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兰舟
王悦道:“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孙会在河东公主府可以当奶娘躲藏,我和母亲不能在此地久居,再说了,我们躲起来又帮不了你们,有何意义?”
清河被问住了,王悦和曹淑高傲的性格,可不是藏头露尾之辈。
思忖间,王悦把砸破的墙补好了。
清河一来,曹淑就去隔壁抠门戎家买天价脆梨,特意多买了几个,等王悦清河晚上捎给荀灌。
此时王悦回房洗澡,清河蹭到曹淑身边,“听说王驸马三天后就要带你们去江南了,怎么办呢?”
王敦这个人油盐不进,曹淑也暂时没想到好法子,说道:“莫愁,今天是上元节,这个年还没过完呢,明天再说。”
曹淑是一个乐观的性格,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
清河被曹淑感染了,突然迷之自信,觉得小年那天联合长沙王两百多人就成功勤王,这种不可能的事情都做成了,对付王敦应该没问题。
于是清河恢复了精神,这时侍女们已经陆续提着热水桶去了王悦房间,清河对着冒着热气的水桶浮想联翩。
知女莫如母,曹淑懂了,借口去厨房看一看今晚的菜,留下清河一人。
清河喝着曹淑江南带来的清茶,却越喝越渴,隔着几道门,王悦在洗澡……
清河贼心顿起,眼珠儿咕噜噜的转动,瞅着四处无人,偷偷跑到了王悦的房间。
哗啦啦!
浴房传来阵阵水声。
隔着一道门,清河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红了耳朵尖。
清河的耳垂就像染了胭脂,心脏还扑腾扑腾的跳,就像揣着一只小兔子,脑子里也是嗡嗡作响,如夏日野蜂飞舞。
害怕被人瞧见,清河进了房间之后,又飞快跑了出去,四处张望,没见到人,又偷偷溜了进来。
幸亏大晋是跽坐,在室内只穿着布袜,走路悄无声息,否则就露馅了。
清河不敢更进一步,去偷窥王悦洗澡。
她这个年纪,又是害羞又是大胆,隔着一道门,听见哗啦啦的水声,脑子里全是王悦洗澡的画面,虽然眼睛没看见,大脑里的画面却大胆的很,什么样子都有。
就这样,清河已经很满足了。
蓦地,浴房传来王悦的声音:“外面是谁?”
清河脑子里那些晋江原创网禁止描述的幻想立刻被打断了,回到现实中。
清河装死,心想只要我不出声,王悦就会以为他听错了,以为屋子里的动静是风声。
可是过了一会,王悦又问:“是谁?”
清河见躲不过去了,又不能泄露自己见不光的小心思,于是放低了声调,学着王家侍女的声音,“我是墨云,来打扫房间。”
王悦说道:“水有些凉,拿一壶热水进来。”
清河道:“是。”
清河赶紧出门去叫真正的墨云加热水,可是刚到门口,就听王悦说道:“厨房太远,把茶炉上的茶壶端过来就是。”
茶炉就是清河刚才休息的地方。
“是,世子。”清河只得提着茶壶,推开浴室房门,一股梅香传来。
王悦此时背对着她躺在澡盆里,盆中飘满了当季的白梅花,遮掩了他的身体,他仰着头,眼睛上蒙着一块手巾,似乎在闭目放松。
他看不见我,太好了!
清河提着茶壶,学着丫鬟的小碎步,快速靠近,往澡盆里添热水,“世子觉得够热了,就叫停。”
哗啦啦!
