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天的柳叶
“他盯上你了,或许听到了你那些话,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
秀月僵立当场,从里到外透着绝望。
比起那名黑衣男子给她带来的绝望,更令她绝望的是眼前这名神秘女子。
黑衣男子顶多是可能找到这里来,可这名女子现在就站在她家院子里!
“那个人是谁?你又是谁?”秀月颤声问。
她几乎无法想象那些话被旁人听到是什么后果,可又没有杀人灭口的能力。
她果然还是郡主的四个大丫鬟中最笨的。
骆笙摇摇头:“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至于我——”
她信步向屋内走去,留下一句话:“我要做一道菜。”
眼见骆笙背影消失在屋门口,秀月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问对方是谁,对方居然说要做一道菜?
紧追着她不放的神秘女子莫非是个疯子?
怀着好奇与惊惧,秀月跟了进去。
灶台就在堂屋,骆笙打量一番,指着一旁簸箕上码着的豆腐块以十分熟稔的语气对跟进来的秀月道:“我用豆腐做道菜,你来烧火。”
直到秀月蹲在灶台前把柴火往里头添,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开始生火了。
也许是对方吩咐她的样子太像郡主了,也许……也许什么,她也说不清。
秀月一边烧火,一边观察骆笙的举动。
骆笙仿佛忘了旁人的存在,净手后把豆腐加盐、花椒粉等作料揉抓成泥,直到豆腐泥有了黏性再加入少许葱花拌匀,团成一个个体态均匀的丸子。
秀月不由睁大了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为什么对方做菜时的一举一动那么像郡主?
为什么对方会做豆腐圆子?
不错,她此时已经看出神秘女子要做的是豆腐圆子。
豆腐圆子并非南阳小吃,而是一位从黔城逃难来的厨子凭着这道菜进了王府,并教给了郡主。
那一日王府倾覆,王府养着的厨子同样没能幸免,逃过一劫的她以卖豆腐脑为生,却从不敢做这道豆腐圆子。
她怕害王府的人发现蛛丝马迹,斩草除根。
可眼前这个黑衣女子居然在做豆腐园子!
骆笙睨了秀月一眼,提醒道:“火大一点,炸豆腐圆子油温要高,不然成不了型。”
“是。”秀月下意识应了,随后又是一愣。
油温已经起来,骆笙把豆腐圆子下锅,见一个个圆子迅速膨胀定型就立刻捞出,等油温下降至只有七分热继续下锅炸,直到圆子浮在油面上再捞起放入盘中,豆腐圆子就炸成了。
当然,成功与否现在还不好说。
骆笙以竹筷夹起一个圆滚滚的圆子轻轻晃动,里面立刻发出响声。
“成了!”喊出这话的是秀月。
豆腐圆子最难的就在这里,下锅时只是平平无奇的实心丸子,出锅后却变成空心,里面流淌着豆浆,再往调好的酱料中一蘸,热腾酥脆又能咬出嫩滑豆浆的胖圆子滋味别提多美妙了。
没等骆笙说话秀月就夹起一个圆子,掀开面上布巾咬去一半。
“豆腐泥应该放上一个时辰再捏成圆子下锅的,现在这样吃起来碱味有些浓,味道差了些。”骆笙说着把调好的蘸料递过去,不疾不徐道,“直接吃豆腐圆子没什么滋味,你蘸上蘸料试试看,我多放了几滴醋,想来你会喜欢……”
秀月听不见骆笙后面的话,筷子上夹的半个豆腐圆子掉下来,直勾勾盯着骆笙问:“你,你到底是谁?”
第34章 表哥真机智
知道把豆腐泥静置一个时辰再团成圆子下锅炸,知道她喜欢多加醋,眼前这名女子到底是谁?
如果不是郡主确实不在了,她几乎以为站在眼前的就是郡主!
“你到底是谁?”
你是谁?
骆笙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好。
隔了十二年,换了一副躯壳,她都说不清自己是谁了。
不过很显然,她凭这道豆腐圆子成功引起了秀月的猜疑,不用再担心一个不留神对方就跑了。
骆笙没有回答“你是谁”这个难题,而是问道:“你在何处卖豆腐脑?”
“就在巷子口——”秀月脱口而出,险些打自己一巴掌。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眼前女子一发问她就忍不住回答?
“那我明日来找你。”骆笙撂下这句话,抬脚往外走去。
秀月愣了愣,匆匆追上:“你,你去哪儿?”
