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算得这么清楚呦!这可真是他的亲孙子,若不是从小看着他长大,他以为他的孙子被人调换了呢。
他叹了口气,“那你觉得,南阳能有什么事情?南齐和南梁有动静了?”
顾轻衍皱眉,“兴许。”
他也实在想不出,除了南齐和南梁有动静,还能出了什么事儿。这个时候,他倒不会多想是安华锦变心,比如身边有崔灼虎视眈眈什么的,对于安华锦,他还是有些把握的,她性情真实,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喜欢就是喜欢,与他两情相悦,自然不会与别人纠缠不休,她性子干脆果断,不会拖泥带水,就算有朝一日不喜欢他了,也会与他……不,才不会有那一日。
“别多想了,再耐心等等,南阳距离京城,毕竟路途太远,若是再等几日不见来信,你派人去南阳城看看就是了。”顾老爷子道。
“我方才已经派人去南阳了。”
顾老爷子:“……”
他也真是对这个孙子无话可说了。
他忽然有些担心,若是安华锦以后一直待在南阳,再不来京,镇守南阳军,他这个孙子,不会真受不了,扔下顾家不管吧?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对他道,“你料准了我进宫去,陛下将宫宴之事,轻松揭过?”
“陛下这半年来,一直不十分清醒,四皇子、五皇子、敬王事败,爷爷再进宫去陛下面前露露脸,七殿下争气,三管齐下,陛下想不清醒也不行了。”顾轻衍道,“陛下明日应该就会撤销敬王监国之权,开始上早朝。”
顾老爷子颔首,“你帮助七殿下了?”
顾轻衍淡笑,“七殿下不用我帮,老王爷自然会帮自己的外孙,安家的暗卫,不说独步天下,却也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暗卫。若是宫宴之日,小郡主带着安家暗卫入宫的话,也不至于被欺负。”
顾老爷子叹气,“宫宴之事算是揭过去了,但愿陛下别再……”
顾老爷子想说什么,忽然又想到了陛下最新宠幸的婉美人,也是爱的不行,青天白日在帝寝殿里关起门来荒唐,朝臣几次求见,都被挡在门外,实在是不像话。
顾轻衍不置可否,站起身,“爷爷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顾老爷子摆摆手,“你也早些睡,这才几日,就清瘦了,宁儿那孩子乖的很,你与安家小丫头的事儿,是你们自己的事儿,别总拿你们俩的事儿折磨孩子。”
顾轻衍:“……”
他轻咳一声,总算真实地笑了笑,“若不是有他在,我早忍不住又折去南阳了。”
“你敢!”顾老爷子瞪眼,怒,“你赶紧滚滚滚,别在我面前碍眼了。”
哎呦,他总算明白了善亲王那老头子提起自己的孙子时为什么总捂心口了,他如今也心绞痛。
顾轻衍出了顾老爷子的院子。
顾家深宅大院,平日就安静,如今更是落针可闻,顾轻衍提着罩灯,走在路上,罩灯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想起,在南阳王府时,安华锦与他每逢很晚从老南阳王的院子里回到她的院子,都要走一段这样的路,只不过彼时他们俩说着话,不觉得路漫长难走,如今,他一个人,颇有些形单影只。
他这一辈子真是离不开她了,他比谁都清楚地知道,在更早以前,就知道了。
远处的亭子里,传来咕咚咕咚声,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听的十分清楚。
顾轻衍脚步顿住,向远处的亭子看了一眼,只见亭子里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以他的眼目隐约能辨出清晰的轮廓,手里似乎拎了个酒坛子,也是孤身一人,在亭子里对着冷风月色在独饮。
正是苏含。
顾轻衍转身,向远处那处亭子走去。
苏含住来顾家两日,深切地感受到了顾家的安静,顾家人的安静,你说它是死水一潭吧,倒也不是,白天还是很热闹的,因为人多,但人多却不打闹不喧哗,井然有序,但也默默无声地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顾家的子弟年长的在外有一官半职的早起当值,年幼的早起上族学,年老的也不见每日闲晃,手边也有各自的事情,整个顾家,就他一个闲人。
自他住进来后,无论是住的院子,还是一应吃穿用度,都十分妥帖细心精致,发现,顾家人待人接物,是真真正正的世家大族风范,是别人学个百年,也难学的底蕴。
因为这样,他这两日受益良多,但也因为这样,他也感慨颇多。
哎,这样的顾家,是养育成顾轻衍这样的人的顾家,是安华锦喜欢的顾轻衍的顾家。
苏含觉得,顾家好是好,若是让他住个几日还行,住个一年半载十年八年甚至一辈子,他大约会疯。
安华锦长在南阳,与他长在漠北,都是长在将门之家,本也没多少不同,他就不信安华锦真有朝一日嫁进来,能忍受一辈子处处规矩?
装一时不难,守一时规矩也不难,但一辈子,还是敬谢不敏。
他才住了两日,就忍不住一个人跑出院子里喝酒了呢。安华锦若是真住进来,会不会与他一样?
他想着想着,忽然好笑起来。
他乱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安华锦人家拍拍屁股回南阳多久了?
“苏兄一个人独饮,看起来很是心情愉快?我是不是打扰你了?”顾轻衍来到近前,正好见苏含一个人笑。
苏含吓了一跳,手里的酒坛差点儿没拎住,他睁大眼睛看着顾轻衍,“顾兄?你怎么来了这里?你走路怎么都没声的?”
在顾家大半夜不睡觉的人,不是只他一个人吗?顾家人的作息不是十分规律的吗?
“是你在想什么太入神,才没听到我来,我刚从爷爷的院子里出来,本要回去,见到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酒,便过来瞧瞧。”顾轻衍无意吓苏含,笑问,“苏兄住的不习惯吗?否则怎么深夜未睡?”
