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乔
第30章
蔡茂的背影无可挽回的离去了,乔伯奢痛定思痛,生怕最后一人也阵亡,正掉过头,就听楚家楚密桀桀发笑:“小姑娘,你不用对我耍把戏,我为朝廷封的定安侯,食邑万顷,没什么好受人威胁的。乔家主愿意给我脸儿,我就愿意跟他交朋友。有些人眼高于顶,我侄儿千里迢迢来建康求个官儿,居然只给他入普通兵役,呵呵。”
别看这位楚家主说得有条有理,简而言之,便是看中表面浮华的肤浅人士,这位的爵位也不是靠军功挣来的,而是承袭了其父的爵位。一来昏庸,二来幼龄上位,对其父留下来的幕僚部曲依赖而信服。
妙言掠过一眼吊儿郎当的楚密,径自看向他身边几位年迈稳重的随扈,说起:“楚家位于南岭,土地广袤,所领辖区人口稠密,富庶得除了天子脚下,恐怕没有地方能够比拟。”
“没错没错,”楚密被夸得通体舒畅,笑出了两层下巴,“你知道就好,像咱这种人,不贪图乔家主什么,人家肯给面子来结交,我听说他为了广陵郡不公的事来说理,前来襄助,就那么简单。”
妙言淡笑:“哪有一定的朋友,又哪有一定划清界限的世家。谢家行事低调,它不说,不能就只看到它的特立独行,抹杀它对近邻的友好。楚家有运营木材生意,大输出地还是东北方,每次路途都经过谢家驻守的不下二十座驿站,流寇看中楚家富裕,每次来抢,每次被谢家士兵赶退,我记得有两回,还从盗匪手中救过令公子的性命。做这些事情,谢家都不收分文好处。”
楚密愣愣的,还不以为然,他身边几个谋士却红了脸,羞的。妙言看在眼中,道:“难道谢家要像一些谄媚小人,非得派人上楚家溜须拍马,楚家主才能分得清好赖吗。谢家是友好低调,不代表好欺负。楚家执意要在这节骨眼掺和,完全不念旧情,那谢家也不会傻到再为楚家做任何事。”
楚密用扇柄搔了搔头,后退歪首,问身边一位老者:“谢家真做过她说的那些事儿吗,那谢家没有瞧不起我?”
“做过呀,家主。我们还是别管闲事了,其余两家都走了,我们独木难支,何况连一个十四五的女子都如此了得,还不晓得谢墨憋着什么坏招对付我们!”谋士劝道。
楚密行事本就随性而为,闻言就动摇了,吆喝手下:“走,我们去外面逛一圈儿,来丹阳郡还没玩个够呢。等这里的事解决清楚我们再回来贺寿,正好,上街多添点寿礼给谢家压压惊。”
又一个靠不住的家伙被劝走了,全军覆没。妙言吁了口气,看到乔伯奢用淬毒的目光死盯她,不禁感到冤枉。
念及前世,她所知的十年里,各世家分分合合,搞什么联盟的是家常便饭,通常为一点芝麻蒜皮的小事就会决裂,根本不得长久。她这样一番拆解,也没破坏什么大定向,这群各怀鬼胎的家伙迟早要散伙。况且,她对后两家并没有破坏盟约的意思,也没那个本事,只不过暂时瓦解他们,不要一起对付谢家,万一另三家在外面安插有人手,谢墨就不得不亲自出马。
眼下还有一个乔伯奢,只盼望他有自知之明,别自不量力在东道主家动手,那样他绝对走不出这个院子。谢墨右肩上的伤就不担心暴露了。若是乔伯奢要求单独比武,想个法子拒绝好了。
殊不知,三家联盟全垮,乔伯奢哪还敢以武力威慑人。是一口不能服输的气,让他冷脸撑着,他要再退缩,对谢家发起的征讨就成了一桩笑话。
但无三家的武将襄助,先前说的两千人比拼根本无法成行了。乔伯奢心念电转,另想了主意,“既然三位家主不肯相帮,命数也!既然如此,广陵郡论馆酒肆众多,是个文学阜盛之地。谢家要是还讲理,我们就改成文斗,你们若肯答应,往日的旧怨乔家答应一笔勾销,再也不翻旧账。只看眼下,给乔家一个机会,看谁更适合治理广陵郡。”
当乔伯奢提到文斗二字时,妙言眼中绽光,差点忍不住笑出声。这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来枕头。只要不动干戈,文斗有何惧他们?
妙言功成身退,回到谢墨身边,装模作样的板着脸:“君侯师父,他们不死心,还要文斗!你自己看着办吧。”
谢墨也忍笑,“嗯,你辛苦了。歇着吧。”
“不行,”乔伯奢厉眼一眯,对溜之大吉的阮妙言恨得牙骨样样,他冷笑着,用先前阮妙言的口气回敬过去:“我这里有一名贯通诗书的才子,阮小姐必须第一个接受挑战。念在你是学徒,我便叫这位才子出些粗浅的考法,要是堂堂君侯教出来的徒弟连第一关都过不了,还请你们返还广陵郡。”
这老家伙真记仇,拿她的话对付她。妙言底气有些不足:“你们要考我什么,说是粗浅学识,不会故意为难我吧。”
乔伯奢转过身,跟幕僚商量了一番。继而,一个穿月白直裰,面皮白净,五官略显阴柔的男子出列,施施然抱拳:“阮姑娘好,在下宋廉,廉洁公正的廉。”
妙言回礼:“宋公子要考校我什么,先说好了,我在君侯身边传教的时间不到十日,文采平平,你要是考我什么策论,我都还没学到呢。”
宋廉竖指轻笑:“阮姑娘说笑了,你先前虽然口若悬河说退了三位家主,我却更看出了你的伶俐应变,如此,我们就以诗词为本,考察反应,来一场飞花令如何。以同音末字续头,四弹指功夫内必须作答。也不是无限接下去的,你只要能接我一百句,就算你赢。”
妙言微凛。他强调基础和机敏,看似便宜了她,但论诗词的储量,这位宋廉必是常入风月场所,对这些乐子玩得滚瓜烂熟了,怎么说,也比她大上好几岁,胆量、储备、经验都比她多。
诶,想起前世,她一人独在北梁,拘于深宫,就靠看些书本打发,对这块倒也不怵。这乔家真会与人方便。
“妙妙。”
妙言正想应下,冷不丁被背后一个温柔的声音叫住,还是这等陌生骨麻的称呼,浑身不禁颤栗,差些被扰乱心智。她转过身,奇怪的看着谢墨。
君侯,你别是旧疾发作,牵痛了脑仁吧。怎么突然这么叫她……
还是想给敌人一点面子,让对方赢一局,故意扰乱她?
