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敬王连忙伸手去握顾老爷子的手,这一握,手上的温度差点儿把敬王的手给烧着了,他大惊,“怎么这么烫?”
“顾老爷子正在发烧。”陈太医道,“昨日退了一回烧,今日又烧了起来,幸好老爷子底子好,否则一场风寒这般来势汹汹,实在可怕。”
敬王点点头,连忙说,“顾老您躺着吧。”
顾老爷子起不来身,索性又躺下,“陛下身体如何了?我前两日还担心陛下,没想到自己这般无用,也跟着卧病在床了。”
“父皇已好些了。”
顾老爷子点点头,“那就好,你告诉陛下,别担心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不能为国报效了,死了也不打紧。”
敬王立即反驳,“话可不能这么说,老爷子还老当益壮,如今不过是小小的风寒,只要您好好将养,不会有大碍,父皇还指着您为社稷造福呢。”
顾老爷子叹息一声,“老喽,不中用了,连孙子也找不着了,也管不了了。”
敬王趁机试探地问,“顾大人还是没消息吗?”
顾老爷子摇摇头,一副不想说顾轻衍的样子。
顾老爷子在一旁抹眼泪,“是啊,这孩子,可别出什么事儿吧?毕竟今年是多事之秋,暗中谋害安小郡主的人实在太多,如今指不定就是有人算计小郡主,衍儿也跟着遭殃了。”
敬王想起自己的暗卫死士暗桩就心痛,“顾家也找不到顾大人吗?”
“若是找到,老爷不至于一场风寒就倒下,他是急的。”顾老夫人说着,又哭起来,见了敬王,像是见到了亲人,拉着他诉起苦来,“王爷,您说,安小郡主那么乖巧的孩子,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内情啊?她一定是被人迫害的吧?老身听说,她那日在宫宴上就神志不清,衍儿当日也喝了许多许多的酒,后来出宫后,这两个孩子,就不见踪影了,别是被人劫持了?”
敬王:“……”
顾老夫人又拉着他道,“因为冷宫那位被杀,陛下正在气头上,将过错都怪罪到安小郡主身上,老身觉得,应该细查想查背后的主使人,敬王殿下您与陛下亲近,可否在陛下面前劝说一二,事情不能就这么糊涂着,而且,还取消了安顾联姻,这也不妥……”
敬王:“……”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呕的很,但与顾老夫人分辩吧,这内情涉及皇帝算计,就不信顾家不知道,如今顾老夫人明摆着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一把年纪了,可以这样,但他却不好说,不能理直气壮地没有这回事儿。
他只能听着,憋了半天,才道,“无论如何,找到安小郡主和顾大人,才能真相大白。但谁知道安小郡主也许回南阳了呢?老夫人,也说不定是不是?三年前,她不就惹了事儿回南阳了吗?”
顾老夫人松了一口气,“若是回南阳,倒是好了,总归有老王爷在,到时候,有老王爷做主,上书陛下查个明白,也能还她个清白。”
她有什么清白?
杀了花似玉,杀了皇嗣,是事实。
敬王憋气的不行,一刻也不想在顾家待了,偏偏顾老夫人不知道是因为顾老爷子病倒,还是顾轻衍行迹无踪让她心下不踏实,一直拉着他说话,直拉着他说了小半个时辰,才恍然想起他有公务,歉疚地放了他。
敬王嘱咐顾老爷子好生将养,丢下两句话,逃也似地离开了顾家。出了顾家大门,他才着着实实地松了一口气。
以前没与顾老夫人打过交代,哪里知道,这位顾老夫人,原来是个话唠吗?还竟问他些不想听的,提些他知道也不好说的,讲些让他在陛下面前给安华锦求情的话。
他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帮安华锦?更何况,他如今六七成的人都被人绞杀了。
除了安华锦,他不做他想。
顾老爷子的病是真的,但顾家肯定也有猫腻,顾轻衍莫不是就在京城不露面?以他的身份,就是顾老爷子把他看的多紧所有人都知道,他总不能跟安华锦去了南阳吧?
不可能!
这个时候,顾轻衍怎么会去南阳?一定就是躲着呢。
敬王摇摇头,明明即将猜到的想法,偏偏被他自己给否定了,觉得不可能。一边寻思着,一边猜测着,回到了皇宫。
皇帝等了敬王许久,才将他给等回来,见到他,皱眉,“怎么去了这么久?顾老爷子怎么回事儿?”
“回父皇,顾老是真病了。”敬王有气无力地说,“顾家上下都慌的很,围着顾老爷子,生怕他出什么事儿,连陈太医从昨夜去了,今日都没离开,身上高烧,儿臣为了试探,握了顾老爷子的手,差点儿没给烫伤,热的很。”
皇帝“哦?”了一声,“顾老当真病了?”
