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东宫 第48章

作者:深碧色 标签: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太后倒也没拦,只拉着她的手嘱咐道:“等到年节,再进宫来陪哀家住些时日,届时也正好公开你的身份。”

  “好。”沈琼含笑应了下来。

  若说先前留在宫中,是碍于太后发话没法推拒,如今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后,她便是真心想要陪太后他老人家了。

  临出宫前,太后也赏下不少东西,再加上先前皇上令人送过来的赏赐,装了足有六七大箱。乐央长公主陪着沈琼出宫,将她送到梨花巷的住处,又着人将这许多箱赏赐给一并送了来。

  先前进宫时,沈琼并没带任何人,虽说家中也得了消息,知道她会在宫中住上一段时日,但还是难免提心吊胆的。如今见她好好地回来,甚至还稍稍圆润了些,云姑等人才总算是放心下来。

  云姑与桃酥翻看着赏赐的清单,准备将那几大箱清点入库,沈琼则是陪着许久不见的汤圆在院中玩,偶尔有什么稀罕的物件便去看上一眼。

  毕竟她虽有银钱,但宫中的物件却非寻常人能有的。

  院中忙碌得很,却又传来敲门声,沈琼亲自去开了门,原以为是江云晴学刺绣回来,结果却见着了个意料之外的人——春和。

  一见着他这张脸,沈琼随即便想起先前乐央长公主所说的事情,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春和将她这下意识的反应看在眼里,眸色一沉,但却还是笑问道:“你不请我进去吗?”

第61章

  先前从乐央长公主那里听来春和的事迹时, 沈琼心中很是诧异, 她虽知道春和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纯良无害,但也没想过能做到这般地步, 甚至还一度怀疑过此事是否真实。

  这些日子与长公主相处下来, 沈琼对她也算是大致了解,知晓她并不是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的人。以至于如今再见着春和, 心情可谓是十分复杂。

  只不过有先前的交情在,沈琼也不可能直接给人闭门羹, 所以短暂地犹豫之后还是侧身让开, 请春和进了门。

  云姑还在忙着将赏赐清点入库,见着春和之后,皆是客客气气地问候了声,桃酥则放下手头的活先去沏了茶来。

  沈琼尚未同提起过从长公主那里得知的事情, 故而她们的态度倒是与先前无异。

  春和坐定后, 先是含笑向桃酥道了声谢,又似是随口问道:“这么些东西, 都是要收拾了带回南边去的吗?”

  桃酥虽一向好感春和, 但也是有分寸的人, 她不知沈琼是否介意春和知晓身世, 故而也没如实讲明, 只是含糊不清地笑了声,又道:“我去帮云姑清点。”

  春和笑了声,而后方才看向一旁捧着茶盏,似乎在专心致志喝茶的沈琼:“我先前到花想容时, 无意中听人提起你已经定下回锦城的日期,怎么如今仍在京中?可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沈琼低低地咳了声,如实道:“的确是有些事情要料理。”

  “麻烦吗?”春和关切道,“若是有为什么为难的地方,尽可以告诉我,兴许我能帮上忙。”

  沈琼抬头同他对视了一眼,又不大自在地移开来。

  她能看出来春和说这话时是真心的,也知道他对自己的态度向来很好,正因此,心中格外为难起来。

  沈琼自小的性情便是,旁人待她好,她就会加倍还回去。可如今夹在乐央长公主与春和的事情之间,左右为难,压根不知道该偏向谁才好。

  若是仍旧同春和交好,便有些对不住乐央长公主;可若是因此冷眼相待,又仿佛对春和不大公平。

  “倒也不算是麻烦,”沈琼心下叹了口气,“只不过的确要耽搁些时日,兴许要等到过完年,开春之后才会启程回去。”

  春和放杯子的手一顿,脸上的笑意也褪去些。

  他抬眼看向沈琼,目光中带了些审视的意味,低声道:“看来,的确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沈琼被他看得愈发不自在起来,心中千头万绪,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盼着春和能自己放弃。

  春和向来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又很会把握分寸,同他闲谈的时候,压根不会让人生出不适来。可他如今显然没有准备就此放过,将杯盏放稳之后,不疾不徐地开口问道:“其实有句话,我想问很久了……你对我可是有什么误会?”

