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小福妻 第70章

作者:闲乔 标签: 古代言情

“墨表哥……”

“我希望有,”谢墨偏头错开,轻轻拥笼她,蹭了蹭久违的想念的柔软发梢,“在桃园,每一个人的神情我都看得清楚,有漠不关心的,有觉得理所当然的,有对我心存厚望的,我想,唯一不想我离开的人,只有你了。”

妙言回拥他,安慰他:“哪里,祖父也很关心你,但他是男子么,除了关怀亲人,还心系百姓社稷,不能够儿女情长。我比不上了,眼界狭窄,只容你。”

他没有笑话,蹭了蹭她颈间的软发,褒扬道:“真好。”

妙言添了句:“我还容有干爹,有师父,有娘亲和兄长……”

谢墨嘴角微抽,“聂先生为何认你作干女儿?”

妙言不想提没有证据的事,略去被抓去军营一节,笑道:“喜欢我呗,以后再跟你细细道来。”

有关上次被闯府宅的事,聂夙引起重视,派了百位私兵将粮铺保护起来,让人悄无声息的劫走人是不可能再发生的事。

翌日,谢墨留了一点时间,在领兵北上之前,带妙言去了福寿堂,亲自带妙言辞别。再送她回粮铺,同她多待一会。

妙言在宴会被公开为聂夙的干女儿后,身份地位已然和以往大相径庭。甄老夫人看着不为名利所动、行事一板一眼的孙儿,无奈笑道:“流芳,你口口声声要娶妙言,我现在叫她陪陪我,咱们提前知悉相处一下,你都不给机会?”

谢墨哑然,他不是不清楚长辈的心思。实则,他在忽略消除他们那种以势观人的想法,倒不是他有多清高,全然是为了妙言着想。一是害怕她会多想,谢家只认聂夙干女儿的身份,不认她是阮崇光之女的身份,在他眼中是决计不会这样的。二者,他私心认为聂夙风流成性,也许今天破例认了妙言,明天也会开始认别的子女当义子义女,这种关系并不牢靠。他希望家人是真正喜欢妙言这个人。一旦他担心的事发生了,他不在的时候,妙言是否会受到排挤和伤害?

但祖母提的相处的机会,也是令他心动的。可惜他要北上去洛阳,不能看着妙言不受伤害,尤其面对他常常出其不意的母亲……

他之所以想那么多,是宴会上薛瑾瑜的诘难提醒了他。妙言仅仅在谢家住了几个月,被带入场,就遭薛瑾瑜恶意揣测,想必当时其他人的想法也差不离。待妙言他自然更上心。

踌躇之际,妙言开口道:“老夫人,什么娶不娶的…”她唔哝嘟囔,“昨天留我下来不是说了吗,是陪您解闷儿的。老夫人向来待我很好,我离谢府多日,也想您了,短住几日没什么的,我留下。”

她的话不是溜须拍马,老太太待她真不错,除了反对她跟谢墨的婚事。在锦园住的日子,遭纪夫人和薛瑾瑜为难,多是她解的交。一个家族身经百战的祖母,待在其身边,她也能学到不少。

瞧瞧,一点儿也不恃宠而骄,也跟从前一样能说会道,三两句话把她说漏嘴的男女之情转变成晚辈对长辈的孝心,化解尴尬。甄老夫人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缝,连声说好,连自己的孙儿都挤兑起来:“听听,妙言多懂事。流芳啊,老身不问你了,妙言都同意了,我就做主把她留下。”

谢墨行礼,郑重叮嘱:“那就请祖母多看顾妙言了。万一她想回家……”

“诶,瞧瞧你这孩子!妙言想回去看她母亲,我能栓着人不让走吗?你放心吧,要是老身看顾不周到,妙言受了委屈,大可回去。要知道,人家又有师父又干爹的,咱们可欺负不到人家。你别牵挂,在战场上分心不得。”甄老夫人和蔼道。

“那孙儿要出发去军营点兵了,跟祖父、祖母、母亲拜别。”

谢墨行完礼,走时,目光深深落在妙言的身上,眼底闪烁浓稠得化不开的情意,又带点势在必得的傲然,差点没开口解述:等我凯旋娶你。

看得妙言不好意思,对视了一会便低下头,良久,直到旁侧响起一道冷然的声音:“娘,八字还没一撇,流芳跟着胡闹,我们做长辈的,不能张口闭口说要他们成亲。”

甄老夫人皱眉:“你又要作什么妖。”她不明白了,连她当祖母的,都会顾虑孩子的心意,一直想方设法化除两人身份的沟壑,如今孙儿心愿达成,做母亲的非但不以为喜,还在挑刺。专门给儿子添堵的吗?

