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善亲王觉得他被安华锦毒害的实在不轻,但也没法子,深深叹气,“所以,你可以利用女人的爱慕心和嫉妒心,把他们凑做一堆,最好弄出些什么让人瞧了看着碍眼的事儿,安家那小丫头,以她的性子出身脾气来说,定然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只要她瞧见顾轻衍与王兰馨不清不白,那顾轻衍就没戏了。”
楚宸:“……”
还可以这样?不愧是他爷爷!
善亲王又敦敦教导,“至于你自己,暂且不要心急,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若你将自己与那小丫头也趁机凑做一堆,你心愿是达成了,但估计脑袋也不用要了,这个关头下惹了陛下发火,咱们善亲王府也完蛋了。你最好的目的就是,让顾轻衍和安华锦解除婚约就行,至于陛下那里,不能一下子算计了去。楚砚那里,也先别理。”
楚宸:“……”
看来他长这么大,还是不太了解他爷爷这个老人家啊!
他扭捏了一会儿,小声叨叨,“爷爷,这不太好吧?顾轻衍聪明,小安儿也不傻。若是我明目张胆地破坏了他们,顾轻衍是娶不着,但小安儿也没准恼火的想杀了我呢?”
善亲王懒得再理他,“说你没出息,你还就真没出息!畏首畏尾不敢做,若是不想听我的,自己想法子去。”
第六十五章 长亭(二更)
楚宸纠结了一晚上,惆怅的睡不着觉。
他不想听善亲王的,但自己又想不出好法子。他觉得,他爷爷也许是故意将他架在火上烤,一面是正人君子纯良的小白兔良心,一面是暗搓搓阴森森的阴谋诡计算计着怎么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站在天平的两端,往里踩一脚,自己委屈巴拉,别想得到机会,往外踩一脚,兴许踏入的就是安华锦的雷区,踩着了雷火,他不但娶不着人,命也许就交代了。
是得到人要紧,还是丢了命要紧?
他颇有些挣扎不知该怎么决断,觉得怎么做,都不太好。
所以,直到打起精神将自己收拾妥当出了善亲王府赶去雨神台时,他心里都还在拉锯着。觉得做个君子好人不容易,做个坏人,也挺难的。
王兰馨这些年一直克制着对顾轻衍的倾慕之情,但随着她渐渐长大,发现自己有点儿克制不了了,她喜欢极了顾轻衍,尤其是在听到安华锦和顾轻衍婚约若是真想履行怕是不太顺的消息时,更是将苦苦压制的感情露了那么一丝缝,蓬勃茂盛的感情大树长成的枝叶透出缝外,深埋在心底的东西破土而出。
这时候,家里人要给她选夫婿议亲,她自然就受不了了,动了不该动的想法。
王家教养自小告诉她,让她该守闺仪守女儿家的规矩,不要让人觉得王家的女儿轻浮孟浪,她也一直谨尊着,同时告诫自己,不能坏了名声,不该做的事情,一定不要去做。所以,这么多年来,知道顾轻衍有婚约,她便忍着,深埋着。
可是,埋久了压制久了的东西,总有压制不住的那一日。
于是,她便狠下心,不顾脸面地求了顾墨兰,让她问了安华锦那句话。
事情做的时候,她虽提着心,豁出去了,不后悔,但当真从顾墨兰嘴里亲耳听到安华锦的话时,还是觉得面子里子都丢在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面前,难堪的很,就如被人隔空打巴掌,而那个大巴掌的人云淡风轻,是顾轻衍的未婚妻。
更让她难受的是,顾轻衍知道后,罚了顾墨兰禁足反省一个月,抄十卷书,而对她,不闻不理不问,似乎当不存在,就如一阵风刮过就散了一般,连在他心里留下那么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没引起他分毫对她的在乎。
这两日,她忍不住哭了几回,但也只能偷着在无人的房间哭,连贴身婢女都不让知道。
但她到底是不一般的女子,听闻陪同钦天监请雨神的名单有她时,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精心打扮了一番,赶往雨神台。
今日她会见到一直久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安小郡主,也会见到许久没见着面孔的顾七表兄。
顾家全族上下都传对安小郡主十分满意,她想看看,她与七表兄有多般配。
江云彩与王兰馨不同,她不太想见安华锦和顾轻衍,所以,磨磨蹭蹭,到最后一刻,才启程出发。也没怎么打扮,尽量让自己素雅,降低存在感。
她实在有些怕安华锦了,她教训楚思妍那一幕,她永远都忘不了。
王兰馨本来以为自己应该到的最早,但没想到,她到时,顾轻衍、安华锦、楚砚、楚宸四人已经到了,唯独剩下个江云彩还没到。
没到吉时,四人坐在雨神台下的长亭里等着。
长亭的长桌上摆了瓜果茶点,安华锦动手剥了几个瓜子仁,便懒得剥了,抓了一把放在顾轻衍面前,自然地指使他,“你给我剥瓜子。”
顾轻衍放下茶盏,动手给她剥了起来。
他剥一个,安华锦捏起来吃一个,他剥的不快,她也慢悠悠百无聊赖地吃着。
楚砚见了,依旧面无表情,一如既往的话不多。
楚宸却看的十分碍眼,忍了一会儿,没好气地质问,“小安儿,你没手吗?”