  见着沈琼惊讶的神情后,他又缓和似的笑了声,解释道:“先前,我以为咱们算得上是朋友了。可自打那次在小梨园见着乐央长公主后,你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躲我,哪怕我如今已经同长公主再无任何牵扯,不会带来麻烦,你仍旧想躲着我。”

  “我……”沈琼欲言又止。

  “我先前同你提过自己的身世,自小因着家中贫困潦倒,被卖入戏班子,可谓是吃尽苦头,自己一步步走到如今。”春和平静地看着沈琼,“这么些年来,我无牵无挂,身边的人大都是别有所图,压根没有什么真心相待的。你算是一个例外,我很感激你当年的救命之恩,也很喜欢你的性情……”

  沈琼脸上的神情已经从惊讶转为错愕。她原以为春和这样一个惯会察言观色的人,该知难而退才对,万万没想到,竟然还变本加厉了。

  “我知道,你兴许看不上我这样的出身经历,所以也没存过什么不合实际的奢望,只想着当个能说得上话的知交好友就够了。”春和自嘲地笑了声,“这些话,我原本是想着存在心里,最好这辈子都不要拿到你面前……可如今,却是怎么都忍不住了。你纵然要判我刑罚,也总该给我个理由,不是吗?”

  沈琼先是摇了摇头,下意识道:“我并不曾因着出身看低你……”

  虽说这世上许多人都不大看得上戏子的身份,觉着是下九流,可她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更不会因此对春和抱有偏见。

  只是说完这句,她就又哑口无言了,心中犹豫着究竟要不要将乐央长公主之事拿出来摊牌。

  见她这般左右为难,春和叹了口气:“算了,你既不想说,我也不刨根问底非要问个所以然。只是还有一句……如今你心中是不是盼着,从今往后我都不要再出现在你面前?”

  这问题可谓是诛心,沈琼哪怕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对着春和眼下这模样,也说不出话来。

  沈琼是个心软的人,当初与方清渠一刀两断得干净利落,是因为对方先做错了事,可如今春和却并未对不住她。

  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但理性上,又觉着这样未免不公平。

  沈琼咬着唇,到底也没能回答这个问题。

  只不过这种情形下,不回答就已经是默认了,春和这样聪明的人,又岂会不清楚?

  “我明白了,”春和直视着沈琼,缓缓地说道,“无论我对旁人如何,可待你,迄今为止却始终未曾有过半分不好,问心无愧。”

  沈琼垂下眼睫,沉默不语。

  春和也再没多留,站起身来往外走。

  只是到了门口的时候,却忽而停住脚步,他并未回头,只是轻声道:“你知道吗?我时常会怀念你尚在失明的那段日子。”

  沈琼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便大步出了门,只留下这么语焉不详的一句话。

  桃酥端了茶点来,正撞见春和出门去,还没来得及问候,对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脸上的笑意一僵,随即进了门,忍不住问道:“姑娘,你们是起了争执?我从没见过春和方才那个模样……”

  她将茶点放在沈琼手旁的小几上,摸了摸自己的小臂,小声道:“还挺吓人的。”

  沈琼并没那个心思同她解释,撑着额,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是不是做错了事?”

  “怎么了?”桃酥很少见着她这副模样,当即在一旁坐了下来,好奇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话间,云姑也已经清点好礼单,来向沈琼回话。

  沈琼心不在焉地扫了眼,将那单子随手放在了一旁,同她二人讲起了春和的事情。她并没隐瞒,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和盘托出,包括长公主先前的劝告与春和方才的争执,最后轻声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自问向来爱恨分明,可如今到了春和这里,却成了一团烂账,自己都理不出个头绪来。

  云姑与桃酥面面相觑,沉默了片刻,方才道:“长公主既然已经那样说了,你会有顾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桃酥心中是觉着春和有些可怜,但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没用了,还会惹得沈琼难过,便知情识趣地闭了嘴。

  “其实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云姑复又劝道,“毕竟快刀斩乱麻,与其这么一直拖着犹豫不决,倒不如彻底将事情给说开了。这样对春和而言,兴许也算是解脱。”

  这话的确有道理,沈琼听后,总算是稍稍好过些。

  她闭了闭眼,又想起春和临走时的那个目光,心中明白,他今后应当不会再上门来了。

  沈琼自问对春和并无男女之情,可一想起他那番话以及走时的模样,便觉着如鲠在喉,就像是看了折惨淡结局的戏似的。连带着,都没有了到将军府去收拾东西的闲情逸致,只闷在家中逗汤圆玩。

  只不过她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没出两日,便有位不速之客上门来了。

  桃酥急匆匆地来回禀时,沈琼正在书房摆棋谱,见她脸色不大好看,便先笑了声:“怎么,天要塌下来了?”