“是真病了,做不得假,儿臣见了顾老爷子,还与他说了些话,顾老爷子烧的昏昏沉沉的,勉力打起精神应对儿臣。”
皇帝泄气,“他病的可真是时候,这一病,他一把年纪了,朕还真不能将他如何。”
敬王道,“不过顾家,一定有猫腻,顾轻衍或许就在家里,只不过在躲着。”
皇帝也很来气,“你觉得顾轻衍就在顾家?”
“嗯,儿臣觉得是。”敬王道,“顾老夫人拉着儿臣红着眼圈说话,口口声声都是担心焦急,看着也不像作假,但顾家人,哪里是那么简单?做戏也做的跟真的似的,所以,儿臣推断,顾轻衍一定就在家里。”
皇帝道,“朕会派人盯着顾家老宅,若是顾轻衍当真在家里,朕就把他揪到御前来好生地问问他。”
敬王点头,试探地问,“父皇,那安华锦呢?怎么办?还杀不杀了?”
“自然要杀!”皇帝已恨死安华锦了,越是到这个地步了,越不能留她,“如今你可有什么办法?”
敬王道,“父皇,不如您将四哥和五哥叫来吧!他们肯定也有人手,儿臣一个人不行,若是两个哥哥联合起来,兴许就能杀了安华锦了。”
皇帝看着敬王,“你可知道,他们有多少人?”
“与儿臣应该不相上下,合起来,肯定是比儿臣多的多。”敬王觉得自己的人已折了六七成,自然不能便宜四皇子和五皇子,对了,还有七皇子,他又道,“还有七哥,可是,七哥一定不会杀安华锦,但是您若是下旨,非要让他杀安华锦,七哥能抗旨吗?”
皇帝沉思片刻,摇头,“先将小四和小五叫来,至于小七,朕刚将他职务卸除,如今若是用他,就得将他放出来,岂不是便宜他了?朕就晾着他,让他好好地学学如何孝敬君父,不听朕的话,是何下场?”
闭门思过,若是关久了,也无异于变相软禁圈禁了。
敬王虽然很想借此消弱楚砚的势力,但还是觉得,不放出来,关久一点儿,慢慢将他的人和势力都消弱,让朝臣们都想不起来他最好,于是,点点头,“父皇说的是,那就请四哥和五哥来吧!”
第七十六章 诉苦(二更)
四皇子和五皇子被请进了宫,二人在宫门口碰头,对看一眼,齐齐一怔。
五皇子拱手见礼,“四哥。”
四皇子回礼,“五弟。”
五皇子四下看了一眼,凑近四皇子,小声问,“四哥可是与我一样,也是父皇召见?”
四皇子点头,“是。”
五皇子问,“四哥,你可知道,父皇一起召见我们,所为何事儿?我早先听闻八弟进宫了。”
“如今八弟还没从宫里出来,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四皇子若有所思,“三日前,父皇急召八弟,后来,八弟似乎将府中的人都派出了京城,如今已过了三日,兴许与八弟有关。”
五皇子闻言顿时拉着四皇子的袖子,停住脚步,悄声道,“四哥,三日前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今日也听人报,八弟进宫见父皇,步履匆匆,脸色苍白,看起来不大好,见到父皇后,帝寝殿内传出八弟的哭声,后来,八弟从帝寝殿出来,去了顾家,据说眼睛都是红的,如今刚从顾家出来又进了宫,你说,八弟为何哭啊?”
四皇子谨慎地道,“见过父皇后,就知道了。”
“见了父皇再知道,怕是就晚了。”五皇子急道,“四哥,你想想,我听说父皇派出去杀安华锦的大内侍卫都折了,而后,要调用京麓兵马大营的兵马,被朝臣们拦下了,再之后,父皇召见八弟进宫,会不会,暗中下旨让八弟派人去杀安华锦,而八弟的人,也在这三日里折了啊?”
四皇子眉峰一凝,“很有可能。”
五皇子一拍大腿,“这样说来,是不是八弟要坑你我兄弟?自己的人手折了,也想让我们的人手折进去?所以,给父皇建议,让我们进宫听旨?”
四皇子面色也凝重了,“不无可能,如今父皇召见你我,也许说的就是此事。”
五皇子商量道,“那怎么办?连大内侍卫都折了那么多人,八弟派出去的,必都是厉害的,若是也都折了,那如今叫你我进宫,会不会是八弟的阴谋?”
四皇子脸色沉重,“可是父皇召见,总不能不去。”
五皇子立即说,“四哥,咱们可不比八弟,八弟是自小封王,你我可没被父皇封王,这么多年,也不得父皇宠,若是我们一口咬定,手里没什么人可用,你说,父皇信不信?”
四皇子一时也拿不准,“说不好。”
“我不管,父皇的大内侍卫和八弟的人都折了,咱们的人拿出去,哪里够看?没准也是人家的下酒菜。总不能明知道送死,还送出去。我就说没有人,大不了,也让父皇把我如七弟一样关起来,闭门思过。”
四皇子看着他,“五弟,如今这个日子口,你想闭门思过?”
楚砚好不容易犯了皇帝的忌讳,被卸了职务,关起来了,他们不趁机夺了他手中这些年培植的权利和势力,而是也跟着闭门思过关起来吗?那等楚砚被放出来后,他们还能捞得着什么?
