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当道 第50章

作者:胡马川穹 标签: 爽文 平步青云 古代言情

  掌柜就叹气,“没见过你爹那样的人,说他狠心吧,却把瑛姑娘色色安排得周到。说他宽厚吧,这么多年都硬躲着不认这个女儿。瑛姑娘从小因为没爹没娘受了多少委屈,我都是有眼睛看到的。”

  年青汉子叹了口气,复又叹了口气,含糊道:“当年芳姨死得太惨,我爹着实怕了。男人大不了就是一条性命,折磨女人的龌龊法子实在太多。我其实也懂他的心思,只是有时候转不过来这个弯……”

  掌柜自然知道些过往,就端着小紫砂壶沉默了半会。

  过了半会才迟疑道:“我平生最为自傲的就是这双眼睛,很少会看错人。顾家小子以后是个干大事儿的,前程多半错不到哪去。这些时日我冷眼看着,总觉得他对瑛姑娘有些不同寻常的情意,那可不是当兄长应当有的。”

  年青汉子还在寻思“什么是兄长不应当有的情意”,又忽想到先前偷看到的那幅场面,猛地一下子反应过来。跳着脚在树下走了几个来回,一时气得脸面通红。

  “我妹子可是姓顾,若是让别人知晓这桩事,可让她怎么抬头做人?难怪小汪氏在后头嘀咕,我开始还以为是顾衡一时不当心失了分寸……”

  掌柜看他急得团团转的样子反而镇定下来。

  老神在在地说着风凉话,“你跟瑛姑娘是亲生的,人家跟瑛姑娘又不是亲生的。其实只要撇开这层关系,这倒是一门极好的亲事。他们要是结了亲,更没你这个亲哥子什么事了!”

  年青汉子的脚立时象被钉在地上,脸上也不由青一阵白一阵,开始细细思量把顾衡当亲妹夫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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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个男配出场……,是女主的异母哥哥……,顺便牵出多年前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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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郑绩

  

  几场秋雨后, 眼看这天儿就一日比一日见凉。

  顾衡一大早就被马典史拽到城里来, 说是要介绍一个好朋友给他认识。一进酒楼大门口便直接往二楼雅间拐, 说那人老早就想和大名鼎鼎的举人公结识,打昨儿起就在酒楼里订了最好的位子。

  雅间正中是一张柏木八仙桌, 早早已经放好了六碗六盘六冷碟,并两壶温得恰恰好的上好烧酒。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青男子笑意盈盈地站了起来,态度谦恭地先拱手为礼。

  如今汪主簿已经下台,新来的主簿态度谦和位置摆得极为端正, 莱州县城里除了方县令最大,上上下下就是马典史说话算数。

  所以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拉着顾衡的手热络介绍道:“这是利丰绸缎庄的少东家郑绩, 和我也算是多年的老相识。别看人年轻,在生意场上可是盘桓了小十年,人头熟路子厂。咱们德裕祥盐场起码有一半的盐, 就是通过他名下的漕船往两淮一带售卖的。”

  顾衡听到此言, 不由多打量了两眼。

  见这位少东家穿了件玄青绸单长衫, 浓眉长目肤色略黑, 却身材精壮眼露利光,一看就是个极不好惹的人物。说是生意场上的老手,不用说是江湖道上行走的大豪。这种人物他自不会得罪,忙谦逊无比地拱手还礼。

  郑绩脸上的笑容越发和气, 几个都是见过世面的人, 觚筹交错一阵后桌上的气氛已经极为热络, 他就借口起身亲自到后厨让老板加菜。

  马典史就悄悄嘀咕了几句, 说这个郑绩虽说面上只是个绸缎庄的少东家,但是他的路子相当野。海上的、漕上的、河道上的、甚至巡抚衙门上都说得上话。这人每年南来北往地走,听说家里挣的银子可以用斗来装。

  郑绩此次返京订在十月底,明面上是收几船上等生丝,暗地里是为济南府巡抚大人的小舅子亲自押送一船私货。至于这批货里夹带了些什么,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要有水上正常行走的勘合,很少人会不长眼的较真儿。

  马典史边说边暗暗咋舌。

  “一整船的私货,绸缎、绵糖、生绢、细瓷,说不定还有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送到京城就是七倍八倍的利。我也请他帮着捎带了一点茶叶,多少赚一点零花钱。那东西也不占什么地方,回头就是翻倍的利水,我只等着收银子就是!”

