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卷袖
长姐清荷 作者:云卷袖
文案
顾清荷曾是大户人家的长女,有弟妹三人,各个冰雪可爱,
然而一朝朝堂风雨,全家避祸乡间。
官宦之家骤然到了乡下,吃不饱饭,又穿不上新衣,弟弟妹妹们连上私塾的钱都没有,
对了,还有那个叫顾忍冬的弟弟,小小年纪却城府深沉,真叫人伤透脑筋。
划重点:
1.前半部分种田,家长里短。后半部分逐鹿天下,刀光剑影。
2.无血缘伪姐弟,弟弟的身世会慢慢揭开,女主大男主七岁
3.慢热 年下美丽腹黑男主 HE 1v1
4.作者颜狗,男女主角美貌天下第一
官职、地图和社会发展程度大体基于两汉,勿考究,故事与东汉末年全无关系。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清荷,顾忍冬,裴九 ┃ 配角:迟容,陆照影,顾新词 ┃ 其它:年下,姐弟
一句话简介:忍过寒冬,只为和你相遇
第 1 章
元和九年,百花摇曳,暖风袭人,正是乡间最美的季节。农事之余,不少人家也踏青出游,享受期盼已久的春天。东边,有孩童扯着风筝,兴奋的叫嚷。西边,有老阿伯坐在池塘边,手持鱼竿打着盹。
远处山道,素衣木簪的少女,手挽布包,步履匆匆。乡间道路崎岖,土路夯的也并不紧实,一路行来,她早已灰头土脸。明珠蒙尘,反而使那过份明艳的脸庞,有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
清荷擦了把汗,气恼的拍了拍装药材的小布包,忍不住腹诽:自从爹爹把忍冬这小子带回家,顾家的倒霉事一件接一件。虽如此想,脚步却还是一程快过一程。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清荷站在父母紧闭的门前大声喊道。父母尚未做声,在后厨熬着小米粥的大娘许氏听见她的声音,探出半个身子,欣喜道:“清荷回来啦”!
清荷叫了声大娘,脚步一转,挎着布包进了后厨。
许氏见清荷小脸泥渍斑驳,笑道:“快洗把脸,顾家的大小姐成了小花猫”,又接过清荷手中的布包,道:“忍冬的药你且放下,大娘做好这锅小米粥就去洗陶罐”。
清荷甜甜一笑,道了声多谢大娘,便迫不及待的举起碗来,猛灌了几口清水。又用手摇摇坐在炉膛边打盹的堂妹,温和道:“妹子,你去歇着吧,阿姐来看火”。
顾新词猛的从睡梦中惊醒,看到堂姐站在面前,揉揉眼睛道:“阿姐你回来了”,顾新词小清荷三岁,姐妹俩一起长大,感情向来很好。
新词见到姐姐裙摆上泥土点点,面上疲惫不堪,不忍道:“忍冬这小子,一病就是三天,可苦了我们。阿姐,你去看过他没,可有醒来?”
清荷听到忍冬二字,敛了笑意,抓起柴火,一股脑的扔进炉膛里,冷哼一声,道:“父亲,母亲都在跟前守着,哪里用得着我再去看”。拨弄一番炉火,又道:“忍冬这点小病,爹爹就火急火燎的让我连夜去买药,不知道的只当我是个顾府的小丫鬟。”
“清荷,不许胡说”!大娘扔下木勺,变了脸色,严厉喝道,“忍冬只有八岁,是你嫡亲的弟弟。长姐关爱弟妹,天经地义。”
清荷别过头,闷道:“顾府少爷,我的弟弟,只有大娘所生的新曲。”
许氏摸摸清荷的脑袋,想到近来遭遇,也落下泪来:“别怨恨你爹,也别怪忍冬,他还那样小,心里的苦却不比咱们少。忍冬啊,是个好孩子”。
新词不明所以的看看母亲和堂姐,道:“忍冬聪慧可爱,姐姐为何总是不喜欢他?”