“有啊。”
“有你怎么不自己剥瓜子让别人给剥?”
安华锦斜眼瞅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的郁郁不高兴,估计还为那天晚上扔下他一个人在一品居而生气,她虽然不想故意气他,但也觉得他有时候就自己找气,比如现在。
所以,他送上门,她也不心软,打击他毫不留情,“我又没用别人,用我未婚夫。”
顾轻衍唇角弯了弯,很是愉悦地接话,“对,我是自己人。”
楚宸气了个人仰马翻,声音从牙缝里往外挤,“未婚夫这种东西,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不是了呢。”
顾轻衍浅笑,“不劳小王爷操心。”
楚宸哼了一声,觉得他一个人斗他们俩,自然吃力,于是拉楚砚下水,“你就不管管?出了顾家,她又没正行了。”
楚砚神色淡漠,看着楚宸,“你是不是很闲?上次案子办的好,父皇要给你安排个职位,你说你要歇一阵子,给推了,如今我看,你大体歇够了,不必歇了。”
这是变相的说他事儿多呢!
楚宸扭过头,额头青筋跳了跳,气的嘟囔,“我应该人见人爱才是,怎么成了讨人嫌了?”
安华锦“扑哧”一下子乐了。
楚宸就是有这个本事,让你前一刻觉得他挺烦,后一刻又觉得他确实可乐。
顾轻衍也轻笑。
安华锦催促他,“你剥的太慢。快点儿。”
顾轻衍很好说话地点点头。
楚宸憋了一会儿,憋不住,也抓了一把瓜子,搁在手里剥了起来,片刻后,放在了安华锦面前的碟子里,硬邦邦地说,“吃吧。”
安华锦在考虑吃还是不吃,不吃不给楚宸面子,虽然她没怎么给过他面子。
“劳动小王爷亲自动手给你剥瓜子,这是别人没有的荣幸,吃吧。”顾轻衍直接给她做了决定。
安华锦于是不考虑了,直接捏着吃了起来。
楚宸翻了个白眼,他剥瓜子,顾轻衍买好,什么人啊,但他还是没说什么。怕真再说下去,他忍不住跟顾轻衍打起来,耽搁了今日的请雨神,陛下饶不了他。
长亭内的气氛总算在这一刻和谐了。
王兰馨就是这时候来的,她下了马车后,便看到长亭内坐着的四人。三男一女,那三个人她都认识,楚砚、楚宸、顾轻衍。虽然楚宸不认识她,但她见过他。
她目光最先定在顾轻衍的身上,他侧坐着,一身轻袍缓带,与身边的女子挨着很近的距离,姿态是她从没见过的闲适随意,手里动作着,似在做什么事情,三分专心,七分带笑。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目光转向他身边坐着的女子,被顾轻衍挡着,她看不到她的脸,长亭内的四个人都没注意她到来,没人往这边看来,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走进了长亭。
伴随着一阵轻浅的脚步声,一缕兰丁香幽幽飘进亭子里。
楚宸鼻子敏感,“阿嚏”一声,偏过头捂住鼻子打了个喷嚏。
安华锦也闻到了,但她没楚宸这么娇气,兰丁香其实很好闻,幽幽暗香,引人浮动,她好奇地回头瞅去,便见到一身浅绿衣裙的女子,顶着一张荷花颜色面容,由婢女撑着伞,莲步走来。
她见过江云彩,所以,这位毫无意外是王四小姐王兰馨了。
王兰馨见她看来,脚步顿了顿,来到近前,自然地福了福,逐一见礼,“七殿下、小王爷、七表兄、安小郡主。”
顾轻衍没说话。
楚宸揉揉鼻子,也没言语。