清河举着茶壶添热水,细细的水流注入澡盆,惹得一片片白梅花在水里浮沉,就像她的一颗少女心,跌宕起伏。
偶尔白梅被注入的热水冲走,水下王悦的大长腿会露出一小块。
非礼勿视。清河立刻挪开目光,可是又忍不住把眼珠子转过来细瞧。
为了多看王悦一会,清河故意倒的极慢。
王悦始终都没有喊停,清河就一直倒。
但是水壶里的热水有限,无论清河倒的多慢,都有倒完的时候。
清河遗憾提着空水壶告退。
清河刚走到门口,王悦就道:“我的手指上有血泡,不能揉搓,你给我擦一下背。”
说完,王悦把蒙着眼睛上的那块布递过去,然后往前一扑,游到前面澡桶,以双臂为枕,趴在澡盆边缘,露出半个后背。
就像一块和田美玉雕琢而成,宽阔、柔滑,脊椎骨中间还沾着一朵湿漉漉的白梅。
清河看了,几乎要当场喷鼻血。
她放下茶壶,接过布巾,半蹲在澡盆旁边,用布巾蘸着热水,擦拭王悦的脊背。
她的掌心碰到了他的背,从未如此靠近过,清河只觉得颅内燃起了一朵朵烟花,美极了,整个人就像成了仙,灵魂从身体里飘出来。
清河并不知道,趴在澡盆边缘的王悦也在偷笑:我的小公主啊,你刚才鬼鬼祟祟的脚步声、并不地道的音调,还有你身上只有宫廷才有的熏香,早就暴露了你的身份。
只是,王悦不想戳穿她,乐意陪她玩这个游戏。
你站在桥头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各怀心思,却情归一处。
第55章 刺客信条
水好烫。
清河心道:王悦这一身细皮还挺皮实,这么烫的水他都泡得下去。
虽如此,清河还是忍着烫,把手巾浸泡在热水里,给他擦背。
王悦也觉得烫,但若不找个加热水的理由,清河就进不了浴房。
我忍。
不过,清河的手指拂过他的脊背,就像一万个神仙在上面修仙做法,王悦觉得灵魂升腾,出了躯壳,舒服极了。
两人各怀鬼胎,浴房里,两人都不说话,只听见哗啦啦的水声。
王悦的背脊被热水泡,布巾擦,又热血沸腾,脊背越来越红,就像煮熟的小龙虾。
有种莫名的情绪蠢蠢欲动。
“可以了。”王悦说道。
清河舍不得,背脊确实无处可擦了,“我给世子搓搓肩膀。”
“我说可以了。”王悦的音调深沉,有不怒之威之感。
清河只得停止,“是。”
还是有些不死心,我还没搓(摸)够呢。清河问道:“世子还有何吩咐?”
梳头也行啊。
王悦:“不用了,退下。”
清河悻悻退下,走的时候还顺手了王悦的擦澡布巾……决定了,这就是我的宝贝,将来要带进。
清河来了个偷梁换柱,把一个干燥的布巾扔进浴桶了,顺走了刚才的擦背巾。
清河刚出浴房,王悦就睁开眼睛,长舒一口气,立马用浴桶里站起来,提起一桶冰凉的井水,往下浇去……
上元节的夜,最后的狂欢。
这一年帝后按照老规矩去了铜骆街凌云楼点燃第一盏花灯,年年岁岁,皆是如此。
龙灯亮起的瞬间,凌云楼飞起无数只孔明灯,缓缓升向夜空,全城的花灯几乎同时亮起来了,有灯的地方就有人,洛阳城就像一个明亮的远古巨兽,在夜间苏醒,生机勃勃。
“洛阳真美。”新大司马、长沙王司马乂也站在凌云楼上,欣赏着洛阳夜景。
他如今大权在握,对待帝后却比以前更加恭敬,帝后出宫点灯,与民同乐,他亲自护送,小年那夜奇迹般以少胜多的一战,让司马乂意识到白痴皇帝正统地位的力量,都说皇帝无用,只是摆设,可这尊摆设是独一无二的。
长沙王离不开白痴皇帝,白痴皇帝也离不开长沙王。
就像一个瞎子和一个瘸子,瘸子需要瞎子的眼睛,瞎子需要瘸子的腿。
以前司马乂是没有资格和帝后并肩站在凌云楼上俯瞰全城的,这第一回上来,看到全城的花灯齐齐亮起来,很受震撼。
比起长沙王的兴奋,帝后早就习惯了,熟视无睹,皇帝则毫不掩饰的打了个哈欠,真无聊。