清荷呆呆的盯着炉火一言不发,许氏见氛围不妙,忙打发女儿去看看弟弟新曲。
新词出了门,清荷依旧沉默,许氏见状赶忙移开铁锅,盛出两碗小米粥,温和道,“你且喝一碗,再端一碗喂忍冬,王大夫昨晚交代,他这几日都只能吃流食。”
清荷一夜在乡与县间打个来回,早已饥肠辘辘,此时闻到小米的香气,暂时忘却了心事,一面答应着,一面呼呼的喝起粥来。
许氏看她露出少有的孩子气的一面,拍拍清荷的背,道:“元和八年,你大伯惨死狱中,你父亲被削官,移居茂乡。只一年,顾家从高高在上便跌入尘埃,清荷长大似乎也只用了这一年,其实你也不过十五岁”。
清荷放下碗,露出笑容,道:“大娘,寻常女儿像我这般年岁,也该张罗着找夫家了。成家后有那张罗不完的家事,应付不尽的家长里短,清荷不用操持这些,反而得长辈们荫蔽,高兴还来不及呢”。许氏怜爱的替清荷正正木簪,清荷又道:“我虽没见过亲娘,但后母和大娘都是世间一等一的好人,清荷能有十四年的幸福时光,已经很知足了。”
来不及洗脸,清荷匆匆端着小米粥,又在口袋里揣了去县城买药时给继母谢氏捎带的胭脂,进了父母的卧房。
顾家在茂乡的祖宅房间数量有限,忍冬一直和新曲同住,三日前发起高烧,才被父母带去照顾。
“父亲,母亲”,清荷行礼问安。
顾家诗书世家,家学渊博。一年前,清荷的大伯和爹爹还是本朝清流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对儿女的教养也是秉持着诗书礼仪无一不精的态度,只是如今避祸乡间,礼数能省便省了。
谢氏温柔的点点头,接过清荷手中陶碗,掏出手帕,替清荷擦去几处泥渍。清荷拿出给谢氏买的胭脂,有些害羞道:“药铺旁有一家胭脂铺子,女儿看着制作甚是精美,出私房钱给母亲买了一块。”
谢氏出身名门,顾府也曾权倾朝野,胭脂水粉,衣裳首饰向来都挑顶好的用,如今避祸茂乡,家中生计维艰,朝不保夕,已有很久不曾打扮,一门心思都是同嫂子分持家务,见清荷懂事,不禁垂泪。
顾吟海见状,丝毫没被眼前的温情感动,而是压低声音斥道:“小弟生死难料,等着用药救命,你还有心思去买胭脂水粉”!忍冬高烧三日,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对妻子女儿不免更加严厉。朝中闻名的美男子,此时怒气腾腾。
昨晚,顾吟海不顾谢氏和许氏劝说,强迫她星夜赶去县上买药,已让清荷满腹委屈。这时又出此言,大有只在乎儿子,不关爱女儿的意味,清荷忍无可忍正待发作,却听道床上的小娃娃出了声,软糯的呢喃,细细听来是在唤:“阿姐”。
清荷横了一眼忍冬,见八岁的小男孩睁了眼,因为高烧的折磨,黑亮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嫣红的小嘴抿成一道直线,似是也有万般委屈。不知为何,清荷的怒火散去了些,只是既不想同父亲解释,也不想搭理忍冬,冷道:“我去后厨看看药”,便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门。
清荷出了门,没有往后厨去,而是抱膝坐在在大门前的石阶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若说顾家江河日下,还是要从元和一年废太子谋逆一案说起。其时,顾家兄弟二人为天下清流领袖,带领三千太学生请愿,要求皇帝更换主审官,重新审理太子一案。轰轰烈烈的抗争,一时席卷都城,可结果却是太学被解散,太子连带家人均判腰斩,顾家大哥顾漠海也因此锒铛入狱。
