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付与疏
亲也亲了,掏心窝子的话也说了,他不敢想一步登天的事,可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意料之外。
尤其翊安今天还对他爱答不理,他心情低落,她就像没看见似的。
齐棪仿佛回到前世那一幕。
那年他骑马与翊安的车架迎面碰上,花燃在一旁促狭地笑:“巧了,你们家长公主。”
他心里高兴,却不曾表露,只打马到窗前,弯腰问:“殿下去何处散心?”
里面的人脸面都没露,清冷道:“进宫,王爷自忙吧。”
齐棪陡然被灌入一口凉风,呛得他七窍生疼,讽刺地勾着唇角离开。
他有十多天没见她了,原以为能看她一眼。
一眼也好。
那日他喝了个酩酊大醉。
半醉中想起他们之间本没有感情,他既说过狠话,又何必怪人家没有好脸色。
说来可笑,他起初误会她派人跟踪自己,又见她半点容不下封浅浅,从心底抗拒与她接近。
等她真对自己冷淡起来,每日吃喝玩乐,权当没他这个人时,他又没由来地生闷气。
后来他发现,吵架的时候,翊安是很专注的。
她生气时眼里只有他,顾不得仪态,脾气很坏,什么话都讲。
齐棪为了吵架时间久一点,吵得过她,一张嘴练得越来越欠。
每次她说话说狠了,他就拂袖离开,免得真逼急她。若没有回旋的余地,下回可能连面都见不着。
他们人前恩爱,人后漠视讽刺,浑浑噩噩过了几年。
他没能冲破心上的桎梏不管不顾去爱她,亦没想过离开这个人,与旁人做夫妻。
齐棪现在回想起来,就像傻子一样。
今日翊安的所作所为,让齐棪有些发慌。
虽然心里也明白,还是那酒的缘故。她整天都没精打采,不怎么嬉笑,不只是独独对他冷淡。
但还是气她没心没肺。
他方才凭着一时冲动,冲到她面前来。
本以为翊安会冷淡拒绝,抑或是骂他几句,踹他两下。
结果她的反应,又跟他预料的大相径庭。
所以无论重生几世,女人心都是海底针,别想着走捷径。
让“本以为”三字去上吊投河!
齐棪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温柔起来,抵不住诱惑,顺着就道:“请殿下赏臣。”
他半撑着身子,离她有些远,翊安好整以暇地道:“你下来点啊。”
这声音温柔得都能滴水开花了。
齐棪没动,在想她把自己骗过去,会怎么打他。
站在她的立场上,自己好像是有些得寸进尺。
翊安见他不动,主动抬起细长的脖颈,朝他脸上凑了凑。
还是够不着,“不是要我亲你,你再不配合,这赏赐可就没了。”
齐棪一狠心,只要她肯骗,刀山火海他也闯进去。
当即听话地低下头去,期待又忐忑。
玉手微凉,轻抚上他的脸,从下巴缓缓往上滑,动作慢得齐棪额边都急出了汗。
他知道她夜盲,或许真的打算摸到他的脸颊后,亲他一口。
若是为了选个好打巴掌的地方,那也随她,只要她愿意。
翊安两手捧着他的脸,然后将唇碰在他的左脸颊上。
若有若无的触感,带着痒意的酥麻从后背攀升而上,流入发根处。
齐棪忽而有点支撑不住,身子向下沉,全压在她身上。
他被这柔情蜜意冲昏了头脑,重重吞咽一声,喉结滑动,“殿下,昨晚你亲的声音,不是这么小的。”
他被她撩得腿发软,故意说出这话想让她害羞,正准备道“不信你问挽骊”。
毕竟昨晚他的确被她的狂放吓了一跳。
出乎意料的——
翊安媚声笑了笑,鼻息直往他耳朵里钻,“驸马急什么?”
她由捧着他的脸,改为搂住他的脖颈,唇还没碰到,舌头便滑进了他嘴里。
!
齐棪懵了。
他这是,做了个春.梦吗,今夕何夕?
不敢动作,生怕一碰,眼前的梦就碎了。
翊安吻得既深又急,气接不上来便毫不克制地喘出声,像是故意喘给他听。
就在齐棪心神恍惚,欲勾住口中缱绻的温柔时,她灵活退了出去。
失落还没爬上心头,一阵刺痛传来。
“嘶——”血腥味在口中散开。
翊安满意地弯弯眼角,轻咬他的耳朵,“驸马,讨完赏退下吧,本宫倦了。”
说着把他推开,翻身睡去了,量准齐棪不会再烦她。
轻松得好像狠心把他嘴唇咬破的,不是她翊安。
齐棪怔怔地舔尽唇上的血珠,虽疼,可跟刚才的刺激颤栗一比,几乎不算什么。
梦游似地回到榻上。
翊安闭着眼睛笑得悄无声息,让你趁着我醉酒占便宜,让你下那么大力气咬我。
方才吻他的时候,她的嘴唇还在作疼,心里恼火,便愈发卖力地勾诱他。
把便宜讨回来,再狠狠还击,把伤痕加倍给他。
哼!
她此时心中清明。
从前她与齐棪势均力敌,谁也不怕谁。
如今齐棪不似从前,换了策略与她相处。
她起初以为他闹着玩,后来又措手不及,才有了这些天的方寸大乱,时恼时怒。
喜怒哀乐都快由不得她自己了。
难不成以后皆像今日一般躲闪?笑话。
她魏华儿是谁,是成亲两年与夫君貌合神离,仍旧不放在心上的潇洒客。
不论今后他们如何进展,她再不能一路丢盔弃甲下去。
因为那样就不好玩了。
翌日早上——
豫西嬷嬷先看到翊安还没好的嘴,又看到齐棪正结痂的嘴,“……”
她是不是老了?!
而魏琇陪皇后散步,“顺道”进了礼宁殿,想瞧瞧门修好没。
碰着面,四目相对:“……”
翊安昨日还拿了胭脂遮掩,今日不曾打算出门,又有人比她还惨,故而她自暴自弃什么也没涂。
患处虽消了不少,还是肉眼可见的红肿,微微起着皮。
我见犹怜。
但无人有心情怜她,因为齐棪看上去更惨,下唇瓣中央处,一道血痂张牙舞爪地凝在那里。
他几乎不敢动嘴说话,一动就出血,口齿不清地喊了句“陛些,凉凉”。
翊安听到,扶额崩溃。
魏琇咳了两声,似笑非笑:“不必多礼。”
皇后心道自己昨日可能心疼错了人,还是……这是他们之间的房中乐?
也太狠了。
眼见一屋子人各自尴尬不语,皇后善解人意地热场道:“差点忘了一件事。”
魏琇看着她笑,“皇后想起什么事这样高兴?”
“陛下,‘雪后蝉’还有吗?”皇后问完话,见那三人的脸色瞬间更复杂,弱声道:“长公主说很好喝。”
她也不是想喝,但总得有人说话吧。
魏琇笑容僵住,看向翊安,他那好姐姐眼观鼻鼻观心,她那好姐夫萎靡不振地垂着头。
这一天天的,真愁人。
“阿姐爱喝的酒,你不一定喜欢。以后再说,总归这几个月,碰都不能碰。”
我爱喝?魏琇你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
娶了媳妇忘了姐,忘了就算了,你还坑姐。
史上最寂静的会面不过如此,因为平日里顶能说的两口子,一个不想说,一个不能说。
后来还是魏琇撑不住,拽着皇后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