  虽知道她这是有心缓和气氛,但桃酥却也笑不出来,拧眉道:“外边来了位客,自称是宣平侯。”

  沈琼怔了下,这才算是想起这位跟自己的关系,又笑道:“就这事,值得你急成这样?”

  她对自己这位名义上的生父并没什么感情,如今听桃酥提及,心中也很是平静,并没什么“悲喜交加”的复杂心情。

  非要说的话,大概只有不耐烦。

  “你说,若是我说不愿见他,他肯知情识趣地离开吗?”沈琼好奇地问了句。

  桃酥见她这样,原本焦急的心情倒是缓和了不少,如实道:“怕是不肯。”

  “既然这样,那就去见一见吧。”沈琼将手中的几枚棋子扣在了棋盘上,掸了掸衣袖,冷笑道,“横竖是免不了的。”

  云姑知晓宣平侯与沈琼关系,故而从小厮报出他的身份后,就直接冷下脸来,甚至压根没让人进门来,而是先将桃酥叫来,令她去问过沈琼的意思。

  故而沈琼出了书房的门,只见着云姑守在半掩着的大门前,依稀能见着半个人影。她抿唇笑了声,同云姑道:“放进来吧。”

  说完,便转身进了正屋,压根没正眼瞧那位宣平侯。

  一直到在厅中坐定,桃酥沏了新茶来,沈琼方才抬眼打量了那位应当是自己生父的人。

  宣平侯如今已过不惑之年,但看起来并不显老态,只是如今的精神看起来不大好。他相貌倒也不错,能看出来年轻时应当是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如今年纪上来了,倒是透出成熟稳重来。

  自打进门起,他的目光就始终落在沈琼身上,如今更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脸,神情之中尽是说不出的怅然。

  沈琼不慌不忙地任他打量,也不说话,只想看看他会如何开这个口。

  室内一片寂静。

  过了会儿,宣平侯欲盖弥彰地咳了声,总算是开口道:“你就是沈琼?”

  这就纯属是缓解气氛的废话了,但沈琼并不准备配合,不尴不尬地笑了声:“是啊。侯爷大驾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宣平侯承袭爵位,到如今十来年,已经甚少有人敢用这种态度同他讲话。但面对着沈琼,他满心愧疚,哪里还顾得上去计较什么态度好不好?

  沉默片刻后,他试探着问道:“你应该知晓我的身份,对吧?”

  “知道,”沈琼似笑非笑道,“可我至今都未踏足贵府,侯爷应当也知晓我的意思,对吧?”

  作者:我不太喜欢作话小论文,但可能是因为自己没写清楚,所以还是哔哔几句。

  裴跟方清渠不同,是因为他放弃阿娇,不是由于外界因素,而是阿娇自己再三表示了不喜欢这样。

  在知道阿娇身份前,他也是坦然承认的,在乐央面前直言阿娇是他的心上人,哪怕被说荒唐也没想过改。如果阿娇点头同意,他排除一切困难也愿意把人再娶回来,只是阿娇不愿意。

  而知道阿娇身份后,他想的是,或许太后这个长辈能在其中打圆场撮合,所以忍不住想要试一下是否可行。但是阿娇直接戳破他这种行为是在胁迫自己之后,他就放弃了。

  以及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放弃”这个行为会被诟病。我始终认为,喜欢一个人是尊重她的想法,不要因为自己的私心死缠烂打,那样既没品又彼此难堪,把旧情毁得一干二净。

  不然要怎么样呢,阿娇已经表示了自己不喜欢不想被胁迫要离开,裴强行留她下来吗?故事转强取豪夺?但裴不是这样的人设啊。

  之前提过,这本文是很私人的喜好,不算符合大众口味的文,所以有读者会觉着不太理解也正常。我这里解释一下,如果能接受的话就继续看,不能接受的话感谢支持正版,咱们有缘再见orz

第62章

  沈琼并不算是那种牙尖嘴利的人, 除非旁人真惹恼了她, 不然绝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很好说话的一个人。可如今对着这位宣平侯, 她却懒得摆什么好脸色。

  这句反问一说出口, 宣平侯聂辰安的神情霎时僵住了,饶是他来时已经有所准备, 可被这么当面毫不留情地问出来,却还是难免觉着难堪。

  毕竟他当了这么些年高高在上的侯爷, 这样的情形屈指可数。

  但就算再怎么难堪, 也只能受着,毕竟这是他当年做错事欠下的债。他有负于林栖雁,也有负于眼前这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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