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卷袖
搬家好累,实在写不长,爬走,
第 29 章
自从忍冬清醒过来,清荷觉得他变了,变得很奇怪。
打小喜怒不于色的忍冬,竟然开始长时间的出神发呆,偶尔面有难色,偶尔又面若桃花。
他看向她时,又不是脸红,就是害羞,神情意味不明。
要不是连问几个问题,发现他智力还在,清荷简直怀疑忍冬是因为这一场高烧烧坏了脑袋。
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道:若父亲见了忍冬这幅痴傻的样子,不知道作何感想。
“我要给你阿弟喂粥,他让我端出来给你先吃咧“,郑大嫂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米粥从里屋笑着出来。
“你们姐弟俩感情可真好,不像我那一双儿女,整日打打闹闹,争吵不休,哎。”
清荷忙接过碗,道:“谢谢大嫂,半夏和淡竹还小,再长大些懂事了,一定会互相爱护。”
郑大嫂耷拉下眼,悲观道:“这世道,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命活到懂事那一日。”
对于晦涩前途,复辟的大成国运,清荷自己亦不能看清,就算看清说出口来也不是什么好话,她也不想用一些虚无缥缈的大饼来宽慰这位善良的乡村妇女,只好埋头喝粥,两人相对一时无语。
清荷现在所在的村落,名叫郑何庄,位于昆阳以西,正在昨晚误打误撞闯入的大山之下。
虽然没有遭过洗劫,家家户户还算有人气,但亦是民不聊生,村民脸上愁云惨淡。
大半日没有吃饭的清荷带着同样饥饿的忍冬,连敲好几户的大门,才找到一家愿意卖他们点吃食的人家。
别的人家有钱不挣,倒不是看不上那点银子,怕的是兵荒马乱,莫名上门的陌生人。尤其其中一人还带着伤,显然和人械斗过。改日他们一走,仇家寻到自己门上,岂非糟糕透顶?故而宁可不赚钱,也不想惹这麻烦。
好不容易寻到这郑大嫂家,却是个难得的,一等一的良善之恩。不但生火开灶,给两人熬了一锅,此时对他们来说不亚于山珍海味的小米粥,还死活不肯收钱。
只说见到他们姐弟俩,就像看见自己一双儿女长大后的模样。
要说郑大嫂也是个可怜人,丈夫被抓了壮丁,说是去戍卫洛阳,一走就是三年,如今朝廷都变了几变,丈夫愣是没有半点消息。
“我估摸着他早死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刚开始每月还盼着有信,现在我是不抱希望了,只要我这两个孩子能有饭吃,能平安无事便好。”郑大嫂又打开了话匣子。
郑大嫂自豪道:“好在我略通医术,平日给四乡八邻的看看病日子倒也过得去。”
清荷赞道:“阿弟吃了大嫂配的草药,喝了粥后睡的很是安稳,比昨夜确实好了不少。大嫂心底又好,肯让我们落脚休息,称得上是仁心仁术。”
说话间,本来在外玩耍的姐弟俩也进了门,姐姐半夏看上去有九十岁,弟弟淡竹大概五六岁年纪,姐弟俩长得很是可爱,虽然彼此间吵吵闹闹,但对待客人都很有礼貌,显然郑大嫂家教很好。
姐弟俩进门后,先分别给清荷打了个招呼,弟弟淡竹才急急比划道:“娘,我们看见个浑身是血的怪人躺在小溪那边,身边还有一柄刀,这么长,看着好吓人!”
姐姐半夏也在一旁点头道:“那刀上也全都是血!不过倒是很好看,刀柄上刻着有一朵荷花,荷花花蕊还镶着一块碧玉呢。”
话音刚落,那边的清荷忽然起身,紧张道:“镶着碧玉的荷花?能带我去瞧瞧吗?”
