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华庭 第214章

作者:西子情 标签: 古代言情

  敬王这下子为难了,想了片刻,咬牙说,“父皇,不如请王家六郎入宫,问问他?他是王家培养的继承人,与顾轻衍一样,少年扬名,旗鼓相当,若是他出手,想必能达成父皇所想。”

第七十七章 有请(一更)

  敬王觉得,若是王岸知出手,一定不会无功折返。

  皇帝闻言却犹豫了,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朕没与王岸知提此事?早在中秋节之日朕晕厥醒过来后,就将他叫进了宫,他反对朕杀安华锦。”

  敬王立即道,“父皇,他反对是反对,但您是皇帝,是君,您让他做,您给他下旨,他就得遵从。”

  皇帝瞪了他一眼,“朕这个国君,还有威严吗?”

  “自然是有的。”

  皇帝冷哼一声,“他觉得朕该息事宁人,不该喊打喊杀地大张旗鼓缉拿安华锦,朕没听他的,如今反而找到他身上了,他岂会答应?”

  “儿臣听说,王岸知和顾轻衍不合,如今不止安华锦找不到人,顾轻衍也不知道躲在哪里,但若是王岸知肯出手,顾轻衍还能躲得住?”敬王动心眼真是十足十地学了皇帝,“父皇不将他叫进宫来试试,怎么知道他不答应?”

  皇帝皇帝发现,敬王这个儿子,还真是在他的一众儿子里,最像他,心计是很有,他想想也对,“那就将他叫进宫来,朕问问他。”

  “父皇可直接下旨。”

  “不行,王岸知不同于别人,他的性子,邪性的很,对朕面上恭敬,心里也没多少恭敬,对他这种恃才傲物的人,下旨不管用,他可以阳奉阴违,必须要让他实打实地甘愿去做,才能做好。”皇帝摇头。

  “父皇圣明。”敬王拱手。

  于是,皇帝吩咐张公公,“张德,你亲自去王家一趟,请王岸知进宫来见朕。”

  “是。”

  张公公去了王家,传了皇帝的旨意。

  彼时,王岸知正在逗弄笼子里的鹦鹉,他说一句,鹦鹉学舌一句,张公公来传皇帝口谕,他也没立即出去,而是漫不经心地立在窗前,吩咐人将张公公请到他面前。

  张公公见到王岸知,笑着见礼,“王大人,陛下有请。”

  王岸知头也不抬,给鹦鹉喂食,“敢问张公公,陛下召见我,可有什么事儿?”

  张公公立即说,“老奴也不知。”

  王岸知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继续逗弄鸟,不再说话。

  张公公等了一会儿,见王岸知没动身的打算,心里想着,王六公子果然是心中对陛下没多少敬意,不过他有才有手段有本事又出身在王家,年纪轻轻,与七公子作对毫不手软,这份本事,也有恃才傲物的资本。

  若是他出马,那路上的安小郡主和七公子,怕还真是难对付。

  不过,他会出马吗?

  看这样,不太想搭理陛下啊,不搭理最好。

  他立着等了足足有一盏茶,王岸知那里才有了动静,他离开了鸟笼子前,慢条斯理地洗了手,然后换了一件外衣,来到张公公面前,随意地说,“走吧。”

  张公公应了一声是。

  王岸知走在前面,张公公走在后面,出了王家门,二人上了马车,一路无话,很快就来到了宫门前。

  王岸知从马车下来后,才看了张公公一眼,与他又说了一句话,“张公公,七表弟是怎么收买你的?他给了你什么?让你这般为他效命?”

  张公公一愣,很快反应地笑呵呵说,“王大人说笑了。”

  王岸知似笑非笑,“是吗?你信不信,我若是对陛下提一句,陛下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张公公垂下头,“王大人真的说笑了,老奴是陛下的人。”

  王岸知深深地看着他,“你若是陛下的人,那我还是陛下的人呢?”

  张公公:“……”

  他笑呵呵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咱们都是陛下的人,原也没错。”

  这一句话似乎彻底逗笑了王岸知,王岸知哈哈大笑起来。

  张公公立在他面前,只觉得这位王六公子,非常厉害,非常人所及。他若是真对陛下提一句,以陛下的性子,一定会将他五马分尸。

  不过他活了一把年纪,死也就死了。

  王岸知笑罢,转身进了宫门。

  张公公跟在他身后想着,他是什么时候被七公子收买的呢?那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

  他自小与唯一的哥哥因发大水离散,那时,年纪太小,自己养活不了自己,便自卖入宫为奴,后来,因为他机灵有眼力价,被当时还是皇子的当今陛下收用在身边,他得势后,派人找过他的亲哥哥,一直没找到,以为哥哥遇难了。

