表情,暗暗叫苦,好在墨容澉自己也有心事,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等摆好了桌子,温好了酒,墨容澉摆摆手,“今儿个过年,都到前院去吧,吃了饭自个找乐子,一年到头也松泛松泛,我这里不用人伺侯。”

  郝平贯有些不放心,“让他们去,老奴留下……”

  “不用,有贾桐宁九在就行。”

  王爷发了话,没人敢不从,郝平贯带着怀临阁的奴才们呼拉拉全走了。只有绿荷在出门的时侯,狠狠扫了皇甫珠儿一眼,把他们都赶走,王爷这是想和皇甫珠儿过二人世界吧?想一想不知身在何处的小王妃,她忍不住鼻子发酸。

  待人都走光了,墨容澉把半开的窗子全推开,朗声道:“下来吧,已经等你很久了。”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屋顶上飞下来,并没落地,而是身子一旋,从洞开的窗子掠进来,轻盈的落在地上。

  他站在灯火旁,一身月白的夹袍,围着白狐大领,乌黑长发用一根青色丝带扎着,清瘦的脸庞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似随意的打扮,却掩不住他清华的贵气。

  墨容澉把窗子关严实才转身冲他拱手,“二哥,好久不见。”

  墨容渊含笑还礼,“三弟,别来无恙。”

  一直安静坐着的皇甫珠儿起了身,神情有些激动,“太子哥哥,你来了。”

  墨容渊微微一笑,“我早已不是什么太子,以后还是叫我二哥哥吧。”

  “站着做什么,都坐吧,”墨容澉走过来,替墨容渊倒上酒:“二哥大难不死,这杯酒弟弟敬你。”

  墨容渊嘴角一直噙着笑,双手执杯,一口饮尽,他也替墨容澉倒酒:“三弟富贵险中求,这杯酒二哥敬你。”

  墨容澉也不解释,亦是笑着把酒干了。

  皇甫珠儿略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们,嘴唇蠕动了几下,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幸而接下来的气氛好了很多,久别重逢,兄弟俩个自然有很多话要说。

  墨容澉一个劲的替墨容渊夹菜:“二哥尝尝这个水晶肘子,看看是不是小时侯的味道?”

  墨容渊把那块肘子吃进嘴里,赞不绝口,“果然有几分相象,不错,三弟这厨子打来请来的?”

  “虽不是御厨,但我的厨娘手艺还不错,二哥再尝尝别的。”

  “原来是个厨娘,”墨容渊笑得意味深长,“有这么好的厨娘在身边,三弟真是有口福。”

  “这不是难事,二哥若是喜欢,便在我府里住下来就是了。”

  墨容渊笑笑没接茬,扯开了话题,他们从北方菜聊到南方菜,从宫廷的御膳聊到百姓的饭桌上,聊墨容渊这几年在外头的见闻,聊他们小时侯的各种趣事,说到兴头上,两人皆是抚掌大笑,象回到了从前那些快乐的时光。

  皇甫珠儿先是不安,后是困惑,渐渐也被他们感染了,不时插着话,三个人有说有笑,把这顿年夜饭吃得热热闹闹。

  酒足饭饱,宴席散,热闹的气氛便慢慢沉寂下来了,墨容澉笑着对墨容渊道:“酒喝足了,我同二哥去喝杯茶吧。”

  墨容渊微笑着起了身,皇甫珠儿也跟着起身,墨容澉说:“珠儿就别去了,三哥哥这里还有事想托你,”他转身从案台上拿了一包东西递给她,“明儿一早,府里的奴才们要来讨利是,我还没做准备,你受累,替我分一分。”

  皇甫珠儿掂了掂,知道应该是银祼子,这种事应该由府里的女眷来做,王妃虽然不在,后院里还有位侧王妃,可墨容澉把这事交与她,多少透着那么点意思。

  皇甫珠儿微微红了脸,抱东西抱在怀里,“这么点小事,三哥哥还同我见外么?你们去喝茶,我先回房了。”

  她转身走了,两个男人目送她出去,待收回目光时,不约相视一笑,只是那笑意倒底是什么意思,只有自己知道。

  两人到了隔壁屋里,台子上摆着红泥小炉,炉膛里搁着银炭,墨容澉熟练的用火折子点燃了银炭,将一只小壶搁在上头。

  “知道二哥喜欢岭南的茶道,特意备了夷山大红袍,茶是好茶,可惜我茶道上不精通,怕是把这好茶耽误了。”

  墨容渊扫他一眼,“想让我动手便直说,三弟什么时侯也学得这么转弯抹角的了?”