  左右盯了两眼后压低声音道:“今日叫老弟过来,就是想让你也掺上一股,反正闲钱放着也是放着……”

  马典史倒是一片好心,顾衡听后却暗自心惊。

  这样一个手眼通天的人物,竟将走私一途做成了正大光明的公然事业。小到马典史这类人物,大到济南府的巡抚,真是一张结结实实的天罗地网,任谁都逃不出这个圈子。

  各路山珍海味流水一样端上来,难为莱州县城这家酒楼的老板,怎么寻摸到这么多好东西。象这盘鹿胎蛊,就是选用三年生的梅花鹿孕育的婴胎。虽然看起来模糊一团,却是秋末冬初极好的滋补佳品。

  顾衡脸上浅笑晏晏,心中却越发警惕。这桌菜粗略一看不下百金,如今自己不过是个举人就让这人折节下交,可谓是下了血本。若非天性豪迈,就是所图甚大。

  郑绩却绝口不提一点让顾衡为难的事,甚至在酒过三旬时还主动介绍起自己的生意门道,“这回要往京城送些稀罕货,有一部分是海外舶来品。这些东西金贵,所以最是占银子,好在本大利水也大。”

  自古财帛动人心,马典史听得两眼放光身子微微前倾。

  郑绩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顾衡,语气越发煽动,“……像这么一把波斯痕都出产的束腰错金银制酒壶,上头嵌满了米粒大的红蓝宝石,工艺比中土的要格外精湛些。进价二百两,到了京城我可以作价一千五百两,有无数豪门权贵会抢着要。”

  顾衡不接话,只微笑着拈一只五彩云鹤灵芝纹的酒盏浅酌。他前世今生见惯了各色人等,倒想细瞧一下这人准备做什么妖?

  郑绩说到这里微微一叹,“只可惜我虽然有货源,但手头已经没有多余的银钱。你们要是感兴趣,可以掺上一股。若是不放心也没关系,就自己收罗些紧俏的东西放在我的船上,决计不会亏就是了。”

  马典史借口要更衣,把顾衡扯到外间低声提点道:“别怪哥哥没给你提醒,这个人明显是在给你递梯子,想在你中进士之前好好的与你结交。既然如此你何乐而不为,他送了人情,你赚了银钱。”

  嘿嘿一笑,“我不敢搞那大的,才自己收罗了上百斤的茶叶,想着以后多条门路也不错。”

  顾衡知道马典史是一片好意,倒也不好当面拒绝。就随大流道:“那我也跟你进同样多的茶叶,是亏是赚都无伤大雅。刚好我也是这个时候进京,干脆就亲眼去看看究竟!”

  马典史喜得连连搓手,“你不但是我的好兄弟,还是我的财神爷。这个郑绩是专门行走权贵豪门的,哥哥我高攀不上,腰上的荷包实在也经不起折腾。不过你要是瞧好了路子,我就是拼上身家性命也要跟你赌一把。”

  这话的潜在意思是,郑绩很好很会赚钱,但咱信不过。不过兄弟你要是觉得行,咱就冒点风险跟着他发一回财。

  顾衡啼笑皆非。

  觉得这人如今能把不要脸说得如此光明正大,也算是一项极好的本事。想了一下道:“既然这样,我就在月底搭着他的船一路进京。做生意不能光靠别人吹,是李逵还是李鬼一探便知!”

  知道顾衡要同自己一起进京,郑绩自然一脸惊喜。连连说能送举人进京会试,是自己的格外荣幸。只是货船不比客船,路上多少要辛苦一些。

  顾衡自然知晓其中辛苦,但比起从前那些苦这些委实不算什么,就各自约下启程的日子。眼下已经是秋末冬初,水路走得慢的话容易碰到冰冻,所以是船期不等人。

  知道顾衡要提前进京,张老太太仔细想了半夜后也要跟着一路。

  张老太太已经年近七十,顾衡自然是不允。老人家实在无法,才悄悄道出自己的忧虑,“听说京城里的富贵人家讲究榜下捉婿,万一有个大官非让你当上门女婿,那瑛姑该怎么办?”