裴九当年正是看中宝刀普渡,刀柄上别出心裁的荷花一朵,才死皮赖脸,加没日没夜的勤学苦练从李慕那里讨到手。
宝刀到手,裴九爱不释手,每日可以不吃饭,但定要对着刀柄上的荷花说几句肉麻的情话。
为此新曲和新词没少起哄。
如今普渡即现,那血人十有八九便是裴九。
事不宜迟,清荷连忙跟着姐弟俩往溪边去,郑大嫂推着辆板车,也跟在后面。
郑何庄紧挨大山,是故气温尚低,溪水尚未消融不说,溪旁还铺着一层皑皑白雪,打眼一看还是冬日景色。
远远的就看到白雪之上,躺着一人,那人身下一片惨烈之红,在茫茫雪地中更显刺目。
清荷大惊,本来无比快速的步子,又因这满目的红而稍显踉跄。
这几十步,走出了近乡情更怯的矛盾与纠结。
血人面上是干涸的血迹和才飘落的白雪,面目被遮挡的已不可辨,但清荷还是一眼就看出这是裴九。
“裴九”,清荷声音有些颤抖,裴九生死不明,她颇有些六神无主。
清荷虽然没回应过裴九对自己的爱意,但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和新曲、新词无异,甚至她有时可以依赖、依靠裴九,却没法在弟妹面前脆弱。
裴九算得上陪她披荆斩棘的战友,一路陪伴的家人。
郑大嫂此时也推车赶到,她蹲下摸了摸裴九身子,还算温热,又替他搭了脉,半响,松了口气,吩咐道:“还有脉搏,就是有些弱。我检查下他的伤口,你多叫他几声试试。”
清荷点点头,语气带了呜咽,唤道:“裴九!裴九!快醒醒!”
任凭清荷如何呼唤,裴九依旧一动不动,郑大嫂道:“和他说话,捡平时他最在意的说。”
清荷急道:“裴九,我是清荷,是清荷呀!”
又道:“快醒醒!咱们说好的还要一起去洛阳,洛阳还未到你可不能抛下我们!你还说要帮我报仇,要做大将军,裴九你说话不算数!”
清荷语气严厉,却是催人心肝。
“裴九!裴九!”清荷双眼通红,一滴热泪随着眼眶滑落,慢慢滴在了裴九脸上。
生活让清荷的性格变了许多,从前她虽然性子冷,但总算还是有嬉笑怒骂,有顽皮的时候。
现在的清荷鲜有开怀大笑,少有伤心欲绝,大部分情况下,她冷清淡漠,抽离而自制。
如今裴九血淋淋的躺在自己面前,却不自觉地落了泪。
裴九似有所感,动了动眼珠,片刻间,一道虚弱却幸福的声音响起:“傻清荷,哭什么”。
清荷愣愣的看着裴九。
裴九想抬手拭去清荷泪水,却因为无力而难以实现,只好弯了弯嘴角,道:“老天待我不薄,死前还能见你一面。别哭了清荷,原以为你为我流泪我会很高兴,没想到真见到,心如刀割。”
郑大嫂咳嗽一声,道:“这位兄弟,你身上小伤不少,但大伤只有一两处,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更多的应该是别人的血。”
言外之意,别在这装可怜,你死不了。
裴九笑道:“这位大嫂好煞风景,我喜欢听她叫我名字,你何苦拆穿。”
郑大嫂也笑了笑,道:“咱们还是先回家,你的伤口也需要清理包扎。”
清荷闻言,抹了把眼泪,和郑大嫂一起抬了裴九上板车。
到了家,忍冬已经醒了,抱膝坐在院门口,四处张望,见到清荷,忍不住眉开眼笑。
笑容还没持续多久,就看见郑大嫂推着裴九进了门。
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赶紧迎了上去。
路上,裴九和清荷已经互相将那日在悦来客栈的遭遇说了七七八八。
原来,裴九追出去不久,碰到了来接应三当家的一干匪众。
裴九虽尽力抵抗,还是没能救出新曲和新词,自己也差点送命。拼着最后的力气跑到郑何庄,终是抵挡不住倦意,在河边沉沉睡了一觉,再一醒来,居然又见到了清荷。
清荷知道新曲新词落入了歹人手中,心情无比低落。
如何寻得弟妹踪迹?又如何凭他们三人之力救出弟妹?
