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不承欢/盗妃天下 第81章

作者:月出云 标签: 古代言情

  纵然此刻,他一掌拍在她胸前,她依旧清清楚楚地知道了自己的心,她爱他。

  只可惜,她的情,她的恋,她的痴,终究只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笑话。

  往事,如魔幻一般,纷至沓来,记忆中的每一副画面、每一句言语,都像是针一样,刺得瑟瑟心坎一阵一阵的剧痛。这一掌,彻底将她的心拍碎,碎落在胸腔里,一地狼藉,再也收拾不起来了。所有的回忆在这一瞬间上,化为一片白茫茫的盲点,就像轻烟,无形地蒸发了。

  她的心底,一片疼痛,岂止是痛?

  这种割心噬骨的感觉让她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了。

  她想起腹中的孩儿,心底一阵绞痛。他应该还不知这个消息吧,看样子,云轻狂还没有告诉他,可是纵然他知道了,又能怎样?

  一切,都已不可逆转!

  她喜欢孩子,一直都很喜欢。

  她曾经想过,将来若是有了孩儿,一定要给他幸福,让他快快乐乐的活着。可是,此时,她就连出生的机会都给不了他了。

  他的爹爹不喜欢娘亲,而娘亲恨他的爹爹,他就算出生了,也不会幸福。

  苦命的孩子!

  她抬头望向夜无烟,玉脸清丽而绝艳,唇角却勾着一丝笑意,那笑容里有一丝悲哀至极的意味,就像一朵即将开到酴醾的花,尽情绽放后,就是调零,陨落。

  “瑟瑟,抓紧我!”他心惊地唤着她。这一刻,他看到她眸中那令人一闪而逝的决绝,莫名的,可怕的决绝。

  瑟瑟抬眸,望着他一向深邃沉静的黑眸中,弥漫着无穷无尽的惊骇和恐惧。

  她笑了,灿烂地笑了,可是,如此灿烂的笑容中,却隐含着无边的凄凉。

  “夜无烟,后会无期。”她说,语气温柔,好似这山间的云雾一般云淡风轻。

  她伸手,却不是去握住他的手掌,而是,在灿笑中,撕裂了和他之间最后的一丝牵连。

  “不!……”夜无烟凄声大叫。

  瑟瑟急坠的身影在长发翩飞中,苍白的脸上是一抹艳绝的笑靥。一袭青色衣裙在皑皑白雪的背景中流曳而去,像一朵绝美的优昙,刹那凋零,犹有暗香残留。

  泪水,从腮边不断滑落,坠入到无底的深涧中,摔得粉身碎骨。

  这一生,她最恨掉眼泪,在她看来,那是懦弱的表现。可是自从遇到了他,她不止一次伤心的想要落泪。可,她忍着。

  而此时,她去再也忍不住了。

  空前绝后的,前所未有的,绝望与忧伤的眼泪不断地涌了出来,滚烫的热泪轰然如倾,纷坠如雨,难以自抑。

  此刻,她方才明白:一个人若伤心绝望到极点,也只有哭了。以前不哭,她以为是她坚强,此时方知,那实在是不够伤心的缘故。

  她哭着,似乎要把这一世积攒的泪水全部流光一般。

  哭吧,反正,这一生再也没有机会再流泪了。反正,不管如何哭,也不会有人看到她的眼泪了。

  瑟瑟凄楚地想到,身子越来越轻盈,就像飞一样。

  这样的结局,或许是老天对她最后的怜悯,让她死在他的掌下,永远断了对她的情根。自此以后,她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去,她的心,再不会有因为他,而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如梦令 045章

  身子被什么阻了一下,下坠的势头缓了一缓。

  瑟瑟睁眼,从纷飞的青丝间,看出那是一株斜生的松树。在如此峭壁之上,尚有树木存活。瑟瑟心头一颤,最初确实是存了死念,然想起腹中孩儿,心头,就好似被利刃划过,她甚至能感觉到鲜血一点一点渗出,那种疼痛,令人窒息。

  不!

  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意念,而断了他的生机。

  她不能!

  瑟瑟忍着胸口的剧痛,当机立断,运起内力,尚握在手中的新月弯刀被灌入内力,一刹那坚硬锋锐。她瞥准崖上的缝隙,新月弯刀往里面一插,因为受了伤,内力受损,弯刀根本就插不到石缝里边。身形只是稍微一顿,便再次下坠。

  她记得黑山崖底是恨水河,但是,如今是冬日,河水定然结了冰,若是摔到冰上,仍必死无疑。但是,若是跌在水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思及此,瑟瑟在呼呼的风声里,将新月弯刀翻转,刀尖冲着下方,运起真气,不断地划着圈。终于,到新月弯刀触到坚冰时,那迅猛的力道在冰上划了一圈,冰先破,瑟瑟随即坠入到水中。

  落水的那一刹那,迅猛的下坠力道,让她一个猛子沉入到水底,屏气,耳畔全是哗哗的水流声,冰冷的河水,冷得彻骨。

  新月弯刀散了内力,柔软如飘带,绕在腰间。瑟瑟动了动手脚,倒是活动自如。可是水底下一片黑暗,方才落入破开的那块窟窿,早已寻不到了。她就在水流之下,顺着冰冷的河水,不断地向前游去。

  不知游了多久,前方才又出现了一个冰窟窿,瑟瑟浮出水面,踉跄着趴在冰面上。

  胸口的伤,心底的痛,会身的无力和寒冷,一起向她涌来。不过,这些她尚能忍受,让她心悸的是,小腹处隐隐约约的痛意。

  孩子,她的孩子!