纪氏道:“娘,我没别的意思,礼有礼法,我希望我们主子嘴巴严一点,下人就不会有样学样,没成婚就传出幺蛾子。对妙言……我看到今天,也是比较满意的。但要谈婚论嫁,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了解。既然妙言会住在这一段时间,我慢慢再看。妙言,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这哪是慢慢,就开始敲打了。甄老夫人也不好阻拦她们未来婆媳沟通,毕竟她天不假年,妙言以后多半要面对的是纪氏。

就叮嘱了声:“人家来者是客,你别太严肃。”

第70章

三月的春, 湿冷湿冷的, 渗入骨头缝的那种。纪氏走得急, 妙言落在后头, 觉得怕冷, 来的路上就感受到了,便抄起堂中一个暖手炉,乍然福至心灵, 想起老夫人还在旁瞅着,又探手多拿了一个, 忙跟上纪氏。

甄老夫人在背后目送她们,点了点头。

外面果然冷,妙言缩了缩脖, 把一个暖炉递上去:“纪夫人,不知道你用不用这个,拿着吧,天儿凉。不过这要走远了,得让丫鬟随身带着细炭添, 我更喜欢用羊毛手套子,你要是”乍然被纪氏斜过来一眼, 她抿唇不说了。

纪氏侧目一看。女子穿朱里褙子, 蟹壳青的外衫,身段穿了这么多也能看出有致的曲线……两个双丫发苞放了下来,长锻似的披散在后背,头面戴了一套简单大方的碧玉钗环。隔两月不见, 都及笄了,难怪给她的感觉大不相同。

这样嘴甜面美的女子,要不是跟她儿子扯上关系,放在她身边当个解语花,她再严肃定也喜欢。

纪氏捧着手炉,丝丝热度传进掌心,她声音放软几分:“阮姑娘,君侯是谢家的宗子,他的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若想嫁为宗妇,光凭一个聂夙干女儿的名声是不够的,除非,你能继承聂夙部分财产,当作嫁妆。至于财产的多少,银两和地皮,甚至是聂家的马场铁场,我还需斟酌后再定一个数目。”

据说,聂夙手指缝里的一点毛毛雨,就能平定每年的涝灾、旱灾。事实上聂夙也去做了。

这个南北不断交火的世道,他赚的军旅的钱,常拨来做善事,淡化了战争对百姓的痛苦。每每发难,全中原各地的施粥棚,十之八九的旗帜上都写着聂字。

所以他固然是商人,却跳出士农工商的圈子,倍得民心,与士族官宦平齐。

这个部分财产,胃口不小。

“夫人,请教,难道您出嫁前,会向你的父母主动伸手要嫁妆吗。亦或是现在,你会跟老夫人要钱吗。”妙言隐忍着怒气道。

不管纪氏索要的数目是多少,她都拉不下脸来,去跟新认的干爹问钱的事。

女孩儿脸皮薄,纪氏理解,看在她帮了儿子的份上,纪氏耐心的跟她说道:“年轻人,说话过过脑子,别曲解我的用意。阮家子嗣少,你在阮家大概没有遇到过,女儿们之间争抢嫁妆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谁叫你主动伸手了?你撒点娇,婉转的暗示,大人是过来人,总会明白你的意思。何况如果真的疼爱你的长辈,根本无须你提醒,也会给你备丰厚的嫁妆。”

“你目前是聂夙唯一的干女儿,如果他连这点礼节都装不懂,那就代表他不重视你这个干女儿。一个不被重视、空有名义的干女儿,又怎么能借住聂夙的势力,帮扶我儿!你又怎么称得上是一个好的贤内助。”

“谢家并不缺那点钱,是要试探聂夙对你投注的感情。我会拟一个单子,不论是聂夙自愿的,还是你动用手段的,要是达不成目标,你与谢墨的婚事便作罢。你要想好,别急着拒绝,你的身份本就不匹配我儿,如果你真的爱他,为他争取一份嫁妆难道都不肯。”

妙言咬了咬唇片,“纪夫人,我懂你的意思了。但我没有受过谢家的教养,不知怎么跟长辈讨要嫁妆。谢墨要是有危机需要用钱,我会毫不犹豫跟干爹开口。其余带有功利性的目的,我不想谋算干爹。”

纪氏摇了摇头:“我说了,别急着回绝,你考虑三天再来答复我。”

回往锦园的路上,靠墙边铺陈了一条彩花卵石子路。

霎时细雨霏微,朦胧了天色且暗的早晨。

妙言浑然不觉雨丝飘在身上,她埋低头,踢着石子细缝里的小土沙,忿忿非议:“……不缺那点钱,我看是穷疯了吧。”

纪氏爱财爱权的性子是声名远播了的。给谢墨认过表姐表妹,俱是有钱有势的人家,还私下里跟人家贪官污吏有来往,贪官被查出来后,谢家差点没被牵连。

“既然这么委屈,为什么一定非他不可。”

“谁?”

头顶遮来一面竹骨青伞,将朦胧雨幕隔了开来。妙言伸手去探,才发现哪时下雨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