  顾衡实在是哭笑不得。

  第一这个进士之位不见得是十拿九稳,第二即便是考中了进士,至多不过被授受一个翰林院编修之类的小官。那些真正的官家小姐个个娇生惯养眼高于顶,怎么会看得上他这个毫无根基背景的人?

  老太太反正是振振有词,说戏台子上都是这么演的。那陈世美和秦香莲原本是多好的一对夫妻,结果那人一进京就变了心。为了迎娶公主还斩杀原配,做尽无数恶事后,最后还是枉送了性命。

  顾衡一时间竟然是无言以对,想想一同进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兴许还能找些找到瑛姑父母的线索。

  方县令第二日得知顾衡要提前进京,特地将他招至县衙,说正好要给京城的一位叔伯兄弟带封家信。因为信中说了几件隐密私事,所以不好找官家的驿站。

  顾衡含笑应了,也没问什么样的私密事竟连官家的驿站都不能走?既然这般要紧,又为什么托付给自己捎带?

  回到家中,就见临县的李厚朴不知什么时候正候在院子里。吭吭哧哧地说,适逢贵妃娘娘的四十岁千秋,京中皇帝下了旨意,在明年春闱和秋闱之间特特加了一场恩科。各地的落第秀才持县学学政的举荐信,都可以前去一试。

  这个李厚朴性情跟名字一样,真真是质朴可爱。虽然已经被顾家宛转拒绝了亲事,却还是以请教学问的由头时时到沙河村来。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语人,明知道他不怀好心,顾衡却还是只有眼睁睁地一旁望着。

  李厚朴脸色胀得通红,“今年秋闱我没有过,本来就想着另外先做些事。不想县里突然通知加了恩科,我的老师觉得我的学问做得还好,只是时运有些不济。就让我早些赶到京城去,势必要参加这回恩科考试。”

  顾衡心塞得很,“所以一一”

  李厚朴脸面胀得通红,觉得在自己强人所难,“所以请顾兄前往京城的时候捎带我一程,当然一路上花费的银子全部我自己承担。还望顾兄在主家处帮衬几句,我知道那是运送金贵之物的货船……”

  顾衡心中一阵无语。

  实在想不出这等行事腼腆的人物,日后怎么成为八面风光的边疆大吏?此时却不好拒绝,因为张老太太对李厚朴的印象甚好,只要这人前去恳求,老太太一准答应,所以他同意与否其实都无甚关系。

  顾瑛得知此次可以一同进京,又高兴又惶恐,在家里忙得陀螺转。一家三口要带的衣裳被盖,在京里几个月的吃食用度。别的便也罢了,这银子最起码要带得够够的。

  来年春闱二月开始,等到张贴金榜起码要到三月,因此这段时日的农事和租子都要一一提前安排好。所幸族长顾九爷荐过来的三个庄头都是积年的老手,主人家只要一吩咐,他们就知道接下来的章程。

  张老太太这一年里特意有心放手,已经不怎么管庄子上的事儿了,顾衡又忙着进京的事体。顾瑛就自个做主和新庄头定下规矩,今年的种子和农具由顾家全包,来年打下来的粮食四六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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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主:康庄大道,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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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同行

  

  等到顾家三口收拾妥当坐上了北上的船时, 才发现这艘载满货物的大船上还载了好几个熟人。

  李厚朴自然就无需说了, 这人一上船就晕得天昏地暗, 行船的船头送来了船上专用的药丸都不顶用。另外一个却是莱州城同茂堂汪太太的外甥童士贲,也是准备参加来年恩科的, 随侍在他身边的竟是他去年新纳的小妾叶瑶仙。

  两边的人见面自然有些尴尬,张老太太都不知怎么张开这个嘴。

  谁知童士贲一恍神后跟无事人一般,深揖到底一贯温厚地笑道:“有些日子没到您老跟前请安了,身子一向可好?”

