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天的柳叶
秀月也看了过去。
一只青花大碗从秀月手中掉下去。
盛三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情急之下忙用铁锅去接碗。
一只手稳稳把青花碗接住,放到了一旁长案上。
盛三郎不由赞道:“石四火,身手真不错啊。”
石燚严肃看他一眼,没吭声。
这位盛公子与骆姑娘的丫鬟一样,都很自来熟。
“骆姑娘,我来还食盒。”卫羌见他的到来造成一点小乱子,有些好笑。
“殿下客气了。”骆笙视线越过卫羌往朝花身上落了一瞬,侧头吩咐秀月,“秀姑,你去把食盒拿过来吧。”
半晌,秀月吐出一个字:“是。”
她一步步向朝花走去。
朝花立在原地,面上竭力不露出异样,心中早已惊涛骇浪。
那是秀月!
尽管毁了容,变了模样,可秀月的声音没有变。
更何况她精于易容,一个人外在的变化难以瞒过她这双眼睛。
秀月已经在朝花面前站定,向她伸出手来:“贵人把食盒交给我吧。”
朝花似是被“贵人”这两个字刺痛,拎着食盒的手猛地一颤。
那只戴着金镶七宝镯的手把食盒递了过去。
卫羌的声音适时响起:“玉娘,这就是有间酒肆的大厨了,你这下见到了吧。”
朝花抿唇:“是,见到了。”
第207章 无言
秀月伸手去接食盒。
一只手白皙如玉,一只手粗糙不堪。
仿佛的年纪,却让旁人瞧着差出一辈来。
朝花盯着那只干枯褶皱的手,险些落泪。
王妃精挑细选了她们四个陪着郡主长大,单论样貌,每一个都是百里挑一。
十二年,秀月妹妹成了这个样子。
那只粗糙的手落在了提手上。
朝花几乎不受控制用冰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只手。
秀月用力一握提手,把食盒接了过来。
朝花一颗心仿佛被马蜂刺了一下。
疼而无措。
她怔怔看向秀月,却见秀月退至骆笙身边,恭顺沉默。
朝花缓缓移动目光看向骆笙,心头起了疑惑。
秀月何以对骆姑娘如此恭敬?
秀月的性子她了解,单纯认死理,根本不可能认郡主以外的人当主子。
骆笙见朝花看向她,扬唇一笑:“玉选侍,我们又见面啦。”
“是,又见到骆姑娘了。”
骆笙笑着看向卫羌:“原来殿下带走的那碗酸汤面,是给玉选侍送去的。”
迎着少女似笑非笑的目光,卫羌心生恼意。
他好歹是当朝太子,却被一个比他小了十几岁的小姑娘调侃。
难道这个小丫头就一点不把他放在眼里?
而骆笙仿佛丝毫没察觉卫羌的不满,拉着秀玉的手对朝花得意一笑:“玉选侍,咱们酒肆大厨的手艺,你满意么?”
朝花看着秀月,用力点头:“满意,很满意。”
说到这,她顿了顿,难掩遗憾道:“若是能时常吃到这位大厨做的饭菜就好了。”
骆笙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神色:“以玉选侍的身份,恐怕不方便去咱们酒肆吃酒。”
朝花落寞一笑:“是啊。”
她转眸看向卫羌:“殿下,咱们叨扰骆姑娘许久,不如回去吧。”
卫羌点点头,向骆笙告辞。
回去的路上,朝花沉默寡言。
卫羌看在眼里,宽慰道:“去不得酒肆也不要紧,酒肆的大厨不是就在这里么。等到了北河,总有机会再尝到那位大厨的手艺。”
朝花迟疑:“那会不会给殿下添麻烦。”
“你不用操心这些,这点面子骆姑娘还是会给我的。”
朝花苍白的面颊有了红润,眼中闪动着喜悦光芒:“多谢殿下。”
红豆则在卫羌走了之后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蹭吃就罢了,还要连吃带拿带给小妾,也真好意思呢。”
见石燚要走,小丫鬟忙喊住他:“哎,石四火你去哪儿?”