  墨容澉哈哈大笑,撩了袍子一屁股坐下来,“正是这话,知我者,莫过二哥也。”

  壶里的水开了,墨容渊先把茶杯烫了,剩下的水冲了第一道,第一道汤色发沉,是不喝的,烫了茶叶便倒掉。

  他看了墨容澉一眼,“这话倒说对了,我虽然没跟你在一起,你的心思,我也猜出来几分。珠儿到你府上来,明知道她的身份不能暴露,你却毫不在意,还把外头铺子里的人请到府里来。为的是要把消息透给白如禀,再由他告到皇帝跟前去。明面上,你为了保珠儿性命,主动交了兵权,实际上,你是怕珠儿逼你起兵,故意丢的兵权,没了兵权,这事便只能暂时按捺不动,三弟,我可有说错?”

  

第三百七十二章看他怎么手起刀落

  

  听到墨容渊这么说,墨容澉并不吃惊,也没有否认,笑了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二哥。”

  第二道水冲泡,茶汤金黄清澈,墨容渊端起杯先闻了闻,“唔,好茶。”他抿了一小口,“果然是夷山的大红袍。”

  “费了心思弄来的,不过比起当年东宫的大红袍,还是差了点。”

  “这样也算不错了,”墨容渊道,“难得你这么有心。”

  炉里的火烧得正旺,滟滟的印在墨容渊修长白晰的手指上,他拿起细签子拔了拔炉膛里的火,“皇帝知道我回来了吧?”

  “是,”墨容澉老实坦白:“皇上借皇后大丧把我困在宫里,也许是想动手,也许还在观望,我怕他打珠儿的主意,实在是迫不得已。”

  “不碍的,他迟早会知道,早与晚没什么区别。”到了这会,也没什么好掖着藏着的,都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这次我回来的目的,想必你应该也知道,帮不帮二哥?”

  墨容澉垂下眼帘,看着指间转动的小杯,“二哥,你不要逼我。”

  “不是二哥逼你,这么些年,他的为人,你还看不清楚么?当年的事,你敢说从没有怀疑过么?他这几年看似天下太平,但暗中风涌云动,你察觉不出来吗?他为什么惶惶不可终日,为什么总是防着你?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三弟,你帮我,不是造反,而是拔乱反正,把曾经的错误纠正过来,还天下一个公道。坐在金銮殿上那个人,他是阴险的小人,是善于欺骗的伪君子,更是轼父的逆子!”

  “够了!”墨容澉低低的喝了一声,把茶杯重重的墩在桌上,声音里压抑着痛苦,“不要再说了,二哥,请你不要再说了。”

  “外人都道楚王杀人如麻,性情暴戾,只有二哥知道,你有一副天底下最软的心肠,所以,你宁愿主动交出兵权,也不愿同皇帝做对,你不愿骨肉相残,你用自己做筹码,来保住我和珠儿,可你的保得住吗?”

  “这个二哥不用操心,我就是拼了性命,也绝不会让你和珠儿落到他手里。”墨容澉看着他,眼里带着恳切,“二哥,从前的事不要再提了,想想黎民百姓,想想天下苍生,他们才过了几年安稳日子,不要挑起战火,不要让百姓们流离失所。大哥是做错了事,但他一心为民,想做个好皇帝,你在朝中有人,应该知道,他施的都是仁政,他勤勤恳恳,政务上从不敢怠慢,遇上天灾人祸,他急得一宿一宿睡不着觉,脸颊都陷下去,他也不喜奢华,不铺张浪费,努力的想要开创一代盛世,二哥,这天下不管是谁坐,都是墨容氏的天下,只要百姓有好日子过,只要社稷安稳,又何必在过去的事情上较真呢?”

  墨容渊瞪着眼睛,咄咄逼人:“难道父皇的仇就不报了吗?”

  墨容澉哑口了,事实上,当年倒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也论不清楚了,先皇毙,或许是墨容瀚害死的,又或许是墨容瀚和墨容渊争皇位逼死的,真要论起来,应该是各打五十大板,脸面上都不好看。

  见墨容澉不说话,墨容渊道:“你知道我朝中有人也好,皇帝在宫里的事,我通通都知道,如今他把宫里的禁军全换了,八成是要对你下手,这样,你也不肯帮我么?难道你真的心甘情愿伸着头给他砍?”

  墨容澉默了一会,“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况且,我现在手无兵权,就算想帮,也有心无力。”

  墨容渊气得将茶杯一贯,手指点着他,“你呀你呀,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愚忠,迂腐,冥顽不化,好,我等着,我等着看你洗干净脖子送到他面前,我等着看他怎么手起刀落!”

  墨容澉任他骂,垂着眼帘,一声不吭。这一刻,他突然想起她,年三十的夜里,她在哪里?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