  瑟瑟哆嗦着从怀里掏出来从云轻狂处夺来的药囊,去寻找他说的安胎药丸。只是,手已然被冻僵了,一不小心,药囊掉在冰上,十几粒丸药咕噜噜地散了一片。黑黝黝的,在洁白的冰上,好似一颗颗幽黑的珠子。

  瑟瑟趴在冰上,玉手颤抖着,一粒粒地寻找着云轻狂所说的安胎药丸。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清眸中纷坠如雨,模糊了视线。

  “孩子,你一定要挺住,娘亲这就吃保胎药丸,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瑟瑟哽咽着说道,一句一句地重复中,状若疯癫。

  她的手指,根本就不听使唤,一粒丸药,要哆嗦着捏很久。她也不知捏到手中的到底是什么药丸,胡乱塞到口中,就着冰冷的河水,咽了下去。

  她再也没有力气撑着,无力地躺倒在冰面上,仰望着天空。

  雪,一片一片,大片大片飘起来,好似纷飞的蝶,纷纷扬扬地飘落。一会儿比一会儿紧,在空中翩舞着,舞出各种曼妙的姿势,或飞翔,或盘旋,或随风飘逝。

  雪,不一会儿,便落满瑟瑟一身,就这样死了吗?

  前方的冰面上,隐隐传来一阵脚步声,瑟瑟侧头望去,雪花在面前飞舞着,旋转着模糊了视线。隐约看到,白茫茫的冰面上,一个蓝衣男子缓步走来

  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感觉到他走到她近前,缓缓将她抱起,意识,在这一刻消散。

  *

  裂帛声响,刺痛了夜无烟的耳膜,而他的手,一瞬间空了,风从指缝穿过,冰冷颤抖,似在呜咽。

  她去了,生生地撕断了他和她之间的牵连,就那样义无反顾地去了。她那样一个洒脱的人,怎么会这般决绝,这般凄楚,这般轻生,对她自己这般狠心。他一直以为,她是坚强的。直到此刻,他才知,他伤她至深,否则,以她的性子,断不会那般决绝的离开。

  撒手的那一刻,她心中该是多么的痛啊!

  “不要!”他大呼一声,脚尖一松,勾住树藤的身子便开始坠落,试图去抓住她翩飞的身影。

  在祭天大会那一夜,当呼啸的箭向她飞去,在那样一个刻不容缓、千钧一发的间隙里,他根本无从多想,也来不及多想。他只是作为一个男人,去保护他心爱的女人,宁愿自己死了,也不能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仅此而已。

  是的,心爱的女人!

  那一刻,当冷锐的箭射入到他的胸膛,那一瞬,他心底,前所未有的通透,他明明白白地看到了自己的心。当伊冷雪将那一吻印在他唇上时,他更加确认:江瑟瑟,是他这一生最爱的女子。只是,他不知他竟爱她如此之深。直到她决绝地坠到崖下,他方知,这份爱,已经深到融入了骨血,渗入到骨髓,想要拔出,哪怕轻轻的一个触动,都是牵筋伤骨,痛不欲生。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恋上她的?他不知道!

  或许是在临江楼那一次琴箫和鸣,也或许是林间那一次翩舞,亦或许是解媚药那一夜的缠绵,还或许是海上那一次的同舟共济。总之,她的一辇一笑,让他深深的迷恋,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牵住了他的心勾住了他的魂。就像罂粟一般,慢慢地渗入到他的心中,待到他发觉时,却已经深深沦陷,无药可救。

  这世间,若是没有了她,他的存活,每一日将都是煎熬,不具任何意义。

  她去了,他岂能独活!