  直到十多年前,彼时,顾轻衍还是个小小少年,因为一幅画,被陛下召见入宫,那一日,他见了陛下后,从南书房走出来,似乎随意地看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跟他说,他有一个亲侄子,如今被人坑害入宫,已入了净房,马上就要净身了,他不敢置信,顾轻衍对他笑了一下,说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他当时将信将疑,还是立马赶去了净房,在手起刀落的那一刻,救下了那个孩子,后来证明,还真是他唯一的侄子。

  因为这件事儿,他对顾轻衍心怀感激。

  直到,后来又经历了几件事儿,陛下虽看着性子温和,但其实内里不是个好性子好伺候的主,而他又是在这个位置上,眼红他的人不少,想收买他的人更多,收买不了,想害他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直到又一次,他差点儿被人害死,又是顾轻衍救了他,之后还是如初次与他说话时一般,似乎随意又似无意地问他,“要不,你跟了我吧,我保你再不必日日担惊受怕,安稳地坐你的陛下身边的大总管太监。”

  他当时愣住。

  顾轻衍又说,“跟了我,成了我的人,各取所需。”

  他的意思是,他保他安安稳稳,他告知他陛下身边的一切消息,不得隐瞒。这还的确是各取所需的事儿,不像是好多人,都拿金银珠宝价值连城的玉器收买他,那些都是死物,而他若是答应了,那就是收受贿赂,做着最危险的出卖陛下的事儿,也不见得如顾轻衍一般,有能力在他出事儿时保下他。

  顾轻衍没给他金银珠宝价值连城的玉器收买他,只是说个各取所需,却最是他想要的。

  坐到他这个位置,金银珠宝价值连城的玉器他都不缺,他缺的是安稳。

  那一刻,他知道,论洞彻人心,普天之下,怕是鲜少有人能及这个少年。

  如今,他看着王岸知的背影,这是一个与七公子一样有才有谋有手段有本事的人,但性子,却不同的很,一身不事二主,若是他今日揭发他,他也认了。反正,他唯一的侄子,有七公子照拂,会活的好好的。

  来到帝寝殿,王岸知对皇帝见礼,面上依旧很是恭敬。

  皇帝很是温和,难得地对臣子表达歉意,能屈能伸的很,“六郎,朕是错了,那日就该听你的劝,也不至于如今骑虎难下,但朕的脸已经扔了出去,总不能这般灰溜溜地就算了,你说是不是?”

  王岸知微笑,“陛下说的有理。”

  皇帝闻言松了一口气,“朕的大内侍卫折了一半,敬王的八百人手和京外的暗桩折了,京麓兵马大营的兵马,朝臣们阻碍,朕也不好强行调动,所以,朕只能叫你来,你看看,可有办法,在安华锦回南阳前,路上给朕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你想要什么,朕都许你。”

  王岸知淡笑,“陛下,如今已过去几日了,再过几日,安华锦就该回到南阳了,臣怕是没法她回到南阳之前,在路上杀了她。”

  皇帝立即说,“那回了南阳之后,可就杀不了他了。”

  王岸知勾唇,“我不是反对陛下杀安华锦,而是觉得,陛下喊打喊杀的太心急了,更何况,宫宴之日,陛下算计安华锦本就不占理,她杀花似玉,虽有挑衅陛下的嫌疑,但她仗着就是陛下当日算计她,她才敢明目张胆趁着神志不那么清明有目共睹地动手杀花似玉,也算小报复陛下一二。若是陛下听臣的劝,当此事没发生,那么,再寻机会,找个理由,杀她,就能站得住脚了,您毕竟是君,要想臣死,随便一个理由按上,她就得受着,若是反抗,就不占人心。好了,如今陛下这么一闹,她倒是如愿离京了,怕是再难让她来京了。”

第七十八章 喜欢(二更)

  早先王岸知的话,皇帝因为花似玉被杀愤怒心情激动听不进去,如今冷静几日,王岸知这么一分析,他深觉有理。可是,已为时已晚。

  皇帝敲敲自己额头,再度认错,“是朕糊涂了,六郎,如今朕就指着你了。你可有什么好法子?或者什么好手段?只要能杀了安华锦,不拘泥于现在就杀了她。”

  王岸知觉得今日的皇帝看起来还有药可救,笑着说,“臣这些年,外出游历,在江湖上结识了些人,可以传令,让人在通往南阳的后半段路拦截试试,若是拦截不住人,让她回了南阳,那么,就请陛下下旨,请南阳王进京来分辩一二。”

  “请南阳王进京分辩?”

  “没错,请南阳王进京分辩。”王岸知肯定地道,“南阳王若是不进京,那么,就给他扣个要谋反蔑视陛下的名声,南阳王府不是忠君爱国吗?安家几代打下的忠君爱国名声,南阳王应该很在乎的吧?”

  “若是他真谋反了怎么办?”