石燚停下来,回道:“去找主子。”
“你不是被开阳王留下来刷碗嘛。”红豆诧异睁大了眼睛。
石燚一愣,而后平静道:“已经刷完了。”
眼见小侍卫大步走了,红豆眨了眨眼:“姑娘,石三火的弟弟原来是个呆子。”
盛三郎插嘴道:“我看不呆啊,比石三火还稳重咧。”
“怎么不呆啊?”红豆丢了一个白眼给盛三郎,“开阳王那意思,明显是让石四火留下给姑娘打杂,石四火把这顿饭的碗刷干净就走了,你说他不呆谁呆?”
盛三郎恍然大悟:“对啊,把石四火留下,开阳王才好到了饭点就过来。”
一道冷淡声音插进来:“走了不是正好。秀姑做的饭菜我们吃尚且不够,为何分给别人。”
少年绷着脸,对红豆挽留石四火的举动十分不满。
盛三郎解释道:“表弟不知道,开阳王是酒肆的老顾客了,预付了银子的,总要给些优待。”
“预付了多少?我姐姐又不缺银子。”
盛三郎摸了摸下巴:“预付了一万两吧,也就够吃一个月的。”
骆辰:“……”要是这样,吃一两碗面条也行。
骆笙是个大手大脚的,将来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开阳王这种大主顾是该好好维护着。
正被几人议论的石燚回到卫晗身边:“主子。”
卫晗面色微沉:“怎么回来了?”
“碗已经刷好了。”石燚恭声道。
卫晗沉默一瞬,淡淡道:“退下吧。”
罢了,等回去后两兄弟还是不必换了,刷恭桶的差事更适合石燚。
车厢里,秀月情绪激动握住骆笙的手:“郡主,真的是朝花,朝花真的当了那个贱男人的侍妾了!”
骆笙安抚拍拍秀月的肩:“冷静一点,咱们来秋狩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与朝花接触么?秀月,你这个样子容易坏事的。”
秀月用双手捂住了脸:“婢子就是……就是不敢相信。朝花她怎么能委身仇人呢,她睡在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身边,不觉得恶心吗?”
车厢里一时沉默。
良久后,骆笙轻声问:“你看到朝花手腕上带着的那只镯子么?”
秀月放下手,看着骆笙。
骆笙扬了扬手腕:“那只镯子与我现在戴着的是一对,是我当年临出阁前交给朝花保管的。”
“郡主——”
骆笙轻叹道:“我对朝花说,让她无论如何替我把镯子守好了。你猜朝花当时说什么?”
秀月几乎没有犹豫便脱口而出:“镯子在人在,镯子不在人亡?”
这一点,无论是朝花还是她,或是绛雪与疏风,都是一样的。
当年若不是知道小王爷逃出生天,抱着找到小王爷让镇南王府血脉延续的念头,在得知郡主身亡的那一刻,她就随郡主去了。
“是啊,朝花确实这么说。但我告诉她,镯子必须在。”
秀月神色一震,许久后喃喃道:“朝花是为了守着郡主的镯子吗……”
“秀月。”
“婢子在。”
“朝花配合我们这边的计划来见你,我相信她还是你的朝花姐姐。不过十二年足以改变太多事,要不要坦白我的身份还需进一步接触判断,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秀月用力点头,有些茫然:“可朝花身为太子侍妾,即便到了北河恐怕也不方面来见我们。”
北河围场设有行宫别院,皇上、太子住行宫,勋贵大臣住别院。身在行宫的朝花想吃到她做的饭菜还有可能,亲自过来就非易事了。
事关郡主重生的隐秘,不可能通过字条传递消息。
骆笙微微一笑:“朝花不方便过来,你可以过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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