  “王爷,不要!你不能,你还有抱负,你还有你的责任,你不能死!”有一双手臂死死抱住了他的双足,撕心裂肺的呼声在身后响起,是伊冷雪抱住了他的双足。

  这个女子太了解他了,知晓他的抱负,他的责任。可是,她却不知,那些抱负和责任,此刻在他心头,竟然如同隔世的云烟一般缥缈。他眼前心头,浮现的都是她临去那一抹凄艳的笑意,心头升起一种叫刻骨铭心的疼痛。

  他怒,额间青筋暴起,如夜一般幽黑的眸此刻一片赤红。他伸足,便向后挣去,不想,却被两双更有力的臂膀抱住,身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甩了上去。足尖在崖上一点,他踉跄着稳住身形。

  眼前伫立着两道人影,铁飞扬和云轻狂。他们来的可真及时啊,他凄然冷笑。

  “让开!”他冷冷对着挡在崖前的两个人。

  “夫人不一定会死,我们还是到崖下去看看吧!”云轻狂急急说道。

  他黑眸一凝,是了,他的瑟瑟,绝不会这般轻易放弃的,他一定要找到她!他转身,沿着小径,飞速向崖下疾奔而去。

  “璿王,江瑟瑟是否在这里?”前方的小径上,十几道人影疾奔而来,为首之人,正是北鲁国的二皇子赫连傲天。眼见得夜无烟疾奔而下,他急急问道。

  夜无烟冷冷瞥了一眼风暖,眸光冷厉如刀,他无暇理他,纵身,如游龙般,从他们身侧掠过。

  “夜无烟,你告诉我江瑟瑟在哪里?”风暖环视一周,没看到瑟瑟的影子。今晨,他得到密报,说是瑟瑟在黑山崖出现,他得到这个消息,几乎喜极而泣。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找了她多少次,简直就要将这世间寻遍。可是,她就似在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讯。

  今晨,到了密报时,虽然怀着几分不信,但是,他还是急急赶了过来,可是,迎接他的却是夜无烟,根本就没有瑟瑟的身影。

  “她在哪里?”风暖再次问道,一纵身挡在夜无烟面前,冷声问道。如若瑟瑟曾来过此地,璿王应当是知晓他的下落。

  夜无烟的心头,一片怒意,如若不是他赶了过来,他也不会误会瑟瑟和他有牵连。可是,眼下不是和他争执的时候。

  他凤眸一眯,冷冷说道:“她不在这里。”言罢,纵身,向崖下急急奔去。

  雪,又开始飘零来,下的那样急,一片一片每一片都似乎飘到夜无烟的心坎上,带来彻骨的寒,及至到了崖底,一片冰雪的世界。

  兵分几路,在冰面上搜索着寻找着。

  每看到一片凸起的雪堆,夜无烟便跪在那里,不停地挖掘,可是却一无所获。

  当他看到那处冰窟窿时,心头猛然一颤,遏制不住心头的激动,他冷声命令道:“会游水的潜水搜寻,其余人破冰!”

  侍卫们顿时傻了眼,破冰?将这条河流的冰面全部破开吗?

  他不要侍卫用剑,他害怕利刃伤到了她,她或许就伏在冰下,因为冰面的阻挡,无法出来。是以,他跃入水中,从冰面破碎处开始,自下而上,徒手将冰面砸开。其他会水的兵士,全部潜入到冰冷的水底,开始拨寻瑟瑟的身影。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他的手,因为不停挖掘,指尖都已经染成了血色,十指连心,可是,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因为他的一颗心,早已不在自己身上。他只记挂着瑟瑟,希望能够在下一次的挖掘后,她会奇迹般地出现。

  侍卫们被夜无烟吓住了,他们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癫狂的模样,他嘴里一直念叨着:“瑟瑟,不怕,不怕哈,我在,在这里呢。”

  随着搜寻的范围越来越广,沿着恨水河,一里,两里,三里……十里,当每一次的希望落空,夜无烟的心头也渐渐绝望起来。

  难道,难道,她就那样去了吗?

  “王爷,恨水河上面虽然是冰面,但其下水流那么急,如若夫人落到了水里,此时,尸首怕是早已冲走了。”铁飞扬沉声说道,他向来冷心冷面,实在不忍心看到他心目中的神,为一个女人,沦落到如此落魄癫狂的样子。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泰山压顶不变色的璿王吗?

  “你说什么?”夜无烟疾呼道,幽深的黑眸在这一瞬间染满了血色,他伸掌便朝着铁飞扬胸部击去,铁飞扬伸掌架住,身形却沿着冰面疾滑而去,直到撞到了背后的山壁,才停了下来。这一拳击的太猛,唇角有血丝蜿蜒留下。

  他竟然说尸首,他的瑟瑟,怎么可能成为尸首。

  “王爷,这里寻到一粒药丸。”一个侍卫捏着一粒黑褐色的丸药,奔到夜无烟面前。

  夜无烟凤眸一眯,闪过一丝灼亮,他手指微颤,从侍卫手中捏住了那粒丸药。

  “云轻狂,这可是你给夫人的丸药。”他颤声问道,怎么也压抑不住心头的颤抖。

  云轻狂眸光一凝,道:“不错,正是我给夫人的丸药。”

  夜无烟随着兵士来到他捡到丸药的地方,手指微颤,拔开那一堆落雪,可是,却看不到她的身影,只看到光滑的冰面上,隐隐有血色在弥漫。

  他的眸光,在这一瞬,忽然变得赤红。

  “她应当从水底浮了上来,可是,何以,却遍寻不到她的踪影?”云轻狂凝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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