楚砚淡淡出声,“王四小姐。”
安华锦将王兰馨上下打量了一遍,摇了摇绣着簇簇红梅的蒲扇,浅笑温柔,“王四小姐,国色天香呢。”
王兰馨脸微微一红,听不出安华锦这话是夸她还是讽刺她,直起身,口中接话,“小郡主芙蓉颜色,倾国倾城,兰馨不及。”
“嗯,是不及,差一些。”楚宸插话评价。
安华锦:“……”
她转头瞪了楚宸一眼,见王兰馨笑容微僵,她伸手抓了一把瓜子,塞到她手里,语气十分和气,“别听他胡说,狗嘴里吐不出象,来,坐下,一起吃瓜子。”
王兰馨微愣。
安华锦笑着招呼,“坐啊。”
王兰馨眼角余光看向顾轻衍,顾轻衍眼神都没扫过来一个,专心地剥着瓜子,她顿了一会儿,默默地顺从地坐了下来。
第六十六章 请雨(一更)
王兰馨坐下后,一时间,长亭内只有安华锦与她的说话声。
人人都传安华锦厉害的很,也是得益于安华锦三年前揍楚宸,名声才传遍天下。其实,安华锦这人,只要别人不指着她鼻子骂她,比如楚思妍,不与她动手,她是从不会主动与人交恶动手的。
所以,哪怕王兰馨求着顾墨兰问她不该问的话,她也没真在心里记她一笔。只是当作知道了王兰馨极其喜欢顾轻衍这么一件事儿。
知道了,答复了,就算了,在她这里就翻篇了。
她自小长在军营,家中又没有姐妹,世交家的女儿家们也不常见到,所以,她算起来,还真没怎么与女儿家交好交往过。
进了京城,最先与她打交道的是楚希芸,她喜欢顾轻衍,处处看她不顺眼,后来又遇到楚思妍和江云彩,也都喜欢顾轻衍,吃了她的教训,后来遇到顾墨兰,小姑娘还将就,典型的顾家女儿,如今遇到第五个就是这位王四小姐王兰馨,还是喜欢顾轻衍。
五个女儿家,四个喜欢顾轻衍,其中一个还是他亲妹妹,若不是亲妹妹,估计也喜欢。
到底是顾轻衍太招人稀罕,还是她运气太好?遇到的人就没个不喜欢他的。
“怎么不吃?”安华锦看王兰馨坐着不动,很拘谨,笑着说,“这是椒盐炒的,很好吃的,这瓜子也不是普通的瓜子,是燕北地区进贡给陛下的特供香瓜子,陛下知道我们来的早等着无聊,特意让张公公送来的。”
王兰馨点点头,慢动作地剥瓜子,接话说,“燕北地区的香瓜子每年产量都极少,进贡给陛下的特供香瓜子还不够各宫的娘娘们分呢,的确是很难得吃到。”
“南阳也产瓜子,但产的不是这种瓜子,比普通的瓜子要好,是油葵子,产量高,百姓们种了油葵子不止是用来剥着吃,多数是用来榨油。”安华锦与她闲话家常。
“我从书上读到过,据说南阳的葵花子榨出的油很香,十两银子一斤油呢。”王兰馨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安华锦笑,凑近她,小声说,“我告诉你,你不准告诉别人,其实,葵花子的油价本来不用那么贵,有五两银子就可以了,但南阳军不是每年都缺军饷吗?所以,我就让葵花子的油生生垄断地抬到了十两银子一斤,赚的钱,给南阳军买粮食吃。”
王兰馨愕然,“是这样?”
“嗯,就是这样。”
安华锦的声音虽小,但其余三个人耳朵都好使,所以,也都听的清楚。
“不止葵花子油,但凡是南阳独产的,别的地方稀缺的,我就卖个物依稀为贵。两年前,淑贵妃想吃南阳的甘蔗糖,我就让人卖了她十盒,骑快马从南阳送到京城,一盒百两黄金,十盒就是一千黄金。”
一千两黄金等于一万两银子,最贵的甘蔗糖了。
“哎,淑贵妃死了,以后也没这么大方的买主了。”安华锦叹息一声。