“不行就算了,我去与他说。”谢墨幽幽注视她,却是想起了她在书堂上插科打诨的顽皮模样,不禁一点一滴都觉得心醉。
“不能不行!她身为君侯的门下弟子,无论是输是赢,都要参与。难道只许她那张嘴攻击别人,我下战书,她就避而不接。”乔伯奢冷哼。
除了认定一个小丫头绝对没有他派去的才子厉害,他甚至产生一种无关于广陵郡属地的争斗,就想看那嘴毒的小丫头认输吃瘪的模样!
“君侯师父,我去了,尽量不给你丢脸。”妙言颔首,表明心意,转过身,竖起两根手指,“四弹指的功夫太久啦!这样算考什么机敏,小孩儿背书呢。改为二弹指好了。”比了个拇指与中指覆食指,食指再往外弹的动作。
这是婆罗门表示虔敬、许诺的风俗,一次手势为一弹指功夫。
娘娘腔气质阴阴柔柔的,就算平日出入烟花柳巷多了,玩个劳什子飞花令,也不会催命一样快快的接。故而想赢,岂能设宋廉熟悉的五弹指功夫。
果不其然,宋廉笑意盎然的脸盘登时微僵。他平时爱好诗文,没有他不会背的,但在时间上这么赶,还没有尝试过。
妙言眨巴眼睛,体贴道:“宋公子,我给的时间太短了吗,不然还是”
“没事!阮小姐想玩,在下奉陪。”宋廉打断她。这小丫头机灵是机灵,却不像能闲下来看书的样子,少了区区三弹指功夫,有何妨碍。
宋廉开始出题:“秋风吹不尽。”
“尽日君王看不足”“足蒸暑土气”“气吞万里如虎”“虎变蟠溪中”“中有千千结”“结交青云端”“短松冈”“刚被狂风一夜吹”“吹面不寒杨柳风”“风烟望五津”“津门对小平”“平明寻白羽”“雨暗残灯棋散后”“侯芭为起坟”“纷吾既有此内美兮”“西塞山前白鹭飞”“飞来飞去落谁家”“贾笔论孤愤”“纷纷辞客多停笔”“毕竟西湖六月中”“中庭地白树栖鸦”“悬崖绝磴可望不可到”“到此踌躇不能去”“去时雪满天山路”“路漫漫其修远兮”“夕阳西下几时回”“回眸一笑百媚生”“生当作人杰”“接天莲叶无穷碧”“碧云天”“天若有情天亦老”“老夫聊发少年狂”“况属高风晚”“晚来天欲雪”“雪暗凋旗画”“画船听雨眠”“绵绵思远道”“道是无晴却有晴”“情不极兮意已深”“深山夕照深秋雨”“于此泣无穷”“琼杯传素液”“夜阑卧听风吹雨”“与君论心握君手”“守隘莫论夫”“妇姑荷箪食”“时不利兮骓不逝”“使君家似野人居”“居高声自远”“远上寒山石径斜”“斜阳草树”“树树皆秋色”“瑟瑟韩松露骨”“骨青髓绿长美好”
……
由于他们以两弹指为间隔,一百多句下来时间并不长,却将旁人听得心惊胆战,语吐连珠,诗意中又携藏比快的锋芒,其惊险波折不亚于看一场武士比武。
妙言咽了咽干涩的嗓子,噘嘴打断对方的磕磕绊绊:“宋公子,已经一百五零句了,这要比到什么时候。”
宋廉按了按眉心,不以为忤,干脆认输:“在下甘拜下风!”他嗓子火辣辣的,脑子里也转成一团浆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时兴起想玩,我数了数,随便接了五十句,就打七个字一句,那段就3,400字左右。可以玩到一百句的,我怕说凑字数,不爱往下写了。可以跳过~
第31章
在一众惊叹连连的赞许声中,妙言谦逊欠身:“小女子献丑。”
“呸!老子不服,”杨帆又跳脚出来,开口怒怼:“宋廉是我们众所众知的大才子,你知晓对方的实力。但你把自己藏拙起来,分毫不提你、你竟然背得如此之多,让宋公子吃个哑巴亏。你这个坏丫头!”
这人性格易暴,没什么实际的伤害,但一直嗡嗡乱叫比苍蝇还烦人。妙言气性上来,小抬下巴,“我背得再多,也不如宋公子,敢班门弄斧提什么?倒是杨亭长,貌似不甘在下邳郡当一个亭长,暗自挺来劲儿,想跟郡守乔渠一争高下。”
杨帆嘴抖喝止:“闭嘴,你又进什么谗言,使什么妖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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