“是有点儿不习惯,太安静了。无论是白日,还是夜晚。”苏含挠挠头,他只拿了一个酒坛,没带杯盏,也不好让顾轻衍与他一起喝酒,索性,将酒坛放在了桌案上,“顾兄这么晚没睡,是有要事儿?”
“也没什么,陛下召见南阳王府老王爷入宫,我请爷爷进宫去了一趟。”顾轻衍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轻描淡写与苏含说了,“陛下与老王爷相谈甚欢,我问问爷爷经过。”
苏含点了两下头,又顿住,“嗯?”了一声,后反劲地问,“陛下和老王爷相谈甚欢?”
他没听错吧?
顾轻衍微笑,“是相谈甚欢,老王爷待小郡主请了罪,陛下欣然笑纳了,此事就此揭过了。”
苏含:“……”
他啧啧两声,本就聪明,很快就明白了七弯八绕的弯弯绕,也懒得多问,只笑道,“这样一来,你是不是就可以进宫再去请陛下把取消婚约的口谕收回了?”
顾轻衍失笑,“不去,陛下取不取消婚约,都没什么大碍。”
“倒也是。”
反正,他们又没真把取消婚约当回事儿。
顾轻衍看了一眼苏含放下的酒坛,道,“我也无睡意,不如陪苏兄喝两杯?”
苏含眨眨眼睛。
顾轻衍对身后吩咐,“来人,去取一坛上等的醉春风来,再拿琉璃盏。””
“是!”
苏含:“……”
醉春风啊!
十里春风千里醉,万里相思一盏酒。
啧啧,男人呐!
第六十一章 赴约(一更)
京城风云变幻时,南阳城、南阳军在安华锦的安排调度下,进行日夜大清查。
安华锦黑白颠倒地一连忙了十日,直到出发前往风骨坡的前一日,才停下手,她停下手后,恍然发觉已有十日没有往京城写信了。
她喊来暗焰,伸手,“京城的信呢?都给我吧!”
暗焰搬出一个木匣子,递给安华锦。
安华锦伸手接过,掂了掂,打开木匣子,看着里面满满的一匣子厚厚的足足有二十多封的信笺,沉默了好一会儿、
暗焰无奈地说,“前七日,每一日小公子与顾七公子都会同时来一封信,这三日没再见小公子的信,一日有顾七公子两封信。”
安华锦:“……”
她将木匣子放在桌子上,揉了揉眉心,无奈地笑,“我这十日没抽出时间来,他大约是等急了。”
暗焰也甚是无语,“您赶紧看吧,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后,您就要启程了。”
安华锦点点头,从木匣子里挑挑拣拣,捡出了最早的一封信与中间日期的一封信以及最近的一封信,一目十行地过目了一遍。
然后她提笔,快速递给顾轻衍写了一封信,用蜡封好后,交给暗焰,“用最快的飞鹰,送去京城。”
暗焰点点头,转身去了。
安华锦收好剩下的信笺,拿起放在衣架上的披风,披在身上,转身出了书房,向府门口走去。
她来到府门口,正巧赶上安平和崔灼匆匆回府,见到她出府,二人齐齐问,“要出发了吗?”
安华锦点头,“今日晚上出发,明日晌午到风骨坡,也不至于让张承泽等太久。”
崔灼不放心地说,“多带些人。”
安平道,“要不然还是让我跟你去吧。”
安华锦对崔灼道,“我带三百暗卫上风骨坡,带五万人马侯在山下,足够了。”话落,对安平摆手,“我离开后,你们不得放松警惕,看好南阳城才是重要。”
崔灼想想五万人马尚可,点点头。
安平只能作罢,“万一有差错,立即让人来报,我们会立即发兵风骨坡。”
“知道了。”安华锦颔首。
青墨带着三百暗卫已整装待发,有人牵来马,安华锦翻身上马,与崔灼安平告辞,出了南阳城。
崔灼目送安华锦离开,轻轻叹了口气,“但愿此去平安。”
“小郡主聪明,一定会的。”安平道。
沈远之回来得晚了一步,安华锦已出了城,他抹了一把脸上的灰,见崔灼和安平一脸担心,大手一挥,“你们不用担心她,就算要吃亏,也该是张承泽,她可不是个肯吃亏的人。再说,我们这十日累了个人仰马翻,揪出了南齐和南梁所有的暗桩,可不是白费的,她什么时候出城,张承泽都得不到半丝消息。”
崔灼和安平想想也是。
这十日,他们所有人联合在一起,不管日夜,不放过蛛丝马迹,真是将南阳城查了个底朝天,还别说,用安华锦效仿王岸知的法子,还真管用,何止清除了南齐、南梁的暗桩?就是陛下埋在南阳城的暗桩,也都被安华锦给清除了。
至于京中其他势力的暗桩,看着不顺眼的,也拔了。
天下各大世家,真是在南阳城如开大杂烩,偏偏天下第一世家的顾家,在南阳城真是没有一个暗桩。
这事儿连沈远之都啧啧称奇不敢置信。
以顾家的势力,盘踞京城,该是遍布天下,毕竟顾家占天下官员的三分之一,各州郡县,都有顾家的人,不稀奇,但在南阳城,就是没有。
沈远之猜测,“顾家这是怎么回事儿?”
安平也猜测,“会不会是顾七公子离开时,将人都撤走了?”
崔灼也看向安华锦。
安华锦想了想,倒是明白了几分,道,“也许,这就是顾家的聪明之处,既掌控了天下文官,就不涉兵权。才是长久之计。”
“顾九不是破例了吗?”沈远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