五皇子咂咂嘴,“这不是没法子吗?若是咱们推测的是真的?难道真把人送出去任人宰杀?”
四皇子想想也是,“自然不能。”
“这就是了,四哥,咱们兄弟俩最是亲近,弟弟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养几个人不容易,尤其是咱们俩,我不受宠,你也与我差不多。这么多年,没培植什么根基,咱们上不同于二哥和三哥,下不同于六弟有江湖势力,也不同于七弟有嫡出身份和南阳王府,也不同于八弟受父皇喜欢还有漠北镇北王府,咱们俩啊,还是小心点儿为上策。”
“正是。”四皇子本来拿不定主意,如今觉得五皇子说的有理,“好,若是父皇召见我们提的是此事儿,就依你说的。”
五皇子点头,“弟弟虽不聪明,但也不是个傻的,我这二年,盯八弟盯的紧,猜测也八九不离十,四哥听我的准没错。”
四皇子点点头,“走吧,别让父皇等急了。”
如今皇帝可不是以前的皇帝,脾气愈发地大了,也暴躁了,轻易他们也不想凑到跟前去。
兄弟二人商议一番,进了宫门,来到帝寝殿。
帝寝殿这两日一直弥散着一股药味,皇帝自从中秋节之日晕厥不醒起,至今依旧服着药。三日前将事情交给敬王后,便一心安养起来,如今才打破了安养。
古语有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如今不得不说,兄弟二人都不是个傻的,所以,还真是让他们连推测带猜测,给猜准了。
所以,当皇帝见了二人后,提出让二人联手领旨缉拿安华锦时,二人商量好的脸色齐齐一变,“噗通”一声,整齐地跪在了地上,直摇头。
皇帝一愣,“怎么?你们这是……”
五皇子哭丧着脸说,“父皇明鉴,儿臣手里,没有人手啊。”
四皇子也垮着脸道,“父皇,这么多年,儿臣的皇子府,养一府的奴才还捉衿见肘,哪里能养得起拿得出手的大批暗卫?”
皇帝不信,“胡说!你们少糊弄朕。”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这两个儿子怎么跟楚澜说的不一样?楚澜能一下子拿出八百人,他们两个连这个数都拿不出来?
五皇子见皇帝不信,立即委屈地说,“父皇,您仔细想想,儿臣这么多年,能和哪位哥哥弟弟比?儿臣的外祖家,是礼国公府二房,礼国公府本就不必上几代,二房更是仰仗大房,哪里有余钱帮助儿臣?儿臣又是个手脚大方不藏私的,出去喝个酒吃个茶,还需要母妃添补呢。说句大不孝的话,您又不宠母妃,也不宠儿臣,逢年过节,儿臣还得孝敬您?您也没赏赐儿臣多少……”
皇帝:“……”
四皇子也委屈地说,“儿臣的母妃也不受宠,儿臣的外祖家您最是清楚,外祖父孙御史虽然出自门风清贵的孙姓大族,但他自身实在太清廉了啊,有多清廉,不用儿臣来说,您也该知道,只比家徒四壁好那么一点儿,儿臣也不受您宠,诚如五弟所说,儿臣这么多年,也磕磕巴巴的,哪里如其他的兄弟们?不是受父皇宠,就是财大气粗,再就是有个厉害的外祖家,这几样,儿臣都不占啊。”
皇帝:“……”
他想反驳,但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他儿子太多,喜欢的,时常给些赏赐,比如二皇子、三皇子、八皇子三兄弟,不讨人喜欢的,如大皇子、楚砚,但是这二人一个占长,一个占嫡,都不能忽略了,都带在身边教导过,该给的,没多给,但也没少过,不得他喜欢的也不是那么不喜欢的,自然也就忽略了,比如中间的四皇子和五皇子。这些年,他还真没给过什么。
二人这么一说,反而显得他这个做父皇的苛刻了他们,他虽然不太相信他们手里真没人,但想必也的确没多少。毕竟,养人要用钱,要费精力,要有能力,怎么看,作为五皇子外祖家的礼国公府二房,没那个能力,而孙御史,耿直又清廉又死板,也不是个会替四皇子谋划的。
皇帝一时噎住,看着跪在地上的四皇子和五皇子,说不出下死命令的话来。
而敬王,早在出了注意后,怕二人多想,躲避了出去,自然不知道,二人已猜透了,这一计,没管用。
皇帝沉默了好一会儿,对二人摆手,“既然做不到,你们回去吧!”
四皇子、五皇子心里齐齐一喜,但也不敢表现出来,恭敬地起身告退。
二人离开后,皇帝让人从偏殿叫出敬王,没好气地说了二人跟他好生地诉苦了一通,敬王也愣了。
敬王不太相信,“父皇,不能吧?四哥和五哥自己都是有产业的。”
“罢了,他们的窝囊样,朕能指着他们什么?”皇帝道,“你再想想,可还有别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