骆笙望着如惊弓之鸟的秀月,不由笑了:“太晚了,我得回去了。你那些疑惑,等明日再说。”
离开这座普普通通的民宅,骆笙直奔客栈而去。
她不能直接把秀月带回客栈,而是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这个理由只能放到明日。
好在有那道豆腐圆子,秀月定然会等她再次出现。
就如四个大丫鬟了解她一样,她何尝不了解她们。
对她们来说,有关她的一切都会放在心上,哪怕有性命之忧。
回到客房,红豆依然在熟睡。
骆笙换去衣裳,轻手轻脚上了床榻。
窗外寂静无声,屋内只有小丫鬟均匀悠长的呼吸声,骆笙的思绪不由飘到了黑衣男子身上。
这个跟踪秀月的男子是谁?
想一想斩向秀月后颈的那记手刀,她只能暂时得出一个结论:此人是敌非友。
南阳城不能久留了。
如果幼弟真的还在人世,秀月寻了这么多年都没消息,就不是她逗留几日能寻到线索的。
黑衣男子的出现是一个警示,她要立刻带秀月进京,以大都督之女的身份先立足再徐徐图之才是正途。
这一夜对骆笙来说极为难捱,以至于一大早就响起红豆的惊呼:“姑娘,您是没睡好么?眼睛瞧着像是挨了两拳——”
骆笙窒了窒,吩咐道:“取一盒脂粉来。”
梳洗过后,骆笙带着红豆走出房间,就见盛三郎已经等在廊下。
一见骆笙出来,盛三郎立刻露出个笑脸:“表妹今早想吃什么?是在客栈将就一下,还是出去吃?”
“出去吃”三个字被盛三郎刻意加重了语气,吃货心思展露无遗。
骆笙不由轻叹。
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盛三郎这样善解人意的少年郎谁不喜欢呢。
“出去吃吧,我想吃豆腐脑。”
一听骆笙要出去吃,盛三郎松口气,走到大堂向一名伙计打听:“小兄弟,这附近哪里的豆腐脑好吃?”
“豆腐脑啊,味道好的有好几家呢,桥头王娘子家的最是香甜,西街赵婆婆家的豆腐脑最是细嫩——”
骆笙打断伙计的话:“我想吃咸的。”
咸的?
盛三郎惊了:“豆腐脑还有咸的?”
红豆用眼白看着盛三郎,就差在脸上写上“没见识”三个大字了:“表公子这话说得有趣,豆腐脑只能吃咸的呀。”
“谁说的,豆腐脑明明是甜的。”关乎豆腐脑的甜咸之争,盛三郎可不会向一个小丫鬟妥协。
眼见二人都要打起来了,伙计冒死插一句嘴:“咸的豆腐脑咱南阳城只有一家,就在东街石头巷口那里。几位客官要是不认识,随便找人打听一下卖豆腐脑的丑婆婆就是了。”
骆笙微微蹙眉。
丑婆婆?这说的难道是秀月?
“表哥,就去那里吧,正好你没吃过咸豆腐脑,今日尝尝是什么滋味。”
前一刻还与红豆剑拔弩张的盛三郎立刻露出一副笑脸:“行,那我今日就尝一尝咸豆腐脑是什么味的。”
一旁红豆撇嘴:“真是可怜,吃了这么多年假豆腐脑。”
伙计盯着离开的一行人,险些忍不住冲上去理论。
太过分了,甜豆腐脑怎么就是假豆腐脑了,甜豆腐脑招谁惹谁了,啊?
东街石头巷口支着一个早点摊,这个时候已经围了不少人。
作为全城遍地甜豆腐脑,只此一家咸豆腐脑的早点摊,多年来自然积累了不少熟客。
“丑婆婆,葱花是不是放多了?”
秀月回神,就见一碗浇好卤汁的豆腐脑上葱花都快冒了尖,显然放得不是一般多。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秀月连连道歉。
“算了,葱花多吃着香。”熟客接过豆腐脑,坐在一旁长条凳上哧溜哧溜吃起来。
秀月在心中叹了口气,眼睛却忍不住往前边瞄。
昨夜那个女子说今日会来找她,究竟什么时候来?
原本能远离这种撞破她秘密的人,秀月该万分庆幸,可是昨夜那道豆腐圆子却让她一夜没合眼,越想越荒唐。
那做菜的手法,那说话的语气,那淡然又明亮的眼神,分明就是郡主。
可郡主明明死了!
秀月觉得自己要被逼疯了,又开始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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