这一年,皇帝的身体和精神都在急剧衰退,以前皇帝在重大场合时还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现在江河日下,表情失控,羊献容命人扶着皇帝去里间小憩片刻。
清河已经和长沙王坦言父皇的身体,长沙王心知肚明,未免有些忧虑,“皇后,陛下的身体……我已经派人去民间搜罗有名的大夫,若还有华佗那种旷世神医就好了。”
此时,长沙王多么希望皇帝长命百岁,最好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司马费心了。”羊献容点点头,“我也希望能够找到神医,只是皇上精力不济,现在又健忘,不能把一切都堵在神医上,请长沙王早做准备,待封你为皇太弟,一些祭祀、朝会,还有像今晚这样的点灯典礼,都可以名正言顺的交给皇太弟,这样皇上就可以多休息。”
长沙王今年只有二十七岁,还相当年轻,精力旺盛,闻言说道:“此时不宜操之过急,原本成都王都打算起兵勤王,诛杀奸臣司马冏,他没料到我们抢先一步,除掉了囧贼,成都王不服气,但师出无名,他一直等微臣露出弱点,好抓住把柄讨伐微臣。所以皇太弟之事最好暂时搁置,等微臣安抚好各大藩王再说不迟。”
长沙王很清醒,他不着急得到皇太弟的名分。这名分若和实力不匹配,只会死的更快。
羊献容想起刘曜那句“司马氏联合其他司马氏去杀掌权的司马氏”这个怪圈,对未来不容乐观,“人心不足啊,你要做到何等地步才能满足其他藩王呢?他们真正想要的是把你踢开,坐上你的位置。”
长沙王也倍感压力,道,“他们怎么想,微臣无法改变。微臣想以心换心,先礼后兵,刚柔并济,自认尽心尽力,问心无愧就行。囧贼已经伏诛,党羽以清,他还三个儿子还关在金墉城,微臣建议赦免他们的罪,只要他们愿意效忠朝廷,就恢复爵位和田产,好好养着便是。”
长沙王这是恩威并施的法子,司马冏的三个儿子还是挺本分的,可以借此显示他的宽厚仁慈,很多时候,一个人心中有多大的度量,才能坐上多高的位置。
羊献容认可长沙王的想法,“无论如何,司马冏去年勤王是立了大功的,不容抹杀,就按照大司马的意思去做。”
长沙王说道:“臣尊皇后懿旨。”
羊献容连忙说道:“后宫不得干政,大司马千万不要提我。”
前车之鉴,先皇后贾南风十年执政,杀伐决断,以铁腕的手段除掉太后杨芷、将百年士族弘农杨氏连根拔起,铲除异己。甚至用借刀杀人的手段,假传圣旨,利用楚王司马玮诛杀对手司马亮和卫瓘,然后卸磨杀驴,宣布圣旨是假,杀了楚王。
贾南风给士族和皇族都留下深厚的心理阴影,他们都不希望出现第二个贾南风。羊献容这个小绵羊般柔弱顺从的花瓶皇后反而符合他们对皇后的要求。
所以,即使当初一手操控,把外孙女推到皇后位置的奸臣孙秀暴尸街头,踩成一摊鼻涕,孙家灭族,羊献容失去靠山,她的皇后位置依然不变,无人提出废后之举。
羊献容对权力如避蛇蝎,就是害怕触发了士族和皇族对先皇后贾南风的恐惧,恨屋及乌,要废了她这个皇后。
羊献容并不在乎当不当皇后,但是她若不当皇后,如何为清河的婚事做主?所以,她十分谨慎,避免触怒士族和皇族。
长沙王晓得她的忌讳,但是,他又不想真的大权独揽,什么都自己拿主意,他还是希望在大事情上和皇室沟通,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和皇室生疏了,被人挑拨离间,说道:“既然皇后不方便,以后微臣就和清河公主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