朝中惊变,顾府大难,逢此多事之秋,清荷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弟霜天也暴病而亡,谢氏哭红了双眼,三天不肯吃饭。没过几天,顾吟海却不言不语从外抱回一个不知其母的私生子,取名忍冬,交给谢氏抚养。谢氏再知书达理,也受不了这么多刺激,当即大病一场,偶尔醒来,也是哭诉命运,咒骂顾吟海。
往日温婉美丽的继母伤怀,清荷也跟着难过,看着乳母怀中正在吃手的婴孩,她突然痛恨不已。
好在顾吟海温柔体贴如初,耐心之下谢氏总算振作起来,只是对待忍冬始终冷淡。
“喂,顾家小姑娘,你爹娘把你赶出门啦?日后要不跟着哥哥混?”从旁里窜出来一个男孩,身量高挑,眉眼含笑,笑窝深深,嘴里还嚼着一片海棠花,端的是一幅好相貌。
顾家来了茂乡,乡邻对他们要么爱答不理,要么冷嘲热讽,清荷不去招惹他们,倒也算相安,唯独眼前这位不过十三四岁,偏要在自己面前托大的裴九,最是难缠。
清荷气恼的转过头,裴九却不依不饶,摇头晃脑道:“有家有有家的烦恼,无父无母有无父无母的快乐。喂,清荷,从你家拿点好东西出来,从此跟着哥哥浪迹天涯。”
“裴九,第一,我长你两岁,往族谱上数数,我还是你表姨,就算早出了五服,你不叫我姨姨,至少叫我声姐姐。第二,如果你还有点眼力劲,此时此刻,离我越远越好!” 清荷几乎是吼着说出了后半句,可裴九哪里会听,伸手拽起清荷,道:“表姨,您的外甥饿了,眼下想去您家的厨房里感受一下伟大的亲情。”清荷挣脱不过,只得由他去了。
要说裴九也是个可怜人,三岁时父亲就在战场上一命呜呼,连埋骨何处都无处得知。没多久,母亲也跟着外乡人跑了,他只好跟着眼瞎的奶奶过活。奶奶不喜小儿子,厌恶媳妇,说是养育裴九,不过是提供了一张破烂不堪的草席和牲口都不问津的餐食。幸而裴九嘴甜懂事,最会瞧人眼色,因此吃着百家饭,穿着百家衣,也就这么长大了。
然裴九可怜的身世激不起清荷半点同情,谁叫他虽是欺负自己最多的那一个,却颇得顾家大人的欢心。
“许姨,您手艺真好”,裴九狼吞虎咽,恭维连连,“多亏清荷姐姐善良,我才知道天下还有这样好喝的小米粥。”
一碗粥,还能喝出个三六九等,清荷无奈的托着下巴,看着裴九甜言蜜语将大娘哄的恨不得养下这个祸害做儿子。
“许姨,你们可有听说,北边流民作乱了,皇上急的把私房钱都贡献出来招兵买马了”。
许氏眉头一皱,道:“如此严重?”
“可不是,这些年小打小闹不断,还没有哪次让皇上这么上火。”裴九洗了喝粥那只碗,又挑了个苹果,用衣摆擦了擦,递给清荷,清荷不接,裴九也不在意,笑嘻嘻的送进自己口中,接着道:“听说鲜卑也趁机南下,烧杀抢掠,扰的并州民不聊生。”
许氏道:“并州刺史冯成孝廉出身,在朝中素有口碑,不知能力挽狂澜否。”
裴九道:“这冯成名为孝廉,实则不孝不廉,没脸没皮。鲜卑还未兵临城下,他却抛下老父自己逃跑,如今不知隐匿在何处。要我说,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最为可怕。”
墙外,有放风筝的小童路过,欢呼雀跃,裴九冷笑道:“大难在即,乡野村夫竟不自知。”
清荷终于看了一眼裴九,道:“好一张乌鸦嘴。”
裴九醒觉,微微一笑,又正色道:“这天怕是要变了”,伸了个懒腰,拍拍了肚皮,道:“不过也好,吾辈或可乘风起”。
作者有话要说: 写文纯属个人私密的爱好,周围没人知道,网上也鲜有关注,不得不说一个人实在太难支撑,每次开文都想着坚持下去,却半途而废,思之喟然。希望支持和留言,暴风哭泣。
换工作了,趁着新旧工作交替的假期,整理出了大纲。
提前祝各位双蛋快乐!
