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天的柳叶
他一侧头,看到了写有特价菜的告示:羊肉锅。
马御史眼睛直了:“今日的特价菜是羊肉锅子?”
“是呀。”蔻儿好脾气应着。
“雅间还空着?”
“是呀。”
“那就雅间吧。”
马御史由蔻儿领着进了雅间,豪气干云点菜:“一份羊肉锅,一杯烧酒。”
羊肉锅分量不小,可以省下阳春面了。
蔻儿贴心报出菜价:“羊肉锅八十两一份,烧酒十两一杯,客官稍等。”
“等等!”马御史强作镇定把蔻儿喊住,“今日羊肉锅不是一折吗?”
蔻儿笑吟吟道:“今日羊肉锅确实是一折,不过我们东家说了,那些品行不端或是不负责任的人不享受这个实惠。”
品行不端?
不负责任?
马御史当即脸色就变了:“你们东家这是什么意思?叫你们东家过来,我要问个明白!”
“那您稍等。”蔻儿扭身出去了。
马御史气呼呼等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间酒肆的东家是骆姑娘啊!
第一反应就是拔腿走人,站起来后想想气不过,又坐下了。
骆姑娘怎么了?
骆姑娘也不能说他品行不端,不负责任,也不能不让他吃一折的羊肉锅!
门外传来脚步声。
马御史正襟危坐,积蓄着与骆姑娘对峙的勇气。
门推开了,骆笙走进来。
“听说马御史找我?”
马御史看了骆笙一眼。
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可恶呢?
“骆姑娘认为本官品行不端?”马御史含怒问。
作为一名御史,可不能由人泼脏水。
骆笙坐下来,不紧不慢道:“我与马御史没有打过交道,不敢随便评议马御史的品行。”
“那是说本官不负责任了?”
骆笙微笑:“有一点。”
马御史以为听错了,黑着脸盯着骆笙:“骆姑娘此话怎讲?”
骆笙冲蔻儿使了个眼色,等蔻儿退出去才道:“前日发生的事,马御史听说了吗?”
马御史冷笑:“每日发生那么多事,本官不知道骆姑娘指的是哪一桩。”
“当然是长春侯夫人指使下人当街抢劫的事呀。”骆笙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马御史一愣,随后脸皮颤了颤。
这个事他有所耳闻。
“看来马御史听说了。”
“是又如何?”
一则尚未核实的流言,他听说了就要少块肉吗?
骆笙叹气:“马御史既然听说了,就该弹劾长春侯啊。您是御史,放着这样品行不端的勋贵不弹劾,留着过年吗?”
马御史嘴角一抽:“这种流言每日不知生出多少,要弹劾也不能如此轻率。”
骆笙摇摇头:“马御史此言差矣。我听说御史有风闻奏事之权,无须凭据就能弹劾官员,怎么到了马御史这里,就成了流言不能当真了?何况马御史都没去调查,怎么知道是流言而非事实呢?马御史如此,难道不是不够尽责吗?”
马御史一下子沉默了。
他想反驳,却发现对方说的并没有错。
身为御史,本就可以根据传闻弹劾涉事官员,至于核实,那是三法司的事。
只不过他见过被冤枉的官员,所以想要慎重一些。
骆笙仿佛猜到马御史在想什么,淡淡道:“一名太慎重的御史,就失去了一名好御史该有的锐气。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马御史觉得我说得对么?”
这一次,马御史沉默得更久。
蔻儿与红豆走进来,摆上酒菜。
马御史瞪着色香味俱全的一桌酒菜,严肃道:“本官不受贿!”
骆笙微笑:“民以食为天,吃饭的事怎么能叫受贿呢?”