郑大嫂给裴九在里屋包扎,忍冬见清荷伤心,便陪在她身边。
清荷道:“忍冬,你想过去了洛阳做什么吗?”
忍冬深深的望着清荷,缓慢而有力道:“我要做官。”
清荷毫不诧异,虽然二人都在祖宗前发过誓,绝不可踏入官场半步,但经历了这么多风雨,他们知道唯有强大,才能保全自己和亲人与乱世。
忍冬见清荷未反驳,心中稍松,又道:“阿姐,我从前只想要守着你,护着你,我现在明白了,若天下不安,自身不强,我就没法真正的守护好你。”
清荷心中不反对,甚至也很支持他这么做,但仍道:“父亲叫你发过誓,此生不可入仕,你可怕祖宗有知要怪罪你?”
忍冬郑重道:“我不怕,阿姐你也不要怕,若祖宗怪罪,降下任何灾祸,都由我一人承担。”
清荷笑着,本想揽过忍冬,亲昵一番,谁知刚碰到他手臂,忍冬就是一个哆嗦,旋即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清荷奇道:“怎么了?”
忍冬眼神飘忽道:“我,我,我伤口有点疼,想去躺着了。”
说罢就转身往回走,可还是让清荷拉住:“很疼吗?我来给你换药吧。只不过眼下裴九正在里屋包扎,暂时还没地方让你躺。”
忍冬沉吟半响,终于壮士扼腕般,沉重说应了个好。
清荷见他此番受伤后,不是举动失常,就是表情怪异,竟然丈二和尚,摸不得头脑。心中想教弟弟毕竟不比教妹妹,少年的心思,她委实不太懂,改天得安排裴九和他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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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待裴九恢复到能够如常行走,已是一月以后。
郑何庄也迎来了晚到的春天,冰雪消融,河岸边嫩柳抽新绿。连带着村民脸上也多了一些名叫希望的神采。
郑家大嫂的一双儿女不认生、性格活波,一个月下来已经和清荷三人混的颇为熟悉。
但小孩子独有的敏感,又让姐弟和三人之间各有亲疏。
忍冬哥哥虽然样样都好,却是不怎么搭理他们,难以亲近。
清荷姐姐呢,虽然不爱笑,可她态度和蔼,姐弟俩也很喜欢亲近。
淡竹和半夏最喜欢的当属裴九。
裴九哥哥最好,整日都是笑脸,喜欢说些故事给他们听,偶尔还会指点淡竹练些拳脚。就像真有了个大哥哥,淡竹半夏整日缠着他不放。
眼下淡竹半夏正一左一右抱着裴九,痴痴地听裴九讲他当年练功趣事。
郑大嫂看看裴九,若有所思道:“裴九这孩子我瞧着不错,对你也是好到没话说。清荷一直不答应他,可是心上有别人?”
清荷却正在瞧院里练刀的忍冬,见忍冬身手利索,显然恢复的不错,清荷悬着的心放下大半。
郑大嫂见清荷出神,也往院里一看,见眼光下的少年面庞无双,神情坚毅,身姿又矫若惊龙,雷霆万钧,赞道:“忍冬这孩子,能文能武,又沉稳,你俩若不是姐弟,瞧着更合适。”
清荷知道郑大嫂在玩笑,便笑笑未接话。
那边郑大嫂又道:“要我说这男人啊,有学识还是好,瞧这就不一样,不像我那不知死活的丈夫,大老粗一个,我这两个孩子可不能在这样了。”
清荷转过头,问道:“郑嫂准备送淡竹半夏去乡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