  王岸知笑,“安家很在乎忠君名声,否则这么多年,若是反,早反了,不会等到今日。尤其是老南阳王,若是安家的忠砸在他手里,想必他对安家的列祖列宗,十分愧疚的。”

  皇帝想想也是,“嗯,有道理。”

  “所以,陛下有召,让他来京分辩,南阳王势必为了这个忠字,也要进京,只要进京,那就好说了,他来了京城后,陛下就扣着他,让安华锦来京,安华锦若是不来,老王爷也不必再回南阳了。安华锦孝顺她爷爷吧?只要孝顺,那就得来京,人只要来京,还不是陛下说了算?”

  皇帝拍手,“好好好,妙妙妙,果然是六郎有办法!”

  “不过,安华锦聪明,再加上我那好七表弟,也许已经跟着她离京去南阳了,也许这一计会被他们识破,但就算识破,陛下是君,也是站在至高点上的,这一计,也许还真有用,就算没用,不还有皇后娘娘和七殿下呢吗?这二人被陛下攥在手中,南阳王焉能不管?”

  皇帝连连点头,“没错,就听你的。”

  皇帝心里很高兴,又问,“你刚刚说顾轻衍也许跟着安华锦去了南阳了?此事可是确实?”

  王岸知摇头,“臣还不确定,也是猜测而已,臣离京四年,对京中之事都不甚分明,也不知我那七表弟有多少势力,但觉得,以他的性子,那般喜欢安华锦,为了她,在宫宴那日,连身份都不顾了,对陛下的禁卫军出手,公然带走了她出宫,听闻陛下取消了他们二人的婚约,他会甘心放心将安华锦放回南阳吗?也许回了南阳,南阳王就会给她另谋嫁娶,毕竟年纪到了,他不放心跟去,也不稀奇。”

  皇帝诚然地点头,“你说的有理,也许他还真是去南阳了,枉朕还听了小八的,以为他当真在顾家的家里躲着朕。”

  王岸知笑,“敬王还是太年少了。”

  “是啊,太年少了。”皇帝叹息,不堪大用啊,派出的人,都折了。

  “不过年少虽然年少,但敬王也是可塑之才,陛下如今春秋正盛,慢慢磨炼敬王就是了。”王岸知道。

  皇帝点头,讶异地看着他,“你觉得敬王是可塑之才?”

  言外之意,能立为储君?堪当大任?

  “是啊,敬王是可塑之才,但还需陛下督导督促。”王岸知点头,意思隐晦,如今自然不行,不代表将来不行,打磨好了,也不是不行。

  皇帝颔首,“嗯,六郎的话有道理。”

  本来也是,如今他的儿子里,还就敬王能给他分忧讨喜了,再没有一个讨喜的儿子了。想想那四皇子五皇子,虽然也是个健康的,但真是窝囊一言难尽。

  君臣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王岸知出了帝寝殿。

  张公公意外地看着王岸知与皇帝说完安华锦顾轻衍之事就出了皇宫,牙根就没提他投靠顾轻衍之事,是王岸知忘了吗?不可能!但他没让陛下杖毙打杀了他,他一时间不太明白王岸知是个什么意思。

  出了皇宫后,王岸知回到王家,进了自己的院子,便见到在院门口等着他的王兰馨。

  王兰馨看起来等了有一会儿了,见王岸知回来,上前见礼,“六堂兄。”

  王岸知偏头瞅她,“四堂妹,你若是问我七表弟去了哪里,实话说,我也不知道,只能大概猜测,他是护送安华锦回南阳了。”

  王兰馨咬紧唇瓣,“陛下已取消了他们的婚约,七表兄还与安小郡主在一起,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王岸知好笑地看着她,“四堂妹,你太天真了,他是谁?既然敢在宫宴当日闯进冷宫打杀禁卫军救人,就不惧怕陛下怪罪。陛下倒是很想怪罪他呢,如今不是连人都找不着?”

  王兰馨紧紧抿紧嘴角。

  “四堂妹,我劝你,不如就别喜欢他了,你学学三公主和长宁郡主,不是也喜欢他很多年吗?说放下,也容易的很,他能为了安华锦与陛下作对,这情啊,可真是山高海深,哪怕如今陛下取消了他们的婚约,你也没多少机会,身为你的堂兄,我才劝你,可别耽误了自己。”

  王兰馨红了眼眶,“三公主和长宁郡主能放下,可见待七表兄的情没那么深,我与她们不一样,我自小就喜欢七表兄。”

  王岸知笑笑,“既然如此,你这样干喜欢没用,为伊消得人憔悴,他也不知,你既然放不下,总要做点儿什么,不如就动手抢?会抢吧?就如你那日,你不是将安华锦骗去了我那里吗?这样的事儿,多做些。”

  “安小郡主已回了南阳,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那不如你听我的?”王岸知捻着手指,邪肆地笑,“我杀安华锦,也许还要四堂妹帮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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