第375章 才开始
酒菜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马御史内心进行了一场格外激烈的斗争。
一会儿觉得骆姑娘说得有道理,一会儿觉得骆姑娘在狡辩。
当一份热气腾腾的羊肉锅摆上来,斗争的天平不小心一斜,等马御史再反应过来,一块喷香软烂的羊肉已经在嘴里了。
吐是不可能吐出来的,浪费粮食最可耻。
马御史带着一点憋屈忿忿嚼着羊肉,越嚼越香,越嚼越香……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觉得骆姑娘说得有道理。
骆笙没再打扰狼吞虎咽的马御史,微笑着走出雅间。
走廊一排排的窗没有完全合拢,能看到漫天雪飞。
风雪交加的天气,天色总是显得黑一些,不过那些雪积在屋檐树梢,又带来几分亮堂。
骆笙微微舒了口气。
搞定了马御史,之后就看圣心了。
不过长春侯府么,在永安帝那里应该没什么好印象。
转日,马御史就弹劾了长春侯夫妇,弹劾长春侯的罪名是治家不严,弹劾长春侯夫人的罪名是知法犯法,心性歹毒。
永安帝大怒。
快过年了,居然还有人给他添堵。
要是朝廷重臣也就忍了,偏偏是长春侯这种坐冷板凳的。
这还忍什么,当然是查办。
长春侯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便瘫倒在地,没等审问就把杨氏推了出去。
事情本来就是杨氏做的,他舍弃杨氏保住侯府也是应当。
最终的处置结果很快就下来了,长春侯罚俸一年,长春侯夫人杨氏夺去诰命,贬为庶人。
侯府才没了一万两银子,罚俸一年无异于雪上加霜。而夫人被夺去诰命,更是天大的丢人,出门都抬不起头来。
长春侯提笔就写了一封休书,丢到杨氏脸上。
杨氏几乎疯了,扑到长春侯身上哀求:“表哥,你不能休了我啊,你休了我让楠儿他们怎么办?有一个被休弃的母亲,孩子们还怎么抬得起头来,以后他们连嫁娶都难了——”
长春侯毫不留情把杨氏推开,冷冷道:“孩子们已经因为你抬不起头来了,还用等以后吗?你若懂事就不要吵闹,侯府外的巷子里给你留一处院子,从此老老实实过活吧。”
“表哥,表哥你为楠儿他们想一想,求你为楠儿他们想想吧!”
长春侯冷笑:“你才该为孩子们想一想。你若一直占着侯夫人的名分,却无侯夫人的诰命,岂不让人永远记着他们有一个知法犯法、心性歹毒的母亲?杨氏,你不要不识趣!”
杨氏含泪望着长春侯,睁大了眸子:“表哥,你不能这么狠心,我是你的表妹啊。”
长春侯面无表情:“不是我狠心,是我没看清人,一直以为你是个纯厚善良的,哪里想到如此心肠。”
“表哥——”
长春侯神色越发冷漠:“你不要忘了郡主是怎么死的,若是不识趣,那就是你的下场!”
杨氏踉跄后退,一脸错愕,心底涌出深深的恐惧。
没等三个儿女散学,杨氏就被赶出侯府,安置在一处半新不旧的宅子里。
坐在阴冷昏暗的屋中,杨氏仿佛还在梦中。
这一定是场噩梦吧,她前一刻还是侯夫人,怎么转眼就成了下堂妇?
对,这就是梦,梦醒了就好了。
杨氏用力捏了手臂一下,立刻传来钻心的疼。
入目依然是低矮破旧的房间。
杨氏猛然冲出去,冲到院门口被拦下来。
“太太,侯爷吩咐了,这些日子您不能出去。”
“谁让你叫我太太的?”杨氏扬手甩了守门婆子一巴掌。
婆子捂着脸,冷笑:“呦,您还以为自个儿是高高在上的侯夫人呢?也不想想诰命是谁夺的。”
那可是皇上下旨夺的诰命夫人的身份,还能翻身不成?
杨氏后退一步,死死盯着婆子。
婆子撇嘴:“您也别跟我一个下人置气,还是想想自己目前的身份吧,要是惹恼了侯爷——”
守门婆子的脸在杨氏眼中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长春侯狰狞的面庞。
她觉得这副面孔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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