第 2 章
六岁,或者更早,顾忍冬早慧的声名就闻达于帝都洛阳,书馆的先生们交口称赞,唯独顾吟海对这件事显得不那么高兴。
一日,他唤来顾家四姐弟,言道,从此后顾氏子孙读书,为的是开阔眼界,明断是非曲直,绝不可借此踏进官场一步。当时,顾新词和顾新曲,一个十岁,一个八岁,正是活泼天真的年纪,二人说说闹闹,丝毫没把叔父的话放在心上。
顾吟海沉下脸来,将四人尽数发配去了祠堂,在祖宗面前发誓,可以为农,可以经商,但绝不踏入官场一步。新曲和新词这才知道叔父动了怒,连忙在硬冷的石板上跪好,一字一句说下誓言。
斜阳西下,夜幕低垂,顾府除却祠堂,都点起烛火。新曲和新词不耐久跪,早歪在一边睡着了。许氏心疼孩子,求了顾吟海的准许,打发奶妈抱了姐弟俩回屋。
清荷知父亲大约消了气,也站起身揉揉腿,准备回屋歇息。正待出门,却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眼忍冬,只见六岁的小男孩不吵不闹,依旧在黑暗中跪得笔直。
“喂,忍冬,别装模作样了,父亲准咱们回房了”,清荷拽起忍冬,没好气道。
忍耐着膝盖的疼痛站起身,忍冬抬眼看到清荷裙上的灰尘,一边替她拍打,一边问道:“阿姐,伯父还在狱中,父亲朝中独木难支。我想有出息,为父争光,有何不妥?夫子以我聪慧为骄傲,每有宴席必要带我同行,为什么父亲却不高兴?”
清荷冷道:“你读了这么多圣贤道理,难道不知树大招风?况且顾家这颗大树所扎根的土壤已无养分,枝叶寥落,早晚将倾,恐怕现在就是一阵掌风,也能轻易撼动。”
忍冬一愣,低着头道:“是我不好”。
清荷不耐的拨开忍冬的手,道:“是你不好,自从你来了,母亲没一天开心,父亲也越来越小心翼翼。”随即提起裙子,快速消失在烛火摇曳的顾府深处。
忍冬想叫清荷等等自己,可一汪清泪正在眼中打转,生怕让清荷瞧见,只好硬生生收回了即将叫出的“阿姐”。
当时的清荷和忍冬还不知道,父亲的打算有着更良苦的用心。
“大娘,阿姐怎么还不来看我?”已有好转的忍冬,脸色不似前几日那么苍白,唯独一双眸子仍旧湿答答的。
“她呀,一早就带着新词和新曲上北山摘榆钱”,许氏看着忍冬可爱的模样,期盼的眼神,不忍的垂下眼,柔和道:“你阿姐听说榆钱安神健脾,说要摘来蒸给你吃。”
“阿姐对我真好”,忍冬露出笑容,脸颊有些微红,又似想到什么,态度恭敬,言语之间却颇为坚决的对顾吟海说到:“父亲,月黑风高,山路难行,别再让阿姐一个人走夜路。”
顾吟海点点头,道:“是为父心急了”,看忍冬精神头不错,又欣慰道:“好在此番有惊无险,忍冬实是个有福之人。”
暮春三月,北山已褪去萧索,绿意盎然。
榆钱耐寒耐旱,大道旁,深山里,无需照看,也可枝繁叶茂,向来为农家喜食,尤其在饥寒岁月,更是活人无数。顾家生之大计,尚未解决,榆钱也成了春天丰富餐桌的选择之一。
今日三人出师大捷,满载而归。谁料,姐弟劳作在前,有黄雀在后,虎视眈眈。
“阿姐”,新词紧了紧手中装满榆钱的布包,畏缩的退至清荷身后。原来,是郭家大儿子城嗣,纠结了几个小孩围了上来。
郭城嗣已满十六,人高马大,体壮如牛,不久前刚和邻村的姑娘订了亲。但他显然还没有即将成人的自觉,依旧每日在乡里厮混,游手好闲,令老父头疼不已。
郭城嗣双手一撑,从树上跳了下来,捡起一根木棍,指着新曲和新词,用尽全身恶毒的细胞,大声道:“留下你们的榆钱和这位美丽的小娘子,我会考虑放你们两个小毛孩一次”。
清荷将弟妹护在身后,笑道:“郭城嗣,哪里学的浑话,你爹知道了,还不打断你的腿。”
郭城嗣乃茂乡郭姓族长之子,他和弟弟郭城辉在茂乡,是远近闻名的怕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