  张老太太想起这个人做的那些个恶心事便一阵腻歪, 心想难怪这人出了那么大的丑却没被剥夺功名,大概就是因为这人的脸皮格外厚。

  就从鼻了哼了一声,脸不是脸嘴不是嘴的凉凉道:“若是没人日思夜想地想占我小孙子的便宜, 坏他的清白名誉,我的身子想必会更好!”

  童士贲的城府毕竟还没有修炼到家,听见这直戳戳的讽刺和打脸, 面色不由一变。

  随即苦笑道:“老太太还在为那件事怨我?唉, 我早早说过那是一场天大的误会。如若不然, 县学里那些古板夫子根本就不屑与我说话。学政大人就是知道我冤枉, 才特特与我写了举荐信,好参加明年恩科……”

  这话里话外竟然隐隐透着得意。

  童士贲瞟了顾衡一眼,心想即便我名声有损又怎么样?我还是保有秀才的功名,还是顺利参加了今年的秋闱。虽然没有得中, 但还是得到了来年特试恩科的举荐信。只要我稍稍努力, 后头的春闱我一定可以堂堂正正地参加!

  非常奇异的, 顾衡听懂了童士贲嘴上没有说出口的话。

  他也看了童士贲一眼, 漫不经心地笑道:“听说是因为贵妃娘娘的千秋节,宫中圣人才特地下旨加了这场恩科,诏谕前科落第中品性卓著之人加试。只是乡试恩科后不可能又加一场会试恩科,所以童兄这科即便得中,只怕还要等两年才能参加下一次的春闱呢!”

  童士贲的脸色顿时绿了。

  官场上向来讲究论资排辈,晚一科就成了后辈。多少头发花白的老者在青葱少年面前弯腰行跪拜大礼,就是因为他们要晚于别人中进士。

  以往的乡试恩科多排在十月,也即当年的秋闱之后。补录的举子就可以顺利参加来年的春闱,啥事儿也不耽误。

  今次的恩科却为彰显贵妃娘娘的尊宠,特意选在了她三月的千秋节后,这就造成这批补录举子地位尴尬。就是中了举人也参加不了当年的春闱,而下一次春闱尚在三年之后。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童士贲没想到这个小表弟口舌竟然变得如此厉害,就故作轻松地温和笑道:“衡哥对我还是存了气,见了我的面连表兄都不愿意喊了。以往跟进我的身后,叫得可欢实了。你如今是正经举人,看不起我们也是有的。”

  顾衡再一次感叹,自己难道是被牛屎糊住了眼睛?

  从前怎么就看不透这是一个口蜜腹剑的两面小人?从前怎么会以为这个人一脸憨厚老实巴交,就把顾瑛放心的托付给他?

  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一心一意地为他筹划,助他登上高位尊享富贵,最后却极利落地反咬自己一口?那时节,到底是什么蒙住了心蒙住了眼?

  以致自己刀斫之下,身首分离……

  顾衡丝毫没有动怒,掸了一下衣袖上的灰尘,“难道童兄没有听说过吗,我已经被同茂堂顾馆主过继给了他的长兄。顾馆主如今是我的是四叔父,汪太太是我的四婶婶。童兄是汪太太的外甥,这拐弯抹角的亲眷关系就不好再论了!”

  童士贲没想到这人如此光棍地不承认这声“表兄”,一时气得倒仰。又想起打从自己和叶瑶仙的事情败露后,顾家上下一干人待自己大不如前。

  前些日子母亲的心绞痛又犯了,他特地寻到同茂堂想寻两根有年头的人参作引子。没想到大表兄顾循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说铺子里上好的人参都早早被人订下了,眼下没有多余的。若实在有急用,就先下些定银在生药铺子的柜面上。

  童士贲一时气得嘴里发苦。

  往日里姨母汪太太掌中馈的时候,这顾循顾徔哪个不是对自己笑脸相迎。但凡用药,只要在同茂堂铺子上打个招呼就行,伙计自然会把最上等的药材送过来。这回别说药没拿到,还受了一路的冷脸。

  童士贲心头忿忿,转头就看见叶瑶仙躲在角落里正神色古怪地望着这边。也不知在瞧什么,脸上乍羞还喜。他一时气极,伸手狠掐在女人腰间的软肉上,口里却温和问道:“怎么还不回舱里去,当心着了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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